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听雨—— by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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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以为你讨好顾家老太太就万事大吉,年后的生意冷淡只是个警告,别逼我动真格。”
 他走上前一步,冷冷瞥一眼唐嘉仪,伸手一挡,后者脚步踉跄着后退,他走到楼晚面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
 “让了你那么久,宠着护着都没把你这颗贪婪的心捂热,那我不介意用其他一些,奏效的法子。”
 说完,他冷冷嗤笑一声,拉开车门上车,黑色卡宴倒了个车,呼啦一声消失在小区里。
 楼晚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
 唐嘉仪把掉在地上的名片捡起来,左手电脑右手包子,看着人远去,嘀咕:“这人怎么突然发疯?”
 楼晚抿了抿唇,“不管他了。”她扭头看着她风尘仆仆一身疲倦的模样,“出差回来了。”
 唐嘉仪回头,把手里的包子分一个给她,大声叹气:“可累死我了这次!”
 说着她忽而转头,上上下下看一眼楼晚,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瞪大眼睛:“我靠!南城一套房穿身上?”
 楼晚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旗袍,说:“昨天去给一位老夫人做祝寿糕,那家主人送的礼服。”
 唐嘉仪拇指摁着人中掐了掐,“救命!那些大世家真的不在乎钱。”
 楼晚赞同点头,“走吧,先回去了。”
 俩人吃着包子往单元门走去,唐嘉仪忽然反应回来,“刚刚陆斐昀说你跟谁睡了?”
 楼晚摇了摇头,说没谁,心不在焉地吃着包子。
 见她不想回答,唐嘉仪换了个话题,“茶间遇年后生意不好么?”
 何止是不好,比起年前,简直到了快要开不下去的地步。
 楼晚扯扯唇角笑了笑,拿起包子干巴巴地啃了一口。
 “陆斐昀弄的?”唐嘉仪狠咬一口包子,“他是不是要用这种方式让你妥协?”
 “何止呢,之前还想挖走秋玥。”
 唐嘉仪骂了句脏话,忽而想起什么,“刚刚陆斐昀说要跟周家退婚?”
 楼晚点头。
 唐嘉仪仿佛听到什么爆炸新闻,进屋后都来不及休息,拿起电脑就在客厅坐下。
 楼晚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噼里啪啦编辑文字,难得调侃:“你不如转行做娱乐记者得了。”
 “那可不行啊,我可是立过誓有生之年要采访一次淮育资本的谢总呢。”
 听见这几个字,楼晚又是一滞。
 “等采访完他啊,我这财经记者的生涯就圆满咯。”
 楼晚抿了抿唇,“嘉仪你先忙着,我换身衣服也要去店里了。”
 旁边的小门咯吱一声推开,楼晚扭头见到楼霜,她招了招手,“小五,过来。”
 楼霜过去,楼晚拉住她跟唐嘉仪介绍,“嘉仪,这就是我老家的五妹,这会儿在店里帮忙。”
 唐嘉仪仰头看过去,笑出洁白的牙齿,“你好哇小五妹,我是跟你姐姐合租的唐嘉仪,你可以叫我嘉仪姐。”
 楼霜看她一眼,平静无波地转到楼晚身上。
 楼晚笑了笑,跟唐嘉仪打声招呼,带着楼霜往卧室里去,“你先等我一下,换了衣服一起去店里。”
 楼霜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手机看别人学画画。
 楼晚抱着衣服去了洗手间,随着旗袍滑落,她终于看见全身除了脖侧的那抹红痕之外,各处大大小小都有几片红痕。
 尤其腰侧,有渐渐紫的兆头,她天生皮肤白,一点点力道就会留下浅浅的红痕,更别说昨晚的那种力量感。
 热水哗啦啦流下,她仰头对着热水冲刷,沉沉叹息一声。一晚上得罪南城两大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她还真的是不想在南城混下去了。
