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谢祯看了他一眼：“王爷倒是记性不错。”
贤王眼里闪过一丝打趣：“放眼望去，一半都是谢家的人，谢大人可不要徇私才是啊！”
谢祯不由微嗤：“王爷多虑了，我谢家人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无论输赢，自然是各凭本事。”
这话看似漫不经心，背后的狂妄却不难听出，贤王眼微眯了眯。
胡将军笑着打哈哈揭过了这个话题。
“哟，要开始了！”
虞枝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最后一个，反正都是丢脸，没必要抢先。
第一个上场的是谢琳琅，她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射出的十箭箭无虚发，都是正中十环。
周围的人眼前一亮，响起一片叫好。
胡将军更是激动地直拍桌子：“他娘的总算看到一个有看头的了！”他顾不上其他，一脸兴奋地看向谢祯，“谢大人，你这个侄女是个好苗子啊！有没有考虑过送她来我这儿练练？”
魏敞尴尬地觑了他一眼，连忙朝他使眼色。
贺兰玉唇角浮起一个微笑：“将军，谢小姐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您怕是糊涂了。”
胡将军陡然回神，就见谢祯正凉飕飕地瞧着他，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哈哈，我，我就开个玩笑。”
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想把谢祯的侄女拐到他手底下。
谢祯冷淡地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洛攸宁表现也相当出色，贤王和淮南王关系不错，过程中也十分捧场，连连叫好。
谢婉的表现相对于之前两人，就要逊色一些，不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唐韵儿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一开始就射空了两箭，后面几箭倒是沾了靶子，不过都在七环外。
到了虞枝，她深吸口气走上前，眼角余光瞥见明瑶动作夸张地为她打气，忍俊不禁弯了弯唇，心中的紧张倒是淡去了几分。
她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颇有些惊艳的味道，少年们不约而同看呆了眼。
“别说，这虞枝还真好看。”
“人家不止长得好看，才情也出众！我要是能娶她，我娘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谢明衍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悦，冷眼扫过去。
“私下妄议未出阁的姑娘，怕是不妥当吧？”
交头接耳的那几个人顿时噤了声，这才想了起来什么。
那位虞姑娘，好像是和谢明衍有婚约吧？
啧，真是可惜了。
众人神色悻悻地收回目光。
谢明衍眉头舒展，一时微愣。
他明明从前最讨厌跟虞枝捆绑在一起，为何如今却有种隐隐庆幸的感觉？
他抬眸看向场上那抹身影，眼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复杂。
谢祯也在注视着虞枝，他看着她用他交给她的姿势技巧，熟练地搭弓挽箭，从一开始的连弓弦也拉不开，到现在的行云流水。
他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仿佛看着一株精心呵护的花在眼前盛开。
虞枝之前还有些紧张，可真正握住弓箭的那一刻，反倒冷静下来。
她脑海里浮现过谢祯沉着冷静的眼神：“箭就在你手里，你要做的是掌控它，而不是畏惧它。”
“如果现在我身后有个敌人，你有没有信心将他一击毙命？”
虞枝摇着头后退，咬了咬唇，眼神恐惧：“我，我做不到，三爷，我会伤到你的！”
谢祯抬起她的手，神色透着隐隐笑意：“不，你可以。”
虞枝抿紧了唇，镇定地抬手瞄准靶心，她知道谢祯正在看着她，像无数次的夜里，她拉开弓弦，无论是欣喜或是沮丧，一回头他都站在她身后，静静注视着她，眸光像浓稠的夜色，漆黑胶着。
对她，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坚信她这块朽木本是块璞玉，事实上她自己都没这个信心。
她掌心生了一层黏腻的汗，眼前又闪现过洛攸宁轻蔑的目光，忽然燃起一股斗志。
虞枝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我可以。
弓箭倏地脱弦而出，穿破风声发出隐隐嗡鸣，沉闷地钉进草靶，距离靶心堪堪只有一寸的距离。
周遭一片安静。
明瑶捧着心口一脸震惊。
谢祯盯着虞枝，毫不意外地扬了扬唇。
接下来的几箭也格外顺利，除了一箭射歪了点，其余的几箭都在九环及以上。
