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by一江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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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无欺抬手去拉隗喜,但小白抱起隗喜,身形往后一退,他冷笑?着抬头,白发被灵力吹得四处飞扬,缠绕在?隗喜脖颈里,似是要将她死死裹缠在?自?己身上,语气冰冷:“无欺是吾名,她是我召唤而?来,与你这脏东西有什么?关系?”
 小木屋隐隐有崩裂的趋势,被两人?身上的灵力震荡。
 闻无欺衣衫尽是血,脸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冷漠嫌恶地扫一眼小白,出?声却是温吞俏皮:“是啊,我名闻如玉,小喜只?爱我。”
 小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极了。
 闻无欺的目光落在?隗喜身上,那摧心肝的急切、焦躁、怒火、酸妒在?这一刻沸腾,却又瞬间被她望过来的一双眼浇灭,他的心酸酸软软的,他朝她伸出?手,“小喜,跟我走。”
 小白委屈的声音同?时想起:“隗喜,告诉他,说你只?爱无欺!”
 隗喜无奈,头疼,看看小白,又看看无欺,快被“他们”弄疯了,心里又忍不住想,她说过那么?多次喜爱无欺,无欺记住的却一直是她爱如玉吗?她竭力保持心平气和道:“我们坐下来聊一聊……比如天缝的事情怎么?解决,这样的话无欺就能……”
 可显然谁都不想听,小白听到此,冷笑?一声。
 “轰——”是控制不住的灵力终于震荡开小木屋的声音。
 小白带着隗喜化作一道光影离开木屋。
 小木屋下一瞬化作千万木屑,在?夜色下炸成火花。
 闻无欺的曼妙被他用得炉火纯青,瞬间便追上了小白。
 隗喜却被小白袖中送出?的风送到了安全的湖水边,同?时两道灵力也落在?她身上,相?互抵抗、又目标统一的两道灵力,隔绝她周身气息,将她护在?灵力结界之?下。
 外面的宁静平和已然被破坏,夜空之?下都能见天空被撕开的一道口子,有风雪冷意从外灌入,葳蕤芳草枯萎,翠木山林倾倒一片,湖水倒灌,草地变沼泽。
 小精怪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她仰头看向在?空中交缠在?一起的两道人?影。
 闻无欺身上染尽了鲜血,鲜红一片,如小白则如一道白色光影,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速度太快,隗喜连他们的动作都看不清楚。
 她心中焦灼急切,张嘴喊无欺,却见上面两个人?打得更?狠了,谁也不饶谁。
 不知?是不是偶然,她一个凡人?,抬眼看到小白将闻无欺空手赤拳锤在?地上,砸出?一道深坑,芳草尽灭,那强横灵力令人?胆怯的力量,就砸在?闻无欺身上。
 隗喜心里担忧,出?声:“小白,住手!”就见小白仰头瞪她一眼,只?是一眼,阴郁又委屈,冰冷又难过。
 下一瞬,闻无欺提剑从坑里飞身而?出?,化作一道血色的光,冲到小白面前,一剑捅了进去,小白连着剑,被一下 钉进了他身后的山石里,鲜血瞬间从他胸口洇开,干净洁白的衣服瞬间也染上了红。
 “无欺,停下来!”隗喜忍不住抬腿想要从结界里出?去,又被结界灵力弹回去,她踉跄着站稳身体?,抬头就见无欺歪头看她,目光温柔粘腻,又满含控诉。
 隗喜看看闻无欺,再?看看小白,明明这两个人?都是他,是各自?的部分,小白拥有全部的记忆,无欺恐怕也多少知?道点,否则不会叫小白老妖怪,但这两人?……
 她呼吸急促,她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忽然动作都慢了下来,原来他们拼的是灵力与速度,拼的是术法与咒律,她什么?都看不懂,怎么?现在?却像是凡人?一样,好像拼的只?是力气与粗暴,谁伤了谁,谁上风谁下风,清清楚楚。
 此时小白抬手轰出?一道灵力,将闻无欺连着捅进他胸口的长?剑一起轰开,又追了过去。
 隗喜站在?下面都仿佛能嗅闻到两人?身上沾染的浓重血气。
 “神君大人?自?己和自?己打呀。”小灰兔在?隗喜脚边都发愁了,看看左边看看右边,一时都不知?道该看哪个。
 隗喜扶额,眉头紧锁,目光也不敢移开,这“两人?”打成这样,不分胜负是绝不会分开了。
 怎么?办呢?这和自?伤有什么?区别?