 都不需要顾墨蓁她亲哥出马,陆斐昀动动手指就有得她受的了。
 洗完澡,楼晚把旗袍好好挂在衣柜里,打算找个时间拿去专业的店里清洗。
 她换了身高领衣服,又给自己上了个妆,该遮的遮好这才带着楼霜出门。
 早晨的风吹得有些凉,太阳藏在云层里要出不出的,来来往往的人们忙碌着生活。
 热腾腾的早市烟火气,是南城平凡老百姓生活的一角。
 楼晚身处烟火市井里,终于有一丝真实感。
 上层社会里的那些宴会果然不适合她。
 俩人进二巷,到小楼前,楼晚拿出钥匙开锁,推开门进去。
 上午一般都没生意,今天秋玥请假,夏晨住的地方又离茶间遇比较远,清明后楼晚让他慢慢来不用那么赶。
 而楼霜来了之后基本都是呆在后厨不出来的。
 一时之间,这大清早的,整个茶间遇就只有楼晚一个人在前面忙碌着。
 店里没人,楼晚开了收银系统,在操作台前坐下来,手机响了一声,顾墨蓁醒来,问她走了没。
 小楼听雨:【回来了。】
 第二条:【墨蓁,帮我把包和衣服带回来一下。】
 墨墨子:【好嘞。】
 手指不经意点到顾墨蓁的头像,滑到她朋友圈,楼晚顿了一下,往下滑了两指,前几天有一条相亲对象要求的动态。
 她点开,墨墨子:【本人顾墨蓁现给最好最好的朋友楼晚征一相亲对象,要求见下。】
 ——内容展开。
 楼晚不必点开都知道要求是哪些,难怪,难怪陆斐昀突然发疯。
 楼晚抿了抿唇,返回到聊天页面,想问一问好友,陆斐昀是不是找她聊过,但从今天早上他发疯的话来看,结果肯定是找了的。
 轻叹一声,把手机丢一边,却突然嗡嗡嗡震动起来,她看一眼,手机翻回去不管。
 十点多的时候夏晨来了,说在古街外见到了黑色卡宴,但好像被交警给拦住了,一波人在那扯皮。
 楼晚拿着牙签一不注意插进指甲盖里,疼得她一颤,飞快丢开。
 没有伤口却一直泛疼的指甲她毫无办法,就像,随时要面对陆斐昀的到来和刁难她也毫无任何办法。
 看着苦心经营一年的小楼,不无颓废地想,陆斐昀要整她也好,起码下个月即将到来的房租,她是不用去想办法筹了。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小楼外没有任何动静,楼晚稍稍放下心。
 午餐由夏晨来做,他先去古街菜市场买菜,店里就由楼晚守着。
 闲着没事干,眼看着外面有要下雨的兆头,楼晚忽然想起一个成语:烟雨人间。
 说来这还是茶间遇的一道招牌茶饮,只不过经过夏晨根据年轻人的口味改良,成了新中式潮茶。
 刚好后面的茶饮机里有大红袍红茶,可以做两杯给楼霜尝尝,她应该只喝过泡出来的大红袍,还没喝过这种花里胡哨的奶茶。小姑娘都喜欢,小五应该也会喜欢。
 说做就做,楼晚拿起雪克杯开始做潮茶。
 正打着奶泡,屋檐下风铃叮咚一声响起。
 “欢迎光……”她扭头看去,随即消音。
 男人自门外进来,逆着光一时间没能看清他什么神情。只看得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衬衣,下摆别进裤腰里,熨烫得笔挺的黑西裤包裹着男人的长腿,亮堂的皮鞋一尘不染,胳膊上搭着黑色西装外套。
 她顿了顿,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结实的大腿处,却又在下一秒飞快上移。
 触碰上男人淡漠冰冷的眼眸,她沉默地敛下视线。
 看他这副倨傲的模样,这是要……事后算账么?
 俩人都没说话,空气一瞬间沉默下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诡异的沉默。
 楼晚闭了闭眼,这下好了,连周旋都没地方周旋。
 陆斐昀来,她至少能装装柔弱,掉掉猫泪,或许看在曾经的份上,他至少会网开一面。
 可是这位……昨晚和今早得罪的那么狠,想都不要想。
 她都能想象明天就打包滚回桐市,背着一身债务的凄惨下场了。
 是可以找顾墨蓁来从中调和,可她不愿好友知道自己把她亲哥给睡了的事,怎么说都挺对不起好友的。
 有生之年第一次后悔,后悔喝酒误事。
 她转过身,强忍着心中的忐忑,先打破寂静:“谢先生,您喝点什么?”
 什,什么?
 刚接的茶汤猛地洒出来,楼晚一时间怔愣抬头, 撞上他冰冷的眼镜, 刚想垂眸避开,却发现镜片后深邃狭长的眼眸却是温和的。
 以及刚看过去时, 一丝一闪而过的……期待?
 期待?期待什么?
 是她眼花了吧?
