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by橙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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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闲庭:“现在呢,你想明白了?”
 乔棣棠心思转了转,道:“现在也不清楚,不如大人跟我说一说?”
 顾闲庭:“我从未讨厌过你。”
 乔棣棠觉得顾闲庭是故意这样说的,明明他之前挺讨厌她的。只是后来不知从何时起顾闲庭似乎对她的态度改观了。
 顾闲庭:“你可还记得云城郊外树林,受伤的男子。”
 乔棣棠蹙眉,细细思索,一时没想起来顾闲庭说的是何人。
 顾闲庭又提醒道:“玉轩。”
 乔棣棠顿时反应过来。
 “大人怎会知道此事?”
 问完,她突然想到上次回云城时玉轩的宋夫人说有人去查过她,正好那时顾闲庭也在云城。
 “那人难道是你?”
 顾闲庭:“对。阿棠,你在很久之前就救过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乔棣棠没想到他们二人还有这样的缘分。
 “你何时知道的此事?”
 顾闲庭:“初见之时就觉得你眼熟,很快就猜到了那人是你。上次来云城时确认了此事。所以,阿棠,我从未讨厌过你。只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不知该如何表达。见你和别的男子接触心里很不舒服,嘴上就说了一些让你不开心的话。可能我之前说了许多让你伤心的话,做了许多让你误会的事。但请你相信我,绝非出自我的真心。”
 听到顾闲庭如此说,乔棣棠开心极了。
 “嗯,我信你。”
 天上不知何时落了雪,落在了乔棣棠的发上。
 顾闲庭抬手为她拂去头上的雪。
 “你是如何想通的?”
 乔棣棠:“从京城回来后我心情烦乱,去山上住了几日,心渐渐平静下来。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我既然是喜欢你的,与其担心你以后会变心,不如好好享受当下。”
 顾闲庭愣了一下,问:“阿棠,你方才说什么?”
 乔棣棠:“享受当下。”
 顾闲庭:“不是这句。”
 乔棣棠想了想,明白了顾闲庭的意思,她抿唇微微一笑,道:“我喜欢你啊。”
 这大概是顾闲庭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一句话了。
 “嗯,阿棠,我也心悦于你。”
 乔棣棠:“我知道。”
 此刻,她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像是盛满了满天的星辰。
 顾闲庭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乔棣棠的发。
 两个人含笑看着对方。
 顾闲庭见雪越下越急,不忍乔棣棠在外面受冻,他想到另一件事,长话短说,道:“因为泰平伯之前依附于太子,所以他的爵位怕是保不住了。”
 对于这个结果乔棣棠毫不意外,她甚至有些担心太子会因为她的缘故保住她爹的爵位。幸好太子没这样做。
 “这是他应得的,这个爵位从前靠着外祖父保了下来,如今也该收回去了。”
 顾闲庭又道:“不过,因为你大哥和二哥做过的事,太子让你大哥袭爵,此事很快便会有定论。”
 乔棣棠思忖片刻,道:“多谢太子。”
 顾闲庭再次抬手将乔棣棠头上的雪花拂掉,道:“天冷,去屋里暖和吧。”
 乔棣棠朝着屋中走去,走了几步后,见顾闲庭没跟过来,她转身看向他。
 顾闲庭:“我就不进去了。过几日咱们就要定亲了,到时候我再来看你。”
 如今尉迟夫人也在府中,他闯入阿棠的院中已是冒昧,他怕自己再过分些会惹得尉迟夫人不悦。
 乔棣棠:“那……过几日见。”
 顾闲庭:“好,过几日见。”
 另一边,礼部的官员找到泰平伯,跟他明说了此事,让他赶紧将爵位传给儿子。
 泰平伯见诚王赢了,而自己的准女婿顾闲庭成了新任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宠臣,这一个月都在做着加官进爵的美梦。如今被礼部当头棒喝,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说什么,太子让我将爵位传给儿子?大人会不会弄错了?”
