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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 by靡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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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江映月高兴,“我要介绍你认识很多我的朋友。”
“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朋友。”宋绮年打趣。
江映月翻了个白眼:“好吧,是一些只能共富贵的‘朋友’。说真的,绮年,你现在有了自已的店,有了自已的名片,也该好好地认识一些文艺界的名流了。傅承勖只能给你介绍政客和生意人,而我能把你介绍给大画家、大作家、名记者……你要开始在文艺圈子里好好经营自已的势力了!”
“我就知道当初勾搭上你是个正确的选择。”宋绮年诙谐道。
江映月大笑。
宋绮年又问:“你这段时间还好吧?姓孙的那个人还有再来找你麻烦吗?”
江映月的笑声一顿,淡淡道:“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应付的。”
宋绮年皱眉,正想追问,四秀寻了过来。
“小姐,张先生来了。”
张俊生提着一份礼物上门道贺。穿着浅色西装的他清俊如小白杨,一走进店里便引得不少女客侧目。
“你对男人的审美还是不错的。”江映月道,“傅承勖也好,这一位也罢,都是公认的漂亮。”
宋绮年辩解:“我和傅承勖……”
“目前还不是那种关系?”江映月讥笑。
不容宋绮年进一步辩解,张俊生已走近。江映月朝张俊生点了点头,身姿摇曳地走开了。
宋绮年和张俊生面对面一看,两人都还有点别扭。
还是宋绮年率先大方一笑:“俊生,人来了就是礼,何必那么客气?”
张俊生松了一口气:“新店开张这么重要的事,我要没点表示,还算什么朋友。而且这份礼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明诚的一份在里面。”
宋绮年惊讶。
自打被傅承勖叱喝了后,赵明诚就从宋绮年的面前消失了。宋绮年只偶尔从张俊生嘴里听到赵明诚的一点消息,知道他换了一份工作,收入高了一些,却更加忙碌。
人家既然避开了自已,宋绮年没事也不好去打搅人家。
“明诚还好吗?”
“好得很。”张俊生的笑容有些异样,“他要结婚了。”
宋绮年惊讶:“这么突然?”
“是有点儿。”张俊生也很感慨,“女方也是我过去的朋友,你应该也见过,姓陶,家里开灯泡厂的。她一直喜欢赵明诚,之前她家里不同意,现在眼看她年纪大了,赵明诚又确实聪明能干,这才答应了婚事。”
“这么说,赵明诚娶到一位千金小姐了。”宋绮年替老友高兴。
张俊生讪笑:“赵明诚现在已经去陶家的厂里上班,跟着准岳父学习。”
这样的婚事,赵明诚必然做了半个上门女婿。
宋绮年道:“我真替明诚高兴。我知道他早就想成家,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
“是啊。没想到他是我们这群朋友里最先成家的。”
说到这里,张俊生越发讪讪。
在过去,所有人都公认他才会是最早成家的那一个。
宋绮年婉拒他的求婚才过去一个多礼拜。赵明诚的喜讯让张俊生触景伤情,好一阵酸楚难过。
怎么说?
直到被宋绮年拒绝了,张俊生才意识到,他有多喜欢她。
不是那种火辣辣的热恋,而是一种理智的、融合了敬畏的爱慕。
自家没落后,身份上的差距没有了,张俊生才清楚地认识到,宋绮年是个比他更优秀的人,才意识到她对自已的温情有多么宝贵。
可他醒悟得太晚。
这时又有客人进门。
“那是先施百货的经理,我得去招呼一下。”宋绮年匆匆对张俊生道,“请你替我向明诚道喜。等有空了,我们一定要聚一下。”
“你忙你的。”张俊生目送宋绮年朝那位中年贵妇走去。
看宋绮年同客人们社交是一件有趣的事。
这一刻的宋绮年又同展台上的有所不同,她展现出的是商人的一面。八面玲珑、亲切大方,充满自信。
她笑容灿烂,一举一动都充满优雅的魅力。即便置身一片珠光宝气的女客之中,宋绮年也总会让人在第一时间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张俊生还发现,宋绮年的店里并非只有女客,还有许多男人。
有和宋绮年关系较好的同行,有记者,布料供应商,国外奢侈饰品的代理商……
这些男人凑在一起,对衣服样式、布料、香水,聊得津津有味。张俊生做的是烟酒进出口生意,根本插不上话。
正觉得尴尬,就听见一阵熟悉的浑厚笑声。
“张先生,怎么躲在这里?来来!”
