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听雨—— by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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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谢淮谦眉间微敛,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乔一煜摸不着头脑,先出办公室去秘书办安排工作,最后拦住要下班的肖总监,把晚上的应酬交接好。
 随后快速回总裁办,没想到他老板还没走,休息室里的洗手间门开着,里面有道有身影。
 乔一煜走过去,满脸稀奇地在门口站定。
 谢淮谦捋了捋领带,看一眼巨大白净镜面里的自己。须臾,他单手抄着兜转身,见到呆呆看着自己的总助,有些不自然地侧了侧脸。
 “给肖总监交接好了?”
 乔一煜点头,靠边站站,“要回公寓还是别院,我送你。”
 谢淮谦没说什么,往外走去,乔一煜跟在后面。
 迈巴赫行驶在老城道路上,乔一煜看着导航,思索片刻:“是去接墨蓁小姐吗?”
 谢淮谦从窗外收回视线,“关她什么事?”
 乔一煜有些不理解,“那去老街……?”
 “吃饭。”简言意骇两个字。
 老街不都是一些地边摊的小吃么?难不成他老板要蹲在街边嗦粉?
 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乔一煜就浑身抖抖。
 轿车进了老街二巷,在停车场里停下。
 乔一煜看着周围,一年前他曾多次来这里接过墨蓁小姐,这地方他可太熟悉了。
 陆斐昀点的糕点都是很简单的几小样,食材都在手边,楼晚快速做好,拿礼盒包起来,提到前台。
 陆斐昀没接礼盒,而是站起来,温和地说:“晚晚,送我一段路。”
 收银台前站着两个女生在点东西,楼晚不想闹得太难看,解下围裙,提起礼盒跟着出去。
 小楼外日光西斜,风铃叮当叮当轻响。
 青石板台阶上走下两个人,男人风流倜傥,女孩温婉贤淑,给老旧巷子增添一抹亮色。
 陆斐昀走了几步,状似感慨:“晚晚,咱俩有个把星期没见了……”
 楼晚提着礼盒,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意料之中得不到她的回应,陆斐昀轻轻笑了笑,一手挂着西装外套,一手插在兜里,一步一步往下走。
 “真希望你能早一些陪在我身边。”他稍稍侧首,“这样,想看你的时候就不用找任何借口了。”
 楼晚看着脚下,淡然说:“不可能的事。”
 “介意我有未婚妻这事儿?”
 “不介意。”
 陆斐昀一瞬站住脚,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夕阳将她整个人照得很温暖。
 “既然不介意为什么不可能呢?”
 那当然是因为她没有那个意向。
 楼晚把礼盒递过去,抬起眼睫直视着他,“陆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圈子不同别硬融’。你时常提醒我是哪个位置的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这样的,我那是……”
 “我知道。”楼晚扬起一丝笑容,“我只是想不通,这世界上那么多漂亮姑娘,陆总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了你?”
 陆斐昀垂首,静静地注视她,片刻,轻声问:“晚晚,你心里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陆斐昀沉默两秒,勾起唇角笑了笑,那停顿的片刻让他明白,她都知道。
 远处停车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左前方巷子里的楼房挡住了西下的光线,唯独给不远处青石板台阶上的两人留下淡淡的光影。
 谢淮谦要下车的动作一顿,镜片后深邃的眼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缓慢放下搭在车门上的手。
 驾驶位传来一声嘀咕:“小情侣就是耀眼。”
 谢淮谦一顿,收回视线,指尖搭在腿面上,淡淡地说:“小情侣?”
 乔一煜:“对啊。去年那会儿小陆总追楼老板可是追得轰轰烈烈,各个聚会上的女伴都是她。就圣诞那天,望江大厦上那滚了一晚的大屏也是陆总为她搞的。”
 谢淮谦有一丝印象,那时候堵在跨江大桥上,很多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惊叹和拍照。
 当时侧首瞥见,他只觉得搞这个的人无聊又无趣,土得犹如山顶洞人。
 原来女孩子喜欢这样的?
 他侧目看向车窗外,夕阳刺眼得要命,她对着别人笑得温婉。
 也有些,刺眼。
 “对了,她就是墨蓁小姐合伙开店的那位老板叫楼晚,做的糕点和茶饮味道特别好。”
 “用你说。”谢淮谦瞥向他的目光有些冷,顿了两秒又道:“你早就吃过?”