 “怎么可能会弄错,太子的确是这个意思。”
 泰平伯:“不可能的。我可是武昌侯世子的准岳父,今年不到五旬,正是为太子效力的时候。”
 见泰平伯昏聩,礼部官员道:“伯爷,你也该醒醒了,别再做梦了。你当初可是跟着你那亲家一起依附于了先太子,为先太子效力。太子没计较你做的那些事,你就赶紧回家烧高香去吧!如今太子愿意给你乔家体面,保住你家的爵位,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离开,给下面的小辈腾出来位置。”
 泰平伯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礼部官员:“伯爷,你尽快吧,晚了我怕太子改了主意,你可就不是退位让贤这么简单了。”
 泰平伯回到府中后依旧魂不守舍。
 唐氏见状,连忙上前:“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泰平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唐氏,一巴掌扇了过去。
 “贱人,我被你害惨了!”
 唐氏捂住脸,眼底蓄满了泪水。
 “老爷,您这是何意,妾身哪里惹着您了?”
 泰平伯咬牙切齿:“若不是你爹撺掇我依附于太子,我何至于被太子逼得要将爵位传给知礼。”
 唐氏的父亲为先太子做事,此事板上钉钉,如今父亲被迫辞官,兄长也再次被调去了边关。
 虽说此事是她娘家人从中牵线,但也是伯爷主动找上她的。如今太子出了事,伯爷就将事情全赖在她的头上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爵位。
 若爵位传给乔知礼,那么这个家就没有她们娘仨的活路了。
 唐氏整理了一下心情,道:“知礼一向与老爷不亲,若是他知道是太子逼着您让出爵位的,定不会允许老爷留在京城的,说不定要将您赶回老家去。”
 泰平伯气得拍了一下桌子:“他敢!”
 唐氏:“太子的意思是爵位一定要传给知礼吗?”
 泰平伯:“礼部的张大人说了,咱们府本应该被夺爵的,因为知礼和知仁帮了太子,所以爵位才能保住,不给他还能给谁?”
 唐氏:“不能给知书吗?”
 泰平伯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氏。
 事到如今,唐氏竟然还想着为她自己捞好处。
 唐氏:“妾身没别的意思,妾身想着知书跟老爷更加亲昵一些,他如今还小,若是传给他,爵位不还是在老爷手中吗?”
 泰平伯仔细琢磨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礼部官员虽然提到了知礼和知仁,但并未明确说让他传给哪个儿子,只说让他传给儿子。知礼和知书都是他的儿子,他传给知书也没什么问题。
 泰平伯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爵位,他犹豫了几日,又找人从中探听,发现此事没了转圜的余地,只好将折子递了上去。
 结果折子立即就被太子打了回来。
 泰平伯气得不行。
 这时另一个消息在京城中传开了。
 乔知礼腿受过伤,是个残疾,按照北慕的律例,爵位承袭者若身体有疾,当让贤。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议论纷纷。
 三日后,武昌侯和姜夫人来了齐家。
 他们来的时候动静极大,很快,整个云城的人都知道乔棣棠要嫁到京城的武昌侯府去了。
 武昌侯和姜夫人无事,二人打算在云城多住些日子。
 顾闲庭事情多,第二日就要回去了。
 前一日晚上,顾闲庭收到了京城的消息。
 离开前,他去找了乔棣棠,跟她说了此事。
 乔棣棠不解:“我大哥何时患上的腿疾?”
 顾闲庭:“听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应该有几年了。”
 乔棣棠想到了一些事情,她记得自己初到京城时曾怀疑过罗幕的男人是乔家人,查过大哥的行踪,大哥是在几年前离京时腿受的伤,按照后来调查的消息,应该是在云城受的伤。
 她以为大哥的伤势不重,早就好了,如今看来,并没有完全好。
 大哥平日里看不出来异常,那日陪她坐久了腿就有些问题了。
 想来应该伤得极重,落下了毛病。
 她突然想到了那日诚王和大哥的对话。诚王见大哥时问了大哥腿上的伤势,大哥说无事,诚王却说他以为他的伤好不了了,这说明大哥的腿伤应该很重,如今的传言怕是真的。
 大哥为何会在云城受那么重的伤?
