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性误国 番外篇完本——by左达承鸣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01
 “但说到底都是受家师之托为你谋事,你要将来成事儿了,老子也跟着鸡犬升天混个官儿当两天玩儿玩儿;你要败事儿了,老子半毛钱好处得不着,说不得还跟着掉脑袋!”
 “受累再多赠你两句金玉良言,你当年在冷宫里待久了,但宫中规矩还得抓起来,其一万不可相差踏错,其二遇事务必明哲保……”
 永琰打断道,“走了。”
 “哪儿去?!”
 “出宫。”
 “!”刘必显眼睛瞪的老大,失声道,“你他妈逗我呢?”
 永琰也不解释,管他一条麻绳上的蚂蚱还是一草辫子上的腊瓣儿蒜,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饶是刘必显机智过人,也被永琰这样不计后果的做法吓了个魂飞魄散,忙小跑跟上去拉他,永琰下意识按住探到肩头的刘必显,双腿暗暗较力,后撤半步,接着反手一个侧摔!
 刘必显一时没防备,脚底一空,足被扔出去一丈远,摔了个王八翻盖儿。
 “诶哟我了个大操——!”刘必显四仰八叉叫唤个不住,永琰有几分过意不去,朝他伸出手道,“对不住。”
 “娘的!”刘必显攀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捂着腰眼儿颤悠悠道,“你这什么鬼习惯,要他妈皇帝老儿站你背后儿也得送命,直接就弑君了!”又嘟嘟囔囔,“老子容易么,给你当谋士当刀子还得他妈当沙袋子任摔,真……诶!你又上哪儿去!”
 永琰已经到大殿门口了,头也不回道,“出宫。”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宫门也是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么!”刘必显眉毛胡子一把抓,眼看人没影儿了,崩溃大吼道,“走冷宫后门!明早儿之前麻溜儿给老子回来!你听见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竹细工小天使的投喂,昨天晚上擦边球打得闪了腰,今天连忙换上安全绿霸版,补发了25章,完整版还是@左达承鸣,给各位老爷鞠躬啦~~~~
☆、军营事
 润之十六岁那一年冬日,初雪来得格外早。
 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夜,天地俱白,万籁俱寂,启明星傍月,闪出雾蒙蒙一道光。
 五更时永琰起身,昏暗中摸索着穿好衣衫衬裤,在润之唇边细细舔吻片刻,又被拦腰抱住,二人缠在榻上好一阵揉弄。
 闹了一会儿,润之睡眼惺忪道,“外面好像比往日亮些。”
 “下雪了,”永琰应道,“琰哥先回宫去,你再睡会儿。”
 “嗯。”润之缩回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快回去,天亮了叫人看见。”
 “嗯。”永琰往外踏了两步又折回来,打腰带兜里抠出个物什来扔在榻上,“给你玩儿罢。”说罢逃也似的奔出门。
 润之捡起来一看——竟是个木头刻的小人儿,巴掌长,小脸儿雕得格外精细,鱼儿眉柳叶眼,耀武扬威神气活现,分明是个栩栩如生的小润之。
 润之把它放在手心把玩片刻,学着小木头儿的样子双手掐腰鼓鼓嘴,心道还以为是多金贵的宝贝,昨晚亲热的时候硌得生疼。腹诽片刻又满心欢喜地捧着‘吧唧’‘吧唧’猛亲了两口,好好儿收进怀里头。
 连日来泥僚放假,百官休沐,和珅成日被乾隆传唤到御书房帮忙拾掇折子。润之不用上书房,白天在山里头随军打猎,漫山遍野追傻狍子,夜里等永琰归来,抵足而眠,日子过得充实美满。
 天气一冷下来,将士们除却每日点卯操练之外,还多了个名为“挤油”的集体取暖活动。
 润之裹好棉袍子出来时,外头已经响起震山响的“呦呵——!”
 将士们皆打赤膊,里里外外扎堆围了个大圈儿,当中已经形成小山一般的人堆。外圈个个儿面目狰狞,玩命往里挤,脊背上都活动出一层薄汗,嘴里“呦呵!呦呵!”大吼不止。
 尹壮图端着个木盆从润之面前路过,见他仍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抬手往润之脖子里抹了一把雪水,润之打了个突,彻底清醒过来。旋掬了一把雪捏实,用力一掷!