 乔一煜表情有些呆愣:“去年不是让我多来接一接墨蓁小姐么,她每次上车都会给我带楼老板做的糕点。”
 谢淮谦:“……”
 乔一煜解开安全带,嘀咕着问:“来这里是吃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开了家菜馆,难不成还去八号公馆……”
 “不去了。”一道冷漠的声音忽然打断他的话。
 “啊?”乔一煜愣住。
 谢淮谦靠回椅背,神情寡淡,“回重台水榭。”
 乔一煜:“?”
 “不是来吃饭么?”
 那么远从新城区过来,吃也不吃就回去了?
 过了半晌,后座传来淡淡的一声:“不饿。”
 乔一煜:好的吧。
 他最后看一眼青石巷子里的两人,忽然有些想吃楼老板做的糕点了。
 等把老板送回去了,他再过来吃。
 迈巴赫转出停车场,流畅的黑色线条反射出刺眼的光,楼晚扭头看了眼,只看见漂亮的车尾,车牌是一连串显眼的9字连号。
 她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礼盒他不接她就放在地面上,郑重道:“陆总,以后请别来找我了。”
 陆斐昀也收回视线,忽然问:“你认识淮育总裁么?”
 “不认识。”楼晚皱了皱眉,忽而反应回来,朝着已经没有车影的二巷小路上看去。
 原来那是顾墨蓁她哥的车,难怪,连车牌都这么显眼。
 楼晚收回目光,看面前的人半天也不说话便也没有再管他,转身上台阶。
 陆斐昀看着她的背影,大声道:“晚晚,你要是介意一定要说出来。”
 “不就一门订下的婚事么,我可以退的。”
 楼晚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进了茶间遇。
 回新城区的路上开始堵车,乔一煜把车停下。
 几秒后,侧边缓缓停住一辆白色保时捷,车窗半开。
 乔一煜侧脸看一眼,有些惊讶地收回视线。
 “怎么了?”后座传来淡淡的声音。
 乔一煜顿了顿,神情纠结,“谢总,我好像看到墨蓁小姐的男朋友在跟别的女人……”
 “嗯?”谢淮谦神情一顿,缓缓侧过脸看向车窗外。
 白色保时捷后座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身形笔直,目视前方,他侧边的女人挨他挨得很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偶尔还会侧头靠在男人肩膀上。
 谢淮谦眼眸眯了眯,本就不耐烦的神情下散发出阵阵冷气。
 乔一煜飞速拿起手机拍下一张。
 冷冷地看了片刻,保时捷往前移动,谢淮谦摸出手机,给顾墨蓁打过去。
 几秒后电话接通:“哥?”
 “跟你那小白脸分了。”不容置喙的口吻。
 顾墨蓁心里咯噔一声:“干嘛啊?你是不是用钱权逼迫他了!”
 谢淮谦:“……”
 略有些头痛地摁了摁额头。
 乔一煜快速把照片发给顾墨蓁,随后朝着老板比比屏幕。
 谢淮谦瞥了眼,淡声说:“看见了没。”
 顾墨蓁细看两眼,认出女人是飞乘公司的女总裁,哦了一声:“我知道岑霄今天去跟王乘谈事情,他跟我说过的。”
 “哎呀哥,你就是把人想得太坏了,我家岑霄不是那样的人。”
 谢淮谦额头青筋绷了绷,身体往前倾,伸手勾了勾,乔一煜赶紧把手机递给他。
 滑开锁屏,一眼便看见刚刚拍的照片,定格下的男女并没有不规矩的举动,且男人目视前方,侧脸看着就正直。
 谢淮谦深呼吸一口,抬起眼眸冷冰冰地看了眼驾驶位,把手机丢回去。
 乔一煜赶紧拿起来看一眼。
 呵呵,完了呢。
 “哥,没事我就挂电话了啊,我这有点忙。”
 “你眼瞎也有个度。他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那么安分,跟他分了。”
 “哥啊我的亲哥,”顾墨蓁叹气:“你单身也不能要你亲妹妹也单身不是。我家岑霄呢是最好的人,晚晚……”
 “你瞎她也瞎?”冷冰冰的声音加重两分,打断顾墨蓁的长篇大论。
 顾墨蓁也有些气:“你骂我就骂我,把我朋友带进来做什么?”
