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家的漂亮继女by慕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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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月旖一看,纸上写了十几个字:
【张家没事,想来也可。避开人,先找我】
关月旖看了张建新一眼,张建新已经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妈你来,我们一块儿商量商量吧!”关月旖说道。
小月月立刻说道:“小月月也来!”
关月旖笑了,“好啊!”
这会儿餐厅里的晚饭生意也结束了,关月旖和张建新关了门,大家一会儿上了二楼的包间,关月旖把今天两次收到阿大消息的事儿说了,又说了张建新想和张惠兰面谈的事儿,当然也说了,她觉得,让张建新和张惠兰在派出所见面,才是最安全的。
关春玲觉得有些不妥。
她想了想,先问张建新,“小张,你想和张惠兰面谈,主要是想知道什么?”
张建新一五一十地说道:“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和我交换的人是不是汪见雪。”
“想知道是张惠兰换的孩子,还是别人换的?”
“想知道张惠兰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还想知道,张惠兰来找我是干什么,以及她到底想怎么对付我。”
顿了一顿,张建新又道:“现在汪见雪也确诊了尿毒症,月月担心张惠兰来找我,是想让我换肾给汪见雪。”
关月旖连连点头。
毕竟前世他身上的伤疤可做不得假。
张建新沉默半晌,才说道:“据我对她们的了解,她们不会。”
他似乎觉得特别难以启齿,“她们……极善于算计。”
“就比如说,家里太穷,大年三十只买得起一根骨头,先炖一锅汤。”
“把浮在汤面上的油捞起来,骨头和汤渣也捞起来,第一天就喝那锅清清白白的肉汤。”
“第二天,用汤渣再熬一次汤。”
“第三天,将晾干的骨头敲碎了,再熬一次汤。”
“第四天,之前在汤面上收集的浮油,还能再滚一次汤……就这样,一根骨头,一大家子至少要吃四次,必须要吃到敲骨吸髓、再无任何食用价值的地步,那根骨头才会被放弃。”
到听到这儿,关春玲和关月旖对视了一眼。
张建说道:“我知道我这么打比方不太恰当。”
“但事实也差不离了……”
“如果我对她们来说,也是一根有价值的骨头的话。”
“大约也会得到差不多的下场。”
关月旖问道:“她们是谁?”
“我姑姑张惠兰,和我妈罗梅。”张建新说道。
然后他介绍起了张家的人:
“家里最最最最好的人,就是我大嫂和我二姐。”
“我妈生我的时候年纪很大的,没有奶水。我大嫂生了两个儿子,大侄儿比我大一岁,小侄儿比我小一岁……”
“所以我是吃大嫂的奶水长大的,大嫂对我,也更像妈妈一些。”
“我从小就不喜欢我妈和我姑姑。我妈很懒、又爱哭,别人一说她、她就哭自己是个寡妇,她多可怜,但她永远也不会出门去干活,她只会天天去串门搬弄事非,然后回家张嘴等吃的。”
“我也不喜欢姑姑,她太强势,一副我穷我有理的样子……”
“我也很讨厌大哥,他老仗着自己是家里的男人,就真把自己当成顶梁柱了。一天到晚虐打大嫂,还把二姐、我和两个侄儿当成下人使唤……”
“除了那些讨厌的人,其他的就是很好的人了。”
张建新继续说道:“大嫂和二姐都特别勤快,这个家就是靠她俩撑起来的。”
“现在镇上和村里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插秧和收谷子的时候,她们就出去给人做工挣钱。”
“平时她俩就在镇上支了摊子,一个在学校门口卖油炸红薯粑粑,一个在邮电局门口摆摊卖点小百货……”
“我和两个侄儿要么在家做家务、要么去帮她们。”
说到这儿,张建新的绪情陡然低落了下来,“但是去年年过的时候,我二姐……没了。”
“以前家里人发病,尿血以后也能再捱上一两年的。”
“二姐可能是不想拖累我们,所以尿了血也一直瞒着我们不说。”
“她是实在熬不下去了,晕死在大街上……我们才知道的。”
“她一直等着我,我回去以后她跟我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因为两个侄儿好歹还有大嫂为他们打算,而我,娘不疼姑不爱的,她活到了三十三岁,一直以为……她还能多照顾我几年,没想倒还是走在我前面。”
说到这儿,张建新泪流满面。
关月旖恍然大悟。
难怪呢!