 隗喜偏头看向说话的小精怪,弯腰将小灰兔抱了起来,“你们神君养你们这么?久,你们也不想他受伤吧?”
 小灰兔似乎猜到隗喜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圆溜溜的眼睛开始左右飘移,含含糊糊道:“当然不想呀,而?且新来的神君这样厉害,仙髓都快长?好了,我们神君……仙髓没有了呀,我们神君……只?是残魂残念凝聚而?成呀,打不过的。”
 隗喜听罢,又仰头看向空中。
 以她凡人?之?躯,实在?是看不太清楚,但是不论是哪个无欺,如今速度都放慢了,她便能隐约无欺的背上,隐隐有金色的光在?脊柱处若隐若现,而?小白身上没有那样明显的金光。
 “小白为什么?开始想吃我的魂魄?”隗喜收回目光,重新柔声问怀里的小灰兔。
 小灰兔躲闪她的目光,嘴里哼哼唧唧的,“我不能说呀,我们都是神君灵力喂大的,我不能说呀。”
 隗喜听到小灰兔说它们都是小白灵力喂养大的,忽然想起了麓云海里的无欺会将魂魄分裂出?好几个自?己来陪他自?己玩,那这些小精怪,应该也是他养来陪他的。
 她鼻子酸涩,仰头看着上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问题的关键一定是她,吃了她,小白才能从这里出?去,如玉也说过心魂补天一事。
 隗喜低头重新看向怀里的小灰兔,这些小精怪,应该也和那些分裂出?来的“无欺”一样,有部分小白的意志吧?她的眼神闪烁,忽然开口:“我是个凡人?,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我召来。”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语气低落迷茫,她这样孱弱,说这话时,眼圈红红的,眼睛一眨,似有泪珠要滚落。
 小灰兔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便迷迷瞪瞪起来,隗喜眼睫轻颤,低下头来,蹭了蹭小灰兔的脸颊,“我这样孱弱,马上就要死的人?,不知?究竟有什么?用……”
 “神女……神女大人?。”小灰兔一下声音磕磕绊绊的,她滴溜溜的眼睛往下看去,似乎在?找小狐狸,小狐狸盘踞在?隗喜脚边,尾巴晃了晃,懒洋洋抬头看它一眼,又重新窝成一团。
 身旁又传来山体?崩裂的声音。
 隗喜心中着急,低头看向小灰兔。
 “大人?,你不要伤心啊,大人?、大人?是不一样的。”但小灰兔磕磕绊绊半天,也只?说了这一句,不肯再?透露更?多,似是担心隗喜再?问,索性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隗喜再?抬头看向上空,瞳孔猛地一缩,就见小白徒手以灵力化剑,闻无欺手持无名剑,两人?互相?往对方胸口刺去,剑尖已入皮肉。
 “够了……”她呼吸紊乱,捂着胸口,忽然抬腿往外跨出?,“够了!”
 闻无欺和小白布下的结界,隗喜是不可能出?来的,可当隗喜抬手去碰结界时,她的胸口忽然生出?一道光。那光呈五行五色,瞬间亮起,整个灰蒙蒙的境被这道光霎时照亮。
 结界发出?“咔——!”的一声,破裂。
 同?时隗喜的身体?却是承受不住,鼻子里,耳朵里,口中都溢出?血来。
 浮在?半空的“两个人?”瞬间被五色霞光逼退,分开,齐齐扭头看来。
 “小喜!”