 “她难道不瞎?也不看看那是什么玩意儿,情人遍布整个南城,也就你们这些小姑娘相信自己能感化浪子回头。”
 “什么情人?”顾墨蓁摸不着头脑:“岑霄不是浪子……”
 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她后知后觉愣住了。
 这会儿的顾墨蓁是真感觉到她哥好像在生气,又好像有些莫名其妙。
 又犯什么神经病?
 算了算了,她还是不要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顾墨蓁被她哥骂得莫名其妙,下班时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他那边还在忙,她便没有打扰他,转而开着车去了老街。
 楼晚刚要吃晚饭,见她进来,问:“吃晚饭了没?”
 “没。”顾墨蓁嘟了嘟嘴在小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楼晚拿了小碗,夹上两卷寿司给她,“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不是工作上的。”顾墨蓁叹气,“我哥……”
 啧啧两声,“好像有那个大病……”
 楼晚弯了弯唇角,也就只有她会这样吐槽那位商业大佬了,换唐嘉仪试试,缺点都是闪着光的优点了。
 顾墨蓁托腮:“他真的有毛病啊!那么大人了还挑嘴!挑嘴就挑嘴吧,是不是就不吃饭,身体迟早搞垮了。”
 楼晚默默吃着碗里的寿司,听她吐槽。
 “最过分就刚刚了,要我跟岑霄分手!”桌面啪一声,顾墨蓁气呼呼地,“就因为岑霄跟一位女副总同一辆车就开始怀疑……”
 “墨蓁……”说到这个,楼晚放下碗,“岑霄不知道你的家世,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不会的啦。我家岑霄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你也别帮我哥说话,他刚刚还骂你来着。”
 楼晚一愣,嘴唇蠕动两下,“他……我……”
 她哪里得罪这位大佬了吗?
 顾墨蓁忙抱住她胳膊,“对不起啦晚晚。我那时候帮岑霄说话不自觉就把你也带进去,我哥在气头上就把我们俩都给骂了,你是无辜的。”
 楼晚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哥骂得是对的。”
 顾墨蓁轻哼了声,继续吐槽:“你别帮我哥说话了,前几天他还说你是……”紧急刹了个车,生硬地转开话,“哇晚晚,你今天真好看。”
 楼晚扭头盯着她,不容她逃避:“你哥说我什么?”
 “没,没什么啦,他夸你来着。”
 “他说我爱慕虚荣么?又或是唯利是图?还是……”
 顾墨蓁急得快抓耳挠腮,“没有没有,不是这个。”
 楼晚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顾墨蓁不得不败下阵来,小声嘀咕:“因为我一直说你嘛,我哥说我在狗叫,还说还说……”
 声音更小:“还说你是垃……哎呀我说不出口。”
 楼晚已经听出来未完那句话的意思了。
 难以置信她听到了什么,楼晚抿着唇角,把话再顺一遍,可不就是是那个意思么……
 心底瞬间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一个只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男人,他凭什么这样说她?
 就凭他高高在上,有钱有势?
 呵,看起来人品也不见得怎么样。
 楼晚深吸一口气,捏紧筷子,重新夹起一卷寿司塞进嘴里,胡乱咀嚼着。
 “晚晚,你不要放心上。我哥那个人就是嘴巴毒,我还被他骂过废物呢。”
 “没事。”楼晚扯了扯唇笑,比了比她面前的寿司,“吃饭吧。”
 顾墨蓁偷瞄她的神色,见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这才拿筷子夹起寿司咬了口。
 “对了晚晚,姥姥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去家里坐坐。”
 楼晚有些心不在焉,戳了戳寿司,问:“就这样去不太合适吧……我要不,还是不去了。”
 “这怎么行!”顾墨蓁噘嘴,“是姥姥提的。”
 楼晚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才问:“那你们家最近有要举办什么宴会的吗?”
 “没有啊。”顾墨蓁侧头看她,“直接去就好了……你想在宴会的时候再去?”
 楼晚点了点头,到时候做几份糕点,送点礼,也就不会有人说她攀炎附势了。
 “这样的话……”想了想,顾墨蓁眼睛一亮,“对了,下个月是姥姥八十大寿,差点给忘了。”
 寿辰么……
 楼晚心里多少有些安慰:“那就大寿那天去,我做份祝寿糕给姥姥。”
 顾墨蓁点头,“好呀好呀,我跟姥姥说。”
 临近打烊岑霄才给顾墨蓁回了电话,说刚刚回到公寓。楼晚有心想说两句,但看好友喜笑颜开便忍住了,叮嘱她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人都走完了,该下班的下班,该回家的回家。
 楼晚收拾着最后的模具放好,提起厨余垃圾的时候顿了顿,脑海里滑过一张极具倨傲冷漠的脸。
 半晌,她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
 垃圾么?