 为何他从来不说此事。
 有件事顾闲庭本不想多言,但他想了想,还是说了。
 “乔公子的伤可能和你有关。”
 乔棣棠惊讶地看向顾闲庭。
 “和我有关?”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大哥受伤的时候她应该还在云城,没去京城。
 顾闲庭:“我曾听太子提起过,那日他来云城办事,在青山遇到了受伤昏迷的乔公子。结合后来调查甄管事的事,我猜乔公子可能是被他伤的。”
 乔棣棠震惊不已。
 她刚想反驳,随后想到了之前调查来的事情。
 之前经过顾闲庭的提醒,她曾去调查过甄管事,得知他买凶杀她。根据调查来的消息,杀手的确行动了,可不知为何她从未见过那一批杀手。
 难道是乔知礼为她挡了?
 要真是如此的话……
 乔棣棠此刻的心情着实复杂。
 曾经不认母亲也不认她这个妹妹的兄长为何会做这样的事?
 不行,此事她定要问清楚了。
 顾闲庭:“乔公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不在乎你和尉迟夫人。”
 乔棣棠:“你这是何意?”
 顾闲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跟乔棣棠说了。
 乔棣棠想到回京之后乔知礼种种怪异的表现,心中颇不平静。
 她本想着在云城住上一些时日,多陪陪母亲,再去查看京城的铺子,得知这些事后,她决定同顾闲庭一同回京城。
 二人已经定亲,而且女儿还是去看自己的长子,尉迟蕴没有反对。
 武昌侯和姜夫人更不会反对。
 离开那日姜夫人反覆交代儿子在路上照顾乔棣棠。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心的儿媳,可不能受一点罪。
 回来的路上,顾闲庭没再着急一人离开,他日日伴在乔棣棠左右。
 五日后,当他们到达京城时,他竟还觉得过得太快了。
 此时,太医已经为乔知礼诊断过了,证实乔知礼腿上的确有伤,且并未完全痊愈。
 唐氏得知此事,心情好极了。
 乔棣棠回来时,唐氏得意地跟她说了此事。
 “呦,大姑娘回来了,你可是得知你三弟要袭爵了,特意来京为他庆祝的?”
 乔棣棠本就因为乔知礼的腿疾心绪不宁,看着唐氏得意的嘴脸,她心中的火气更盛了些,她没给唐氏好脸色,直接说道:“唐夫人莫要高兴太早,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唐氏冷哼一声:“事情都摆在面前了,你还嘴硬。”
 乔棣棠:“你莫要忘了太子为何要保住这个爵位。这爵位本就是因为大哥哥和二哥哥才保住的,若是大哥哥不能袭爵,还有二哥哥。二哥哥若是不袭爵,这爵位就不在了。怎么都轮不到乔知书。”
 唐氏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这爵位是靠祖上的功勋打下来的,可不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
 乔棣棠:“是,祖上拼了性命得到了爵位,但祖上也没想到后辈们这般不堪,竟然保不住爵位。说白了,如今泰平伯府的爵位早就被父亲和你折腾没了。保住的并非是祖上的爵位,而是后辈们新得的爵位。”
 唐氏:“大姑娘这张嘴可真是厉害,你也不怕这番话被你父亲听去了。”
 乔棣棠:“我有什么可怕的?我说的本就是事实,即便父亲在这里我也这样说。”
 唐氏被乔棣棠气得牙痒痒。
 “你就不怕没了爵位武昌侯府不要你这个儿媳!”
 乔棣棠:“夫人还不知道吧,我前几日已经跟世子定亲了。武昌侯和姜夫人一同去的云城,如今他们二人还没回来,正在我母亲陪伴下在云城游玩呢。”
 唐氏顿时大惊:“什么?你定亲竟然不告诉你父亲!”
 乔棣棠:“说了的,定亲前我祭拜了父亲。”
 乔棣棠的意思是她只认齐家的继父,不认京城的生父。唐氏被乔棣棠的话惊到了,她抬手指着乔棣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大逆不道!”
 乔棣棠懒得搭理她。
 “这泰平伯府很快就是我大哥的了,你识趣些,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吧。”
 说完,转身朝着知礼院走去。
 她得知乔知礼这几日都没去上朝,也没去礼部。
 程淑怡看到乔棣棠有些意外:“妹妹何时回来的?”
 乔棣棠:“今日刚回京,我大哥在吗?”
 程淑怡看了一眼里间:“在。”
 乔棣棠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大哥不喜她和母亲,如今突然得知了那些事,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我大哥这几日心情如何?”
