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 by骑猪上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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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曲嘉文终归与薛琅不同,他没有那份狠心,只能任人辱骂并不还口。
 这么一看,倒是有意思的很。
 文臣读了几十年的书这会儿起了作用,他们七嘴八舌地用各种眀喻暗喻引经据典指桑骂槐,武将就直白多了,对着曲嘉文张口闭口就是祖宗往上数十八代的问候。
 文臣有组织有计划弹劾,这边歇下,那边立刻顶上。
 甚至有人骂完后站在薛琅边上,用极尽谄媚的语气道,“薛大人,您看我表现的如何?”
 薛琅偏头睨他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上辈子“自缢”的那些人之一?
 他轻轻弯起嘴角,那几乎是个完全察觉不到的笑容。
 那人却会意成了赞许的意思,于是骂的更加卖力。
 一时间大楚的朝堂之上活像个市井小民砍价的菜市场。
 曲嘉文的视线越过这些人落在薛琅身上,沉着,死寂,没有丝毫感情。
 薛琅蓦然一笑。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曾经的手段,那就好好站在那个位置上享受吧。
 热闹看够了,他转身踏出殿门。
 当夜,薛琅沐浴完后随便披了件衣服在灯下看书,薛重唤推门而入,将一封密函交给他。
 薛琅搁下书,将密函拆开看了。
 似乎是见他神态不对,薛重唤问,“大人,怎么了。”
 “谢家有意拥立五皇子。”
 密函放在烛火之上,一个瞬间便被火舌卷了上来,密函在指尖化成灰烬。
 火光将他的脸照亮,薛琅声音带了嘲讽,“五皇子啊。”
 上辈子太子早亡,谢家自始至终保持中立,等到闻景晔登基后才效忠于他,没想到这辈子太子尚在,他们就敢站在五皇子那边。
 五皇子生母病逝,容嫔,哦不,现在该称容贵妃了,皇上将五皇子给容贵妃抚养,容贵妃膝下便有了一儿一女。
 曲嘉文是容贵妃的人,如此一来,他便只能辅佐五皇子。
 可五皇子终归不是容贵妃亲生,有这一层身份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容易破裂。
 每周休沐时,薛琅都会去崇光寺,薛重唤一早起来就将马车准备妥当,待薛琅用了早膳便直接往崇光寺去了。
 今儿天不好,瞧着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出门时薛琅看了眼马车后边的人,对薛重唤道,“不必这么多人,你跟我去即可,快去快回。”
 “是。”
 凉风吹着车帘,马车行至城门处,守城将士都认得他们了,笑着迎上来道,“薛公子又要出城了。”
 说着他回头喊,“放人放人!”
 道路逐渐跌宕,马蹄声渐停,这个天气,崇光寺并没什么人,天上飘了小雨,薛重唤将梯子备好,撑着伞接薛琅下车。
 “大人,下雨路滑,小心脚下。”
 最开始薛重唤跟在薛琅身边时,觉得这人并不是供奉神佛的性子,后来才发现他每周都要去崇光寺拜佛,无论风雨。
 薛琅不相信人死如灯灭,而且对丧葬之事颇为上心,这些年找了不少风水大师选日后的陵墓之地。
 薛琅爱财,这些年背着太子不择手段的敛了不少财,可他跟薛重唤认识的那些贪官又有不同。
 那些贪官无非是想过更奢靡的生活,而薛琅想的却是死后的日子,他曾说薛府上的家产,都要在他死后陪葬在陵寝中。
 青苔石阶上被雨打湿,薛琅提着衣摆一步步走了上去。
 薛琅是寺里的常客了,而且因为给香油钱很大方,所以寺里的人大都认识他。
 木门前的人见着他行了礼,“薛公子。”
 寺庙内檀香袅袅,鸟鸣清脆。
 进了门,薛琅拿了几根香点燃,摊开衣摆跪在蒲团上,仰起头来,金灿灿的高大佛身就在眼前,神态悲悯地俯视着芸芸众生。
 他慢慢拜了下去,与他平日见到太子皇帝时的叩首不同,他是真心实意的虔诚信徒。
 他相信这个世上有神明。
 薛重唤立在旁边望着薛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薛大人每次来寺庙上香时都很虚幻,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
 “薛大人,”他不自觉的开口,“你相信这个世上真有神明吗?”
