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 by扁平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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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Max和卢米约好了今天要去拍闺蜜写真,那家照相馆很难预约的。
 据说是一家几百年历史的老店,给好几任王妃都拍过照。店里的服装和珠宝配饰还有那些家具都是老物件老古董。
 “是非常要紧的事情,今天不去赴约我会悔恨终身的!”
 他微微抬眸,有耐心地继续询问,“和谁约好了。”
 “Max和卢米。我们两个月前就预约了一家照相馆,现在才排上我们。要是今天不去的话,恐怕还得再等好久。”
 她拿出手机给卢米发消息,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在听到她要赴约的对象后,脸色变得柔和:“需要我开车送你去吗?”
 “不用。”她突然别扭起来,将腿并的很紧。
 她现在有点害怕他。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看出她的抵触,宗钧行没有勉强她。她现在害怕他很正常。
 这也是他的真正目的。
 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让她记住这一天。
 “Tina,我为昨天的事情和你道歉。”他很有诚意,也很真诚。
 宗钧行坐在床边,单手撑在她的身侧,蒋宝缇感受到床垫因为他的重量而微微凹陷。
 他的体重远比看上去的还要有分量。因为他的肌肉密度大。
 蒋宝缇昨晚身体力行地体会过,所以她再也不想尝试这样的姿势了。
 她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捻着柔软的被子。
 现在的宗钧行,成熟儒雅的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短发被简单打理,是最能彰显成熟男性魅力的背头。没了遮掩之后,他偏高的眉骨,锋利的下颚线,都在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
 但他偏东方的五官消减了些许凌厉。
 白衬衫黑马甲,袖箍绑的很紧,能清楚的看见衬衫下方被压出的大臂肌肉线条。
 衬衫的肩线被他的宽肩撑的平直。
 宗钧行的穿着通常都很简约,没有任何繁琐华丽的搭配和饰品。他没有很重的物欲,对金钱的渴望也不大。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但他喜欢将蒋宝缇打扮的精致华丽。她从头到脚,每一样东西都是最好的。
 她还有一个单独存放珠宝的房间,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拍卖会上花高价拍来的。大部分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他会将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这些是她的家人没办法给的。
 所以,她不该动离开的心思。
 她应该有所觉悟,从她主动追求他的第一天开始。
 学校里,蒋宝缇还是在下课之前赶了过去。
 她很久没有这么优雅过了,步子迈的小小的。像是穿上了束紧的鱼尾裙。
 卢米递给她一瓶水:“亲爱的,你今天看上去真像一条人鱼,而且还是尿急的人鱼。”
 蒋宝缇拧开瓶盖后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在卢米和Max都被她这个海量震惊到的时候,她只是停下来歇了歇,又将剩下那一半给喝完了。
 一整瓶的水,几乎是眨眼间就进了她的肚子。
 这下她们不得不怀疑她可能是一条真的人鱼了。
 “你今天没来学校,难道是去沙漠徒步了?渴成这样。”
 蒋宝缇觉得自己异常缺水,如果现在是夏天,她的身体可能也没有多余的水分形成汗液被排出体外。
 她当然知道原因是什么。
 但她已经不敢去回想了。这一切都令她觉得可怕。
 主动追求宗钧行的原因就是为了不必回国嫁给那个未婚夫。
 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她不由得感到担忧,她真的还能平安回到她的祖国吗。
 今天回家后她得好好翻找一下自己的护照和其他证件,她担心宗钧行会将它们藏起来。
 虽然他不可能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卢米在看Max画的漫画,不过已经不是昨天那本了。