 天幕下, 有一时是大亮的,各种五色的光晕闪烁。
 隗喜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淡粉的纱雾,明明没有下雨, 她也没有哭, 却觉得脸上有些潮湿,她眨了眨眼睛, 仿佛看到了上空的无欺和小白?齐齐朝她飞来。
 空气中的飞沙与灰烬飘落,如?灰色的雪, 将他们?的身影遮掩, 变得模模糊糊。
 隗喜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没有了满是沉疴的躯体?, 她变得轻盈从容, 她的神?思也越发清明, 五感也变得更加清明。
 她能感觉自己的肌肤一点点在发烫,能看清无欺和小白?脸上急躁担忧的神?色,能听到耳旁各种声音, 小精怪的呐喊,无欺颤抖的惊呼,小白?急切的叫喊, 还能尝到口中腥甜的味道。
 隗喜垂下头, 她盯着自己周身散发的五色光晕,她的指尖都在发光, 皮肤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光,隐隐有皲裂的细纹。
 五色光晕……是那瞬间从她的心脏里爆发的?
 隗喜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在一瞬停止了, 她浑身失了力气, 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青玉佩上再次抽出一缕金色的光,瞬间涌入她额心。
 如?玉……隗喜非常喜欢闻如?玉。
 其实、其实她第一次在阴山鬼冢见到他时、当他落进她的眼睛里时, 她就想要将他一直留在眼睛里。她懵懵懂懂的,她不理解心里丝丝绵绵的情绪。他那一日穿着蓝色长衫,背着长剑,清隽温润地?望过来,她不自禁地?怦然心动,或许是知好?色而慕少艾,但?这种别样的感情,她以?前?从来没有过。
 她喜爱如?玉,在她眼中,他纯澈温润,天真良善,俏皮可爱,他是世?间最美好?的少年,见过一眼,一生难忘。
 后来如?玉变成了无欺,无欺更狡黠,他那样阴冷地?被黑色魂体?裹挟,她哀伤于如?玉被他吞噬,她以?为他是邪祟,她想要杀了他、想要如?玉回来,可她却再一次被无欺打?动。
 无欺……只是看起?来阴晴不定一些,可他会?帮着修仙界平乱,会?因为封印浊气渊洞而受伤,他心甘情愿做着守卫人间的事,他只是看起?来魂体?是黑的,但?他的本?质依然吸引她。
 他那样可爱,陷入情爱时便黏黏糊糊的,他会?撒娇,会?保护她,会?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动情地?望着她,她被他十足的爱意包裹着,在知晓他就是如?玉前?,她便已不自禁地?坠入网中。
 ……还有小白?,小白?说他是无欺的恶意与怨念组成,他冷漠而疏离、危险而邪肆,他能当着她的面徒手?撕碎了小精怪,弄得满地?尸骸,他故意吓她,他整日嘴里说着要吃她。
 可他却同样心软,他会?轻易被她哄住,她不过示弱几句,不过掉了几滴泪求他让她多活几日,他就没有伤她半分,只是远远地?躲在树上。
 但?她要是故意做出犯病痛苦的模样,他却会?很快过来,嘴里恶意地?问着“你要死?了?”可他却竟然甩不开她的手?,乖乖陪在石头上坐着,听她说话。
 小白?只有一张嘴高贵冷漠,他傲娇又可爱,他对她缴械投降得那样快,他乞求着她喜爱他,他撒娇要听她不停不停说只爱他,可他又不承认自己是撒娇,只会?板板正正地?要求她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隗喜的意识在黑暗里沉沉浮浮,不自禁想起?这些,她被爱意包裹着,她却又想起?了现代的家人。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熟悉的却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隗喜睁开眼,便看到了周围熟悉的家具,落地?窗外照进来阳光,落在了桌旁坐着的两人身上。
 正低声说话的少女看起?来已经十八九岁了,她初时没认出来,怔愣了一会?儿,才从那与她有三分相似的轮廓里认出来,这是她的妹妹,隗悦。
 她竟然已经这样大了,她穿越那年,她才九岁……是两边的时间不一样吗?