 程淑怡:“他心情还可以,颇为平静。其实,他腿脚一直不好,尤其是冬日更加难熬。如今有理由告假,在家好好养一养腿,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乔棣棠抿了抿唇,道:“我进去看看。”
 程淑怡:“去吧。”
 乔棣棠深深地呼出来一口气,掀开帘子进去了。
 她进去时乔知礼正坐在榻上看书。屋里炭火足,很是暖和,他的腿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乔棣棠缓缓走到乔知礼面前。
 乔知礼看书入了迷,并未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这一页看完,方注意到榻边站了人。
 他抬眸看向来人,眼里有几分惊喜。
 “棣棠,怎么是你,你何时回的京?”
 乔棣棠缓了缓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刚回来。”
 她瞥了一眼一旁敞开的窗户,道:“这边有风,大哥不如换个位置坐。”
 乔知礼笑着说:“无碍,屋里炭火太足了,坐别的地方憋得慌,坐在这里正好,能透透气。”
 乔棣棠:“你的腿不能吹风。”
 乔知礼指了指风吹的方向,道:“吹不到腿上,况且腿上有毯子,还有汤婆子,不冷。”
 乔棣棠沉默了。
 乔知礼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兄妹俩这些年并未有过太多接触,没什么话聊。
 乔棣棠垂眸看着乔知礼的腿,鼓足勇气,问道:“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乔知礼怔了下,道:“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的。”
 乔棣棠:“你上次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是从马车上摔下来的。”
 乔知礼顿了顿,道:“哦,对,你瞧我这记性,记错了,我的确是从马车上掉下来摔伤了腿。”
 乔棣棠看向乔知礼。
 “是我记错了,大哥上次并未告诉我你为何伤了腿。”
 乔知礼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然后渐渐淡了。
 二人同父同母,长相上有几分相似,不说话时尤其像。
 乔棣棠:“大哥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乔知礼垂眸,道:“我的确是因为意外伤了腿,此事没什么好说的。”
 乔棣棠:“我记得大哥说过,你在云城伤的腿,是被太子救的。大哥若是不说实话,那我去问太子。”
 乔知礼沉默良久,问:“你都知道了?”
 乔棣棠的泪意一下子涌了上来。
 “我知道什么?是大哥这些年来表面上装的不在意我和母亲,实则多次去往云城探望?还是大哥曾为我解决骚扰齐家生意的官员和混混?又或者是大哥为我挡了杀手,腿被砍了一刀,差点废了?”
 说着说着,乔棣棠泪如雨下。
 “如果不是唐氏将此事传播开来,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
 看着妹妹的眼泪,乔知礼心疼极了。
 “你别哭了,我是你兄长,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乔棣棠哽咽地问道:“为何不告诉我?”
 乔知礼再次沉默。
 乔棣棠:“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吗?”
 乔知礼抓了抓盖在身上的毯子,道:“小时候我不懂事,伤了母亲的心,也伤了妹妹。后来我读了书,渐渐知道了许多道理,也明白了许多事。那时我已经伤透了母亲的心,没脸去见母亲了,只敢偷偷看母亲和你一眼。知道你们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乔棣棠的泪意不断。
 屋外,程淑怡本想掀开帘子,听着里面的对话,又将手放下了。
 乔棣棠哽咽道:“那你知不知道母亲也很想你?母亲也曾偷偷来看过你。父亲去世后,她常年在寺中,我知道她一直悄悄为你祈福。这些年她一直很挂念你。”
 乔知礼脸色顿时变了。
 “我以为母亲不会原谅我了……”
 乔棣棠:“怎么可能?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亲怎么可能不原谅你。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很挂念你。”
 乔知礼脸上渐渐露出来笑容。
 他以为当年自己做错了事,彻底失去了母亲,没想到母亲并不似他想的那般厌恶他。
 他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乔棣棠拿起来帕子擦了擦眼泪,目光坚定,道:“大哥放心,这个爵位只能是你的,唐氏休想沾染!”
