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举路by折秋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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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我另有考量,凌兄怕是不知,我……也曾得罪过京中的”贵人”,如今山遥水长,这才有喘息之机,倒不如此去京城。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这贡监名额,每府每年也只有一人。”
 “小三元的名头,应是差不了。”
 徐韶华淡淡的说着,凌秋余这才反应过来,徐兄弟从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早有决断。
 “我已有去处,那凌兄呢?何大夫可以为凌兄制出人—皮面具,户籍也有法子,凌兄……”
 “我想去回春谷。”
 凌秋余看着那被火光映红的夜空,黑眸之中,也仿佛沉着灿烂火光:
 “我手无缚鸡之力,欲入回春谷谋变。况且,我这样的身份,也不该随意在外行走了。”
 科举无路,那便行医救人,救国,救世。
 至于有无天分……凌秋余自认还有一颗聪明的脑子,可以一试。
 “我听何大夫说,回春谷收徒只要过三关,便可拜入门下,得回春谷照拂,我想试试。”
 徐韶华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下,郑重道:
 “那便,祝凌兄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凌秋余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了起来:
 “徐兄弟,等我回来。”
 二人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作为原罪的古月教逐渐化为废墟,随后,徐韶华趁着夜色走过去,手中仿佛有一抹流光飞泄而出。
 若是杨千越看到,便会发现,那是他常用的一枚玉佩。
 杨千越那日的存在感虽然不高,可是他对于凌秋余的感情太过奇怪,明明二人也是同县所出,明明他是曹青的至交好友,可是却连上前质问都不敢。
 哪怕是之后凌秋余未曾洗脱嫌疑时,他也只是轻描淡写两句,平静就像死的是一只鸡,而不是自己的至交。
 是以,徐韶华趁着他演戏之时,取了他一件私物,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而另一边,悄悄趴在山顶偷看的越十一面色大变,他本来想要拔腿就跑,却不想腿软的直接让他狠狠摔了一个狗啃泥。
 “墨家,竟然是墨家!早就知道教主心狠,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连墨家都可以驱驰!”
 这一刻,原本想要跑路的越十一彻底歇了自己所有的心思,老老实实,愁眉紧锁的思索起来,怎么把自己合理的送到那少年的手中。
 说起来,那少年是真的很眼……熟,靠之!
 他想起那少年是谁了!
 难怪,难怪这次教主震怒,原来教主早就将人派到凌秋余的身边,如无意外,凌秋余早就被那少年拿下了!
 可是,可是他行了一步昏棋!
 越十一懊恼至极,整个人因为一场脑补,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一夜过去,凌秋余在晨光昏暗时,以幕笠遮面,又贴了人皮面具,直接准备离开了。
 徐韶华前去相送,曾经诸多同窗在侧的热闹已经一去不复返,凌秋余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但很快便压下告辞:
 “徐兄弟,我走了。”
 “凌兄,再会。”
 “再会。”
 二人的言语都是那样的短暂,可别情却不只存在于言语之中,徐韶华目送凌秋余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才转身朝城中而去。
 回春谷,或许是现在的凌兄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想起那个在剧情中凭借一己之力,让狄人从困苦中走出的凌白藏,徐韶华心中惋惜万分。
 而等徐韶华回到小院时,安望飞立刻迎了上来:
 “华弟,你可回来了!你有亲眷来此,这会儿易平哥正接待呢。”
 徐韶华扬了扬眉,没想到这越十一竟然真的来的,来的这么快,这么光明正大。
 “哦?我去看看。”
 安望飞点点头,看着徐韶华欲言又止,半晌这才压低声音道:
 “华弟,凌同窗他……”
 安望飞过后怎么想都觉得怎么不对,曹青死的时候,华弟都气成那样,而凌同窗那对于华弟的意义就更不一样了。
 那可是华弟一手扒拉活了,又扶着他一步一步走稳当,还得了秀才功名的凌白藏啊!
 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自尽?