 Max告诉蒋宝缇,卢米现在成为了她的忠实粉丝,每天都在催她更新。
 Max的画风很适合画这种,线条利落干练,人体画的非常有张力。尤其是肌肉的线条,简单两笔就能画出那种力量感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卢米说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悄咪咪地递给蒋宝缇,让她也看一看。
 她冲她使了个眼色:“我也算是阅片无数了,这里面的尺度还是让我叹为观止。”
 “你不要带坏Tina!”批评完卢米,Max和蒋宝缇说,“还是别看了,这种书不适合你。”
 蒋宝缇说没关系啊,她胆子没这么小。
 但是才翻开几页她就被吓到立马合上,并还给卢米。耳朵和脸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
 Max说:“我就说吧,你肯定会被吓到。”
 蒋宝缇低下头,没吭声。
 她不是被里面的内容给吓到,而是因为……有些剧情太熟悉了。
 不久前,她才亲身体验过。而在Max和卢米眼中,这些却是非常叹为观止的尺度。
 宗钧行的电话打来时,蒋宝缇刚坐上去照相馆的车。
 他在电话中询问她:“几点结束?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她有些局促地伸手玩弄起围巾上的绒毛,“我可以让我朋友开车送我回去。”
 “她们没有驾照。”他擅自给她规定了时间,“三小时够吗。”
 ……他居然连她们没有驾照都知道。
 蒋宝缇后背发凉。即使早就知道宗钧行会提前让人去调查她朋友的身份信息。
 可没想到连有没有驾照这种时候都知道。
 她更加不想回家了。
 “拍完照之后……我还想和她们一起去吃晚饭。”她随口扯了谎。因为她已经吃过了。
 “Tina,我的手机上有你的刷卡信息。”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声音明显沉了几分,“不要撒谎。”
 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反而弄巧成拙将三小时缩减成两小时。
 不过好在没什么影响,抛却化妆用的时间,三个人轮流拍完也才一个小时不到。
 老板的态度太拽了,一副爱拍不拍的样子。嫌她们摆的姿势不够好看,觉得卢米的身材一点也不美,不适合出现在她的相机中。
 Max的美甲太丑,破环了整体美感。
 还有蒋宝缇:“天呐,这位女士,你是亚裔对吧?你根本就不适合拍摄这种风格的!”
 总之,她非常平等的将她们三个人都诋毁了一遍。
 气的她们离开之后纷纷拿出手机给她打差评。
 ——一位坏透了的大婶,拍摄场地非常一般,水平也有限,还爱对别人的身材指指点点!
 ——说我的美甲太丑???哦我的老天,拜托,这个美甲花了我五百美刀。明白五百美刀代表着什么吗,你可以给你那双老眼昏花的眼睛配上一副不错的老花镜!!!!
 ——种族歧视,希望亚洲留学生都不要来。
 关于种族歧视,其实在很多地方都很常见。
 蒋宝缇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受一些媒体的胡乱报道所影响,近年来愈演愈烈。
 极端分子也很多,最近甚至还闹出了好几起枪杀案。
 妈咪看到新闻专门给她打过电话,话里话外都是担忧:“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我好得很。妈咪不必为我担心。”她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妈咪悬着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一些:“那就好,最近我总是做噩梦,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好在只剩下最后一年了,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等毕业了我就回国,我会一直陪着妈咪的。”她保证。
 她当然要回国了,妈咪在港岛,她还能去哪儿。
 而且那里才是她的家。
 这边,顶多算是她暂时的落脚点。
 至于她那个未婚夫……
 嫁给她之后能霸占他的家产吗?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她才不是那么卑劣的人。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命运,今天就反悔了。
 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傻子。
 昨天早上蒋宝珠为了羞辱蒋宝缇,特意给她发了张照片。
 是她那个未婚夫。
 蒋宝缇当时看到照片后两眼一黑。
 天呐,他居然还在流口水。
 二十五岁的成年男性,坐在椅子上流口水。