放下弓箭的那一刻，虞枝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还在隐隐发颤，然而她的眼神却是极亮的。
周围的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格外炙热。
虞枝用实力证明，美貌仅仅只是她不值一提的众多优点之一。
第81章 阴谋
耳边风声阒静，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虞枝隔着人群朝谢祯看了一眼，她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一定也在看着她。
果不其然，她毫不意外地对上了谢祯的视线。
四目相对，他先是沉静地注视她片刻，接着慢悠悠挑了挑唇，眉眼间冰雪消融。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这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一时间，她的心跳声仿佛更快了。
“这位虞姑娘，不仅人美，还有几分韧劲儿，倒是有意思。”贤王看着虞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评价。
谢祯收回视线，眼不动声色冷了冷。
胡将军也点点头：“确实，我看她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本来以为又是个绣花枕头呢……”
说完他就被魏敞暗暗瞪了一眼。
胡将军不明所以，他又说错了什么吗？
贺兰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看那姑娘的手腕力道很足，想来私下是有训练过，倒是难得有这份心。”
几位裁判经过商议，给出了比赛结果。
“第七组比赛结果由高到低依次是：谢琳琅，洛攸宁，虞枝，谢婉，唐韵儿。”
这个结果虞枝已然很是心满意足，毕竟她最初的预想可是垫底。
虞枝一下场就被扑过来的明瑶给抱住，她看上去比她还要兴奋：“阿妤，你也太厉害了吧！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都看呆了呜呜！”
她仰起脑袋气恼地捶了捶她的肩膀：“亏我还在底下一直为你提心吊胆呢，你这丫头深藏不露啊！”
虞枝这会儿也终于后知后觉有些开心，她弯了弯唇小声地道：“我也没想到这次能够超常发挥。”
这次正式考试，她竟然比之前的每一次练习发挥都要好。
洛攸宁神色变幻莫测，冷哼一声：“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拿了头筹。”
明瑶不服气地怼回去：“那郡主那么厉害，不也没拿头筹么？”
“你！”洛攸宁咬了咬牙，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还有一门骑马呢，可别高兴的太早！”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明瑶呿了一声：“别理她，谁知道她又抽什么风！”
谢婉神色自若上前恭贺：“恭喜表姐了，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功夫，表姐进步这么快。”
虞枝含笑道：“纯属运气好罢了。”
这哪里能归结为运气？
谢婉看破不说破。
之后的男子射箭则要精彩激烈许多。
转眼来到最后一门骑马考试。
谢祯登上台扫了眼台下，有条不紊宣布规则。
“这门考试五位组员一齐上场，我会在路上设下一些路障，然后在终点分别设下五个彩球，你们只需用最短的时间避开路障，摘下彩球折返回来，我会根据耗时长短进行排名。”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场地的尽头立着五根旗杆，上面分别挂着五个彩球。
而通往终点的路上放置着一些障碍物用以增加比赛难度。
虞枝大概清楚了这门考试比的是速度，要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避开障碍物，这就极考验御马的技巧。
她心里有了数，她御马的技巧可以说近乎于无，这场比赛还是不求速度，力求稳妥吧。
要是真在比赛过程中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可不仅是丢不丢脸的问题，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半身不遂。
命和成绩比谁更重要，她还是掂量的清的。
另一处偏僻的地方，洛攸宁找来一个小厮，瞥了眼左右压低了声音问：“都准备好了？”
小厮点点头，恭敬谄媚道：“郡主放心，您交代的事小人不敢马虎，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当了。”