难怪大一上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沉浸在脱离原生家庭的喜悦与兴奋中;
然后回家过了个年,再返校时,他就变得郁郁寡欢了!
原来是因为疼爱他的姐姐去世了。
说到这儿,关春玲和关月旖算是对张建新的家里人有了个初步印象了。
于是,关春玲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不同意大月月说的,直接上派出所去解决问题。”
关月旖瞪大了眼睛,“妈!为什么啊?”
关春玲解释道:“你是太年轻了,根本不懂社会规则。”
“你想啊,你直接约张惠兰去派出所见面,张惠兰肯吗?你约她去那儿岂不就等于是报案了吗?当年她是护士,依我看,如果我们小张和汪见雪真被人换了,十有八|九就是她换的!那她哪肯进派出所?她又不是傻子!”
“再就是,这如果真是一个案件,可这又不是在广州发生的,是在赣省F市发生的呀!那广州这边的公安搞不好都不会受理咱们的报案!”
“而且张惠兰可以不认账,说完全没有拐孩子一说。也可以说她是小张的家长,是孩子叛逆,所以乱说……”
“咱们具体事情具体分析——”
关春玲继续说道:“先说报案的事儿,报案是肯定要报的。咱们等姜书远和韩婷就行了!他们两口子有钱、还有地位,丢了孩子也只有他们更着急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搞清楚张惠兰的意图——她到底想干什么。”
“只要搞清楚了这一点,咱们才能想法子让小张避开,或是根据她说的话寻找证据、证人,然后把她骗回F市去,安安心心地在那边儿报警,把她抓起来!”
“要不然啊……”
“万一她拿着养恩来和稀泥,逃避了应当被追究的责任呢?”
“我们小张就白白受那么多年的委屈吗?”关春玲说道。
关月旖小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说,去派出所见面就是报警的意思啊!”
关春玲笑了,“那你是准备去派出所走亲戚啊?”
“妈妈!”
关月旖撅着嘴儿说道:“我本来就打算,坐在派出所门口的花基那儿啊!”
“妈你想啊,我们在那儿就像聊天一样,公安也不会说什么——不就是老百姓在他们门口坐了坐嘛!”
“但如果张惠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张建新做点儿什么的话,我们现场报警也方便啊!”
“更何况,派出所就在几米远的地方,也可以威慑张惠兰嘛!”
关春玲想了想,“这还算不错。”
接下来,张建新又说道:“关妈妈,月月,我想——”
“明天一早,我就去见她。”
“问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以后,明天下午我就坐火车回去看看……”
关月旖直摇头,“张建新,我给你提个建议。”
张建新做好了被她否决的心理准备,“……你说。”
关月旖说道:“何必等明天呢?你现在就去和她谈!”
“谈完了,今晚我们就走!”
“但你别告诉她我们今晚回去,最好再给她一个错觉,让她觉得你还会和她慢慢谈……”
“然后我们趁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F市,我们和阿大汇合!再看看姜书远和韩婷的反应。”
张建新睁大了眼睛,“我们?”
关春玲皱起了眉头,“你们?”