 蒋宝缇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和他结婚后的场景。
 她无痛当妈,说不定还得为他换尿不湿。
 并且这些豪门对生孩子是有执念的,因为是真的有“皇位”继承。
 蒋宝缇简直难以想象到时候除了买给孩子的纸尿裤,家里还有买给孩子他爸的纸尿裤。
 当然,她并没有任何歧视的观念存在。她只是……难以接受自己未来会和这样的人结婚罢了。
 说起来……能和宗钧行结婚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喜欢他,喜欢他的方方面面。
 但他太可怕了。
 是那种强大到掌控一切、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可怕。仿佛这个世界就是被他所创造,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很轻易,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办到任何事情。
 自己不过是他养的一只合心意的宠物而已。
 虽然让他娶自己也不是难事。
 以他如今的纵容程度。或许,只要她在床上撒撒娇,他会同意的。
 但这样的婚姻没有意义。
 婚姻法都约束不了宗钧行,更何况是婚姻。
 他喜欢年轻灵动的她,但她也有不年轻的那一天。
 她毫不怀疑,等到她不再合宗钧行心意了,他或许不会狠心将她遗弃,反正养一个人和养一只宠物没有区别。
 蒋宝缇到时候仍旧可以留下来,她可以继续居住在这个巨大的庄园里。
 当然了,她会被安排到离他很远,很偏僻的别院。
 ——就像那几头被养在很远的丛林之中的猛禽一样。
 他无聊了,或是刚好想到她了,就会去看一看,玩一玩。
 世界上乖巧好看的人太多了。哪怕不乖巧,碰到宗钧行也会变得乖巧的。
 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让任何人在他面前变得温顺。
 包括他养的那些猛禽,它们平时很凶,是丛林之王。
 唯独看到宗钧行,它们会变成可爱的大猫,趴在地上等待他的抚摸。
 不是蒋宝缇对他的滤镜太重,相反,她由于和他在一起太久,也享受过他独一无二的包容。
 所以和他相处时会比任何人都自在。
 她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敢坐在他腿上咬他耳朵的人。
 她见过其他人在他面前的样子。
 那些平日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人,在他面前无一例外,都很谦卑,低着头,语气温顺。
 所以,‘地位上处于弱势的一方,必须在感情上占领上风。’
 也就是说,身份地位里的下位者,在感情中必须是上位者。否则这段关系就会沦为如今的爹地和妈咪。
 这些是蒋宝缇用从小的经历弄懂的一个真理。
 她很爱妈咪,但她绝不会走上妈咪的老路。
 在这方面,蒋宝缇格外清醒。
 Max近期的更新随着男三号的出现进入瓶颈,上课时,她们三个以为讨论小组作业为由聚在一起商量漫画的下一步该如何发展。
 Max和她们讲解男三号的人设:“他是女主的养父,人设是大胸男妈妈。”
 蒋宝缇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但是很快,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抱歉……”
 男三号的人设实在太戳她的性癖了,所以她情不自禁就……
 好在她们并没有太在意这声口哨,她的清纯人设也得到了保留。
 Max继续说:“他除了胸大以及禁忌恋之外,我实在找不到他的其他特色了。”
 卢米和蒋宝缇分别提供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可以加一点触手的设定?譬如他的原型是一株爬山虎。”
 Max一票否决:“麻烦你先分清触手和藤蔓的区别。”
 蒋宝缇说:“既然是大胸男妈妈……让他产奶怎么样?”
 “……”这还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应该从这么可爱的Tina口中说出来。
 卢米说:“设定方面可以改的高大上一点,营造出反差。”
 蒋宝缇纠正设定:“把他的胸围再画大一点吧,103根本就不大,110如何?”
 Max听了这么久,终于将狐疑的眼神投向蒋宝缇:“你的关注点为何都在‘大胸’上,这不会就是你的性癖吧?”
 她急忙解释:“当然……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嗯……既然这是他的特点,放大它说不定会更加……更加吸引人。”
 Max没有放过她:“你怎么知道103的胸围不大,而且还精准到110。难道你认识胸围110的异性?”