 薛琅起身,将香插进去,双手合十垂首一拜,倒退三步后才转过身往外走。
 他说,“我相信。”
 他这条命就是神明给的。
 所以他相信。
 而且他也相信死后仍有来世。
 跨过门槛,他望着远处迷蒙的山景,看了会儿后,抬脚走了出去。
 薛琅每次都上完香完就走,绝不多留。
 回去的路上雨又下的大了些,泥泞的路更加难走,速度慢下来了不说,还十分颠簸。
 掀开车帘看了看,这里离城门口还有段距离,薛重唤身上已全湿了,看见帘子被掀起,转头擦擦脸上的雨水道,“外头风凉,大人当心风寒。”
 面前的道路并非官道,只是条小路,林子茂密浓郁,薛琅心中隐有不安,道,“加快速度,尽早赶回城内。”
 “是。”
 鞭子于空中一挥,马车顿时快了不少,只是没过片刻,薛琅忽然听到另一道更加紧凑,且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有嘶吼声穿过雨幕袭来。
 “站住!薛琅小儿,把命留下——!”
 薛重唤高喊道,“大人,坐好了别出来!”
 下一刻马车疯了一般向前奔去,薛琅猝不及防地后仰,抓住了窗子才面前稳住身形。
 这样在马车中疾驰的场景并不陌生。
 身后的马蹄声越发的近,拖着车的马必定跑得慢,再这样下去也只能是等死。
 薛琅一把掀起车帘,风雨顷刻砸了进来,他沉声道,“弃车。”
 “是。”
 马车是两马仪仗,但薛琅不会骑马,只能艰难地抱着马脖子,薛重唤先将薛琅驾的马绳割断,马车陡然坠落一半,他扬起鞭子狠狠打过去,马儿仰起前蹄嘶鸣,接着全力往前奔去。
 薛重唤上了另一匹马,长剑反手一挥,“轰”的一声,马车整个脱落,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惯性往前蹭了段距离后便歪倒下去停滞不前。
 身后约有十几个人,他们伏着身子,单手抓着缰绳,举着刀剑奔驰而来。
 风雨砸在脸上,薛琅几乎睁不开眼,只能勉强看到两侧飞快倒退的绿枝,烈马跑得太快,他被颠的身上难受,可仍不敢放松手上力道,抱得越发的紧。
 眼看后面人要追上来,薛重唤看着前方薛琅的身影,咬住牙,一个勒马停了下来。
 见他拦路,那些人步伐稍歇。
 “薛琅真是养了条好狗!这人我来解决,你们去追薛琅,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他为刘大人报仇!”
 薛重唤想去拦,却被人挡了下来,兵刃交接,几匹马踏着雨水从他身边擦过去。
 薛重唤并非习武之人,几回合便被人打飞了剑,下一刻刀尖入体,薛重唤坠于马下。
 那人并不与他纠缠,双脚一夹马腹,喊声驾,便骑马跑远了。
 血从伤口涌出,坠在泥坑当中,污浊难看,薛重唤抓着马腿才勉强没有倒下,他想站起来,可刚一动便扑倒在地。
 前方便能看到城墙的影子了。
 “薛琅!”身后的人扬声喊道,“下马受死!”
 薛琅从头上取下束发的簪子,然后猛地对着马身扎了进去,马撕心裂肺地长鸣一声,接着更加用力地往前奔跑。
 只是没跑一会儿,前方忽然拴起了绊马绳,这马冲上去就被绊了个跟头,薛琅陡然从马上摔下来,在地上翻了好几圈才止住身形。
 他强撑着想起身,可腿剧痛无比根本使不上力气,仅是片刻,那队人便近在眼前。
 “薛琅,今日必叫你命丧黄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薛琅眼底沉着又冷静,“你们是谁,为何杀我。”
 马上的人冷哼道,“我们都是受了刘府尹大人恩惠过的平头百姓,今日聚在一起便是要为刘大人报仇!”
 薛琅在朝堂上清理过不少人,这刘府尹也是其中之一。
 刀尖近在咫尺,他扶着受伤的腿,喘了口气道,“刺杀朝廷命官,你们知道这是何等的罪名吗。”
 “我们没有亲人,了无牵挂,刘大人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替他报仇,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薛琅,你铲除异己作恶多端,不知多少人因你没了性命,今日落到我们手里也是天意,受死吧!”
 说着这人抬手举起了刀。
 薛琅往后退着,眼中清晰地倒映出那雪亮的光。
 下章上架啦!