 徐韶华只是静静的看向安望飞:
 “世间已无凌白藏。”
 安望飞一怔,随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是啊,凌同窗已经葬了,官府之中,也没了他的名姓……”
 安望飞后知后觉的悲伤,这才漫了上来,徐韶华只拍了拍安望飞的肩:
 “望飞兄,且往前看吧。”
 随后,徐韶华这才走进明堂,而后便见越十一正笑呵呵的和大哥说着话。
 “二弟,快来,这是姑丈家的三郎。三叔,这是我二弟。”
 徐韶华听了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越十一一眼,玩味道:
 “三叔?”
 越十一差点儿没有坐住,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连忙道:
 “不,不用,我和大郎,大郎一般大,二郎叫我一声三郎也就是了。”
 徐易平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这是礼数,岂能违背?”
 越十一擦了擦冷汗,巧舌如簧的将徐易平糊弄了过去,随后这才说要拜会秀才公,支开了徐易平。
 等徐易平离开后,徐韶华直接坐在了主座,他看向越十一,淡淡道:
 “你倒是对我了如指掌。”
 “哪里哪里。”
 越十一干笑着,看着少年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珠子乱转:
 “这不是,当初瞧您和凌秋余关系好,然后,然后堂主让人去查了一下您。”
 徐韶华心中微动,面色不显:
 “那这个身份可要干净才是。”
 “干净的,干净的,您放心!您那位姑姑跟行商之人远走高飞,现在在海东省落脚,这个身份是您姑丈家三郎的身份,据最新消息,那三郎因为意外,在半年前死在了清北省边界。
 不过,您那位姑丈一家未曾亲眼得见,我这边取了一个巧。”
 越十一赔笑说着,徐韶华闻言不由默了默,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姑丈家中有个三郎,这古月教倒是清楚。
 徐韶华的沉默,让越十一误以为他对自己选了这么一个长辈的身份有些不满,当下解释了一箩筐。
 过了许久,徐韶华这才看向越十一,低声道:
 “凌秋余已死,且暗棋暴露,你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的。”
 “啊?”
 越十一人都傻了,堂主都没了,他只能小心翼翼道:
 “那,我去问问副堂主?”
 徐韶华冷冷一笑:
 “你去,正好与杨千越作伴。”
 越十一一下子心凉了,他还以为副堂主可以逃脱,没想到……教主竟那般狠心!
 “明常的事儿,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死死扣在安王世子的头上,你可知道?”
 越十一点头如捣蒜,徐韶华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急着打探旁的消息,只让其退下了。
 而正因如此,越十一这才觉得少年深不可测,按理来说,若不是少年这次自曝,他们教也至多可以查出少年表面的身份。
 可若是仔细看看少年那一路走来的经历,前头十年默默无闻,之后突然中了小三元,声名鹊起……
 越十一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只能说这次那位给少年的好处不是一般的大,只怕得是教主的心腹,才能有这样的福利。
 再想一想少年将自己的所为如数家珍,又在一夜之间灭了教中一个据点,越十一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就这样,越十一就这样在小院里住了下来,众人又等了三日,府学班次的名额才终于彻底确定下来。
 其中,徐韶华和胡文绣进入甲班,胡文锦、安望飞、马煜、魏子峰则分别进入乙班。
 而这样的排名,在天干地支二十个班次里,已经属于佼佼者了。
 安望飞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可以进入乙班,顿时兴冲冲的询问徐韶华:
 “华弟,这次你是准备回家一趟,还是直接进府学?我听府学的先生说,本次院试学子可以有二十日的探亲假,之后便算是正式入学了。”
 “望飞兄打算留下?”
 徐韶华见安望飞没有收拾东西的意思,如是问道,安望飞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错,还有三年便是乡试,若是我不曾猜错,届时华弟也是要下场的吧?我不愿与华弟相差太多。”
 安望飞说的坦荡,他看着徐韶华:
 “我知道我虽有几分天分,可这天分又有多少水分,是以以后只能焚膏继晷,勤学苦练了。”
 安望飞如是说着,叹了一口气,徐韶华不由莞尔一笑:
 “我,也不打算回家了。想来大部分同窗都不打算回家,毕竟二十日光阴,足够拉开很大的差距了。”
 “原来华弟也怕被超过啊!”
 “我好歹也是本次院试的院案首,要是头一次考试便一落千丈,只怕要无颜留在府学了。”
 徐韶华笑吟吟的说着,安望飞忍住没有露出白眼,却嘟囔道:
 “华弟要是无颜留下,那我等要怎么办?”