关月旖:……
她犹豫片刻,认真点头,“事关重大,我……不能置身事外。”
——前世,汪见星成为她迷茫人生中的灯塔,是因为他的无条件支持,她才能鼓起勇气直面十四年的沉没成本,才能看到希望,然后毫不留恋地扔掉那些烂人,准备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只是后来出了意外。
那么今生,她很愿意像前世的他拯救她于水火之中那样,也拉他一把。
除非——
关月旖说道:“除非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
张建新的眼圈慢慢红了。
过了好半天,张建新才哽咽着说道:“……我想。”
“以前我总克制着我自己,我想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我甚至连朋友都不想交,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因为我活不长,等我发病以后,我会成为所有人的负担,欠下的人情根本还不起。”
“但是现在……”
“关妈妈,月月,现在我很想多欠你们一点,这样我就有理由一直和你们扯上关系了。”
“只要我是健康的,我还有以后,我就还得起,我以后会好好回报你们的……”
关春玲温柔地说道:“别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你和月月来自五湖四海,能在同一个班读书,又是同一个专业,以后说不定还会在同一个单位工作……这就是你们的缘分。”
“月月愿意帮你,我就愿意帮你。”
“你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我们不图你的回报。”
张建新将双肘撑在桌面上,低下头,双手抓搓着短发,借此动作掩饰了从眼眶里淌出的眼泪。
呆了半晌,他轻声说道:“关妈妈,换孩子的事儿,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我成年了,无论是张家还是汪家,他们争夺的都不是我,而是会衡量我能给他们带来多少价值。”
“张家无非是希望我能继续赡养她们,而且还要再帮她们养好两只肾……”
“汪家自诩体面人家,可汪见雪顶替别人的高考成绩上了大学,这是让他们觉得很耻辱的事。所以他们要是认回了我,那么荣耀也就回归了。”
关月旖看着张建新,觉得他真是冷静清醒得可怕!
——要知道,他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儿,张建新顿了一顿,说道:“关妈妈,月月……”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你们事先让我知道了这件事,又陪着我处理。”
“所以你们、你们让我有了拒绝他们的勇气!”
“我、我可以自己选一个家,而不非要养父母家和亲生父母家的!”
关月旖开心极了,“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张建新,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拿着养恩和生恩来说话!”
“在没有面对他们的时候,你或者还能很清醒……”
“所以我希望,当你面对他们的时候,也能像现在一样清醒。”
关春玲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七点半了哈,马上八点了!你俩到底怎么打算了?”
关月旖愣了一下,惊喜地问道:“妈!你肯让我去啊?”
关春玲的脸色不太好,“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
关月旖吐了吐舌头。
张建新眼圈泛红,“关妈妈你放心,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月月的……”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好,又掩饰性地解释,“阿大也在那边,他不会让月月有事的。”
关春玲道:“别的我也不怕,我就怕你俩在火车上的时候会遇上人贩子!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理会陌生人的搭讪。”
关月旖和张建新认真点头。
“好了月月你去收拾一下你的行李,别带太多了,拿两身换洗衣裳就行。”
“小张,关妈妈再交代你几件事……”
关月旖飞快地跑上楼,拿了两身换洗衣裳,又拿了点儿钱收好;
下楼的时候,她看到张建新哭得眼红红的……
妈妈和妹妹的情绪倒还算好。
关月旖也顾不得许多,交代了妹妹几句,要妹妹好好学习,要盯着妈妈每天喝补身茶,妹妹乖巧点头。
然后关月旖把自己的行李递给张建新,“你帮我拿着行李,直接去镇上的派出所门口等我。我去学校门口找张惠兰!”
“另外,你去了镇上以后,先在镇上买四份宵夜,再约一个三脚鸡(出租篷篷车),让他直接送我们去火车站!”
“记住啊,不能让张惠兰知道我们约了三脚鸡的!”
张建新点点头。
于是,两人一块儿出了门。
关月旖是先去了快餐厅门口的治安亭找大伯伯,“伯伯,你下班没有?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大伯伯问关月旖,“什么忙?”
听了关月旖的要求以后,大伯伯喊了两个正在治安亭里吹水的村里的年轻人,“阿月有事要出去啊,你们两个闲得很,送送她啦!她请你们去镇上吃宵夜啊!”