 再此声明,本文的太子,四皇子,谢承弼,沈云鹤都会吃到肉,作者励志让每个深情的人都能得到回报(不是
 最后结局不是HE,薛琅独美,因为薛琅自始至终都没爱上任何人,他最爱的永远是自己,看到这里不能接受的宝子们点×离开吧,是骑猪与宝子们没有缘分,能得宝子们喜欢是很幸运的事,希望下本能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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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景礼(握拳):我平日最厌恶奸佞小人
 薛琅:我是奸臣
 闻景礼:奸臣好,奸臣妙,我这辈子就爱奸臣,不是奸臣我不要!
 闻景晔:我也是皇子,凭什么太子可以我不可以?那个位置我要定了
 薛琅:我爱权势
 闻景晔(拍拍皇位上的灰尘):兰玉,来,过来坐这儿,这舒服
 沈云鹤:钱财乃身外俗物
 薛琅:我爱钱财
 沈云鹤(掏出家底):要多少?
 谢承弼:小肚鸡肠的人简直是大楚的毒瘤!我谢某最是瞧不起这种人!
 薛琅:我睚眦必报
 谢承弼:报的好啊,就该这么报。你还想揍谁,我看昨天张尚书上朝时瞪了你一眼,应是在骂你,我替你揍了
 薛琅:……狗比吧你们几个
第十八章 救命之恩
 自重生始他便压了太子,如今太子尚未登基,想做的事还没做完,若是就此死了……
 刀尖落下,薛琅闭上了眼,遮住里面的不甘与绝望。
 破空声由远及近,那举着刀的人忽然当胸穿出一簇六角箭尖,鲜血将箭头染红,射箭之人应当力气极大,这人中箭后还被那力道冲的往前了几步,接着手中的刀掉落,整个人往前扑倒在地,正落在薛琅边上,抽搐两下后没了声息。
 剩下的人忽然乱了阵脚,“谁!是谁!”
 小路尽头有人骑马而来,那匹马通体血红,马上的人带着斗笠,如一团烈焰般疾驰在雨中。
 松开缰绳,他单手拉弓,接着五箭齐发,竟没一箭是空的。
 薛琅微微睁大了眼,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去。
 离得近了,那人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地时脚下爆开两片水光,剩下几个人互视一眼冲了上去。他反手拎起长枪,每进一步便杀一人,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动作,所过之处血光混着雨水四溅。
 不过片刻,地上便陈了数具尸体。
 他踏着雨水而来,手中长枪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强烈的杀气和不安令薛琅不住地往后退,上辈子的记忆充斥着眼前的场景,他看见对方举起了长枪。
 薛琅猛地捂住喉咙,动作无力又苍白。
 “谢……”
 他想说话,却骇地极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刻长枪掷出,擦着薛琅面颊过去时,他感受到一阵冷风,如同阴曹地府吹出来的阴风,冷的他当即打了个抖。
 枪尖刺入血肉,薛琅呆滞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长枪回撤,血迹星星点点溅在薛琅的面颊上,砰的一声,那是人体倒在地上的声音。
 “你没事吧?”
 谢承弼对他摊开手,薛琅却像是悚然惊醒般躲开来,仿佛他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牛鬼蛇神。
 此人的面容越看越熟悉,谢承弼思忖许久,蹲了下来,“这位公子……”
 他手中的长枪令薛琅如同深陷噩梦,抖着声音喊,“滚开!”
 这语气跟记忆中的某个人对上,谢承弼倒吸一口冷气,试探道,“……薛大人?”
 薛琅闭了闭眼,勉力压下心底的恐惧,再睁开时眼底平静许多,“谢大人。”
 没想到真是薛琅,谢承弼脸色一时有些复杂,多年不见,他倒是生得更好看了,哪怕一身污浊也掩不住芳华。
 “我扶大人起来。”
 “不必。”薛琅自个儿撑着树,一点点,艰难地站起来。
 远远的又有马蹄声,薛琅神色一变,谢承弼见他紧张,便道,“是我的随从,不必担心。”
 “大公子!”他的随从陆陆续续骑马奔来,远远就喊,“大公子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今日谢承弼轻装回京,刚到城外就瞧见一驾翻倒的马车,他说上前去看看,于是将众人甩下自己冲了,随从担心他的安危,便紧跟着上来。
 “嚯,这么多人?是土匪吗?”