 楼晚收回视线, 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说:“谢先生,您别开我玩笑,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您。”
 狭长的眼眸一沉, 谢淮谦唇角渐渐敛平, 说:“你说过要赔偿我的,这总该在你能力范围内。”
 “……换一个行不行?”
 “就这个。”声音平平而冷淡。
 楼晚唇角抖了抖, 结婚!又是结婚!
 今天是撞了什么霉神不成。
 一个个都来逼她。
 她重新扬起一丝笑意, “谢先生,强扭的、地位不对等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不如您换一个赔偿?”
 谢淮谦笔直地看着她,浑身的冷漠气压越来越低, “你不愿意跟我结婚?”
 楼晚说:“不愿意。”
 心里嘀咕着:你肯定也是不乐意的,哪有这样冷着脸说结婚的,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可你愿意跟乔一煜相亲。” 他直白地说。
 楼晚:“……”
 怎么这事他也知道啊?
 “如果你们相亲, 之后你是不是愿意跟他结婚?”
 “如果相处舒服的话,当然……愿意。”
 楼晚还真的有考虑过, 乔一煜有能力有学历, 身高样貌都不差,最重要的是跟她一样都是桐市城乡部的, 两人家庭都差不多,不会有太大的分歧。
 “所以,就是不愿意跟我结婚?”
 “不愿意。”楼晚想都没想。
 谢淮谦罕见地被气到了,胸口起伏一瞬,想说的无数话就那样卡在了嗓子里,最终只挤出来一句:“你……你很好。”说罢转身大步出茶楼。
 楼晚看着他的背影,走得像一阵龙卷风,风铃都被卷得呼啦啦摇晃着作响。
 怎么看都是气呼呼的。
 这有什么好气的嘛,虽然是她先勾引的,但他也是占了便宜的嘛,又不用他负责,该高兴才对。
 唉,这回好像是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楼晚把烟雨人间奶茶做好,端进去给楼霜,小姑娘吸一口,眼眸一亮,扭头看着她,比了比奶茶。
 楼晚轻笑,摸了摸她脑袋,转身把米给煮上。
 中午吃过饭,乌云兜不住雨滴,降了几点下来,湿了灰白的青石板。
 风铃叮当一声,楼晚心里就是一紧。
 抬眸看去,居然是顾老夫人,楼晚急忙出收银台,扶着她,“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顾老夫人朝着侧边挥了挥手,李叔退出去,她笑着拍拍楼晚的手,“早就听墨蓁说和你一起在这里开了店,一直想来看看的都没有时间,今天这不刚好有空就来看看。”
 说着老夫人朝着四周看去,边看边点头,“这格局不错啊。”
 楼晚便扶着老夫人在店内转过一圈,最后老夫人挑了梅鹤间小包厢进去坐下。
 楼晚跟着进去,推开河边的小窗户,随后又端来茶具,温声问:“老夫人您喝红茶还是绿茶?”
 顾老夫人看着她手里的茶具,想起外孙女在家煮茶时的专业手法,笑着问:“有九曲红梅么?”
 九曲红梅其实就是西湖龙井,但西湖龙井是绿茶,而九曲红梅是红茶,因在制作的手法上用的是红茶的制作手法,故名九曲红梅。
 楼晚点头说有,到后厨拿出茶叶,坐到老夫人面前开始给她泡茶。
 顾老夫人看了会儿,缓缓点头,“也别再老夫人老夫人的叫了,和淮谦在一起后就该改口了。”
 楼晚提壶的动作一顿,茶水溅出来几点,她放下茶壶,拿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桌面。
 犹豫着说:“这……不可能的吧。”
 “嗯?”顾老夫人看向她。
 一时间的威压压下,楼晚呼吸都有些困难,瞬间就猜到了,“早上……早上您看到了?”
 顾老夫人又笑起来,说:“知道你们年轻人不讲究,但是这种事女孩子始终是吃亏的,我已经说过淮谦了,他说会负责的,”扭头看了一下门外,问道:“没来找你吗?”
 难怪,难怪上来就问她结婚,还冷着一张脸,原来是被顾老夫人给撞见了。
 这就想得通了。
 楼晚笑着摇了摇头,把茶水倒入茶杯里,移到顾老夫人面前,说:“那我就跟墨蓁后面喊您一声姥姥。”
 “这事儿我和谢先生是你情我愿的,我还真不吃亏,至于负责,就更不用了。”
 顾老夫人看着她,“你不愿意他负责是为什么呢?不喜欢我那大外孙吗?”