 坐在少女旁边的中年妇人苍老了许多,姣好?的面容染上了风霜,她揽着隗悦的肩膀,眼眶微红,忽然就说:“你姐姐离开都快十年了啊,你姐姐失踪得太离奇了,学校里的监控又坏了,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你姐姐的身体?又这样差,医生本?就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如?今怕是已经……”
 说到后面,她已是说不下去,声音带着哽咽,缓了缓才说:“我与你爸对不起?你姐姐,在她小时只顾着生意,将她放在老家与你奶奶一起?住,后来有了你,你又那样小,也总忽视了她。”
 “妈妈,你别伤心了,这些话你总说,今日是姐姐生日,说点高兴的吧。”隗悦安慰着妇人。
 隗喜听着妈妈语气里的歉疚,鼻子酸涩,眼前?模糊,心里一抽一抽地?颤,仿佛是幼年时缺失的爱在此时弥补了一些,妈妈总是还想着念着她的。
 妇人点点头,抹了抹眼睛,叹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看隗悦时,已是放下了方才伤感的情绪,目光慈蔼柔和:“妈妈也只是在今天这个日子忍不住想起?来,平日里都不敢想,想到你姐姐就难受。所以悦悦,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当心,见到陌生人不要搭理,等明日我和你爸把你送去海市,进了大学后,好?好?读书,不要出去瞎玩。”
 隗悦抱住妇人肩膀,甜甜道:“知道啦,妈妈你别难受,没了姐姐,还有我呀。”她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妇人脸颊,抬眼看向门口,嘀咕:“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啊?”
 话音落下,开门声响起?,同样苍老了许多却一身气派的中年男人身上裹着雪进来,笑着说:“外面忽然下了雪,路上车有些堵,晚了点。”
 “爸爸!”隗悦站起?来,亲昵地上前抱住中年男人胳膊,低头看着他手?里拎的袋子,问:“爸爸你买了什么?”
 “是你和你妈爱吃的卤味,堵车时就下车买了点。”中年男人宠溺地?揉了揉隗悦的头发。
 隗悦嘻嘻笑着,拿过袋子欢快地?走?回餐桌。
 中年男人跟着笑着回到桌旁,见到妇人眼睛微红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然来,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我一直让人注意着各地?失踪人口,要是有小喜下落,一定很快就知道。”
 男人又趁着隗悦不注意,小声说了句:“不过你也知道小喜的身体?,快十年过去了,她怕是……咱们?还是要往前?看,明日还要送悦悦去大学呢,高兴一点。”
 妇人点点头,趁着隗悦不注意,擦了擦眼睛,轻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的语气里有唏嘘,有愧疚,可爱意却寥寥无几,只剩丁点。
 可这丁点,也足够隗喜泪流满面,她一直以?为爸妈嫌她是个?累赘,一直以?为他们?不爱她,十六岁前?的自己就是这样情绪恹恹,她虽性子柔和,可心里是有对他们?的怨怼的。
 可如?今,她看到妈妈会?对她愧疚,会?还是想着寻找她,心里的那点怨怼忽然就消失了,虽然她知道其实爸妈已当她死?了,虽然她知道他们?已经把重心彻底放在妹妹身上。
 但?只要她是被放在心上爱过的就好?了。
 何?况,她走?后,爸妈和妹妹能好?好?过日子,也很好?啊,人总要朝前?看的。
 隗喜却忍不住鼻子酸涩,呼吸不畅,恍惚着,不明白?当下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试图与两人说话,却发现两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余光看到自己身上五色的光大亮,她心中有所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依然是长裙。
 她再抬头,看着爸爸妈妈和妹妹其乐融融的,他们?切了蛋糕,那蛋糕上的数字是二十五,那代表着是她二十五岁的生日,有一小块蛋糕被放在了桌上的空位上。