 “瞧见前头没有,”有人用马鞭指了指前头的红头高墙,“京城!怎可能有土匪,找死不成。”
 此时有人注意到了薛琅,“这人是……”
 谢承弼扭头斥,“不该问的少问,去,把马车驾过来。”
 看出薛琅要走的意思,谢承弼道,“你受伤了,雨又下得大,还是乘我的马车比较安全。”
 说着他又朝下属要了把伞给薛琅打上,薛琅烦他,自己把伞抢过来,将他从伞底下赶出去了。
 说话间,一辆双驱马车便赶了过来,谢承弼道,“你稍等片刻。”
 接着三两步上了马车,一掀帘子,对里面说了两句话。
 薛琅听见身边人议论,“二公子素喜僻静,他的车驾寻常人是进不去的。”
 “哎,你想多了,二公子对咱们大公子一向尊敬,必不会落大公子面子的。”
 “大公子倒是无妨,但这位……”
 众人的目光落在薛琅身上,从他湿透了的头发打量到沾着泥水的衣裳,接着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二公子有洁癖,定不会让这种人上马车!
 谢承弼回过头,比了个手势,“可以了,来。”
 薛琅前行一步,脚踝疼痛难忍,瞧见他难看的脸色,谢承弼走过来道,“你这腿受伤了,还是少动,我背你过去。”
 启料薛琅脸色更难看了,生硬又果断地拒绝道,“不必。”
 他自己拖着步子往前,谢承弼上前两步,一把将人扛在肩上,不顾对方挣扎道,“别动,天下着雨呢,得赶紧回去,别让我这么多随从陪你淋着。”
 上了马车,他将薛琅放在座上,里面的白衣少年猛地缩去了角落,听声音颇为咬牙切齿,“兄长!你只说与人同行,没说他这么脏!”
 “他受伤了,不能淋雨,前面就进城了,很快的,你忍忍。”
 谢承弼将蓑衣斗笠摘下来,少年道,“丢出去。”
 于是谢承弼将东西丢到马车外面。
 “阿誉,他受伤了,你替他看一下。”
 谢承誉眉眼冷淡,眼皮都懒得抬,“不看。”
 谢承弼上手想去脱薛琅衣裳,被薛琅一巴掌抽了上去。
 清脆的一声响,谢承誉顿了顿,面上露出些难以置信。
 他兄长武艺甚高,一人单挑十几个都不成问题,不至于连个病人的巴掌都躲不过去。
 别说谢承誉,就连谢承弼自己都没想到,他抬头看去,薛琅正抓着自己衣裳,脸上是一种极度厌恶憎恨的神色。
 方才杀人的时候,他看自己的目光像是从骨子里对自己感到畏惧,当时不曾多想,如今却十分突兀的记了起来。
 可他与薛琅不过一面之缘,哪里来的如此刻骨的情绪。
 他试探开口,“大人是气三年前的事?”
 衣裳上的水滴滴落在马车上,薛琅偏过头,不想与之对话。
 谢承弼讪讪收回手,没想到对方记自己记了这么多年,“当初是谢某年轻气盛冒犯了大人,大人就别再生我的气了。”
 空间狭窄潮湿,闷热的空气使薛琅身上如同被蚂蚁爬了一般难受。
 谢承弼的长枪是他最趁手的兵器,一般不离手,就算进马车也带了进来,此刻就在薛琅脚边。
 烁烁寒光令薛琅如芒在背,他厌烦地踢了一下道,“能把这东西扔出去吗?”
 谢承弼一怔,“为何?”
 薛琅沉默片刻,“抵到我脚了,很疼。”
 谢承誉若有所思。
 谢承弼倒是不墨迹,直接将长枪扔到外面丢给侍从保管,接着回过身道,“我先看看你身上的伤,若是耽搁了怕会留下后患,阿誉会医术,他给你看绝对没问题。”
 谢承誉抱臂坐在最远处,闻言冷淡开口,“我从未说过要替他诊治。”
 “不必了。”薛琅闭上眼,神色懒倦,发丝沾了水蜿蜒在皮肤上,“我只是摔断了腿,没有其他伤。”
 “我看那些人手持兵器,你当真无事?”
 薛琅语气更加不耐,“无事。”
 “摔断了腿也不是小伤,”谢承弼伸手勾了勾,谢承誉便从怀里掏出两个瓶子扔过去,谢承弼一把接住,放到薛琅面前,“这都是上好的药,你回去可以用。”
 薛琅没有动静,甚至没道声谢。
 “他们为何追杀你?”