 楼晚尴尬地扣了扣手指,喜欢?她躲还来不及呢,要不是酒精误事,昨晚她也不会跟他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
 顾老夫人看出来了,小姑娘是真的不喜欢她那大外孙,难怪打电话请她出马,看来是没能搞定。
 她伸手拉过小姑娘的手,温声说:“我那大外孙就是表情臭了一些,但是他人很好的,你可以试着跟他相处看看。”
 “他呢是剑桥毕业的,学历还算拿得出手;要能力也有能力,不然撑不起那么大一个淮育;这人才方面也是不差的,以后你带着出去也有脸面,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有你啊。”
 楼晚已经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了,只能委婉地说:“姥姥,这样说来我还真的配不上谢先生呢。我一个南大毕业的,家在农村的姑娘,连乔特助这样的都算是高攀了更别说谢先生。”
 她笑了笑,“能和墨蓁做朋友就已经够高攀了,其他的我暂时不考虑。”
 顾老夫人稀奇:“真不考虑淮谦?”
 “没考虑过。”楼晚回。
 顾老夫人沉沉叹息,大外孙我可帮不了你了,小姑娘完全把你排除了。
 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了他那么喜欢吃你做的糕点。”
 这倒是出乎楼晚的意料,“谢先生喜欢吃我做的糕点?”
 “你不知道么?”顾老夫人蹙了蹙眉心,说起往事:“上次你不是让蓁蓁给我带了一份糕点回去么,那一份啊我没吃到呢,等我和蓁蓁下楼,所有糕点和那杯饮品全被他一个人给独吞完了呢。”
 全吃完了?
 楼晚意外地挑眉。
 “可那是你给我做的,蓁蓁吵个没完没了,淮谦没办法只能第二天来店里提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这个你应该有印象了吧?”
 墨蓁提糕点回去的第二天?
 楼晚脑海里渐渐有了一点点印象,那天下着雨,也就只有那么两三个客人。
 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气质斐然的男士点的就是原模原样的糕点,当时她还以为是顾墨蓁的朋友来着。
 原来……是他啊。
 顾老夫人眉心已经皱成小山了,“淮谦不会没来吧?难不成还真的是叫他那助理小乔来的?”
 不会吧,明明回去的时候是同前一天晚上吃了糕点饱腹后的松散模样,连眉间常常皱着的皱都没了呢。
 楼晚忙回道:“是谢先生来的……只是当时我在后厨,是店里的员工招待的。”
 没见上啊,那还真是怪可惜的。
 “他那天是不是在你这儿吃了什么糕点?回去都没吃饭呢。”
 楼晚摸了摸鼻尖,说:“那天我们煮了一些酒酿桂花汤圆,就分了一份给谢先生。”
 担心老太太误会,楼晚紧接着解释道:“店里只要是因为阴雨天滞留或者顾客带着笔记本来喝下午茶的,我们都会给他们提供小糕点零食的。”
 顾老夫人很赞同这样的做法,“这很好啊,很有人情味儿。”
 随即又问道:“那他当时是有把汤圆全吃完了吧?”
 楼晚点头。
 收盘子的时候秋玥还说呢,别看这样一位冷着脸的大老板,居然也爱吃甜食,汤圆和乌梅柠檬都吃得光光的。
 这样说来,岂不是第二次吃完?
 “果然。”顾老夫人说,“他只吃得下你做的东西。”
 “淮谦小的时候啊,我家老二跟谢中豪闹离婚那阵,没人管他,家里的佣人阿姨们私底下也犯懒偷闲,那时候把给胃饿坏了。”
 “后来再吃东西就挑嘴得很了。尤其近几年,油腻的、辣的基本都不碰,一碰就会反胃呕吐,这就导致了他越来越吃不下饭。对他来说饿已经成了常态,实在饿不住他就喜欢用烈酒来麻痹。”
 顾老夫人摇了摇头叹气:“长久下去,年纪轻轻的身体就会先垮了。”
 楼晚属实没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私底下,居然……有些惨?
