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后我成了流放犯妇—— by沈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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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宋太医是如何在太医院做那么多年太医的,病人在你手中,竟然会越来越虚弱。”
 宋太医冷汗涔涔,眼神躲闪。
 万瑾澜冷笑,“本妃念在太医在宫里也不易,过去的事暂时不计较,若让本妃知晓你再做什么手脚,我们王爷要是出事,你在宫外的家人都得给他陪葬。”
 宋太医擦了擦汗,“谢王妃宽怀大量,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二人心照不宣。
 他只是听从皇命行事,但若将事情闹起来,皇帝必然会牺牲他。
 如今齐王妃的威胁,也只是让他闭紧嘴巴,对飞羽殿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从医多年,知晓以齐王的病症,如果没有用其它药,不可能好转。
 宋太医心里愁,到时若是齐王一日日好起来,他的命,也保不住了。
 “宋太医不用愁,过些日子王爷再好些,本妃就以医术不精的名头将你赶出飞羽殿。”
 宋太医脸更苦了,做太医的,被指责医术不精,日后哪里还有前程,但比起丢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宋太医既然做了,付出代价不是应该?”
 宋太医能怎么办?
 待太医走后,万瑾澜碰了碰萧沣的脸,见他不睁眼,便知他又睡着了。
 她有些愁,不知道未来要怎么办。
 若皇帝一心对萧沣下手,他又能躲过几次。
 萧沣好起来后,皇帝又会如何对付他?
 比起莱妃宫中那个怀着孕的瑞王侍妾,萧明环的可能是不是更大些?
 太后棺椁停灵期间,战事还是不乐观,建安帝无法,只能下旨,命肃王带兵平叛。
 外间如何,万瑾澜虽然听姑母说了,却也只是听过就听过。她现在就一个心愿,能在母后出殡后安全回到齐王府。
 至于日后,再说吧。
 好在索性萧沣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用膳也不用只吃好克化的流食了,恢复起来比之前快多了。
 宋太医被赶走后,皇帝自然是又派来了一个太医。
 万瑾澜装疯卖傻了好一通,如得了失心疯般说宫中有心怀不轨之人,想害她家王爷性命,死活不让新来的太医看。
 皇帝被她气到脸色铁青,进了内室,看到一脸惨白脸色泛着青灰之色的萧沣,面色陡然和缓下来,他觉得,宋太医应当已经做到位了,萧沣只有等死的份,便也不再强求。
 不过万瑾澜这个“疯妇”也被皇帝斥责了。
 吃食上,有姑母帮忙,她和萧沣都并未受罪。
 此时万瑾澜正在喝着热腾腾的老鸭汤。
 姑母太体贴了,每日都会送不同的汤汤水水进来,还非常美味。
 吃食进飞羽殿都会被检查一番,看有没有夹带,装汤药的食盒都变了几次花样,最近也没有药汤了,直接变成了药丸。
 将今日的点心松子百合酥掰开,前两个都没有,第三个里有颗褐色的药丸。
 万瑾澜将幔帐掀开,将药丸递给他,又给他喂了水。
 “今日也无需小心了,你多吃些,送母后最后一程。”
 萧沣今日情绪明显不高,从前心存怨恨是一回事,如今失去后,还是难免伤怀。
 宫女在外间守着,透过屏风,隐隐约约见齐王起身了,心中一惊。
 “王妃,齐王殿下怎么起身了?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万瑾澜给萧沣穿了好几层,最外层将孝服穿上。
 她扬声道:“无需你伺候,本妃可以自己来。”
 宫女没觉得万瑾澜的态度有任何异样,毕竟这些日子,万瑾澜从不让别人近萧沣的身,动辄将宫人赶走,还总是妄言有人想对齐王不利。
 “王爷今日可是觉得好些了?”宫女还记得来飞羽殿的职责,她向内探着头。
 万瑾澜将面色青灰唇色惨白穿着一身孝服的萧沣扶了出去。
 “本王今日突觉神清气爽,母后出殡下葬,本王身为人子,怎么能不去送最后一程?”
 宫女见齐王的模样,脑中浮现出四个字。
 回光返照。
 听说人死前,都会突然变的有精神,能吃能喝还有力气说话,然而往往好景不长,时间到了,人也就没了。
 观齐王面色青灰,颊上还泛着些微的红,可不就是回光返照?