就这样,关月旖带着两个村里的后生仔一起上了公交车,去了药科学院。
不出关月旖所料——
张惠兰找不着张建新,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她甚至霸占了门卫室里头的等待区,这会儿正躺在沙发上看报纸。
门卫伯伯被气了个半死,但也没办法。
根本没办法赶她!
这会儿见关月旖来了,门卫伯伯连忙拉着她诉苦。
关月旖笑道:“伯伯,我帮你叫走她,等一下你要把里面的门锁好,她等一下跟着我走了,晚上再回来的时候……要是你门没关,她会再闯进去的,而且这一次啊,就是真的赶不走啦!”
门卫伯伯连连点头,“只要她一走,我肯定关门!”
关月旖进去了。
张惠兰一见关月旖,立刻从沙发上坐起身。
她还认识关月旖,此刻疑惑地问道:“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找张建新吗?”关月旖说道,“走啊我带你去找他。”
张惠兰一脸戒备,“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他在哪儿吗?”
“今天在镇上看到他了。”关月旖信口胡诌,“他在镇上打工呢!”
张惠兰有些激动,“他在镇上打工?”
关月旖说道:“我是看你可怜……才带你去找他的,你不去就算了啊,也给我省点儿公共汽车票钱。”
她说完就走。
张惠兰急了,连忙跟了出来。
然后见到了守在外头的两个年青的村民,她又有点儿害怕。
怕关月旖把她拉去卖了。
关月旖也不理她,直接和那两个村民走到了公共汽车站台那儿;
张惠兰慢慢跟了过来。
公共汽车一到,关月旖和两个年轻的村民上了车。
张惠兰犹豫片刻,也上了车。
上车以后——
刚开始的时候张惠兰还很拘谨、很谨慎;
后来她忍不住了,和那两个年青村民村民搭讪,想问问他们认不认识张张建新。
很遗憾的是,他们一不认识张建新,二听不懂普通话,
鸡同鸭讲了一会儿……
公共汽车已经到了镇上。
张惠兰搭讪失败,完全打听不到有关于张建新的任何消息,
关月旖暗笑。
到了镇上,走上一两百米,就看到了派出所。
张建新正坐在派出所门口的花基那儿,身边放着几个打包盒。
张惠兰见了张建新,立刻冲了过去,“张建新!”
张建新见关月旖平安到达,又见了跟在她身后的两个村民,笑了笑。
他没有理会张惠兰,而是将三份宵夜递给了关月旖。
关月旖接了,带着那两个村民走到一旁,给了他俩一人一份宵夜,又掏两块钱给他们,
“哥哥仔,今日好多谢你哋喔,係要请你哋食宵夜嘅,但係我朋友唔记得买饮料了,哩两蚊鸡你哋攞去买嘢饮,跟住就早点返哈!”
那两个村民见又有钱收又有宵夜吃,很开心。他们跟关月旖说,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免费坐公交车、还有宵夜吃、有钱买饮料的好事,一定只能找他俩,不要找别人……
关月旖差点儿喷了。
村民谢过她,接了宵夜和钱就离开了。
关月旖拿着剩下的那份宵夜,找了个不让张惠兰看到她、但她能看到张惠兰和张建新的地方坐下,打开打包盒,看到了香喷喷的炒牛河!
炒牛河的全称叫做干炒牛肉河粉。
干炒,指的是在烹饪过程中不加一丁点儿水;
牛肉需要提前腌制一下,
河粉是鲜制米粉,宽面的那一种。
干炒牛河不需要太多的技巧,但很考验师傅的臂力和火候。
一是火候要猛,猛到需要在一分钟之内炒熟牛肉、而且河粉也要下锅炒熟还不能糊锅;
一是师傅的臂力要大,短短一分钟之内,要一直不停地颠锅至少百来次,才能恰到好处的让牛肉熟了、又不至于太老,嫩嫩的轻轻一咬就能嚼烂;同时也让河粉吸足了腌制牛肉的酱汁……
关月旖根本舍不得扒,
这么好吃的炒牛河,她必须慢慢吃、细细品。
那边,张惠兰一看到张建新身边的打包盒,急了!