 世间最能治愈人的当属美食美景,尤其是美食,没有口福,那真的人生一大损失。
 “所以当时看见他把蓁蓁带回去的糕点吃完了我们都很惊奇,那么多糕点呢他一口气全吃了还没见反胃的。”
 “后来你不是还给蓁蓁做了一份什么新中式蛋糕?好像被他给看见了,特意喊蓁蓁回别院,谁知道蓁蓁一口气也全吃完了,他还怪蓁蓁呢,银行卡额度都给扣下了。”
 顾老夫人拍拍楼晚的手,“你看你已经死死抓住他的胃了,他心里又有你,以后在一起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楼晚抿唇,还是摇头,只说:“如果谢先生真的吃得下我做的糕点,我可以一直给他提供糕点服务。只希望他看在糕点和我是墨蓁朋友的份上,对我手下留情一些,能让我……”
 她抬眸看一眼小楼,苦笑道:“能让我的小破茶楼开得下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他不会对你动手的这个你放心……”说到这里,顾老夫人顿了顿,踌躇着问:“昨晚你喝了很多酒……是吧?”
 楼晚点头,一丝丝绯红爬上耳廓。
 顾老夫人嘶了一声,不敢置信道:“也就是说,他趁你醉着的时候……趁火打劫?!”
 “不不不,老夫人。”楼晚连忙说,“是我先走错房间,进了他那间还直接躺他的床上了……”
 “那更不应该啊!”顾老夫人义正严词道:“以我们顾家的教养和谢家的教育,更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
 楼晚垂首,到底是不好意思当着老人家的面说是自己先勾引的。
 却不想顾老夫人板起脸色,一脸严肃道:“你喝醉了,他还动你,这是属于强迫(j),是违法的!”
 楼晚嘴唇一抖,急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顾老夫人:“刚刚你说让他对你手下留情,让你能好好把茶楼开下去?也就是说他有来威胁过你了?”
 “这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背着我们做出这么道德败坏的事!”
 “没有没有。”楼晚看得出老夫人是真的有点气急了,紧张解释:“不是谢先生……”
 然而顾老夫人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站起来,“不行,我这就给你咨询律师,如果你告的话胜算有多大。”
 楼晚心脏一抽,也跟着站起来,这会儿简直就是百口莫辩了,只能说:“老夫人,我不会告谢先生的……”
 顾老夫人站住脚步,看着小姑娘片刻,眸色一闪,说:“那……我们家给你赔偿怎么样?公司、股份、分红又或是车子房子你都可以提的。”
 这更不能要了,要给按理来说也是她给才对,可她没钱啊。真是又穷又大胆,一泡就泡了个最有钱又最帅还最麻烦的。
 楼晚摇头,“我也不会要谢先生任何一分财物的。”
 顾老夫人沉沉叹一口气,说:“你别担心,你是受害者,我们家不会对你怎样的。既然不要补偿,那我这就去找他,能让他主动去派出所自首最好,不然的话……”
 自首?自什么首?!
 楼晚一惊立马抬头,“老夫人,真不关他的……”
 顾老夫人哼了一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摸出手机,说:“你是蓁蓁最好的朋友,昨天还给我做了那么精致用心的蛋糕,姥姥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说完,顾老夫人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接起一个电话:“喂,是莫律师吗?”
 “老夫人……”楼晚着急忙慌跟上。
 顾老夫人转身止住她,小声说:“不用担心,姥姥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你就在店里等着,不用送了。”
 那边李叔也从门外进来,扶着老夫人走远。
 这都什么事啊?
 楼晚摁了摁生疼发胀太阳穴,赶紧去柜台拿起手机,翻找了一遍才想起来她没有谢淮谦的电话,急忙给顾墨蓁打去一个电话。
 嘟了两声后接起:“晚晚~”
 “墨蓁,快,把你哥的号码给我一下。”
 “嗯?怎么姥姥跟我要你电话,你又跟我要我哥的电话?”顾墨蓁嘀咕着,问:“要他的电话干什么?”
 楼晚心脏倏紧,深呼吸一口,说:“你哥在店里定了糕点,我这边做好了却没他号码。”
 “哦,这样啊,那我发到你微信上。”顾墨蓁笑着说,“还别说晚晚,我哥真的就只吃你做的糕点诶,以后他再骂我,看我不威胁死他!”
 楼晚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笑着应付两句,挂了电话后就给顾墨蓁她哥打去电话。
 漫长的嘟音等待中插进一个电话,楼晚耳朵一触不小心接通,一道男中音传来:“喂你好,是楼女士吗?我这边是星光律师事务所……”
 楼晚啪地一下给挂掉电话,闭了闭眼,简直造孽!