洛攸宁眉眼闪过满意之色，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钱袋子扔过去，居高临下道：“办的不错，喏，这是本郡主赏你的。”
小厮眼睛瞬间一亮，捧着钱袋点头哈腰，好不殷勤：“多谢郡主！小人多谢郡主赏！”
接过手的瞬间他掂量了一下份量，瞧着不轻。
他就是个小小的马夫，要是按部就班待在这里，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没想到今日竟然交了这么好的运道，得了安乐郡主的赏识！
“行了。”洛攸宁眼里闪过一抹嫌弃，话音警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好把你的嘴给本郡主闭紧了，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小厮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郡主您放心，小的绝对守口如瓶！”
洛攸宁转身离去，眼里跃动着讥诮的冷芒，暗含一丝兴奋。
虞枝，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是不是还那么走运！
比赛场上，发生一些意外摔折了胳膊腿，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学艺不精不是？
眼看着快到自己这一组，虞枝站起身来热了热身，准备去挑马。
这时其余的几个人都已经选好了自己的马，虞枝来的稍晚一些，只剩下最后一匹马了。
喂马的小厮态度殷勤：“这匹马性子温顺，也是匹好马呢，姑娘可以摸一摸试试。”
虞枝试探地伸出手摸了摸白马的脑袋，对方温和地蹭了蹭她的手，她眼睛不禁弯了弯。
走出几步的谢琳琅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有些犹豫：“喂，不如我把我的这匹给你？”
反正她骑什么马都不影响。
她可没忘记虞枝第一次上马时差点儿从马上摔下来那一幕。
旁边的洛攸宁眼神微紧，正欲开口，就见虞枝笑盈盈拒绝了谢琳琅的好意：“多谢表姐，不过不用了，我就骑这一匹马吧，它看起来挺听话的。”
她知道谢琳琅是一片好心，不过也没必要过分麻烦人家。
谢琳琅耸了耸肩，闻言便没有再劝：“那随便你吧。”
看着虞枝低头牵马，洛攸宁和小厮对视一眼，嘴角意味深长地勾了勾，牵着马离去。
谢婉无意间瞥见这一幕，眸光微动，心里恍惚闪过一个念头。
洛攸宁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她轻咬下唇，看了眼毫不知情的虞枝，眼神忽地一定，牵着马快步离开了。
她一个庶女，没必要为了一个虞枝得罪洛攸宁。
至于虞枝，只能盼她自求多福了。
第82章 坠马
几人来到比赛场地，下一轮比赛即将开始，虞枝翻身上马，相比其他人的漂亮利落，她的动作慢吞吞的，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谨慎。
裁判敲响锣鼓，几人同时扬起马鞭策马冲了出去。
谢琳琅一马当先，意气风发的模样尽显英姿飒爽，引起一片叫好声，洛攸宁紧随其后，再接着是谢婉。
虞枝和唐韵儿则要落后一截，这两人瞧上去半斤八两，都不太敢动作幅度太大，在马背上显得束手束脚。
在跟着谢祯学了一段时间骑马后，虞枝恐高的症状有了一定程度缓解，不过要说完全不受一点影响也不可能。
尤其是在越紧张的情况下，心里的恐惧越容易被无限放大。
比赛开始前，谢祯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回来没见着阿渡回来，眉头拧了拧。
他让阿渡盯着洛攸宁，如今比赛已经开始他却还没回来，想必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这会儿再去找人显然已经来不及。
比赛正式开始，他只能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目光从虞枝一上场就紧紧追随着她。
这样即便发生什么变故他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一直留意着他的贺兰玉饶有兴致勾了勾唇。
来到第一个障碍物前，虞枝的心提了起来，因为事先做好心理预设，她的表现还算镇定，将缰绳攥得更紧，双腿夹紧马腹，配合着身下的马一跃而起，有惊无险地跨过了障碍物。
看台上的明瑶也跟着松了口气。
后面的几个障碍物也十分顺利，虞枝也来到旗杆前准备摘下彩球，这时的谢琳琅和洛攸宁已经拿到了彩球准备往回走。
她注意到洛攸宁突然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心中暗生警惕。
彩球悬挂的高度有一定距离，虞枝需要从马背上站起来才能伸手够到，中间有短暂的一段时间她的双手需要松开缰绳去拽彩球。
按理说只要速度够快，这么短的时间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可就在虞枝站起身松开缰绳正欲解下彩球的时候，洛攸宁的马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抽到了虞枝身下白马的马屁股上。