 乔知礼回过神来,看向妹妹:“我不在乎,只要你和母亲安心,我就什么都不在乎。”
 乔棣棠:“可是我在乎!这是外祖父保下来的爵位,当初外祖父是为了母亲保下的这个爵位,所以爵位只能是你的。大哥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乔知礼知道妹妹的脾性和能力,他没再多说。
 他想到一事,问道:“你的亲事……”
 乔棣棠:“大哥放心,五日前我已经在云城定亲了,武昌侯和姜夫人一同去的。”
 乔知礼顿时放心了:“那就好。”
 乔棣棠出来后看向了站在门口等着的程淑怡。
 “大嫂,劳烦你好好照顾大哥。”
 程淑怡:“都是我应该做的。”
 离开泰平伯府后,乔棣棠去见了顾闲庭,将此事跟顾闲庭说了。
 顾闲庭:“你放心吧,这个爵位本就是给大哥的,谁也夺不走。况且,大哥是为了救你受伤,情有可原。一会儿我便进宫去见太子。”
 乔棣棠:“多谢大人。”
 顾闲庭:“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乔棣棠抿唇笑着没说话。
 顾闲庭:“阿棠,咱们已经定亲了,你是不是该改一改称呼了?”
 乔棣棠一怔,问:“那我该叫什么?”
 叫夫君会不会太早了?
 顾闲庭:“我的字是子随,不如你叫我子随吧。”
 乔棣棠张了张口,总觉得这个称呼太亲昵了,一时叫不出口。试了几次,才轻轻叫了一声:“子随。”
 这是乔棣棠第一次叫他,顾闲庭心里顿时软软的。
 “阿棠。”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晚,乔棣棠给尉迟蕴写了一封信。
 第二日一早,太子下了两道旨意。一道是给泰平伯的,泰平伯多年平庸,没有任何建树,按律应当降爵。后帮着废太子做事,爵位被夺。另一道是给乔知礼的,乔知礼在太子谋反一事上出了力,又因其腿疾是因为救妹,尽忠职守有情有义,因此被封为忠义伯。
 圣旨下来时,泰平伯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了。
 爵位不仅没落到他的头上,也没落到小儿子头上,反倒是落到了跟他不是一条心的长子头上。而且不是袭爵,是重新给了长子一个爵位,又给他选了一处宅院。
 如今泰平伯府的宅子即将被礼部收回去。
 泰平伯瘫坐在地上,感觉一切都完了。他这辈子一直在为保住爵位而努力。听从父亲的安排,娶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找了个靠山。岳父去世后,他又小心讨好勋贵,处处巴结逢迎,结果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
 他俨然成了京城的一个笑话,他这一辈子也像是一个笑话。
 唐氏也没料到会是如今这样的结局。
 父亲依附于废太子,在诚王上位后被清算。她本以为泰平伯府靠着乔棣棠躲过了一劫,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相同的命运。
 乔棣棠……对,一定是她!
 昨日她刚到京城,今日伯爷就被夺爵,一定是她在太子面前说了什么。
 “老爷,此事定是大姑娘所为!”
 泰平伯看向唐氏,目光阴鸷。
 说到底,他之所以这么惨都是拜唐氏所赐!若他没有听从她父亲的话依附于太子,如今最多是被降爵,绝对不可能被夺爵。
 此刻她竟然还想要攀扯别人。
 唐氏看出来泰平伯心中的怒气,立即又道:“之前太子也没说要夺爵啊,怎么大姑娘一来就夺爵了呢?而且,太子怎么会关注咱们府上的小事呢。”
 泰平伯心思百转,越想越觉得唐氏说得对。
 唐氏:“您是大姑娘的生父,大姑娘定亲的事情都没跟你说,就是个不孝女,您可不能放过她!”
 本朝重孝道,老爷是乔棣棠的生父,能死死压住她。
 她不好过,乔棣棠也别想好过!
 泰平伯思索片刻,站起身来,朝着知礼院走去。
 他掀开帘子,走入屋内,问道:“你和棣棠究竟跟太子说了什么,为何会变成今日这种局面?”
 乔知礼显然也拿到了圣旨,知晓泰平伯过来的意图。
 “父亲,太子让您将爵位传给我,您为何要违逆太子的命令?”
 泰平伯:“还不是因为你腿受伤了,但凡你好好的我早就将爵位给你了。”
 乔知礼:“是吗?从前儿子腿好好的,可父亲却从不为儿子请封世子。在您心中儿子究竟算什么?”