 宫女行礼道:“王爷能起身是好事,陛下一定会高兴,奴婢这就去告知陛下。”
 万瑾澜没拦她,扶着萧沣往殿外走。
 宫人们拦在殿门口,萧沣时不时虚弱的咳嗽一声,手帕上的血迹宫人们看的清清楚楚。
 “本王今日要去送太后最后一程,今日拦本王者,死。”
 恰好此时万妃带着宫人来了,见状怒道:“放肆!尔等是在做何?”
 领头的公公道:“陛下交代过,王爷虚弱,需好好养着,不宜挪动。”
 万瑾澜一脚将这位公公踹开,“你个狗贼,敢拦着我们王爷给太后尽孝,本妃看你是想死了。”
 反正她最近恶名在外,也不差今日这一回了。
 她就不信这些宫人敢和她动手。
 豁口踹开,她直接扶着萧沣出了殿门。
 快走到太极宫时,皇帝的御辇来了。
 皇帝已从先前报信的宫女口中得知萧沣疑似是“回光返照”,此时见萧沣一咳一口血,也更加相信了。
 如今萧沣与皇帝双方心知肚明,可面上毕竟还没撕破脸,还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假相。
 “你身子不好,不去送母后最后一程,母后也不会怪你,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母后一定会怨朕没有照顾好你。”皇帝此时仿佛真的想一个友爱胞弟的兄长。
 萧沣又咳出一口血,随意用已被染的殷红的手帕擦掉。
 “皇兄放心,臣弟今日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若不去送母后,臣弟怕自己遗恨终生,还望皇兄允许。”
 万瑾澜在一旁抹着泪,“陛下,您救救王爷吧,臣妇怕…怕…呜呜呜…”
 她一副怕夫君会死的崩溃样。
 建安帝心神更加放松。
 想起逃离京都那年,黄嬷嬷告知他,母后只想带萧沣走,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是穗儿的儿子了。
 他惶恐不安,怕母后真的抛弃了他,便想方设法在离开那日,将萧沣藏了起来,让母后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以为年幼的萧沣会死在京都的,却没想到,那么多年,他还活的好好的。
 直到他成了大魏的主人,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这么多年,他防备太后,却对萧沣委以重任,让萧沣将他视作亲兄长,对他依赖,看着母后和萧沣关系一日比一日疏远,建安帝心中真的无比畅快。
 当年母后自己的儿子病死了,为了稳固地位既然将他从母亲的手里抢了过去,就该好好对他!为何在危险来临时,却要弃他于不顾?
 黄嬷嬷这个贱婢,既然与他亲生母亲有血缘关系,他母亲出事时却还做了太后手里的刀,她简直罪该万死。
 看着眼前的一幕,建安帝心中畅快无比,语气温和的说道:“去送母后最后一程吧。”
 你们母子不日就将团聚,朕就仁慈这一回。
 万瑾澜舒了一口气,只要出了宫,回了齐王府,就没那么被动了。
 七十二个抬棺人将太后的梓宫抬出太极宫,出了皇宫,前往皇陵。
 殡葬乐队随行奏乐,万瑾澜与萧沣随行跟在梓宫后,大小官吏与护灵军队随行,今日,就算是皇帝,也要徒步送太后。
 送葬队伍中还有大量运输陪葬品的队伍,队伍很长,天气阴沉沉的,空气很冷,走到半道,还飘起了雪花。
 下葬仪式过后,还要进行祭拜祭天仪式。
 萧沣垂着眼眸跪在祭台上,思绪飘了很远。
第9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皇帝血统不正,本是卑贱宫婢所生,为掩盖真相,不惜气死太后,毒杀齐王。”
 齐齐跪着的送葬队伍中,一个女子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响彻在这方天地间,让众人脸色大变。
 萧沣倏尔回头,万瑾澜也转身向后看去。
 女子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官员与宗室都震动了。
 万秋雨茫然的跪在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什么,她重活了一遍,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她以为知道了决胜的关键,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按照她所预料的那样走。