 尹壮图略一偏头,轻松躲过,靴子尖儿往起一挑,溅起一片雪屑,迎风纷纷扑到润之脸上。
 “哇呀呀!”润之大吼一声,狠狠往前一窜扑到尹壮图背上,冰冰凉的手顺着衣领子直接伸到他胸膛里。
 胸膛宽广滚烫,瞬间将润之掌心那点雪融了,水珠顺着肉体健硕的机理缓慢向下滑动,两人倶是一僵。
 尹壮图脸上发烫,旋即爽朗大笑,朗声道,“陈骁何在!”
 “将……军!”最内围陈骁断续出声,“末将……在此!”
 “挤谁呢?!”
 外围乔果子咬牙往里挤,憋气道,“不——知——道——!”
 润之大惊,“赫!这里头还有人呐!”
 “那是!”乔果子喊道,“里——头——是——谁——!报…上…名…来!”
 此言一出,人堆里头纷纷呼应。
 “里圈儿的,咱这是挤谁呢?”
 “不知道!内围听令,将军问挤的谁呀!”
 “好像是柳军师!看看是不是柳军师!”
 “看不清!”
 “看甚看!接着挤!挤出人油为止!呦呵!”
 “呦呵!”
 “呦呵!!!”
 “啊——?”润之一想柳凤雏那小身板子,这么些人不给挤死了么!忙回头对尹壮图道,“你赶紧让他们——”
 一个‘停’字还未出口,只听尹壮图大吼一声“呦呵!”一头扎进人堆之中,加入‘挤油’行列。
 润之:“……”
 待将士们挤尽了兴,遍体出透热汗,身心舒爽,呼号着成帮结伙洗漱换衣准备点卯,润之才瞧见剥茧抽丝紧里圈儿几乎被‘呦呵’得大小便失禁的牛不平和柳凤雏。
 牛不平佝偻着腰死死护着柳凤雏,锅底黑脸涨得透紫,身上衣服都给挤成烂布条子了,搭在身上要掉不掉地晃悠。柳凤雏瘫在地上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一口口倒气儿,鱼鼓儿眼睛差点没给挤冒了泡,鼻涕眼泪挂一脸,正经缓了好半天,才灰头土脸从牛不平身子底下钻出来,怒吼一声,“谁他娘挑的头儿———!!!”
 将士们一听风头不对立马作鸟兽散,尹壮图首当其冲,乔果子跑慢了几步,硬着头皮上前搀扶道,“诶呦!这不是军师爷么!今儿起的早哇,怎么是您呢呵呵——”
 柳凤雏蹦高儿掐乔果子耳朵,“就他妈你小子挤的欢!刚才还趁乱踹老子一脚呢!你说不说?说不说啊你!”
 “闹着玩儿闹着玩儿,军师爷爷~”乔果子弯腰就和柳凤雏的身高,疼得龇牙咧嘴,“我在最外圈儿,连前排都没挤进去~□□怎么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少他娘给老子吊书袋!”柳凤雏横眉立目,‘啊呜’一口咬住乔果子耳朵狠狠一扯!含糊道,“咬死你个挨千刀儿不安好心眼儿!”
 “疼疼疼疼疼疼!”乔果子赶紧讨饶,“军师爷爷!小的知道错了,再不敢挤您老人家啦!您还是动手吧,给我个痛快算了,您这铁齿铜牙比刀尖儿还利呢——呦呦呦要掉要掉!”
 润之看他们闹半晌,又跟着笑半晌,等将士们点卯早操完毕,又被尹壮图拖着到山上下兽夹子去了。
 八宝山地气暖,动植物长势良好,今年更达到‘棒打狍子瓢舀鱼’的空前盛况,埋好的兽夹子不一会儿便能猎到一头狍子或者一只山鸡。将士们在山洞里挖了个大地窖,把狍子大腿上头肥些的肉储存起来留着过冬,剩下部位用极锋利刀刃削成纸一般溜薄肉片儿,架炭火刷上山菜做的酱淬酒炙烤,“兹啦——”一声缩成卷儿,配老白干儿味道最好。
 红日初生,光芒铺满八宝山山头儿,仿若佛光普照。
 方儒生搓搓冻得发僵的指掌,慢慢吸了一口山间冷冽的空气。
 上山坡路被踩出不太规则的土台阶,大雪一盖几乎看不出了,方儒生一步三滑,倏忽被埋在雪底下的一截枯树枝绊了个踉跄,跌跌撞撞扑进雪堆里——厚雪被冲开来,露出下头一方灰突突布料。
 方儒生把上头压着的石头搬开,拉住往外一扯,布料经风吹雨淋,线早松散,崩了领口上一枚和合二仙如意扣。
 他将那枚扣子拾起来迎光打量片刻,嘴角抿起一丝笑意。
 尹壮图为追一只野豪猪狂奔二里地,把将士们远远甩在后头,谁知那畜生狡猾的很,身中数箭依旧生龙活虎奔走如飞,尽往犄角旮旯草堆山洞里钻,后来跑到三面环壁死胡同儿里居然以头撞山,磕了个头破血流,脑浆迸溅而死,大有‘老子就算是死,也得恶心你一把’的烈士架势。
 尹壮图喘了两口粗气,拔出腰刀将不太囫囵的野猪脑袋割下来,踢蹴鞠一般一脚弹射到山崖底下——继而对着尸体抱拳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猪兄,壮图敬你是条汉子!”说罢拎起一条猪腿“嘿呦!嘿呦!”往回拖。
 正自思虑冬至包野猪肉馅儿饺子犒劳三军,突然一声极微弱的□□传进耳朵里,断断续续,悠悠微微,听不太真切。
 “!!!”