 随后,安望飞问了一圈众人,众人纷纷表示直接在府学留下,不愿多加周折。
 一来,正是如徐韶华所言那样,生怕落后太多,二来,则是来回的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倒不如省下来,等过年一聚就是了。
 这厢众人终于敲定了明日去府学报名,而徐易平也知道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只不过看着二弟还是有些不舍:
 “二弟,你一个人留在府城,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写信给家里,别一个人扛着。”
 临别之际,徐易平眼圈通红,他本以为二弟还要回家一趟的,没想到竟是这么直接留下了。
 “过年回家前,提前来信,我还赶车来接你。这些银子你收好,府城开销大,等我回去了,想办法再给你送些银钱来……”
 徐易平碎碎念的叮嘱着,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唠叨起来,却让人觉得窝心不已,徐韶华也只是含笑听着,看徐易平说累了,这便奉上一盏茶水。
 就这样,徐易平把自己想到的说完,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可他仍觉得自己又满腹的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去说。
 最后,徐易平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短短数日,徐韶华一连送走了两个亲近之人,一时心绪难平,还是安望飞看出来后,拉着徐韶华去逛府城的书局。
 徐韶华这段时日也并未没有逛过府城,只不过当时是陪着徐易平给家里人买些礼物,再加上徐韶华不愿让徐易平久等,这便从未进过书局。
 这会儿,随着二人刚一入内,书局里寂静的氛围便让二人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随后,徐韶华抬眼看去,便见靠窗之处,有一张长桌,而那里此刻已经围满了人,这会儿正聚精会神的抄写着什么。
 “那些学子正在抄书,若他们可以抄下五本同样内容或是字数的书,便可以将自己想要的书带走。”
 安望飞低低的介绍着,这些学子都是贫寒出身,书局这一规定,倒是分外温情。
 对于贫寒学子来说,他们的时间,精力往往是最不值钱的,所幸店家可以容许他们以此换书。
 “店家大义,这样一来,既可以让人通过书写对书中内容有一二了解,又可以解了寻常学子手中银钱短缺的窘境,但也不知店家是否会吃亏。”
 “应是不至于,这些能抄书的学子,店家对于字迹也有要求,可不能让人浪费了笔墨。”
 徐韶华了然颔首,随后这才与安望飞分开,在店中转了起来。
 这书局门脸不大,可是里面却大有乾坤,其中书架横纵排列之数共计十六架,更有一些寻常话本被放在筐中供人翻阅。
 这会儿,那正中放着一盆徐韶华颇为熟悉的青兰,轻风乍起,兰香与墨香齐舞,意境悠远。
 徐韶华一一在书架前走过,这里面比较重要的书籍,都在当初文先生赠给他的那堆书里,更不必提那上面文先生的诸多注释,千金难得。
 是以,徐韶华这一番察看后,倒是兴趣缺缺,最后索性去了杂书一栏,在那里却找到了两本心仪的棋谱。
 “华弟。”
 安望飞走过来看了一眼徐韶华手中的棋谱,忍着扶额的冲动,低低道:
 “华弟,那里那么多书,你不看看吗?”
 徐韶华欣赏着手中的棋谱,随口道:
 “该看的都看完了,不必再行购置。”
 文先生当初的慷慨,足够徐韶华在乡试前省了不少气力,而这也是大部分学子拜师的原因。
 就如许青云,当初他之所以急于拜在柳先门下,看中的出了柳先大儒的名号外,更多的,便是柳先那些藏书。
 如今书局之中,有学子需要的大部分书籍,可是曾经那些孤本古籍,却只会是大家藏书,连刻本都不会有。
 安望飞听罢,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徐韶华,等二人结账的时候,徐韶华看着安望飞选出的一摞书,没忍住笑了出来,调笑道:
 “望飞兄这般勤学,那日后我可要好好督促了。”
 随后,徐韶华一一察看了书名后,抽出了两本:
 “这两本经论学说与这四本之中多有重合,望飞兄不必购置,免得耽搁时间。”
 安望飞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高高兴兴道:
 “我就知道带华弟出来没有错!”