 前世齐王死的早,她还没进京入宫,这期间的事,不管是入宫前,还是入宫后,她都没有听到过什么风声。
 众人齐齐看向说话的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前在慈安宫中伺候的夏柳姑姑。
 陈淑妃万妃及一众宫妃和所有朝臣具是目瞪口呆。
 这宫人在说什么,他们有点听不懂。
 “哪里来的贱婢,竟在此处胡言乱语。”李福尖利的声音响起,“敢在祭台动摇陛下的血脉正统,来人,将她拿下,以慰太后娘娘在天之灵。”
 夏柳姑姑看向萧沣:“王爷,黄嬷嬷临终前说了,当年是陛下让人将还在睡梦中的你藏了起来,她遍寻无果,才无奈放弃你。娘娘就是听了这个,才会突然暴毙。”
 夏柳姑姑先前不说,是因为在宫中,怕萧沣知晓后会冲动行事,为此丢了命。
 今日,她在文武百官面前,揭穿皇帝的真面目,皇帝为证名声,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对齐王如何。
 夏柳办完最后一件事,不等禁军来抓,直接撞柱身亡。
 血溅三尺,如此血腥的场面,一些女眷都被吓晕了过去。
 萧沣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问清楚夏柳,到了近前时,却见夏柳闭上了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萧沣带血的眼眸射向皇帝,寒光如有实质。
 万瑾澜赶忙起身到了他近前,和禁军呈虎视眈眈的对峙状。
 变故发生的猝不及防,不少大臣都在惊疑不定。
 宫妃近日在宫中倒是听闻了齐王妃大闹飞羽殿,扬言有人害齐王,还将太医和宫人都赶了出去。
 前后结合,夏柳的话也有了几分可信度。
 皇帝立于祭台之上高高在上的和萧沣对视,眼中古井无波,仿佛今日的局面对他来讲,不值一提。
 说实话,皇帝是意外的,在他的设想中,太后死前所知晓的,慈安宫的宫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告知萧沣。
 他甚至都没拦着。
 一个命不久矣在他掌控中的人,知道与否,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是怀着满腔的恨意死去罢了。即便想要做什么,也是徒劳无功的。
 比起他生母被活刮,太后和萧沣死的都太过容易了。
 这贱婢就算死前说这些,没有任何证据,又有何用?他已坐稳江山,权柄在握,不是势单力孤需要倚仗太后的时候了。
 这么多年,他虽倚重萧沣,交给他办了不少大事,却从未给过他实权。他手中的人手,是他拨给他的,真心效命的人,也只有他。
 一个将死之人,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建安帝如一头沉稳的老狮,胸有成竹的、似看着手到擒来的猎物那般与萧沣黝黑的双眸对视。
 “贱婢妖言惑众,居心不良,许是广陵王安插在宫中的奸细,沣弟,难不成你还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萧沣胸口涌起了翻江倒海的恨意,撞在心口,不知该往何处发泄。
 此时,他恍然惊觉,建安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卑鄙无耻,忘恩负义,寡情至极。
 他故意气死了母后。
 也是他故意,才让他与母后有多年隔阂。
 这么多年,他信赖他,视他为亲兄长,到头来,他所有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
 萧沣浑身颤抖,面对皇帝的话,他咬着牙关。
 万瑾澜握住他的手,怕他此时冲动。
 此时翻脸,非明智之举,在场禁军,哪个不是听皇帝调令。
 若公然辱骂挑衅指责,她二人的下场,她不敢想。
 憋屈是真憋屈,可此时也只能忍着。
 万瑾澜听到他用力咽气喉头滚动的声音。
 “皇兄说的是,你我兄弟多年,非她人可挑拨的。”
 皇帝幽深的眼眸露出高高在上的胜利。
 礼官继续走流程,念祭文。
 仿佛夏柳刚才闹出的动静是众人做了一场梦,可柱子上的血迹却真确的表明了,他们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可再了不得,却还是像年节时放出的烟火一样,响过后,夜空又恢复了宁静。
 万瑾澜握着他的拳头,支撑着他颤抖的身体。
 直到皇陵大门关闭,萧沣再也支撑不住,“噗”的呕出一口血。
 万瑾澜吓了一跳,这完全不像是装的。
 万秋雨面露喜色。
 齐王应当是要死了吧!