 隗喜飘了过去,在空位上坐下,她看向爸妈,爸妈面露幸福疼爱地?看着妹妹,妹妹活泼又健康,正与他们?说着憧憬大学生活的话。
 她低头看了看蛋糕,抿唇笑了一下,眼眶里却有泪落下来,是释然、又或是还有些伤感,可就像是妈妈放下了她一样,她的心里,也只将这一段亲情藏在了心中。
 “咦,这块蛋糕上的奶油怎么这么快就融化了呀?”隗悦抬起?头来,余光看到身旁空位上的蛋糕,奇怪地?说道。
 隗喜也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大后的妹妹,和她有三份相似,但?面色红润,朝气蓬勃,十分健康,眼睛里没有愁绪,无忧无虑,是她盼望长成的样子。
 “是不是这蛋糕坏了啊?”妈妈忙凑过来看。
 爸爸却笑着说:“屋子里空调开得足,那里又离空调近,暖风吹着的原因吧。”
 隗悦却笑嘻嘻道:“或许是姐姐回来了呢。”
 隗喜看着爸爸妈妈笑容里露出怅然,随即很快又转移了话题。
 “小喜!”
 “小喜!”
 隗喜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温润的、黏糊的、气恼的、急切的声音,她扭头看向落地?窗外,那里阳光灼烈刺眼,白?茫茫一片。
 她恍惚着又想起?来阴山鬼冢,想起?来闻如?玉、闻无欺、小白?,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起?手?来,她的指尖都跳跃着五色的光,那光晕越来越盛。
 她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看着自己身上的光晕,脑中想起?了千千万万次被无欺神?君救起?来的一幕幕。
 她此刻心中释然,此刻她忽然明悟了小灰兔未尽之言,她想起?来了她是谁,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无欺救过的千千万万人生出的对他的善意凝聚而成的一缕魂,是人间善念凝聚而成,由五行滋养,小白?给她看的幻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为隗喜,听到他的呼救,又与他在阴山鬼冢相遇。
 她纯粹地?能感受到无欺的善意,所以?才能在十六岁那年听到他的召唤。她的身体?孱弱,心脏残缺,是因为她的身体?盛不下她的神?魂。
 如?今她了却了留在现代的不甘,消除了心底的怨念,终于想起?来了这些。
 隗喜缓缓站了起?来,收回视线又看向爸爸妈妈和妹妹,视线轻轻滑过每一个?人,在心里对他们?道别,在心里祝愿他们?往后余生都喜乐安康,也盼他们?偶尔会?想起?她。
 她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蛋糕,转身走?向落地?窗外的光里。
 细雨蒙蒙,青山蒙纱。
 山间新的小屋,院子外站着个?青年男子,白?发白?衣,他随意倚靠在仿佛没受到过灵力侵害的树上,双手?环胸,神?思缥缈、面容又冰冷地?看向远处的山水,以?及被重新合上的这一处洞天境的天缝。
 “神?君大人怎么不进去呀?神?女大人快要醒了。”小灰兔在他脚边蹦蹦跳跳,忍不住小声说道。
 小白?垂头看了一眼,没理会?,冷冷淡淡、阴阴郁郁。
 小狐狸在旁边摇晃着大尾巴,妩媚的狐狸眼一瞥小灰兔,道:“神?君大人是伤心了,你看不懂眼色快闭嘴吧。”
 小灰兔歪头:“可是里面的还有一个?也是神?君大人呀,那大半个?神?君大人就进去了。”
 小白?终于忍无可忍,抬脚踹去,小狐狸似早有防备,一下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躲过去,小灰兔却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直接踹出了院子。
 但?不多时它又蹦蹦跳跳回来了,怯怯看向小白?,“神?君大人对不起?,我没有眼色,但?我觉得……但?我觉得神?君大人还是进去看看神?女大人呀,等她醒来一定想立刻见到您的。”
 它如?此话多,小白?似是不耐烦了,语气冷冰冰的,恶声恶气道:“她怎么会?想见到我?她想见的就只有那个?脏东西!她被我拐来这里,她就一直在哄骗我,她只是想等到他来!”