 尹壮图一怔,忙放下野猪,疾步往声源处走。
 枯草与大雪掩映处被挖了处陷阱,坑中间栽上兽夹子,这处少有人来,连尹壮图自己都快忘了陷阱的位置,方才追击之中没踩上实属万幸。这会儿他俯身趴在陷阱上方往下看——底下兽夹子竟捕了个白皮儿书生!
 只见手臂长的兽夹子狠狠咬进那人小腿里,一席青色儒杉下摆已然血迹斑斑。书生面色煞白,嘴唇发青,半阖着眼,只剩口中微弱□□声尚能分辨死活。
 尹壮图心头激震,当下顾不得许多,只道救人性命要紧,纵身跃入齐胸高的陷阱中,小心拍了拍书生清秀面颊,“小兄弟!醒醒!”
 书生睁开眼,瞳孔微微扩散,虚弱道,“润之……少爷……”
 “你认得丰绅?”尹壮图一听是友非敌,连忙矮身两手扒住兽夹子两侧,陷阱虽深却窄,半蹲着不好借力,尹壮图先比划一番,顿了顿道,“你且忍一忍。”
 说罢两腿岔开扎了个马步,双臂猛一使力,兽夹子‘吱嘎’钝响,连血带肉一并扯了出来,书生闷哼一声,晕厥过去。
 尹壮图驮着书生从陷阱里爬出来,把人平放在地上,先扯了条袖子将伤口上方扎住,待血液不再流通时俯身将患处铁锈侵染的毒血吸出吐掉,足吸了半炷□□夫,伤口处血液才变为正常殷红色,最后揉了一把干净雪水洗洗,又用腰带牢牢缠住,将人往肩膀上一扛,一手拖着野猪腿,健步如飞往营地奔去。
 润之掏了两窝野鸡蛋之后跟大部队走散了,一个人老大没意思寻回营地去,到帐子里又将小木头人儿掏出来端详,越瞧越乐:小人儿斜着眼往旁边瞅,瞅啥呢?瞅心上人儿呗——想来是雕了一对儿的,不知道那小木头永琰让他藏哪儿去了,今晚说什么也跟他换过来,老看着自己有什么趣儿。
 这般计划着,复把那半块青玉司南佩取出来,与木头家伙并在一处,拿帕子好好儿裹了藏进怀里方才罢了。
 忽闻外头一阵闹哄哄,还没等站起身,隔着帘子就听柳凤雏哇哇大叫,“一个两个都不叫我安生啦!咱这是难民营么?什么猫儿啊狗儿的全往回救,感情儿老子跟这儿做慈善呐!还造什么反造反!直接到外头施粥救济灾民得了!”
 接着是尹壮图的声音,“好歹是条人命,既然碰上了,总不能任他冻死在荒郊野外吧。”
 “就你心眼儿好是吧!你心眼儿好你自己救呗!少来求柳某人!”
 旁边小将大不服气,忿忿不平道,“不求便不求,当年兄弟们断胳膊断腿都是我们将军给抹把炉灰就好了!也没见谁叫个破兽夹子咬一下就没命的!”
 “不得对军师爷无理,”尹壮图恭敬道,“我听此人口中隐约念叨着丰绅的名字,想必是认识,就善做主张把人先救回来了,先生要怪就怪壮图罢。”
 润之听到这儿也坐不住了,一撩帘子走出来道,“我看看谁?”
 “我还以为你要躲到天荒地老呢!”柳凤雏见谁咬谁,叫道,“赶紧认领,一看这小白脸子就跟你脱不了关系,一窝子麻烦精长相儿,要认识就麻溜儿打包送出去,省的坏老子的事儿。”
 润之凑上去一看,心上也是一紧,这书生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府里客卿——方儒生!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感谢冒冒,白水湖边,椰子汁,几位宝贝的投喂,好感动,读者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给大家深鞠一躬~~爱你们!!!