 看着万瑾澜如今的样子,万秋雨心中痛快。
 万瑾澜将萧沣坨上马背,焦急的去求皇帝,“陛下,还望允许臣妇先回城找大夫,王爷的身子,怕是不好了。”
 今日连随行的太医都没有,她相信皇帝不会拒绝的。
 皇帝果然没拒绝,不过派了五十禁军“护送”。
 万瑾澜不管那么多,反正她是先回府,安抚的看了一眼担忧的镇国公,她上马扬鞭就走。
 寒风凛冽,吹的她脸发僵,枯草快速向后退去,雪花簌簌的在半空飞舞。
 直到回了府,见到王管家,到了熟悉的环境中,心才算安定下来。
 从府外请回来的大夫把过脉后道:“心火郁结,气机郁滞不通,外虚内热…”
 万瑾澜直言问:“还有没有的救?”
 说那么多,她也听不懂,越听越烦躁。
 面对万瑾澜快吃人的眼神,大夫诧异说道:“并无性命之忧啊,喝上些时日的药好生调养便是。但若长期郁火攻心,恐于寿命有碍,王妃最好好生疏解。”
 王管家和万瑾澜共同疏了一口气。
 “张大夫,若外人问起,你就说我们王爷命不久矣。”万瑾澜给了张银票,交代道。
 王管家为保万无一失,又带着人出去敲打了一番。
 “王妃,江惑不见了,自上次从宫中回来,老奴就再没见过他。”
 万瑾澜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府内整顿整顿,将大部分仆从全部遣散。”王管家虽然诧异,却还是去办了。
 点点已经被她送到了祖父那,万瑾澜将春桃几人的身契给她们了,又给了不少赏赐,将人遣散。
 “主子这是不要奴婢了?”春桃瘪着嘴眼眶都红了。
 “不许哭,回公府去,想让我安心就回去。”
 春桃少见姑娘这么严肃的面庞,吓到也不敢再多言。
 万瑾澜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因为江惑,府上的人,有多少是不忠心的,她不敢确定。若她和萧沣出了事,春桃她们,还是不要受牵连了。
 自从入了齐王府后,太后薨逝,至今,她都非常被动憋屈。
 看着床榻上闭着眼的萧沣,她恨恨垂了一下床榻。
 “你怎么还躺着!日后还能不能好了?遇事也指望不上你,有仇就报仇,倒下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语带埋怨、恨铁不成钢。
 当初她真是疯了才蓄意勾搭了他,搞得如今每日睡觉都睡不安稳。
 她知道此时自己非常不讲道理,但连日在宫中防备、憋屈,对未来的惶惑,让她情绪有些崩溃。
 “你与我和离,此后你我再无瓜葛,可好?”
 他双眸冷漠清亮,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虽是疑问,万瑾澜却听出了下定决心的意味。
 万瑾澜快气死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心中一股怒火狂蹿。
 这些日子做了这么多就换来被扫地出门?
 仿佛说中了她骨子里的不堪,好时脚朝前,坏时恨不能多长几只腿摆脱。
 她万瑾澜若是那样的人,当初费尽心力救他作何?
 她起身一把将梳妆台上的物品挥落,发出极大的声响,咬牙问:“你什么意思?”
 感受到面庞上的湿意,她一把抹掉。
 萧沣再也维持不住冷漠的神色,他坐起身子,“我的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我和离,以公府的门第,你还可再嫁,也不会受我牵连。”
 万瑾澜顿住了,他以为他觉得她品行不堪才会和她和离,却没想到…
 万瑾澜抹干眼泪,有些拉不下脸来,别过头冷笑一声:“如今和离也晚了,为了你,我已经将皇帝得罪死了!我万家也不比从前,想要再找到如你这般龙章凤姿的好男儿,怕是不容易。”
 万瑾澜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为什么阴阳怪气还不由自主的夸了他!
 这张嘴可真是该打。
 抬头看他,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浅淡笑意,她恼羞成怒,“笑什么笑,现在都这样了,还笑的出来!”
 萧沣叹气,“你与我和离,现在还来的及。”
 装病能装到什么时候,总有暴露的一天,皇帝不会允许他活下去。
 他也要为母后报仇。
 万瑾澜好气。
 哪有这样的人?
 不论如何他要个她和离,作为被架起来的一方,她同意和离,她的良心过不去,别人又会如何议论她?她这些日子又是在做什么?岂不是笑话一场?
 不同意,日后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万瑾澜承认自己的骨子里流着自私的血。
 “不如,我将你休了,如何?”萧沣直勾勾的看着她。
 万瑾澜怒道:“你说的是人话?”