 这可不止是省钱的事儿,若是安望飞自己,除非他将所有书看过,这才知道里头重合了多少。
 可到了那一步,也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
 “能对望飞兄有一二助益便好。”
 安望飞这会儿只呲着大牙傻乐,恨不得拉着徐韶华在书局里搜罗一圈,而一旁正坐在躺椅上打盹的店家这会儿也睁开了眼睛, 深深看了徐韶华一眼:
 “小郎君好毒的眼, 这怕已是博览群书了。”
 徐韶华也没有想到会惊动了店家,不过店家的一番善举,徐韶华心中很是敬重, 这会儿只恭谨道:
 “您言重了, 小子学识浅薄, 不过与同窗玩闹几句罢了。”
 店家捋了捋胡子, 淡声道:
 “不必谦虚, 你这同窗有你这样的友人,乃是一件幸事。”
 安望飞连连点头, 随后店家起身慢悠悠的为二人结了账, 更是大手笔的以七折作价。
 “这个价格……”
 徐韶华看了一眼店家,店家只是摇了摇蒲扇,又躺了回去:
 “学识易物,小郎君不必放在心上,我泰安府曾经也是人才济济, 没想到……”
 店家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随后直接用蒲扇遮着脸,打起了小呼。
 徐韶华虽然觉得那店家所言应有隐情, 可见他如此,徐韶华也不是对陌生人追根究底之人, 随后二人便结伴出了书局。
 这会儿日头还没有那么高, 安望飞便拉着徐韶华在街上转悠尝鲜,府城里面很多吃食, 都是瑞阳县所没有的。
 若说瑞阳县的炸果子只是单单糖果子,那府城就已经把其玩出了花,里头糖果子、咸果子、五香果子,就连形状也是千姿百态。
 “华弟,我要一份糖果子,你呢?”
 “五香果子吧。”
 徐韶华随口说了一句,这五香果子里还放了一点儿花椒芽,一炸出来那种酥麻椒香的香气让人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而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一众官兵如狼似虎的压着一个散发书生从让而过。
 “我是冤枉的!我这是冤枉的啊!”
 杨千越一边被推搡,一边惊叫着:
 “我可是通过了县试,你竟然敢枷我!”
 李捕头听到这里,只将手按在自己腰间的大刀上,冷冷一笑:
 “等你过了院试,成了秀才再来与我说这些吧!”
 “你!”
 徐韶华适时的回过头,与李捕头对视一眼,李捕头正在办公差,当下只是冲着徐韶华点点头,随后便压着破口大骂的杨千越继续朝前走去。
 甚至因为杨千越的骂声,李捕头直接带着他走了全城,随着杨千越的声音远去,徐韶华眸色淡然的看着他的背影。
 曹兄死时,甚至不知自己因何而死。
 这样滋味,也应让罪魁祸首尝一尝了。
 因为看到杨千越被抓,徐韶华心情难得好了几分,与安望飞在街市上逛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尽兴归家。
 等回了自己的屋子,下意识的便唤了一声:
 “大哥,我想喝酸梅汤……”
 而等徐韶华反应过来,却不由的摇了摇头,这段时日真是被大哥娇惯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叩门声:
 “徐小郎君,郎君让我给您送些酸梅汤来。”
 徐韶华推门一看,是胡文绣的贴身侍从,那侍从也不怵,只落落大方道:
 “郎君听到您回来了,想着外头暑热,让我为您奉一壶酸梅汤解解暑。”
 “有劳文绣同窗费心了,可知文绣同窗明日如何安排?”
