复来不复归完本——by青茶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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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窃听我们!”白葶眼中闪过怒意,陡然起身,“真该让百兽千妖都知道,他们认为的儒雅君子,实际有多龌龊不堪!”
 竹君唇角上扬,道:“这话你昨晚在床上说过了,换一句。”
 白葶眼中闪过羞愧,咬牙道:“无耻之徒!”
 竹君从王座起身,在怀中掏出一个黑色透光的精致小瓶,吹开瓶塞,凑到白葶唇边,“吃药。”
 白葶狠狠剜他一眼,咬紧牙关别过头。
 “不听话?”子期一手掌控住他的后颈,直勾勾逼近他,狠戾笑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听。你知不知道,媚到骨子里的妖精,他越装作清冷,便越勾人?”
 白葶不满被威胁,陡然抬手,将那瓶子扫落在地。
 瓶中的银白色药汁霎时飞溅四周。
 “......很好。”子期的笑意更加狰狞,没有再说一句话,径直将人拖到寝殿。
 不多时,朱帘颤动,时不时传出一声让人面红耳赤的口申口今。听出它的主人想极力抑制,却还是会偶尔泄出一两声呜咽。
 白葶眼中水汽氤氲,红唇妖豔如血,双臂被赤色的绳索禁锢,不能动弹,只能怀揣着无边仇恨与屈辱。
 他死死攥着身下床单,声音似坠入地狱般绝望,在幽森屋梁上百转千回地盘绕:
 “父亲不会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从来不发刀子的我,你们不爱的吗
 ☆、同居(一)
 苌夕打心底觉着遇到美人简直是他八百辈子修来的寰昊大运。
 因为美人不光长得好看,还会医术!
 总是不知不觉,就把他的伤都尽数治好,仿佛学了医的海螺姑娘,从来都是默默做事,不张扬不闹腾不矫情。看什么都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
 “美人,你怎么这么厉害!”某狼戴着他千辛万苦抢回来的抹额,屁颠屁颠在沭炎身旁转悠,“我的伤口那么深,竟然转眼便痊愈了!”
 沭炎在宣纸上落下几笔墨,而后上下打量刚作好的画卷,颇为满意。侧首好整以暇看向苌夕,道:“我何时不厉害了?”
 “那是!”苌夕万分狗腿地狠狠点头,而后若有所图道:“美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家传良药哇?多给我配两瓶好不好?我总是磕磕碰碰的,不是伤这儿就是伤那儿。”
 沭炎将笔置入洗盅清洗,一团黑墨霎时便在清水中晕开,淡然抬起眉头,悠悠道:“不好。”
 “为什么?”苌夕挠头。
 沭炎气定神闲地开始他的胡编乱造:“祖传秘方,不传外人。”
 苌夕啧啧摇头,然表面上还是不能逆着美人,便还是点头笑道:“美人说得有理,既然是祖传秘方,应当保护好才是。”
 只是心中的小算盘嗒嗒作响:得赶紧将美人娶过门,那样便不是外人了!到时候,一定要每天都在美人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印下十万八千个吻!
 看沭炎洗笔觉着没意思,苌夕转而在书房里蹦哒来蹦哒去。倏地,一处矮机上的古琴撞入眼帘。
 琴身为通透玄色,瞧不出是木是玉。琴形偏窄,尾部微收,修长且精巧。琴尾嵌了一弧龙形青玉,龙眼中似有熠熠光彩,十分有□□。
 不知为何,苌夕第一眼便觉着与这把琴有莫大的渊源,心尖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扒拉了几下,对这琴喜爱得紧,恍若上辈子就见过一般。
 像极了见到糖果的幼童,苌夕哇的赞叹一声,眼睛里布满了整条星河般闪烁。蹑手蹑脚跑过去,盯着琴尾的龙形青玉爱不释手,叹然道:“美人,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好宝贝啊......”
 沭炎唇角扬起一笑,道:“此琴唤为‘遗琼’,算得上极品货色。是家父送与家母的定情信物,家母去世之后,我便一直带着。”
 苌夕咽了口唾沫,道:“极品......是比上品还好么?”
 沭炎点了点头,“嗯。”
 “哇......”苌夕谨小慎微地,拿一块指腹摸了摸琴身,而后又生硬问道:“它,它叫什么来着?”
 沭炎道:“遗琼。”
 “看它的样子,该是古时候的吧?”