 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位,这么看不起她。
 或许在他们眼里,她这样的小人物跟他们沾边,就是趋炎附势之辈的吧。
 不管她怎么努力,穷极一生的拼搏,也只是勉强够个温饱,而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太容易了,不过是翻手之间。
 所以,在他们眼里可不是垃圾么?
 楼晚极快地调整心态。
 反正这辈子大约是不会跟这类高高在上的人打交道,没必要为其他人的态度而影响了自己。
 她关了灯把大门锁上,踏着夜色到一街后巷的垃圾桶里扔了垃圾,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夜风吹动着马面裙的裙摆,渐渐融入夜色里。
 清晨的第一位客人有些眼熟,一身灰色西装的年轻帅哥,脸上带着朝气的笑容。
 没等楼晚招呼,他自个先点了两份肉松麻薯和四份芋泥香蕉小贝,还有一份软糯的绿豆糕。
 楼晚系上围裙,她今天穿的是淡紫狸奴马面裙和V领白衬衣,要转身前细看了眼男人,迟疑道:“你……”
 乔一煜板正胸膛,笑着看她,“楼老板好,我叫乔一煜。”
 乔?小乔同志……
 原来是他啊,难怪这么眼熟。
 楼晚轻笑,“去年时常来接墨蓁的就是你?”
 乔一煜笑出一口白牙,点头,“就是我。那时候经常能吃到楼老板做的糕点,今年太忙了都没来得及过来,这不,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好,你先坐会儿,我这就给你做。”
 楼晚转进后厨开始忙碌,十几分钟后秋玥和夏晨也到店里。
 夏晨在外面接待客人,秋玥则转进后厨给楼晚打帮忙。
 半个小时后,乔一煜要的六份糕点全部做好,绿豆糕是店里一直供应的,她拿了几份包装好放进去。
 想着他大早上来应该还没吃早点,楼晚拿吐司片做了几份烤得金黄又香喷喷的焦糖芝士吐司端到操作台。
 “先生,你的糕点。”秋玥把打包袋提出来。
 乔一煜接过嗅了嗅香味,一脸开心:“好久没吃了,真香!”
 楼晚把其中两份焦糖芝士吐司装在手抓纸袋里递给他,“应该还没吃早餐吧?吃两片垫垫肚子。”
 乔一煜惊喜接过,“太感谢了。”
 结过账,他看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打过招呼快速出门。
 赶到公司的时候只差最后一分钟就迟到,乔一煜打过卡撑着墙壁狠狠喘了口气,刚进秘书办就感觉整片区域温度低得冻人。
 他憋着气刚进去一步,身后传来冷漠的嗓音:“乔总助。”
 乔一煜浑身一僵,硬着头皮转身,“老板。”
 薄凉的视线放在他身上,几秒钟过去,谢淮谦正要说话,视线一转见他手里提着的纸袋上印着《茶间遇》三个墨绿隶书字体。
 他顿了顿,冰凉的神色稍缓,插着兜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声音淡淡:“过来。”
 乔一煜要把打包袋放下——
 “带着。”前方传来声音。
 提着两大份纸袋,手里还抓着一份已经吃完的垃圾纸袋,乔一煜就这样进了总裁办公室。
 等门关上,谢淮谦身上的冷淡早已经散了个大半,转身看着乔总助手里的纸袋,镜片后眸色深沉晦暗。
 “大清早过去的。”
 “嗯。”乔一煜狠狠点头,太远了,不早不行。
 谢淮谦说:“那她开门还挺早。”
 乔一煜有些摸不着头脑,“……嗯,楼老板开门一向早。”
 谢淮谦往休息区走去,淡淡说:“拿来吧。”
 乔一煜看看老板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糕点,心在滴血,不是舍不得,而是超级舍不得。
 但这是他老板,他只能提着纸袋过去,在小茶几上放下,打开纸袋,里面的糕点还是温的。
 谢淮谦端起咖啡,扭头便瞧见这么多份糕点。
 每一份都用茶间遇专属小纸盒订起来。来回扫视了一圈,他后知后觉反应回来,这应该是乔一煜自己买给自己吃的。
 喝了口咖啡,谢淮谦慢条斯理坐下,咖啡放在旁边的圆桌上。
 他往前倾了倾身体,从中拿了两份出来,刚打开纸盒,麻薯混合着肉松被烤后的香味就蔓延起来。
 咕噜咕噜……
 两片吐司吃得乔助理越发饿了。
 有些馋,默默捂住肚子。
 谢淮谦拿着肉松麻薯盒子,抬眸看一眼助理,见他手里捏着纸团,眸色敛了敛。
 “你已经吃过了?”