这个动作极其隐秘迅速，加上角度刁钻，台上的观众都没来得及看清。
只见虞枝身下的马突然一阵躁动，嘶鸣一声掀起了前蹄，立在马背上的她毫无防备，身子蓦地一晃，险些摇晃着从马背上摔下来。
“呀！”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谢祯更是瞳孔一紧，神色倏地冰冷，猛地从座椅上蹭了起来。
洛攸宁的小动作或许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练就了一副好眼力的他。
那鞭子看似无意，分明就是冲着虞枝去的！
他眼里积聚着一团阴云，正欲动作。
就在众人都以为那抹娇小的身影会从马背上摔下来，被马蹄残忍地践踏时，虞枝却凭借着惊人的柔韧性硬生生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反应极快地抓住缰绳在手上缠绕了几圈，身子也伏低下来紧紧抱住马的脖子。
电光火石间，虞枝脑海里隐约记起谢祯教过她的，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御马技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笨拙地安抚着身下受到惊吓的马儿。
在这过程中她好几次都差点儿被颠簸下马背，愣是生生稳住了。
好在身下的白马不久后就重新温驯了下来，她几欲跳出喉咙口的心脏也落了回去。
抓紧机会一跃而起将彩球扯了下来。
刚松了口气的众人没料到她在才经历过这样的惊险刺激后，第一反应竟然是选择继续完成比赛，脸上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惊讶。
看着虞枝巧妙化解了危机，谢祯眸色松了松，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想起她方才御马的动作正是自己教的，他眼里划过一抹欣慰，没想到她真记下了下来，还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就在这时，旁边响起打趣的声音：“谢大人倒还真是救人心切。”
谢祯抬眼看去，贤王正似笑非笑盯着他。
仔细一想，他方才的反应确实有些令人惊讶。
在众人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第一时间想冲上去救人。
谢祯神色冷静：“都是我的学生，身为他们的夫子，我自然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
贤王笑眯眯勾了勾唇：“原来如此，谢大人这样的才叫为人师表，真是令本王佩服。”
虞枝因为这一插曲已经落后了许多，妥妥的垫底了，不过她还是想认真完成这门考试。
眼看着她轻轻松松化险为夷，洛攸宁脸色一度十分阴沉。
怎么还没动静？
她明明吩咐那小厮给虞枝那匹马喂了药，按照计划药性这会儿也该发作了！
可眼看着比赛都快完了，虞枝却依旧好好的！
洛攸宁咬了咬牙，打算先专注眼前的比赛，回头再找那人算账。
可就在这时，她身下的马儿却有些不对劲起来。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马有些不听使唤，好似突然变得焦躁起来。
洛攸宁没想太多，她这会儿本就憋着一肚子气，见状顿时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你倒是给本郡主跑啊，没眼色的畜牲！要是本郡主输了比赛，回头就把你给炖了！”
本就焦躁的马儿挨了鞭子吃了痛，竟是突然发起了狂，发疯一般在场上乱跑，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她拼命拉都拉不住。
“混账东西，停下！快给本郡主停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震惊地瞪大了眼。
发起狂的马儿极其危险，洛攸宁面色惊慌，也终于意识到这马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倒像是中了她给虞枝的马下的那种药……
这会儿她也无瑕深思为什么虞枝没事，反倒是她的马出了事。
有御马的人连忙上前想要阻止，然而洛攸宁身下的马已经完全不听指挥控制，高扬着脑袋嘶鸣，鼻孔喘着粗气。
马背上的洛攸宁脸色煞白，惊慌失措之下，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身体失去平衡，竟从马上狠狠跌了下来！
“啊！”
围观的人惊恐地捂住了嘴。
第83章 恶果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大家都来不及反应。