 “这……郎君虽不畏热,可这时节,自然是早去早好。”
 徐韶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这才关上门,一口酸甜沁凉的酸梅汤下肚,徐韶华的离愁别绪也因此消了几分。
 纵使大哥不能一直陪自己,可还有同窗呢。
 徐韶华微微一笑,喝尽了两碗酸梅汤,这才在榻上浅眠起来。
 翌日,众人一如既往的早早起身,徐韶华正好练完了剑,擦了擦汗,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这才与众人会和。
 小院的后续事宜,徐韶华提前便与牙人打了招呼,只是临别前,他还是在榻上放了十两银子,以表谢意。
 在小院住了这么些时日,走时竟还有些不舍,可很快这丝不舍便被一众少年抛之脑后。
 他们踏着晨光,奔向那座人人向往的府学,奔向更加美好灿烂的未来。
 府学坐落于府城最中心地带,这一路过去,各种吃食小店、成衣店、书局等等店铺鳞次栉比,端的是热闹纷呈。
 若是徐韶华没有看错,那府学的另一边的一处边角,竟有一座飘着粉纱高楼,那温柔缱绻的风格独树一帜,让人浮想联翩。
 府学作为占据府城中心地带的关键建筑,其整体布局左学右庙,徐韶华一行人先行进文庙拜了孔夫子,这才进入府学。
 一行人来的不算晚,可前面的队伍也已经排起了长龙,此番前来做登记的,乃是府学中称得上翘楚的几位学子,他们个个宽袍博带,举手投足间自有风仪。
 安望飞见离他们还有老长一段距离,这便拉着徐韶华说话:
 “华弟,看到了吧?前头那几位应当都是历年留下来的院试次名之后的学子,可即使如此,观之气度也是卓尔不凡,也不知那些被贡入京中国子监的案首们又该是何等风姿?”
 安望飞面露向往之色,随后看向徐韶华:
 “不过,我是不指望了。人家国子监非院案首不取,唯一能够有所改变的,那便是其他学子……能在案首刚进府学时的头场月试中胜过院案首。”
 安望飞说到这里,看了徐韶华一眼,随后努了努嘴:
 “若是我没有猜错,那几位学子,十有八九是冲着华弟你来的。”
 府学每年只有一个贡监的名额,国子监又挑剔的厉害,若不是院案首,那便得能考过院案首。
 按照府学往年的规律,头一年大都是被老生拿了府学的名额,次年才是真正的院案首去国子监的时候。
 毕竟,纵使是院案首,也远远不及在府学中磨练数年的其他学子。
 徐韶华听到这里,不由得扬了扬眉,此举未尝不是府学的教授想要好好打磨一下院案首的心性。
 拱手送上,哪有抢过来的香?
 “那便一试。”
 徐韶华微微一笑,抬步走上前,到他了。
 “敢问学弟高姓大名,所在何班?”
 “见过学兄,我名徐韶华,甲班。”
 徐韶华含笑说着,那学子笔尖一顿,不由得抬头看向徐韶华,他晃了晃神,下意识道:
 “你便是徐韶华?你今年年岁几何?”
 “虚十三了。”
 徐韶华一脸笑意的看着那学子,学子手中的笔都有些握不住了,好容易登记好后,将一张纸条递给徐韶华:
 “你且自去吧。府学不收束脩,但住宿之所却是需要自己选择,支付银钱的。”
 “是,多谢学兄提点。”
 徐韶华拱手致谢,等府学学子们将所有前来报名的学子登记完后,那名登记徐韶华信息的学子却坐在原地发起了呆。
 “书成兄,你怎么了?”
 于文重闻言堪堪回神,他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我方才见到了本次那位小三元的院案首。”
 “如何?”
 那学子不由好奇,于文重沉默了一下,道:
 “貌若画中临仙人,神如秋水玉为骨。”
 那学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书成兄,你这是只顾着看人家脸了呐!”
 于文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徐韶华确实容貌甚伟,可除此之外,你猜他如今年岁几何?”
 “听说他此番乃是连中小三元得来的秀才,如此功夫扎实,即便天赋异禀,也是过了及冠之年了。”
 于文重笑了笑,摇摇头:
 “非也,非也,他如今……不过虚十三岁罢了。”
 于文重这话一出,那学子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这才忍不住道:
 “我悔了!我应该参加本次院试的!早知这次院试题目如此简单,我便应当压一压的。”
 那学子满脸懊悔,于文重看了他一眼,心中摇头,只道:
 “这次协商,我便不去了。”
 “别啊,书成兄,你在府学的排名也是数一数二,作何要让那柳固常?
 这是院案首进府学头一遭,也是最有可能胜过他的时候……当然,这次的院案首瞧着挺好赢的,可是现在大家谁都不了解谁,才能出其不意啊!”