 说到这个乔一煜就有些高兴:“楼老板给了两片芝士吐司让我先垫垫肚子。她居然记得我去年常去接墨蓁小姐……”
 谢淮谦已经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冷淡两个字:“闭嘴。”
 乔一煜:“……”
 好的吧。
 谢淮谦这才低头,看着纸盒子里色泽金黄的肉松麻薯,几秒后,秉着对她的信任,他拿起来尝了口。
 乔一煜眼巴巴地瞧着老板吃早餐,一开始只拿走两份的时候他还松了口气,好歹还给他留了点。
 到最后——好歹给他留点啊!
 这是从他知道老板有挑食的毛病后,第一次看见他老板吃得一口不剩的。
 乔一煜有些诧异,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去茶间遇接人的时候,老板说已经饱了。
 看来就是吃了茶间遇的什么糕点。
 谢淮谦放下空了的纸盒子,轻饮口咖啡,一天的好心情……大约从饱腹开始。
 他拿起旁边的真丝湿纸巾擦了擦唇,看也不看一脸哀怨的总助,站起来往办公桌走去。
 淡声说:“下午,你可以早退。”
 乔一煜惊讶,不用加班了?
 谢淮谦微微侧首,抬起手里的手机示意了一下,说:“多带点。”
 乔一煜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捞出来看一眼。橙色气泡框里,个、十、百、千、万,万那个位置上是个数字2。
 “好嘞老板!”哀怨脸一瞬间消失,乔一煜扬起笑脸一口答应下来。
 说是下早班,但还是有忙不完的工作。等他忙完一切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路上再花费点时间,肯定都打烊了……
 茶间遇确实已经打烊了,就算早来也吃不到当天现做的糕点。
 顾墨蓁傍晚的时候一脸不高兴地又跑来找楼晚了。
 吃完晚饭,她趴在中岛台上嘀咕:“最近的岑霄好忙,都没时间陪我。”
 楼晚洗好碗,擦干手出来,“你还是多注意他的动向。”
 顾墨蓁跟在楼晚身后,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皮,“他有跟我报备的。”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吃饱过后懒洋洋躺在沙发背上,别提多舒坦。
 顾墨蓁左右看了眼,“你这个室友又又出差了?”
 楼晚点头,转头看着她,认真说:“墨蓁,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太多感情放在岑霄身上……”话没说完,顾墨蓁的手机响起来。
 她看一眼,本来耷拉着的小脸瞬间鲜活起来,朝着楼晚比了比手机,抓起包就往大门口走去。
 “我家岑霄下班了我要回去咯,拜拜。”
 楼晚无奈地看着一阵风吹走似的人影,轻叹了声回卧室,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手机翻看顾客留言。
 回复完后习惯性刷了下朋友圈,她才看见顾墨蓁把今晚的晚餐照了照片发在朋友圈,配文——
 我家楼老板对我最好啦,又是被投喂的一天(*^▽^*)
 轻轻点了个赞,楼晚笑了笑,继续往下滑。
 要说这条色香味俱全的动态最吸引的人还是某高档公寓里,昏暗灯光下正捏着黑皮诺杯浅酌的谢淮谦。
 浓烈的酒水刺激着肠胃,不过是百般无聊拿起手机随意一翻便看到顾墨蓁拍的照片。
 胃有些痉挛,他放下酒杯,盯着一张张色彩鲜艳,似乎连香味都要溢出来的美食照片。
 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样的照片这么有吸引力,哪怕是真的食物摆在眼前,对于他来说都只是食物,没有食欲的食物。
 这会儿却真实地、打心底想尝一口。
 这些菜一定很好吃。
 没看顾墨蓁最后那张照片,吃得她满嘴都是油么……
 盲目的直觉,或许是跟文字上的楼老板三个字有关。
 他又想起那个下雨的晚间,那口软糯淡香的汤圆,以及那道在暖黄灯光下吃汤圆的人。
 人美心善,有自己的存活之道,厨艺厉害,食物称心……
 要是眼光好一点就好了。
 捏着酒杯浅酌一口,浓烈的酒水灼烧着身心,他有一丝遗憾,不知打哪儿来的,莫名其妙得很。
 侧边的洁净玻璃里暗影晃动,他微微侧首看了眼镜面里模糊的自己。