 万瑾澜气到额上都是汗,绕过屏风,拿起罗汉床上的软枕,进来对他兜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我让你忘恩负义!”
 待她发泄够了,萧沣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头放在她后背,一下又一下的轻抚。
 “我才知道,瑾澜爱我至深。”
 听到他似带笑意的话,万瑾澜都要炸了,挣扎一番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她恶狠狠的说道:“我,出身富贵,就算嫁人,也要锦衣华服锦衣玉食,不想看人脸色卑躬屈膝。”
 所以,你明白了吗?当初我目的不纯,你也别认为我对你爱的深沉。
 殿内平静时,在外候着的王管家才抹着汗说道:“王妃,于松回来了。”
 万瑾澜将自己拾整好后,才起身去了厅堂。
 “主子,二爷投了肃王…”
 于松的话让万瑾澜一震,“快回府告诉父亲。”
 于松带回的消息让万瑾澜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
 萧沣觑她面色,说道:“既然担心,不如回府一趟。”
 万瑾澜有些迟疑。
 他将她额前散乱的鬓发理了理,“你不用担心我,皇帝如今等着我自己死,还不会如何。”
 成亲时他还在昏迷不醒,但如今与她接触起来,一些动作自然而然。萧沣意识到这点,心中一叹。
 万瑾澜哼道:“谁在担心你。”
 二叔投了肃王的事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雷,很有可能将镇国公府炸的粉身碎骨。
 她心中焦急,看他一眼,干脆转身离去。
 “我很快回来。”
 万瑾澜带着在外嘤嘤哭泣的春桃回了公府。
 王管家处理完府中事后端着汤药进了内室。
 只见他家身形单薄的王爷正坐在桌前眉目淡然的执笔写着什么。
 走近一看,放妻书三个字映入眼中。
 “王爷,你这…”王管家叹气,心里难受。
 纸上内容,全是从王妃的角度出发,完完全全是为了王妃好,没有提王妃一句不好。
 萧沣写好后,将墨吹干,叠起装进信封。
 “明日先去司礼监,再去玉牒馆,将印盖上,尽快办好。”
 王管家心中难受,却也只能领命。
 “王爷,江惑可是被王爷派出去做什么了?老奴许久没见他了。”
 萧沣眉头微皱,“本王不知。”
 江惑当初是皇帝派给他的,跟了他多年,主属二人配合向来默契。
 “王爷日后待如何?”王管家忧心忡忡,自从回来后,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萧沣神色浅淡,想起高坐于金銮殿上的那位,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此时镇国公府的书房中,气氛凝重。
 肃王与万峰相约,在打下江南后,让万峰与西南小国打起来,吸引朝廷的注意,随即再秘密分兵五万,助肃王拿下京都。
 老公爷看过一封二子和肃王来往密信后,一巴掌拍拦了手边的桌案。
 “孙女让于松去禹城,是跟着万秋雨手下的谢老三去的,于松说,谢老三与二叔后院的妾室有牵扯,于松拿到的二叔与肃王牵扯的证据就是从那妾室手中偷来的唯一一封,此事别人应当还未得知,若要处置,还得尽快。”
 万秋雨如今知晓倒不妨事,她总不能亲自去告发万家。
 老公爷用力的握着手中扶手,骂道:“逆子!”
 半晌,他无奈说道:“清理门户的事就交给你了,与其相关人员,全部清算,所有证据,全部销毁,做的干净些。”
 即使未来肃王想以此拿捏镇国公府,仅凭他的言辞和手中的证据也只能说是诬陷。
 最终,老公爷还是下了这个命令,不能因为万峰一人置京中一家老小都不顾。
 他本可先分家再选择举报二子谋逆以证清白,但以当今的行事作风,他怕全家都没了。
 如今还有转圜的余地,设法让二子死在剿匪的路上,销毁一切证据,也算是保全了他和公府的名声。
 老公爷很想知道,老二投肃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京都的一家老小都没被他放在眼里不成?
 老国公做下决定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矮了一截,像是老了十岁。
 镇国公坐在一侧没有说话。
 比起父亲,他更为了解自己的二弟。
 二弟可能只是不甘心一直被他压在头上罢了。
 公府的爵位只有一个,因为他是嫡长子,二弟是次子,二弟自己觉得什么都不比他差,不甘心也属正常。
 可在京都的公府满门,二弟竟然未放在眼中,属实让人心凉。
 “瑾澜你去三皇子府走一遭,看她想…”
 话都没说完,立在外头的奴才扬声禀报:“公爷,三皇子侧妃来了。”
 老公爷鼻中发出气音,“让她进来!”