 被戳中心事,蒋宝缇的脸更红了,音量也显而易见的变弱不少:“当然没有,我对胸肌大的异性才没有兴趣,我喜欢清瘦骨感型的。”
 如果撒谎鼻子会变长的话,恐怕教室前面的那堵墙已经被她的长鼻子给顶穿了。
 最后Max折中从她们的提议中各选了一条。
 有触手、能产奶的大胸男妈妈。
 原本蒋宝缇还能亲眼看到修改后的人设图。
 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NY了。
 宗钧行需要去其他国家出差,但这一次他带上了蒋宝缇。
 “那边的风景很好,温度常年都在二十五左右,你会喜欢那里的。”
 蒋宝缇觉得他只是为了将她带在身边,更好的监视而已。
 自从知晓她有了回国的想法后,她的自由就被大大缩减。
 她时常觉得十米之外就有以保护之名监视她的保镖。
 Max当时还说她最近太疑神疑鬼:“你现在很像波士顿那个起诉FBI说他们监视自己的男子。”
 最后的审判结果是当事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
 蒋宝缇不知该怎么和她们解释。
 解释也没用,除非让她们和宗钧行连续相处一周,否则没人会相信她的话。
 也没人会相信世界上存在控制欲如此重的人。
 蒋宝缇不敢反驳他,她还没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程度。
 更何况上次的‘伤疤’都还没好呢。
 她藏起了不情愿,摆出一副温顺乖巧的姿态来:“嗯……我需要先去收拾行李吗?”
 他淡道:“简单收拾一下就行,那边什么都有。”
 “哦。”她穿着她那双兔子棉拖,蹬蹬蹬地跑上楼。
 她只准备了一只很小的行李箱,大概只有二十二寸。
 宗钧行动作自然地伸手接过来,问她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她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去数:“换洗的内衣裤,袜子围巾,耳环、项链手链,还有我最喜欢的几套连衣裙和鞋子,和护肤品。”
 她问宗钧行:“那边有海吗?”
 “嗯。”他单手拎着箱子,另一只手去牵她,“那个国家邻海。”
 她惊呼一声:“可我忘准备泳衣了!”
 她转身想进去,被宗钧行握着手腕拉回来:“不用带,那边都有。”
 甚至连她这个箱子都不必带。但Tina是个没安全感的人,她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必须要随身带一些熟悉的东西。
 否则她会陷入不安。
 “好吧。”
 她乖乖地被他牵着。男人的手掌宽厚有力,手指也是骨节分明,蒋宝缇那只白白软软的手被他轻松握住。
 她根本就不想离开,无论是他的身边,还是他的手。
 体型差所带来的除了视觉冲击还有安全感。
 她的手在他掌心动了动,最后缓慢地握了回去。
 男人略微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蒋宝缇抿唇一笑,头轻轻歪着,清澈的眼睛像是玻璃珠子,娇滴滴的喊他:“哥哥。”
 好像只有在这种恰倒好处的亲昵时,她才会感受到自己生动且有活力的心跳。
 她是喜欢宗钧行的,那种仰慕的喜欢,敬仰的喜欢,和怦然心动的喜欢。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动心的。
 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至少在此刻,眼里和掌心,都只有你一个。
 蒋宝缇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应该先表现的听话点。毕竟刚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和宗钧行对着来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果她直接和他正面硬刚:“我是一定会回国,你有种就杀了我!”