 这会儿不是她要遭罪,而是被她勾引的人要遭罪。
 她还真的是对不起他了。
 想他一生光明磊落,要是真因为这事进去,她跳河都赔不起。
 早知道一时爽快后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她昨晚一定会嘎了自己。
 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楼晚重新拨号,又是漫长的嘟音,她在操作间里走来走去。
 终于,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传来:“喂?”
 楼晚耳廓上的神经麻了一瞬, 脑海里恍惚飘过些什么片段,一时间忘了出声。
 两秒过去,电话那头开口:“楼晚?”
 “咳, 是我。”楼晚回神。
 “嗯, 有什么事么?”
 听声音已经听不出来生气的兆头了,楼晚酝酿几秒, 说:“谢先生, 刚刚顾老夫人来过店里了。”
 “嗯。”谢淮谦应了声,单手把着方向盘,手肘支在车窗上,静静地听着。
 “就是, 她可能有些误会我们昨晚的一些事, 然后以为是你强迫的我,这会儿估计正在去找你的路上, 说是……说是……”她有些难以启齿。
 “见面说。”谢淮谦把手收回来, 单手把着方向盘,看着路况,声音低沉稳重:“不管她说了什么,等我到。”
 楼晚心下一紧, 但也知道这事必须得两人一起才能解决。
 “很快的,几分钟就到了。”他加上一句。
 “……好。”
 挂断电话,楼晚捏紧手机, 这回当真是不得不面对了,也不知道他听了他姥姥要告他的事会怎么看她。
 朝门外看去, 雾蒙蒙的天空飘起一丝丝细雨。
 她在店里呆不住, 等夏晨上完公厕回来,楼晚出门, 站在屋檐下往停车场看去。
 哪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色卡宴卡在停车场的入口处,它前面堵着一辆纯黑宾利,没让它进。
 陆斐昀又来了?
 楼晚烦躁地抿紧唇,紧紧盯着停车场。
 片刻,陆斐昀从车里下来,他不再是早上的一身西装,换成白色T恤和棕色裤子,走过去敲了敲宾利的车窗。
 不知道宾利里是什么人,几分钟后,陆斐昀上车,倒出卡宴,随后离开了二巷。
 楼晚看着远去的车屁股,紧绷的心脏随着肩膀缓缓放松下来,视线转回停车场。
 卡宴走后,宾利也不堵着入口了,缓慢开进停车场里。
 不知道是哪位菩萨,简直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不然一会儿陆斐昀来跟她吵,顾墨蓁她哥也来,她应付哪边都不是,干脆跳河好了。
 楼晚转身回店里,手机响起来,她接起:“谢先生。”
 “嗯。”话筒里应了声,“我到了,是要我去你店里还是你下来车里?”
 店里有夏晨还有楼霜,偶尔还会有一两个客人,楼晚也不想私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去您车里。”
 “车牌南A0423X,黑色的。”
 不是他之前那辆迈巴赫连号的么?
 楼晚说了声好,转头跟夏晨说一声,出了小楼。
 这个时间的停车场里车很少,一眼便看见黑色的车,再一看居然是宾利,不经意扫过车牌号,还真就是刚刚说的那一串。
 楼晚顿了顿,原来那位菩萨是他啊。
 怎么他做的事、说的话和他这个人的脾性那么不符合呢?
 她走上前,副驾驶的车门轻响一声,她便走过去拉开,要坐进去的时候停了停,刚要用手拍肩膀上的雨雾,驾驶位上传来声音:“没事的,进来吧。”
 楼晚坐进去拉上车门,宾利的空间很宽敞,温度不高不低正好合适,淡淡的车载香氛漂浮着,一瞬间好像进了雨后山林间。
 她坐下后挺着身体不敢随意乱动,就怕蹭到哪里她赔不起。
 谢淮谦从中控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楼晚愣愣地接住。
 “擦擦脸和头发,小心感冒。”
 楼晚握住纸巾随意地擦了擦,浅浅的香味扑在脸上。
 拿下纸巾,她侧过脸刚要跟他说顾老夫人找她说的事,却见他正直直地看着她。
 要说的话一时间忘记了,她有些忐忑,是怎么了?
 “刚刚你说姥姥找你,说了什么?”谢淮谦扭回头,淡淡地问。
 “她说,她说要让你……”
 见了本人更是难以启齿了,垂下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腿面,眸色闪了闪。
 不知道今天的他有没有戴那个……
 “我知道,来训斥我的。”谢淮谦眼尾上挑,淡声说:“晚上回家说不定会被姥爷用家法伺候。”
 “对不起。”楼忙收回视线,脑海里给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一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