 “嗯。女娲补天之时留下的神石,上头缠绕了女娲的几缕头发,后人便以发作弦,以石作身,制成了这张琴。”
 “哦......”两只眼睛忽闪忽闪,仿佛钉在了那张琴上。
 沭炎装作没看穿他的心思,若无其事道:“喜欢可以弹弹。”
 “真,真的么!”苌夕欢快地一蹦,喜滋滋看向沭炎,压抑胸中兴奋,道:“那我开始啦?”
 沭炎颔首,饶有兴致落座在苌夕身旁的小凳上。
 将手放上琴弦,缓缓合上眼帘,苌夕清晰感觉到,清风拂在脸颊上的温柔。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徐徐吐出,指节如玉,扣上琴弦。耳翼探动,仿若听见涓涓流水在山间奔走。
 一时间,琴声响起。
 “噔~~~~~~啪!”
 某狼被裂帛般的刺耳声一惊,吓得从地上蹦起来。两只手掌分别张开,除了拇指,都按在心口上。
 只见那遗琼,虽还是静然躺在矮机上,但刚被他拨弄的那根弦,已然从中断裂为二。
 苌夕虎躯一震,愣愣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人,讪讪道:“这个......呵呵......这琴长得挺别致哈,居然有一根是断的......”
 沭炎一动不动,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即僵硬。
 上一世的苌夕,一曲倾城,天下各地之人不远万里一掷千金,只为听他一支曲子。
 这一世的苌夕............
 ......
 ......
 ......
 奏琴的架势还是有的(也只有架势了)
 .............................
 “小心肝啊小心肝,哥哥把你擦干净,你一定要听哥哥话啊!”苌夕拿一块洁白的手巾一遍又一遍捧着遗琼擦拭,一边擦一边神神叨叨,“哥哥待会儿给你施个法,你乖乖按哥哥说的,把断的地方接起来哈!”
 方才他看到断弦,急中生智抢在美人发火之前,往前一迈胸脯一拍,信誓旦旦冲他保证:
 “美人,别急别急!我其他本事没有,修琴可是不在话下。你放心,我今晚之前,定然把它毫发无损地送到你手上!”
 瞧吧,吓得他都用上成语了。
 语毕,他也没敢看对方脸上的表情,抱着琴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
 缩着脖子佝偻着背,要跑多快跑多快——毕竟在苌夕眼中,沭炎总是阴晴不定,摸不清楚何时生气,何时解气。针对目前他与美人还不甚明了的暧昧关系,必须不能让美人生气太多次。
 偷偷摸摸地,嗖溜进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小心翼翼将遗琼安置在檀木机上,把四周的大小门窗都关了个严严实实。
 “小心肝别怕,我最近法力大增,区区一根琴弦不在话下!”
 撸起袖子,抬手在后脑勺把彤色的抹额摘下,露出眉间的图腾。缓缓闭眸,心中默默念叨了一个咒令,丢到遗琼身上。
 玄墨色的琴身倏地罩上一层赤光,与苌夕图腾的颜色很像,只不过那光要浅淡些,似蝉翼,似轻纱,缓缓包裹着遗琼,在其周身流动。
 咒毕,功成。苌夕唇角微扬,吐出一口浊气,掀开眼帘,却被眼前景象吓得脸色煞白——
 啪!啪!啪!啪!啪!啪!
 遗琼的琴弦,一根一根,啪啦全断了。
 胸口一股无名大火肆意燃烧,苌夕气急败坏指着无辜的琴,破口大骂:“方才不是让你听话的么?你怎么就跟我对着干?早知晓你这般不上进,我还跟你费什么口舌!”
 嘟着嘴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柱子,苌夕心中委屈万分——前两日在大街上炉火纯青的法力,当下怎么就没用了呢?
 愤愤不平地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苌夕瞟了一眼遗琼,挪开眼神,然后又偷瞟一眼,这回停留的时间略久一些,不过后来还是又悻悻别开眼。
 最后某狼还是认输,又不情不愿地蠕动到遗琼面前,道:“我再试一回,你这次可千万要听话啊!”
 遗琼仍安静乖巧地躺在檀木机上。
 闭眸,施法,睁眼。
 “你这骗子——”一声凄厉叫喊冲破云霄,某狼抱着柱子自己委屈。
 一炷香后。
 “最后一回了,你讲不讲道理?再不讲道理,我就打你!”威胁中透着无奈。
 闭眸,施法,睁眼。
 “......你别以为你是美人的宝贝,我便不敢打你吗!臭妖怪!”