 二十多年洁身自好,把所有精力放在事业上,挣下一笔不菲的家产,外表也说得过去,身材管理一直都在。
 怎么看,都比那位油嘴滑舌的浪子要好,说不定身体早就虚了……
 不可能幸福的。
 清明如约而至,细雨纷纷中,茶间遇迎来了年后的第一波忙碌的小高峰。
 预定的新中式青团和新款清明杨梅果饮太多了,秋玥直接转进后厨也开始跟着学做,然后是自己单独做。
 夏晨一个人做杨梅果饮,摇雪克杯都要摇出火花。
 色泽碧绿的新中式青团是在原有的青团基础上进行改良的,不仅加了多种口味的馅,而且给每一款不同口味的青团上添上相应的可食用干花。
 杨梅果饮是摘自清明时节最新鲜的野杨梅去核酿制而成的,酸甜口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酒味儿,犹如思念故人的回味中徒增一丝悲伤的酸涩感。
 正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糕点和饮品不管是用来祭祖还是对应节日尝一尝,都很得新老顾客们的喜欢。
 而这一切的忙碌也跟两天前,楼晚穿着一身墨绿马面裙,手拿青团出镜的短视频有关。
 秋玥经常在网上冲浪,去年年尾的时候开了个茶间遇短视频号用来营销宣传。
 那天看见青团和老板穿搭的适配度特别高,强烈要求和诱惑后,楼晚到底也是为生意着急,于是同意出境宣传。
 这一宣传,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是有人手下留情,点赞直接破万,同城打卡的多了起来,老顾客也都纷纷下单。
 看这销量和人气,秋玥赶紧给茶间遇报了QMO商场推出的南城轻饮食文化展销活动的参加名额。
 楼晚摇头,也就她敢想。
 比起那些知名度咖啡和茶饮来说,茶间遇这几乎没什么名声的自创饮品,说不定第一选就淘汰了。
 秋玥却不管,她现在快成茶间遇的营销策划了。
 为了生意,可把她给愁坏了。
 做完一波订单,楼晚捶了捶站久的腰在桌边坐下,秋玥端着温开水进来,“晚晚姐,喝口水。”
 “谢谢。”楼晚接过,润了口嗓子。
 秋玥犹豫几秒,往外看一眼,弯腰悄声说:“晚晚姐,二老板有些不对劲呢。”
 “怎么了?”
 “这几天二老板下班了就来店里,也不去哪就坐在菊降间里一直到我们要下班她才走,还不让我们告诉你她来过。”
 楼晚皱了皱眉,放下杯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秋玥摇头,“刚刚居然还提着一瓶不知道是不是酒又进去了。”
 楼晚看眼时间,才下午四点,都没到下班时间。
 她站起来,“这里你看着些,我去看看她。”
 解了围裙,楼晚直接去到小包间最后一间的菊降间。刚到门口就闻到一丝酒味,她快速进去,桌面上趴着一道身影,手里还歪歪斜斜捏着一个白瓷样式的酒杯,旁边的酒瓶已经空空的倒在桌上了。
 “墨蓁?”楼晚拍了拍她的肩膀。
 几秒后,顾墨蓁迷迷糊糊转过头,看见担忧看着自己的好友,眼睛瞬间就红了,委屈兮兮:“晚晚~”
 楼晚瞧着脸颊晕着红,眼神都有些迷离的女生,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了吗?”
 顾墨蓁心里的委屈一下就涌上来,扑过去抱着楼晚,“岑霄那个渣男呜呜呜,他跟那个飞乘的女总裁滚一块去了。”
 楼晚心底咯噔一声。
 “我去找他算账,他还说嗝……他还说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帮助,别人能给呜呜呜……”
 尽管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在很早之前岑霄试探地问她墨蓁的奥迪是怎么来的时候楼晚就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本性,也不止一次提醒过墨蓁……
 楼晚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种渣男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以后有他后悔的。”
 顾墨蓁哭着哭着想回家了,“晚晚……送我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