 小灰兔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小白?冷冷瞪了它一眼,“闭嘴,我与那脏东西才不是一个?人!”他又要抬脚踹,它这回有经验了,赶忙在旁边滚了一圈。
 小狐狸早就躲得远远的,也不是,它悄悄跑到新搭起?来的小木屋胖,用爪子推开一些门缝,朝里偷偷看去。
 小白?余光扫到了,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一跃而上,跳上了树坐下。
 小灰兔见此,也带着其他小精怪蹦跳到门边,透过门缝往里看,嘴里还在嘀咕,“明明是一个?人呀,都是神?君大人,味道都是一样的。”
 隗喜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她捂着自己胸口,感受着自己孱弱的心跳,无力酸痛的身躯,觉得自己好?像是破碎的瓷器,动弹不了。她神?思涣散,恍惚又清醒。
 “你终于醒了。”脸颊被轻轻蹭了蹭,无欺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隗喜抬眼,就见他趴在自己床边,乌发垂散在他脸颊侧,他漆黑的眼直勾勾看着她,轻柔如?春水一般,情愫粘稠。
 她的目光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她的余光扫了一下周围,依然是一间小屋,除了黑发无欺外,她没见到小白?。
 “你在找什么?”闻无欺瞬间领悟,他呼吸急促了几分,清润隽美的脸有些阴沉,又有些委屈,哑声质问:“你是不是喜欢那老妖怪了?”
 说罢,他紧紧抿了唇,微微阖了眼,遮掩住心底的酸妒愤怒,他心中空落落的,他在心里反复响起?隗喜说过的话,她说她“隗喜会?爱无欺”,哪怕她还对那老妖怪说,但?是他先对她说的。
 闻无欺在心里想着,只要她先喜爱他,那她就必须先遵守许给他的诺。
 “你先喜欢我的,你必须只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无欺会?爱你。”他倾身过来,俯在她耳旁,轻声喃喃,又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说罢,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那一口力道颇重,他咬在了小白?咬过的位置,在同样的地?方弄出两个?小血洞来,他生恼又泛酸,他要将那老妖怪留下的痕迹和气味都遮掩掉,他含吮着她的清甜,把自己的气息渡进去,标记一般。他黑色的魂体?委屈又可怜地?往她怀里钻,似在哭哭啼啼。
 隗喜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与脆弱,她的眸光渐渐从涣散到清明起?来,她抿唇笑了一下,抬手?去抚他的脸,她温柔又纵容,缱绻又隽永。
 闻无欺抬起?来脸来,眼底迷离又阴郁,这样交织着的恹恹的情绪。
 隗喜却心中清明——
 如?玉,你的记忆,是上一回进来这里遇到小白?才唤醒的,无欺,你的魂体?是因为沾染到小白?的怨念而被同化了。
 如?玉 ,你封印了部分你自己,因为你不想再重复去填补天缝,你想挣脱这样的命运,你不让无欺记得麓云海,因为那对你来说也是无味与痛苦的记忆。那样的记忆或许有许多,我看到的只是部分。
 可你又叫小白?为老妖怪,你显然是知晓作为无欺神?君时的一些事,那是否是你想让无欺重点记住恶意与怨念,让他忘却去救世?,让他的心里填充的是对世?间的怨念呢?