 嗯,她认为他不会手软。
 先演着呗。
 讨他的欢心不会有坏处的。
 还有一年的时间,任何事情都会发生变数。
 她乖一点,让他逐渐放松警惕,说不定到时候就让她找到机会偷偷溜回国了。
 实在不行……被遣返……算了,她才不要做这种丢脸的事情。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
 ——在这一年之中,让宗钧行爱她爱的不可自拔。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蒋宝缇又开始自恋的进行自我脑部了。
 ——她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又这么乖巧懂事。
 虽然有点公主病,但也无伤大雅,毕竟人不能太完美。
 所以只要她想,没有任何人能逃过她亲手射出的丘比特之箭~
 她不知道的是,她偶尔流露出的‘天真’和‘盲目乐观’,也很符合宗钧行的心意。
 比如此刻的她。
 让蒋宝缇意想不到的是, 齐文周居然还有脸给她打电话。
 她以为自己上次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既然他决定了要和蒋宝珠结婚,那么她也将恨屋及乌地和他站在对立面。
 非常幼稚却也非常符合她性格的一段话。
 无论齐文周怎么试图去修复这段关系, 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联, 耍着大小姐脾气问他听不懂人话吗。
 然而今天,蒋宝缇才刚躺下,准备倒一倒时差, 手机响了。
 她看见是齐文周打来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她已经单方面和他绝交了,不懂他为什么还要再来纠缠自己。
 之所以是单方面, 因为齐文周一直坚持不懈地和她解释。
 婚约是他父亲的意思,他为了反抗甚至还离家出走过:“当时我本来打算去美国找你的, 但我的护照和证件被我母亲给扣了,甚至还扬言就算我人不在, 订婚和婚礼都会照常举行。”
 蒋宝缇心想, 还好他没来美国, 要是让宗钧行看到他俩走得近,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好吧……可能宗钧行并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
 他一直都认为蒋宝缇的人际关系是幼稚的过家家游戏。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那是因为……”他支支吾吾的憋了很久,最后憋出一句, “我们是朋友。”
 “现在已经不是了!”她大叫道。
 这是他们上一次联系时,蒋宝缇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并且将他的号码给拉黑。
 距离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次提前换了个号码,蒋宝缇压根就不可能接。
 在听到齐文周声音的那一刻,蒋宝缇想也没想就准备挂电话。
 于是齐文周直入主题。
 今天给她打这通电话主要也是为了告诉她:“蒋宝珠早上去找了阿姨, 据护工所说,俩人在里面待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 蒋宝珠才离开。结果她前脚没走多久,阿姨后脚就倒下了。医生说没什么事,可能是情绪过激……”
 蒋宝缇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是,蒋宝珠和她从小就有矛盾,但她不明白蒋宝珠为什么要去找妈咪的麻烦。
 妈咪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差。
 自从好多年前妈咪从五楼摔下来后,她的大脑受到损伤,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蒋宝缇的手一直在抖,她太害怕了,害怕听到一些她不想听到的。
 “妈咪她……现在好点了吗,医生怎么说,会不会有后遗症,你今天去看过她吗,她……”
 齐文周知道她会着急,他急忙安抚:“已经没事了,喝了一碗安神汤,刚睡下。”
 他欲言又止:“其实你走后,她们就经常来……刺激阿姨,说一些你再也不会回来的话,你也知道,你对阿姨来说很重要,已经是她最后的精神支柱了。”
 就像蒋宝缇说的那样,她出生在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庭里。
 所有人都是围绕父亲在生活。
 豪门都是这样,地位最高的上位者,处于权力中心。
 其他人都像菟丝花,攀附他生活。
 与其说蒋宝缇善于左右逢源,倒不如说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和妈咪一起。
 包括她被送往国外留学。
 她甚至没办法在毕业之前回去。
 电话挂断之后,蒋宝缇哭了很久。刚才的困意早没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这是宗钧行的总统套房,他的房间在隔壁。
 宗钧行很少和她一起睡,他们的房间一直都是分开的。
 当然,偶尔蒋宝缇被他做到睡死过去时,宗钧行会心软留下来陪她一起,或是抱着她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他对她很温柔,但也若即若离。
 那种久违的空虚和不安再次席卷而来。
 她知道此刻的套房只有她一个人,甚至这一层楼都只有她一个。
 早在两个小时前,宗钧行就洗好澡换了衣服出门。