洛攸宁被摔下了马，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
然而那匹疯马仍未停下，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察看洛攸宁的情况。
这时谢祯纵身一跃从台上下来，他身形挺拔矫健，神色冷冽，正应了那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绣春刀乍然出鞘，大家只来得及看到一阵凛冽寒光闪过，那匹几人合力都控制不住的马就被他轻松斩下头颅，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血溅了一地，场面一度十分血腥，胆子小的贵女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别过了头。
谢祯冷眼注视着地上的尸体，畜牲伤了人便留不得，更何况他不杀这匹马，它也活不了。
“郡主！”
洛攸宁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脸上都是血，人已经晕了过去，看上去很是吓人。
贤王快步走上前，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沉着脸神色有些凝重：“还不快快将郡主抬进宫去让太医瞧瞧？”
洛攸宁的仆从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将洛攸宁抬了起来。
贤王拧着眉毛看了眼马的尸体，眼神透着狐疑：“好端端的那马怎么会突然发狂？这其中定有蹊跷！”
他眯了眯眼睛，抬眸看向谢祯，神色为难，“谢大人，这事你可要好好查查啊，淮南王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眼珠子似的呵护，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事，便是本王今日也不好给他一个交代。”
谢祯神色凛然，微一颔首：“王爷放心，这事微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淮南王一个交代。”
贤王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本王相信谢大人的能力。”
出了这么一桩意外，考试只能终止。
谢祯沉着冷静命人疏散人群，抽空看了眼虞枝的方向，见她脸色微白，神情恍惚，眉头不禁一皱。
就在这时，阿渡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跑了过来。
“主子！”
谢祯抬眼看了眼地上神色惊恐的小厮，眉心微动：“怎么回事？”
众人见状也纷纷停了下来。
阿渡踹了一脚地上的人，冷哼一声：“小的方才去如厕，就瞧见这狗东西鬼鬼祟祟往马槽里放东西，逼问之下才知道他竟然狗胆包天给马喂药！”
“嚯！”
周遭顿时议论纷纷。
贤王停住了脚步，上前几步用鞋尖抬起小厮的下巴，眯眼看过去：“下药？下的什么药？”
小厮眼神惊惧连连摇头，下意识否认：“小人没有……小人不敢！”
“还敢撒谎？”阿渡又往他屁股上踹一脚，“你怕不是不知道我家主子干什么的？”
小厮惊恐地看去，谢祯居高临下扫过来，眼眸宛如一汪寒潭，泛着冷意：“想去诏狱走一遭？”
小厮脸色变了变，他认识谢祯，也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进去的人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出来的。
小厮的神色灰败下去，颤颤巍巍地开口：“是小的下的，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谢祯眼眸冷下来：“你下的药，你不知道？”
“大人！大人明鉴，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小厮咬了咬牙，一狠心将洛攸宁供了出来，“那是安乐郡主交给小人的！小人只负责听命行事，哪敢多问啊！”
“……”
众人齐齐傻眼。
郡主命他下药？
谢祯眯眼冷笑：“你说郡主让你下药，她疯了不成？”
贤王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听起来倒像是安乐那丫头偷鸡不成蚀把米！
怕再问下去抖落出来更多了不得的内幕，让人看了笑话，他踹了一脚那小厮，及时打断了问话，冷着脸不耐烦道：“本王看这小厮嘴里没一句真话，谢大人也不必费心和他费口舌，直接将人拿了交给淮南王便是！”
本来以为能抓住谢祯什么把柄，没想到竟然是洛攸宁自作自受，简直蠢笨不堪！
现在还不是和淮南王撕破脸的时候，谢祯意味深长看了眼贤王，淡淡出声：“那就依王爷所言吧，将人带下去。”
小厮被堵了嘴拖走，贤王也败兴离开，一场闹剧这才落下帷幕。
虞枝被明瑶抓住手，这才从惊怔中回过神来。
“阿妤，你没事吧？刚刚差点儿吓死我！”