☆、暗生疑
 午后,御书房
 室内落针可闻,和珅躬身于龙案旁研磨,陈尽忠垂手立在屏风后头,如同一节沉默腐朽的木头。
 殿外隐隐传来惨叫,是言官正被执行庭杖。
 乾隆合上一封弹劾折子,片刻后又展开来,以朱笔在末尾画了个圈。
 乾隆:“看看这。”
 和珅直了直腰,倾身去看。
 乾隆问,“如何?”
 和珅:“汪广琪已篪夺爵位,连降三级,如今不过小小六品御马司守卫,想来无碍。二来汪家祖上于社稷有功,民心所向,汪家一脉万不可赶尽杀绝……圣上自己拿主意罢,臣惜命的很,不会撞柱子。”
 乾隆一哂至之,“你相信鬼神之说?”
 “信则有,历朝历代,民间,朝廷,均少不得奇文轶事。从□□到成祖,上到社稷宗庙下至寻常百姓,这种传闻以数论处,不过是信则有之,心诚则灵。”
 “嗯。”乾隆道,“无稽之谈。”
 和珅抿唇一笑,姿容遗世,不可方物。乾隆遂展开折子,将上头朱批勾了。
 “怎不叫唤了?”
 和珅偏头,“想必打完了。”
 “且没完,朕数着呢,休想糊弄了事,御林军!”
 御林卫将庭杖杵地,铜杖与汉白玉撞击发出一声脆响,闷声道,“回禀圣上,傅大人厥过去了。”
 “还有十二杖,”乾隆簇眉道,“打完。”
 和珅:“再打就死了。”
 “死不了,刘墉打不得,傅邢枢总也打得,别停,接着打,这皇宫也太静。”
 和珅不再说话,沉默着注视龙案后两幅草书:
 大清盛世,锦绣山河。
 笔体虬劲,乃是□□哈赤亲提,武人之势扑面而来。
 “喏,弹劾你的。”乾隆笑起来,缓缓读来,“僭越之罪十五……包藏祸心,翻来覆去跑不去这一句……嗯?有新花样了,朕看看……觊觎后妃,婕妤乌雅氏。”蹙眉思索片刻,问道,“后宫有这个人么?”
 陈尽忠垂首道:“上月焦大人府里送进宫的,圣上封了婕妤,内务府尚且在赶制绿头牌。”
 乾隆点头,“仿佛是有这么回事,爱卿与朕的婕妤可否相识?”
 和珅唔了一声,手下动作未停,头也没抬。
 乾隆兴味索然,随手把折子推进炭炉子里,手指虚扣了三下桌案,陈尽忠当即会意,不由怜恤起那未曾面圣便再无生机的乌雅氏。
 “天冷了,上回赏你的金丝楠木用上了么?”
 “火苗大,挺暖和。”
 陈尽忠打了个寒噤,忙往笼里填了两块银炭。
 乾隆哈哈大笑,笑罢揩了眼角笑出的泪,“朕做棺材的木材叫你烧火了,一楠一命呐爱卿。”
 和珅继续研磨,讪讪道,“臣罪该万死。”
 乾隆:“做甚总把死挂在嘴边,不怕晦气么,烧了再赏你就是……来瞧,这个说来年春猎筹备的。”
 和珅:“春猎乃是大事,鞍山猎场那边也该筹备起来,今年圣上打算带谁去?”
 乾隆:“还同往年一样,行宫里皇子皆带着罢,嫔妃就算了,女人事多,不够麻烦的。福康安、其子元瑞,你与润之也同去,还有谁,帮朕想想。”
 和珅点头承了,又提醒道,“嘉亲王?”
 “嘉亲王……十五皇子。”乾隆食指点案,“十五皇子同去,这孩子今年刚迎回宫,开蒙晚,性子孤僻,中庸与资治通鉴对答尚可,不知拳脚功夫如何,待来年春猎再试。至于旁的,朕预备让他先跟着朝堂听政,资质再观。”
 “说到底,朕欠他良多,若来日他安分守己,不生二心,朕自然不会薄待,许他一世安稳荣华,做个闲散王爷也罢,只怕……”
 乾隆眼中阴郁甚笃,和珅察言观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永琰与乾隆当年太像,年幼受苦,锋芒内敛,有野心有宏图,能成大事一样能成坏事,在王府时他便冷眼看着,却碍着润之之故不便多说,这位皇子,只怕不肯偏安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