 可是无欺虽然杀了闻云江及众多闻氏长老,他仿佛是恶的,但?他还是去封印了浊气渊洞,他虽不耐烦,但?还是亲自去查看须臾山封印,他每次回来都会?伤痕累累,可他依然不会?停下来。
 你的仙髓已经快要长成了,或者……已经长成了。
 我的心魂,是否可以?结束你的无限轮回?是否以?我填补天缝,便能终结你的痛苦?我本?就是因你而由天地?所生,自然是可以?的吧?
 她不会?术法,但?好?像知道应该要怎么做……再等些日子,等她身体?再好?一些。
 闻无欺本?要质问隗喜关于那老妖怪的事,但?他见到隗喜这样眉眼柔和、春水绵绵般地?望着自己,他的心跳便加速,唇角微微翘起?,把脸又凑过去一些,眼神?迷离,唇瓣就要再次落下来。
 但?他的眸光在隗喜额心若隐若现的五色花瓣上稍稍停留,忽然趴在她身上,把脸埋进她脖颈里,她微凉的如?玉肌肤紧贴着他滚烫的脸,他喃喃道:“算了,这段时间我尽量忍一忍。”
 隗喜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想见见小白?,就闻无欺又抬起?脸来,他的脸上有几分狡黠,慢吞吞道:“反正你最终只会?爱我,只会?有我。”
 “无欺……”隗喜声音很轻,又很无奈,在她心里,不管是哪一个?无欺,在她心里都是他。
 “我这就让那老妖怪进来。”闻无欺忽然温温柔柔说道,他忽然大度起?来,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纯真又无辜,“反正他那样老,头发都白?了,我和他闹什么脾气呢。”
 隗喜:“……”
 门忽然打?开。
 隗喜听闻动静,朝着门口看去,是小精怪们?推开了门,正怯怯又大胆地?围在门口。
 闻无欺偏过头去看到,嗤笑一声。
 小灰兔怯怯看了一眼闻无欺,蹦跳着往院子里跳去,跑到树下,扬起?脑袋:“神?君大人,神?女大人想见你!”
 “我不去。”小白?阴沉冰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小灰兔还想说什么,身后又传来动静,它扭头看去,却见另一个?神?君大人从屋里出来,他一身青衫,褒衣博带,乌发如?墨,温润清隽。
 小白?忽然从树上落下来,轻飘飘的,没有动静,他白?衣白?发,冷峻清瘦。
 两人站在对面,如?同双生,却又不同。
 谁也没说话。
 半晌后,闻无欺语调冷淡地?开口:“凝心仙草?”
 小白?漆黑的眼如?渊深,声音同样冰冷,却微微一笑:“只有我能有,你知道的。”
 隗喜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三日,才能勉强坐起?来。
 这三日,很奇怪。
 无欺和小白?看似和平共处了起?来,无欺经常不在小木屋这里,他一改对她黏黏糊糊勾勾缠缠的模样,似总有事要忙。
 有一日她清醒时拉住他的袖子,她珍惜如?今的时光,轻声问他在做什么?
 闻无欺眸色温柔,无辜道:“在寻凝心仙草啊。”
 隗喜经常见到的人是小白?,白?天,小白?会?守在这间屋子里,他也不说话,那张俊俏的脸又仿佛变成了昔日的冰冷,但?他依然会?在她不看他的时候,偷偷看她,他会?发呆,会?沉迷。
 这天,她的身体?好?了许多,睁开眼,就见小白?不再远远坐在角落里的长凳上,而是趴在她床沿,他便会?恶声恶气道:“这里是我的地?盘,那脏东西不得我的允许只能待在外面!”
 隗喜看着他,抿唇一笑,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白?发,“我没有要问啊,你不要生气。”
 小白?身上的戾气与冷意瞬间消散了,他呼吸滚烫,低头抵上了隗喜额头。
 这是那一日无欺闯进来与他大打?一架、她昏迷不醒再次醒来后,他第一次对她再次露出亲昵来。他从被子里捉起?隗喜的手?看了看上面的姻缘丝,忽然道:“你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