 他的身体似乎早就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以及日夜颠倒的时差。
 蒋宝缇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早已进化掉了睡眠。
 ——她很少看到他有疲乏的时候。
 想要拥有独一无二的父爱已经成为一种执念,可能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爹地的注意。
 她只是在渴望一种认同和偏爱。
 人总是会被并不顺遂的童年困住一生。
 择偶观也开始发生变化。
 她喜欢强大的,喜欢擅于掌控和引导的,喜欢能带给她安全感的。
 因为这些她都不曾拥有。
 然后她就想到了宗钧行。
 同时满足这几点的只有他了。
 而在最无助的时候,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他。
 或许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他很神秘,新闻上甚至很少出现他的名字。
 即使他是最常被那些地位崇高的贵族们提起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渴望和他攀上关系。
 哪怕是成为跪在地上为他舔鞋底的狗,他们也心甘情愿。
 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人。
 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她就可以不用去担心害怕任何事。
 因为任何事情,宗钧行都可以轻松摆平。
 他的强大是方方面面的。
 无论是权势地位,他的处事手段,还是他外温内冷的性子。
 这样的人不会有软肋,更不会有弱点。
 蒋宝缇不得不承认,宗钧行真的非常非常迷人。
 成熟男人的魅力就是他们的地位和权势,比这些更让人着迷的,是这样的男人也有心甘情愿弯下腰的时候。
 虽然蒋宝缇难以想象这样的场景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但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还处在幼稚和成熟的中心节点。
 脱离未成年的身份还没多久,爱做梦也是很正常的。
 她最近就总幻想这些,尤其是看到其他人面对宗钧行卑躬屈膝的时候。
 她会幻想,会不会有一天,宗钧行会心甘情愿的在她面前弯腰。
 会有这一天吗。
 蒋宝缇哭累了,拿出手机拨通了宗钧行的号码。她想要寻求他的安慰。
 只可惜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她委屈地抱着手机陷入了沉睡。
 她暂时不敢给妈咪打电话,她刚遭遇刺激,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她做了很多个梦。
 梦到妈咪从五楼摔下来时,她刚好出现,鲜血流在她的脚边。
 梦到她和那个未婚夫结了婚,每天都要亲手帮他换纸尿裤。
 还梦到齐文周在婚后和蒋宝珠站在了同一阵线,两个人一起骂她。
 还有……宗钧行找到了更乖巧的孩子,抛弃了蒋宝缇。
 她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盖在身上的被子顺势滑到了腰上。
 她的身上全是汗,睡衣已经湿透了。
 负责照顾她的女佣走进来,脸色讶异:“天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需要我叫医生吗?”
 “不……不用。”蒋宝缇缓了缓,只是觉得头还有点晕。
 这应该是噩梦后遗症。
 她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一切都维持着原样,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宗钧行没有回来。
 或者说,他回来了,但他没有来她的房间。
 蒋宝缇不太高兴地用手捏着腰上的被子,礼貌询问对方:“请问Kroos先生回来过吗?”
 女佣点头:“回来过一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他的身上似乎被人泼了酒。”
 对方进来时,她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酒气,而他的胸口刚好湿了一块。
 所以她敢肯定,应该是有人“误”将酒水洒在了他身上。
 这样的套路很常见,在上流社会时有发生。
 拙劣的搭讪手段,那就是假装冒失地将手里的酒杯撞到当事人的身上。
 当然,若是对方拥有一张美到令人失语的脸,和性感惹火的身材,再拙劣的手段也会变得高明。
 女佣有些怜惜的看了眼床上这位娇滴滴的亚洲美人一眼。
 她的确长得很美,纤细柔软的身材,不谙世事的气质。像一块不含任何杂质的水晶。
 只可惜,她服务过那么多有钱人。太明白“伴侣”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
 是可以随手扔弃,甚至转赠的玩具。
 如果她能知晓这块水晶此时在想什么的话,大概率就不会认为她是不含杂质的了。
 ——该死的,回来了也不叫醒她!明明是他非要带她过来的,却只知道自己忙工作,将自己扔在酒店不闻不问!!!
 上一个假期也是被这样浪费的。
 卢米和Max这次据说要去参加一个非常有名的活动。她也很期待。
 蒋宝缇有气无力地拖着噩梦后的身体去泡了个澡,故意拍了张照片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