明瑶拽着她仔细查看了一番，看到她掌心几道刺目的红印子，顿时惊呼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虞枝收敛思绪摇了摇头：“不要紧，刚才抓缰绳太用力，被勒的。”
她忽然明白了过来，洛攸宁今日为何表现如此异常。
恐怕今日那匹疯马本是为她准备的，该摔下马的人也本该是她，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洛攸宁自食其果。
虞枝心绪不宁地看了眼谢祯，联系到阿渡，她本能直觉这件事或许和谢祯有关。
也是她一时疏忽，千防万防没料到洛攸宁竟然如此歹毒，妄图在马匹上动手脚。
要知道稍有不慎，可是会危及性命的！
虞枝眸光冷了冷，想起方才对方血淋淋被抬走的模样，心中觉出一丝快意。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恐怕洛攸宁自己也没想到，针对她设下的毒计竟然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表姐，幸好你没事。”谢婉眉眼露出忧色，关切地望着虞枝，实则心里暗暗心惊。
按照洛攸宁的计划，受伤的人本该是虞枝，如今却成了她自己。
谢婉不认为洛攸宁会蠢到这种程度，只可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譬如……
谢婉不着痕迹看了眼谢祯的方向，心紧了紧。
如若是三叔出的手，那便极有可能了。
没想到虞枝在他心中的份量竟然如此重。
虞枝不觉得谢婉会打心眼里替她感到庆幸，还是敷衍地扯了扯唇：“多谢表妹，也算有惊无险。”
谢婉抿了抿唇，瞧见谢祯抬脚朝这边走来，顿时噤了声。
谢祯距离虞枝还有四五步远，一人先他一步停在了虞枝跟前，他脚步顿在原地。
谢明衍眉头紧皱，一眼看到虞枝掌心斑驳的痕迹，她肌肤娇嫩，这会儿那些红印子已经渗了血：“表妹，你受伤了？”
第84章 久违
谢明衍说着，竟想来拉她的手仔细察看。
虞枝眉头下意识一皱，目光掠过谢明衍，瞥见他身后不远处的谢祯，本能地将手收回了衣袖里，后退两步，躲开了谢明衍的动作：“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紧。”
她的躲避让谢明衍眼神微暗，谢祯的神色却莫名愉悦了起来，他迈步上前，眉眼掠起几分严厉：“都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看见谢祯到来，众人自发地让出一条路。
“三叔。”
谢祯淡淡点头，视线停在虞枝微垂着头的身上，眸色缓了缓：“你受了伤，不赶紧去找大夫看看？”
掌心后知后觉有些刺痛，密密麻麻的蔓延至心尖，虞枝眉头皱了皱，对谢祯久违的关心竟有些不适应，无措地抿唇：“稍后就去。”
谢祯颔首，扫了眼其他人：“你们先回去，我送她去医馆。”
“我……”谢明衍下意识想说什么，被谢祯一个眼神扫过来，顿时咽了回去。
他本来想说他送虞枝去就行了，于情于理她现在都还是他的未婚妻，哪有麻烦三叔的道理？
可对上谢祯淡淡的目光，他又犹豫了
理论上，他的确不该在虞枝和楚楚之间游移不定，谢明衍狠了狠心，到底没再开口，也没敢去看虞枝的表情。
事实上，虞枝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自从谢祯说完那话，她就默默垂着头，看上去挺乖巧的模样。
明瑶轻声问她：“阿妤，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呀？”
谢大人虽然细心，到底是男子。
虞枝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给你爹报个平安，不然他老人家该担心了，我这边……还有银翘呢。”
听说有银翘陪着，明瑶这才放心了下来，走之前不放心地交代：“那你可要让大夫仔细瞧瞧，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明瑶，谢府其他人也在谢祯的威压下不敢多留，纷纷离开了。
虞枝搭乘的谢府的马车这时已经随着谢府的人一同回去，她这会儿只能乘坐谢祯的马车。
虞枝在银翘的搀扶下弯腰进去，谢祯还在不远处和手下交待着什么，她掀开帘子瞥见旁边的阿渡，眼眸忽地一动，犹豫着出声：“阿渡……”
阿渡立即上前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虞枝纠结地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忽然问道：“你真的是偶然撞见那小厮往马槽里下药的吗？”
怎么会这么巧？
又偏偏让阿渡给撞见了？
阿渡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略微愣了一愣，他下意识看了眼谢祯的方向，欲言又止：“姑娘有什么疑惑，不妨亲自问三爷吧。”
他的反应已然能说明一切，虞枝的手指蓦地扣紧窗沿，浓密的睫毛小扇一般垂下，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