 泰平伯一时语塞,见儿子不似从前那般听话,怒斥:“你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虽说这爵位换了名字,但这爵位本就是靠着老子才得到的。”
 乔知礼:“儿子不否认爵位是靠着祖辈们得到的,若没有祖辈的功勋,儿子不可能承袭爵位。但是,父亲,这与您无关。您别忘了,是您将祖辈们的爵位弄丢的。反倒是儿子和二弟将爵位保住了!您没有任何立场来指责我!”
 泰平伯气极,抬起了巴掌:“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乔棣棠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出声提醒道:“父亲,太子命您择日回源城老家去,您该收拾收拾东西了。早日回去,还能赶上过年。”
 泰平伯听到长女的声音,怒意上升,怒火对准了她:“对,还有你个不孝女!若不是你,为父怎么可能会落到这个地步!”
 乔棣棠:“父亲说错了吧?幸亏有女儿,不然得话您可能都无法全须全尾地离开京城。相比别的府,您知足吧。”
 说着,她瞥了一眼一旁的唐氏。
 “父亲莫不是忘了唐家的结局?您也想去边关?”
 泰平伯想要破口大骂,但想到那些和他同样情况的勋贵人家似乎结局还不如他,他顿时不说话了。他方才被唐氏气糊涂了,险些忘了此事。
 他气得跺了跺脚,看了一眼儿子和女儿,离开了此处。
 唐氏却没跟着泰平伯一同走。
 她知道事情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所以多想了一层。
 她上前去握住了程淑怡的手,一改往日的凌厉,笑着说:“淑怡,月楠和知书可是你的亲妹妹和亲弟弟,我和你爹定会离京的,但他们二人还小,留在京城你多照看些。”
 她虽看不惯大儿媳,但她心里明白,整个府中唯一一个处事公道的人就是大儿媳。若儿子和女儿留在大儿媳身边,大儿媳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程淑怡没说话,显然不想答应此事。
 乔棣棠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看着自己光滑的指尖,淡淡道:“往日乔月楠可没少欺负我,你也在背后做了不少伤害哥哥和我的事,你确定要将你的一双儿女留在京城?”
 唐氏脸色顿时一变。
 程淑怡是个老实的,但乔棣棠不是,她就不是个善茬。往日她在时她都不曾给月楠好脸色,若她离开了京城,她还不知如何虐待她的一双儿女。她马上就要嫁入武昌侯府了,比伯爵府厉害得多。往日她没什么权势都能打压月楠,如今得了势定不会饶了她。
 想到这里,唐氏松开了程淑怡的手,瞪了一眼乔棣棠,转身离去。
 程淑怡:“多谢妹妹。”
 乔棣棠:“谢我做什么?这几人我看了添堵。我可不想在家里看到他们。”
 她转头看向了乔知礼,道:“宫里有个程太医,极擅长看骨,子随已经跟他说好了,明日他来府中为兄长看腿。”
 乔知礼:“你和世子如今感情如何?”
 乔棣棠:“我们挺好的,他对我极好。”
 看着妹妹提及世子时脸上的笑容,乔知礼放心了。
 “那就好。”
 泰平伯想要赖在府中不走,但宫里的人出来传话了,说他若是不走,那就按照律法处置。想到那些勋贵被关入大牢中,吃了几个月的牢饭,只用了一日泰平伯就收拾好东西,带着唐氏和一双儿女离京了。经历了那么多事,老夫人如今也不想在京城待着了,她想回乡下看看,因此她也跟着泰平伯一同离开了。
 泰平伯离开京城时有些不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京城。恰好一辆马车从京外驶来,两辆马车在城门口相遇了。
 风吹过,马车的车帘被掀开。
 泰平伯看着马车里的妇人,顿时怔住了,嘴里喃喃道:“阿蕴……”
 尉迟蕴听到声音,抬眸看了过去。
 在看清对面人的脸时,眼底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车帘合上,马车朝着京城里驶去。
 姜夫人看了一眼尉迟蕴的脸色,道:“真是巧,竟然在城门口遇到了泰平伯。”
 尉迟蕴:“是啊,真巧,多年未见了,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姜夫人笑着说:“忘了好,这种不干不净的人可别入了脑子。”
 尉迟蕴:“姐姐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