 万秋雨进书房时才将身上避人耳目的兜帽取下。
 她面带笑意的给书房几人行礼。
 “三妹妹也在,不知齐王殿下得身子如何了?”
 万瑾澜心中冷笑,万秋雨这是觉得抓到了公府的把柄就抖了起来?
 “你派人去西南查二叔是想如何?”她开门见山问道。
 万秋雨看着祖父、父亲,笑着坐到了一旁。
 “祖父、父亲不用担心,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拿自家的把柄害自家人。”
 万秋雨今日可谓是神清气爽。
 在公府,她从未这么扬眉吐气过。
 万秋雨见书房中三人都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下意识收敛。
 她轻咳一声,总算步入了正题。
 “祖父、父亲,如今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顺王已死,三皇子可是最合适的人选。若得公府支持,三皇子如虎添翼,先前的隔阂也会顷刻消失。”
 日后她有娘家支撑,王明慧一介孤女凭何坐上皇后之位?
 “本就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有我在,三殿下一定会重新接纳公府。”
 万瑾澜见祖父和父亲沉默不语的模样,说道:“侧妃可能还不知道,瑞王还有血脉留存。”
 万秋雨一愣,随即毫不在意的说道:“就算有,也是个幼儿,还不知男女,如何与成年的皇叔斗?”
 万瑾澜悠悠说道:“凭圣心啊。”
 万秋雨咬牙:“只要公府肯助三皇子一臂之力,日后只会更上一层楼。”
 “如今京中兵力空虚,比之从前,少了近十万人马,只要占领京都…”
 万秋雨眸中跳动的名为野心的火焰让几人神情大变。
 镇国公一拍桌子:“住口!”
 万瑾澜觉得万秋雨太疯了,想趁此时机逼宫篡位。
 万秋雨并没有被镇国公和老公爷的脸色吓到,还镇定自若的笑了笑,“祖父和父亲好生考虑考虑,孙女今个不是来威胁你们的,就算没有二叔的事,以如今公府在京中的状况,也该选择投效下一位主子了。”
 万秋雨又看向万瑾澜:“三妹妹,你日后若有难处,也可来找我。”
 万秋雨行过礼后戴上了兜帽离去。
 万瑾澜则陷入了万秋雨刚才的提议中。
 皇帝不会让萧沣活,若皇帝倒下呢?
 皇帝倒下,如今所有的危机都会迎刃而解。
 可她又不愿让萧明环登位。
 再说,祖父和父亲会如何抉择,她也不能替其做决定。
 观祖父父亲沉思的模样,万瑾澜行过礼后回了王府。
 躺在罗汉床上,她想着若萧沣要报仇,他们该从何处着手。
 皇帝非太后所生,就算血脉不正,也已坐在帝位多年,又毫无凭证。
 萧明环和万秋雨想造反,她甚至想,萧沣还是先帝嫡子,又凭什么不行?
 脑中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下的。
 被穿戴齐整神色严肃的萧沣拍醒时,万瑾澜还带着没睡醒的懵。
 她一头乌发披在身后,衬的皮肤雪白,看着她惺忪的睡眼,萧沣眉头轻蹙的说道:“快将衣裳穿好,穿厚实些,情况有些不好。”
 他还是低估了皇帝对他和母后的恨意,本以为他还会等着他自己死,结果回京第二日就派了御林军包围了王府。
 王管家才出府,事情肯定还没办妥,真是糟糕透顶。
 万瑾澜瞬间清醒,穿好洗漱好后,带队的御林军统领已经到了正院。
 他在院外扬声道:“齐王、齐王妃,昨个齐王府上侍卫江惑于戌时末在回京路上行刺陛下,众目睽睽,无可抵赖,审讯一夜,江惑交代齐王意图搅乱朝纲,给广陵王透露军机,陛下痛心难忍,命臣等前来齐王府搜查。”
 统领说完后,便示意手下人散向各处去查。
 连带着二人如今所在的室内都没有放过。
 萧沣给万瑾澜披上大氅牵着她出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