 一整个下午,苌夕便陷入在这般的轮回之中。骂了琴,过一会儿又万分不甘心地去施法,瞧它变得愈来愈奇怪,便又恨铁不成钢地骂它,骂完了,又想起自己跟美人夸下的海口,便又灰头土脸地挪过去施法。
 最后遗琼被□□得,估计女娲娘娘来了也认不出。
 苌夕哀怨无比地趴在地上,发自肺腑感叹,他这千古妖灵的名号,可能要丢了。
 “咕——”
 可怜巴巴地揉了揉肚皮,唉,都瘪下去了。
 问题随之而来:饿肚子和遗琼,哪个分量更重呢?
 思索片刻,苌夕有了答案。
 偷偷摸摸扒开门,鬼鬼祟祟探出脑袋,蹑手蹑脚侧出半个身子,发现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心中大喜,脚底抹油全速冲向小厨房。
 还好还好,一路上都没碰到半个人,尤其是正在气头上的美人。
 吃饱喝足之后,某狼心满意足地挺着小肚皮,打着饱嗝,慢悠悠踱回房。
 盯着檀木机上黑乎乎的一团东西,苌夕道:
 “小心肝,我千古妖灵从不说假话,这回真真真真......是最后一次施法给你了。若你还是不听话,我便是被美人恨死也没法子了。”
 拍了拍手,吸一口气,在肺脏绕缭一个来回,再徐缓吐出。
 闭眸。
 施法。
 睁眼......
 足足半柱香,苌夕都没有任何动静,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赞叹道:
 “哇......”
 苌夕呆愣,惊愕得险些下巴砸地。
 徒见一张完好如初的琴,端端正正摆在他面前。
 慌慌张张凑过去,比方才在小厨房看到一大碗烤羊肉还开心。
 “小心肝啊小心肝,你真不愧是美人的宝贝,这般有灵性!”苌夕狠狠在琴身吧唧亲了好多下,后又拿袖子把印下的口水悉数擦去,“我就说我的法术还是很中用的嘛!”
 功德圆满后,某狼开始遐想,一边想又一边对着遗琼念叨:
 “你说,美人看你被我修好了,会不会感动得亲亲我哇?嘻嘻嘻!”
 遗琼:“......”
 自始至终都立身在门外的沭炎无奈摇头,身子一旋,化作一道玄光,飞回自家卧房,等着小东西抱着修好的遗琼屁颠颠来找他。
 ☆、同居(二)
 遗琼修好之后,苌夕终于单方面证实了自己的用处,便挺直了腰杆,更加光明正大地跟着沭炎,恨不得连沐浴都飘双眼睛进去。
 某日,沭炎在后院的花林里饮茶赏景,苌夕又乐颠颠溜上去。
 “美人,这支桃花开得正好,送给你!”某狼乐呵呵从身旁的树上摘下一枝花,送到沭炎眼前。
 沭炎一愣,回头看他,纠正道:“这是海棠。”
 苌夕僵了僵,讪笑道:“这,这样啊......这片林子这么大,都是海棠吗?”
 如若有半棵桃树,他便再去折下一枝挽回些面子。
 沭炎颔首,道:“都是。”
 苌夕木了木,又讪笑两声,挠了挠头,自圆其说道:“其实叫什么不重要,好看便成了。好花赠美人嘛!”
 沭炎接过花枝,眼神始终没有从苌夕脸上挪开,道:“开得确实不错。”
 “嘿嘿,美人喜欢就好!”苌夕拍了拍胸脯,道:“我的家乡也有一处好地方,那里种了九千梨树,每至开春,细小花瓣随风一吹,比下雪还好看千百倍。等有机会,我一定带美人去看看!”