 “与你何干。”
 谢承弼还想说话,谢承誉翻过一页书,淡淡开口,“兄长,人家明显不想理你,你何必多言。”
 见薛琅侧过头闭着眼,确实累极的模样,他闭了嘴不再多言。
 马车没多久便到了城门口,守卫见是谢家的马车直接放行。
 在马车拐了个弯要去谢府时,薛琅道,“我回薛府。”
 二者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并不顺路。
 久病自医,谢承弼在战场受伤习惯了,下意识便想阻止薛琅拖着伤腿到处跑的念头。
 “去我府上我还能找大夫给你看病。”
 薛琅缓缓睁开眼,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旋即就要下车,被谢承弼拦住了。
 “你做什么?”
 薛琅淡淡道,“回府。”
 “我送你我送你,”谢承弼半个身子探出马车,提高了声音对外面道,“你们先回府,我送薛琅一程。”
 于是马车又转了个弯。
 回到薛府后,薛府下人拥了上来,薛琅刚一进门便吩咐道,“关门。”
 于是大门就在谢承弼眼前轰然关上了。
 谢承誉挑开帘子往外看,“兄长,回去吧。”
 于是谢承弼上了马车,一行人这才往谢府而去。
 谢承誉将薛琅并未带走的伤药收起来,道,“兄长,他便是你提过的那个睚眦必报毫无度量之人?”
 谢承弼迷惑,“我说过吗?”
 “……说过,三年前你归家后,日日都说。”
 “说的什么?”
 “你说从未见过如此小气如此狠毒如此阴险之人。”
 谢承誉泡好一杯茶奉过去,“还说你下次见面定要揍他。”
 谢承弼:……
 谢承誉整理了衣袖,重新坐回位置上,“兄长,他便是太子殿下的那位宠信?”
 “是。”
 “难怪兄长要站五皇子。”
 太子确为仁君,但实在算不得是明君。若他日后登基仍旧如此宠信薛琅,恐江山危矣。
 谢承弼眸色暗下来,复又笑开,“何出此言。”
 “方才我们来时,地上倒着一人,兄长可还记得?”
 谢承弼点头,“记得。”
 “看那人衣衫,与薛府刚刚出来的下人无有不同,但对方身上的布料却又是上乘,应是薛琅的护卫之流,别说他还活着,就算是死了,薛琅都未曾想过将对方的尸首带回去,就这么扔在了荒郊野岭。”
 谢承誉摇摇头,又翻起医书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道,“既然兄长瞧不上这种人,为何要救他?”
 “路遇不平,哪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何况他还是朝廷命官,我只瞧见他遭人追杀,顺手的事。”
 谢承誉抬起眼皮,在看书的间隙中观察着谢承弼的神态,“若只是救人,何须做到这种地步,兄长看上去可是对那人关心的很。”
 谢承弼双手抱臂,“你多虑了,动动手就能让薛大人欠我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想到刚刚薛琅对他哥的种种厌烦行为,谢承誉叹一口气,“他看上去并不感激你,兄长,多此一举了。”
 雨声渐歇,云开月出,不知是不是下过雨的缘故,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将这里照的如同白日。薛重唤慢慢睁开眼,沉寂了会儿才发觉自己到底是在何处。
 “大人……”
 他挣扎着靠坐在树后,撕下衣摆的布料勉强扎住伤口,然后从地上捡了根粗一点的棍子,就这么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城门去。
 城门已经关了,他只能绕路,找了一处尚未修葺好的矮墙头爬进去,落地的时候没站稳,直接扑倒在稻草上。
 双眼发黑,他缓了许久才重新站起来,拄着棍子慢慢往薛府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水坑倒着月幕的影子,薛重唤踩进去便破碎开来,片刻后重新慢慢聚拢,重归宁静。
 走到薛府的那条路时,他脚下被凹下去的石阶绊住,整个人往前扑倒,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双眼望着不远处的薛府牌匾,殷切地伸出手去。
 次日阳光明媚,薛府大门打开时,下人被骇了一跳。
 门口处面朝下倒着一人,这人身后是一串长长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喂,醒醒。”将此人翻过身后,下人吃了一惊,“薛总管!来人,快来人啊!”