 那学子苦口婆心的说着,于文重却摇了摇头:
 “不必多言,我先回去看书了。”
 “文成兄,你好歹把话说清楚啊!”
 徐韶华并不知道他走后,两位学兄还因他有了一场谈话,这会儿他跟着大部队来到了寝舍。
 府学的寝舍可不比曾经安家学子舍的商业性,是以所有寝舍皆为四人一间。
 等轮到徐韶华和安望飞的时候,已经有两名学子入住了春字号寝舍,身后的胡氏兄弟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初来乍到便冒了头。
 等徐韶华二人寻到春字号寝舍的时候,里头两张靠窗的床铺已经被人放了行礼,徐韶华和安望飞对视一眼,并未多言。
 不多时,外头走进来一名穿着朴素的少年,见到徐韶华他立刻欢喜道:
 “徐案首?!怎么是你!哎呀,要是早知道和你同住,我,我……”
 那学子激动的不得了,徐韶华这时也挑了挑眉:
 “一百零二号?”
 那学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叫迟浪山,字广崇。”
 “徐韶华,这是我的友人:安望飞。”
 徐韶华笑着做了一下介绍,迟浪山便热情和安望飞打了招呼,说笑起来。
 而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第四位学子也终于走了进来,他面色冷淡,并没有介绍的意思。
 “这是郭阳平。”
 迟浪山只干巴巴的介绍了一句,显然自来熟如他,也未曾在郭阳平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可徐韶华听到这里,却不由得一顿:
 “这是,院试第四名的那位学子啊。”
 且这学子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在泰安府这等年岁得了秀才已是了不得了。
 郭阳平对于几人的话充耳不闻,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这会儿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认真的看着书,徐韶华等人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小了。
 府学不比社学,一切讲究主观能动性,也就是课室、膳堂、藏书阁之类的地方需要自行去寻找,是以三人略坐了一会儿便准备结伴出去。
 “郭同窗,可要同行?”
 临行前,徐韶华还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却不想郭阳平依旧充耳不闻,三人便自行离开了。
 刚出了寝舍,便有几位学兄迎了上来,笑吟吟道:
 “三位学弟,可是要去寻课室?”
 徐韶华一眼便看穿了这几位学兄笑容之下敷衍,但他并未多言,反倒是迟浪山直接迎上去,三两句便定下了几位学兄引路之事。
 这会儿,众人漫步在偌大的府学之中,二十间课室这会儿相对而座,可因为东西朝向的不同,两排课室可谓是天差地别。
 天干的课室大大优于地支的课室,窗明几净不说,里面的桌椅都是上好的黑檀,还有一座小书架,先生们会时不时添补一二,端的是书香阵阵,文气盎然。
 反观地支的课室,别说书架了,便是桌椅都只是寻常的榆木,凹凸不平不说,有些还有了裂纹。
 “这天干地支课室的序列,都是依据我等月试的成绩而定。在我泰安府学中,唯有前四十名学子堪为廪膳生,享朝廷廪银。
 你们刚结束院试,前二十名亦是如此,但等到明年可就不同了。到时候月试排名一旦落后,便会落入次一级的课室。
 等到了酉班、戌班、亥班时,若不能在三月内离开,那便由教授大人下令申饬;五月内无进益,则逐降一等,比如廪生降为附生;待到第六月,若依旧冥顽不灵,便会被革除功名。”
 那学子介绍的很是仔细,可却听的迟浪山面色微白,便是安望飞都不由得心里发怵,原来秀才功名也不是可以吃一辈子的。
 徐韶华看了一眼那学子眼中不经意闪过的得意,面上不动声色道:
 “学兄介绍的仔细,还不知学兄尊姓大名,他日再见也好聊表谢意。”
 “吾名柳恒,字固常。”
 柳恒笑着说着,徐韶华眉梢轻动:
 “柳?”
 “我世叔便是柳先,当初我出生时的名字,便是世叔亲自点中的。”
 柳恒与有荣焉的说着,徐韶华闻言也很是捧场的做出了惊讶的表情,柳恒只是哈哈一笑,随后便又引着三人依次去了先生的值房、藏书阁,最后到膳堂的时候,柳恒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