她一把抢过来,打开一看,惊喜道:“炒粉!”
张惠兰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还一边吃,一边不满意地哼哼,“不放辣子不好吃!”
不过十来秒钟,满满一盒炒牛河就被吃了一个精光。
张惠兰扭头看看四周,没找着关月旖的身影,便又埋怨张建新,“刚才你给那丫头那么多盒炒粉干啥?”
张建新,“我托她办事儿,不得给她点儿报酬吗?”
“你托她办啥事了?”张惠兰不高兴地说道。
张建新,“去领你来啊!”
张惠兰,“我可以自己找来的!这样不就能省点儿钱了吗?”
张建新没说话,懒得和她杠。
张惠兰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太对,赶紧转移了话题,期期艾艾地问他,“小五,你、你现在在哪儿打工啊?多少钱一个月?”
张建新指了指不远处的派出所。
张惠兰一愣,“派出所?你在派出所打工?”
张建新点点头,开始胡说八道,“我在里头煮牢饭,姑妈,你想尝尝吗?”
张惠兰啐了一口,又问,“工资多少钱?”
“十块……”
“快拿来给我!”张惠兰眼睛都红了。
“成!”张建新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走啊姑妈,我们去找所长要钱去!”
“这里蚊子好多,我们还是去派出所里头坐着说吧!”
“正好我们所长也在……”
说着,张建新一把拽住了张惠兰的胳膊,就要带“抓”着她往派出所里走。
张惠兰快被吓死了!
她哪儿敢进派出所啊!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张惠兰死命挣脱张建新的手,说道:“不不不!不用进去了,小五啊,我们就在这里坐着说说话就行……”
张建新很顺从地松了手,体贴地说道:“也成。”
“姑妈要是不想进去呢,那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了所长出来,你跟他说说,让他把我在这儿做工的钱拿给你。”
“我这个月才做了三天,一个月十块,一天就是九毛……”
张惠兰更加害怕,“不用不用!”
“既然你才做了几天工,这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我、我们就别去找所长了!”
“小五啊,我们就坐在这儿说说话就好哈哈哈哈哈。”张惠兰尴尬地说道。
张建新叹气,“那……好吧!姑,你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找我,到底是为了啥?”
张惠兰的眼珠子骨碌乱转,“小五,暑假两个月,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张建新一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学校有学习任务,参加了一个半月的封闭式集训,然后八月中才真正放假。我寻思着只有半个月,还要花钱买来回火车票不值当,就没回。”
张惠兰立刻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你八月中就已经放假了,现在是八月二十三,你在派出所打了三天工……那你说说,从八月十五到八月二十,这五天你上哪儿去了?是打工去了吧?得了多少钱?快拿来给我……”
说着,张惠兰开始哭穷了,“小五啊,你也不看看现在家里什么情况!”
“之前家里欠了那么多的债,还没还完呢!你二姐就没了!她可是家里还债的主力军啊!”
“现在你大哥又病了……”
“家里这么困难,你还非要来上这个大学!我早跟你说了,不要来上学、不要来上学!家里太穷了你就应该去打工……”
“可你非但不去打工挣钱贴补家用,你还要花钱交学费要上学!而且你这个大学还要上四年!也就是说……整整四年,你一分钱都拿不回来!”
张建新打断了张惠兰的话,“姑妈,你不就是想问我,从八月十五到八月二十,这五天我上哪儿去了吗?”
“我生病了。”
“姑妈,我……开始尿血了。”张建新说道。
张惠兰呆住。
半晌,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什么?”
张建新一字一句地说道:“姑妈,我——尿血了。”
“我恐怕也开始发病了……就像三姐四哥那样。”
“姑妈,我才十九岁,我还能活到二十吗?”
张惠兰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过了好半天,她才又说道:“你……你在说什么?”