 这“九千梨树”不是苌夕胡乱编的,赤谷委实有这么一片好地方。不过地处赤谷深僻之处,很少有狼知晓。九千梨木百万花,春来发枝之时,远看只以为山间下了鹅毛雪。苌夕素来小心眼多,连莫首南也未曾知会,只把那里当作自家花海,等有朝一日,寻了机会,偕同佳人一并赏景。
 当然,这个机会便是美人成为他的妖灵夫人。
 沭炎道:“举目以待。”
 “嗯!”苌夕欢喜得狠狠点头,仰头看着不计其数的海棠木,叹然道:“话说回来,这个海棠真是厉害,我瞧别的好多花都谢了,它还开这么艳。”
 沭炎道:“这片海棠,一年四季都不会谢。”
 “真的?为什么?”苌夕惊愕。
 沭炎道:“没什么缘由,自打住进来,这片海棠便没有败过,常年如此。”
 上一世,苌夕虽也错把海棠认成过桃花,不过他心中最爱的,仍是海棠。自打他去世之后,沭炎便在这片林子施了法。
 他宁可物是人非,也不要人物皆非。
 苌夕失落地垂下头,叹了一声,道:“哎呀,这样便不好了。”
 “如何不好?”沭炎挑眉问道。
 这是破天荒头一回,苌夕说他府宅上的东西不好。
 苌夕盘腿坐上石凳,怅然道:“会凋谢的花,正正因为它会凋败,盛开之时,才会倍感顾惜,即便一个瞬息,都万分有意义。不谢的花,它开得再好,多看几日也就倦了,万年不变的,没什么意思。”
 他自打投了狼胎以来,还没说过这么感慨备深的话。只是心里头,老有个声音若有似无地响,他便鬼使神差跟着它说了出口。
 这段说辞,沭炎倒是不陌生,只是石破天惊地,勾起他尘封了三百多年的回忆。
 仓皇收敛眼眸中的异色,沭炎调笑道:“这话不像出自你之口,又是跟哪个挚友学的?”
 苌夕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其实,唉,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有时候,心里老是有个声音跟我说话,像是我,又不像我。”
 沭炎见他懊恼,道:“人生在世,总会有些感慨,心里偶有个声音也实属常态,不必为奇。”
 苌夕似寻到战友般,“美人也会这样么?”
 “当然。”
 “嘿嘿,看来我没病。”苌夕松气,“我以前还以为,是心里有什么毛病,或者鬼上身之类的。”
 沭炎道:“不会。”
 苌夕咧嘴,“嘿嘿,也是。美人会医术,要是我有什么毛病,你肯定一下子就能瞧出来!”
 沭炎摇头,道:“心病是瞧不出来的,只有自己知晓。”
 苌夕想了想,忽的一拍手,“那我要有心病,就更不用愁了,美人就是我的心药,什么病都能治。”
 沭炎怔了怔,想起前世种种,道:“我也不是万能之躯。”
 低声,话语散在风里。
 苌夕在石凳上晃悠,压根没听见这句话,只仰着头,看万千飘落的海棠。
 沭炎收拾了眼眸里的落寞,看着眼前无比真切的苌夕,神色又变暖几分。拂去茶壶上的落英,新倒一杯茶水,递至苌夕面前,勾唇笑道:“这茶是拿海棠花泡的,尝尝?”
 苌夕听到有茶喝,便撅着嘴回头。这一回头,便被霹雳劈中一般愣住。
 只见,风起,花落。
 清香瓣雨,似神女指尖的细沙飞散,从树上缤纷飘零。沭炎的三千青丝被清风扬起几缕,飘飞在夭夭花海中。如画的眉,如诗的眸,在清风淡云中勾起浅浅一笑,说着那句:
 这茶是拿海棠花泡的,尝尝?
 美人的唇,是比海棠花瓣更浅的淡色,吻起来,定然是软软的,柔柔的......
 苌夕呼吸错乱,那头活蹦乱跳的小鹿,已然撞晕在他胸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抑制住跑上去强吻美人的冲动。
 千古妖灵是文明妖,千古妖灵是文明妖......才不会做出强吻那般受人唾弃的行径!
 颤巍巍接过茶杯,一口灌下肚,痴愣愣道:“好,好喝。”
 他其实更想在亲过美人之后,道一句:好亲!
 海棠花飘散在风中,漫了蔽天的云霞。
 如此看来,这不谢的海棠花,好似也并不是全然无用。起码,将美人的容貌气质衬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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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在海棠林里被沭炎的美貌震撼,苌夕便暗自下誓,一定要把那人捧在心尖上疼。
 他虽道行不高,但有些时候,目光还算长远。比如,为了他与美人的完满未来,便也懂得虚心求教,抽去许多时间,黏着墨章,询问一些美人平日的嗜好习性,零零碎碎攒起来,够他消磨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