 昨日薛琅回府后,便叫了大夫来,正了骨头开了方子,此刻正卧床养病,听说薛重唤自己爬回来后有些惊异,摆摆手道,“找个大夫去给他看看。”
 薛重唤还活着。
 这样最好,否则他还要重新找个信得过总管来,过于麻烦。
 不多时便有下人前来通报,“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薛琅听罢慌忙起身,只是不等他动作,太子便踏进门来,“兰玉,你莫动了。”
 “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太子走上前道,“听说你受伤了,我从宫内带了御医来给你瞧瞧。”
 太子一路上行色匆匆,老太医年纪大了,一时间气都喘不过来,帽子也歪了,不住地擦着额间汗水。
 “多谢太子。只是普通摔伤,并无大碍。”
 太子十分坚持,“还是要看了再说。”
 于是太医又检查了一遍,太子道,“用什么药尽管说,我那都有。”
 太医摇摇头,“薛大人并非疑难杂症,只是摔断了腿,将养些时日便痊愈了,名贵药材是小题大做了。”
 听他亲口说没大事,太子才放下心来,吩咐自己身边的太监道,“带朱太医下去开方子,写完后好生送太医回宫。”
 太子坐在床榻边,看着薛琅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腿,似乎想上手看看,又不太敢,最后只能收手。
 “是何人追杀你。”
 “之前刘府尹的手下,此番是为复仇而来。”
 “刘府尹,”太子眉目沉了下去,“原以为他还算清正,不想连自己府上的人都管不住,人都没了,还被累的死后名声尽毁。”
 他向来脾气好,薛琅鲜少见着他不悦的模样,可如今这么瞧着,竟让人有种心惊的阴鸷。
 但只是转瞬,太子便又如往常一般温润,“我给你挑了些护卫,身手极好,家底干净,以后出门要带上。”
 薛琅听出他话中不容拒绝的语气,便只能道,“臣多谢太子。”
 太子握住他的手,他想说许多,最后却只是一句,“日后切不可叫我担心了。”
 听说薛琅遭遇刺杀时,他从未如此惶恐过。
 薛琅总觉得太子有些不大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或许是握自己手的力道太大了,他垂下长睫,温顺道,“是,太子。”
 病也看了,事也问了,可太子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薛琅坐在床榻上看书,太子便在另一边的桌案上作画。
 他以为太子是在画窗外景色,可一个时辰后,太子将画展给他看,薛琅才知道这画上的竟是自己。
 “可惜功底拙劣,不及兰玉的十分之一。”
 “殿下谦虚了。”
 天色渐暗,太子便瞧见床头某处发着光,凑近了看,竟是颗硕大的夜明珠,“这……”
 薛琅道,“这是臣偶然得来,太子若喜欢便拿去吧。”
 太子拿在手里打量半晌,知晓此物名贵,前两年西域曾进贡过两颗,一颗赐给了皇后,另一颗赐给了去他国联姻的公主,但便是那两颗,也只是薛琅这颗的一半大小。
 “兰玉喜欢此物?”
 薛琅眸色一闪,道,“臣并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
 太子将夜明珠塞进薛琅手中,“知你不喜欢。”
 语气竟有些惋惜。
 他曾许多次想赏赐薛琅,可薛琅从不接受,后来太子就寻遍大江南北重金求名画,名字,名书,在薛琅面前时他只说是偶然得来,并不费事,也不贵重,如此才能到薛琅手里。
 倒也没什么别的心思,他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喜欢看薛琅的笑颜。
 可到底为何如此,他却并未深思。
 “兰玉,”哪怕对方说了无数遍,太子还是会问,“你会永远在我这边吗?”
 薛琅道,“会的,臣会永远站在太子身后。”
 换言之,谁做太子,他便拥谁。
 薛琅:除了太子的钱不要,别人的我都要
 骑猪(举手告状):太子,薛琅私下烟酒都来的
 太子:我不信,我不信,你们是不是都欺负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幕僚
 当晚沈云鹤发了一条朋友圈
 沈云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瞎了@太子
 各位看官求个月票~
 太子走后,薛府关了正门,薛琅又嫌屋子里暗叫人去点了灯。
 等底下人奉茶时他啜了一口察觉温度太烫,偏头看去,是个面熟的婢女,婢女观其神色跪了下来,破有些惶恐,“大人。”
 薛琅摸着杯沿,“薛重唤如何了?”
 “大夫说若是熬过今晚,便还有得救,但他伤口太深,耽搁太久,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