张建新平静地说道:“我快死了。”
张惠兰陡然尖叫了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张建新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我们张家所有的人都是这种病,我也逃不脱。”
张惠兰拼命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建新不再理会她。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花基上,仔细回想他呆在张家的这些年的待遇。
越回忆、就越觉得——
其实家里其他人对他还是很正常的。
当然了,这个“正常”是建立在重男轻女的基石上。
原来三姐、四哥还活着的时候,大家都会因为他是家里的男孩儿,对他优待有加;
家里只有大嫂、二姐和三姐这三个女性处于底层地位。
张惠兰会排挤他。
她把他当成低辈份女性那个等级的人。
通常说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先紧着大哥、四哥和两个侄儿先吃;
他们吃剩下的,轮到张惠兰和罗梅;
最后才轮到大嫂、二姐三姐和他。
幸好两个侄儿心疼他们的妈妈,和他的关系也很好,常常会把吃的藏起来,留给张建民和女人们吃,
而心地善良的女人们怜惜他年纪小,会优先让他先吃……
只要张惠兰一看到张建新在吃东西,直接就是一个耳括子狠狠抽过去,根本不问缘由!
也正是因为这种长期的排挤,大嫂、二姐,以及两个侄儿,和张建新结了盟。
一开始她们会掩护他吃东西,
悄悄地在冬天给他添制旧棉衣旧棉鞋,
后来得知他学习成绩好,
大嫂流着眼泪对他说:“小五啊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在你大哥闭眼之前考上大学……嫂子就指望着你能活活气死他了!”
二姐也抱紧了他,哭着说道:“小五你去上大学吧,你去当科学家,去研究特效药。把药研究出来了你就不会死了,说不定你还能救救我们……”
张惠兰是不允许张建新上学的,
但要求张文、张武必须去。
于是张文拿着家里给他报名上高中的钱,去学校报到了,
可他写的是张建新的名字。
张武根本没去报名,家里给他报名上高中的钱,全被他拿给了张建新去交班费、买资料。
张建新就是这样上的学。
每天白天,张建新去学校,
张文张武就帮着宋小红和张建好摆摊、做工,他俩挣来的钱,会充当张建新天天做工挣来的钱……
大家就这么团结一心,紧密地隐瞒着、配合着,
当然也有露马脚的时候,
但张文、张武同时也是张惠兰的心肝宝贝,他俩一发怒,张惠兰也只好不计较了。
后来,张建新考上了大学,
按说这对张家来说,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
就连眼高于顶、平时从来就看不起张建新的张建康,也一天到晚在外头吹嘘,“……这种本科大学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小五平时根本不学习,就闭着眼睛随随便便考的。”
只有张惠兰,
但她听说张建新考上了广州的本科大学以后,像发了疯似的狂揍了张建新一顿!
那一次,张建新差点儿被她活活打死。
她体胖,宋小红和张建好不是她的对手,
张建康也看不过眼,也开口为张建新求情、说话,可她也不听。
最后是张文张武去找了罗梅回来,
罗梅为救下张建新,直接一棒槌打晕了张惠兰,事态才被控制住。
张惠兰醒来后用最最最恶毒的话来辱骂张建新,
罗梅听不下去了,又和张惠兰打了一架,最后以张惠兰的崩溃大哭收场……
虽然张惠兰的情绪控制住了,
可她也放言,她绝不会给张建新出一分钱的学费,
罗梅和张建康也不同意。
是大嫂和二姐在镇上一家一家地去磕头求情,说你们放心,这钱不是给我们家里人治病用的,是给小五上学用的,以后等他出息了,他会还钱也会报答你们的……
就这样,才凑齐了张建新第一学年的学费。
回忆至此,张建新已经泪流满面。
以前他小的时候,还没有树立起正确的三观,所以他不明白——他也是家里的男丁,姑妈为什么区别对待?
后来长大了,在学校学习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知识后,他更加无法理解她——她是女性,却要压榨家庭里的其他女性。她还媚男,可她又对他奇差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