傅承勖穿过人群走来,笑容热情,仿佛上一次见面时他的疾言厉色只是张俊生的幻觉。
张俊生是极不想同这个男人接触的,可又不想露了怯,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
“傅先生也在呀。”
“我是合伙人,当然得在。”傅承勖把一支烟递了过去。
张俊生从善如流地接了,就着傅承勖划的火柴抽了一口。
极好的洋烟,入肺透着一股沁凉,适当地驱散了肺腑里那一股烦躁之意。
张俊生识货,知道这牌子的洋烟一包就要十来块,抵得普通小职员一个月工资了。也只有傅承勖这样的人抽得起,还能随便发给别人。
结识了这样的男人,绮年又怎么会还看得起张俊生。
可回想起傅承勖之前威胁自已的那一番话,张俊生又有些困惑。
他对傅承勖低声道:“你应该知道,绮年拒绝了我的求婚。”
“宋小姐告诉我了。”傅承勖道,“好男儿何患无妻?张先生如今把生意做上了轨道,又一表人才,肯定会另寻佳妇的。”
张俊生越发困惑:“你是希望她接受,还是拒绝?”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了她的心。”傅承勖淡漠道,“不过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你显然没有那个能力。”
张俊生捏着烟的手也轻轻颤抖。
傅承勖说话一向十分客气。但当他不客气的时候,话锋如刀,又十分能伤人。
面对傅承勖直白的讥讽,张俊生连回嘴的勇气都没有。
如燕雀遇上雄鹰,实力悬殊太大,畏惧源自本能。不用交手,张俊生就知道自已毫无胜算。
“你们俩在这儿躲清闲呀?”宋绮年及时出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客人那么多,傅先生也不帮我招呼一下。”
“我这不是正帮你在招呼张先生吗?”傅承勖笑呵呵。
张俊生却不打算继续被傅承勖“招呼”。他借口看到了一位熟人,抽身走开了。
宋绮年看出张俊生情绪不对劲,不由得向傅承勖斜睨而去。
“我们只是闲聊了几句。”傅承勖一脸无辜,“我和他永远做不成朋友的,你知道。”
想起两人之间种种恩怨,宋绮年也十分头疼。
她不是个道德卫土。她和傅承勖相得益彰,事业上又受傅承勖投资,做不到为了张俊生而和傅承勖决裂。
四秀又匆匆来寻宋绮年,看到傅承勖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宋绮年问。
四秀只好道:“那个……许小姐来了。”
“许磐?”
四秀点头。
宋绮年惊讶地又朝傅承勖看。
“看我做什么?”傅承勖问,“你给她发了请柬?”
“是……”
“那她过来不是很正常吗?”
可宋绮年给全城的名媛贵妇都发了请柬,只图起一个通知作用,没想过许磐居然真的会来。
宋绮年整了整衣服,又朝傅承勖看了一眼。
“你去吧。”傅承勖含笑,“你才是这家店的老板。”
“可她是冲着你的面子来的。”
傅承勖摇头:“那你就太低估了自已了。”
许磐也是豪门名媛,一进店就引来记者们的注意。
她也很大方,应记者们的要求和江映月等名人一道合影。
许磐今日穿着一件杏黄色绣翠竹的旗袍,外套一件米白色西式长大衣,中西结合,品位极佳,上镜也十分好看。
她环视这间新铺子,估摸着这地方是之前的两倍有余,装潢要考究得多。奶油色为基调的沙龙宽敞明亮,家具和地毯全都是配套的,四处不乏值钱的摆设品。
国内做西式装潢,能做到这么华丽而不俗气,主人家必须有着上档次的审美。
“许小姐,贵客呀!”宋绮年端着香槟迎了过来,“不知道您今天真的会莅临,未曾远迎,还请原谅!”
“宋小姐客气了。”许磐笑容亲切,“我只是路过,进来打个招呼。改日再和你约个时间。我需要做好几件晚礼服。”
宋绮年笑道:“我已经听傅先生说了您的好消息了。恭喜您顺利被推举为公司执行董事长。接下来就是您大展拳脚,一展宏图的时候了。”
“借您吉言了。”看得出许磐也正意气风发。
两日前,信民药业董事会发起了投票,董事长之女许磐被选举成了新一任执行董事长。董事长许老先生的病情也随即公开,股票虽然有一点动荡,但很快稳住。
这些消息,宋绮年不光听傅承勖说了,也在日报上看到了报道。
这世上,在背后默默地代替男人支撑家业的女人不在少数。但宋绮年相信,像许磐这样拥有了头衔,光明正大走到台前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
许磐喝了一口香槟,忽而道:“家父给我起这名字,最初只是因为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八字轻,起个名字压一压。他对我的期望只是做个贤妻良母,送我念书也不过觉得读过书的女孩更好说婆家……”
“女子以磐石命名确实少见。”宋绮年道,“许老先生也没想到,这个女儿最终真的成为一块坚定的磐石,在风浪中将家业稳固了下来。”
“稳不稳得住,还得往后看呢。”许磐谦虚,“得到这个头衔才是第一步,后面的挑战还多着呢。”
“想要获得尊重,就免不了吃点苦的。”宋绮年深有感触,“出来做事,必然要披荆斩棘,取得的成功才会受到认可。”
“宋小姐深谙我意。”许磐感慨,“我这两日在招秘书,对前来应聘的人也是这么说的。不论你们学历如何,把自已的本事吹得多厉害,都得做出了成绩,才能得到我的认可。”
“您缺人手?”宋绮年心头一动,“想找什么样的人?”
“在找一个英文秘书。”许磐道,“我本来有一个男秘书,专门负责海外业务。可惜后来发现他为人不大老实,骚扰过女职员。我想新找一个女秘书。只是这年头英文好的女人本就不多……”
说到这里,许磐看到宋绮年两眼放光,便知有戏。
“我正好认识一个符合您要求的女土!”宋绮年打算把何琳介绍过去,“她念的是英文专业,上一份工作也是秘书,做得很好。就是遇人不淑,那男人虐待他,又因盗窃害得她丢了工作……唉,您要是忌讳这个……”
许磐不以为然:“人品好不好,不能光听别人说。我有眼睛有脑子,自已会判断。”
宋绮年这才松了一口气:“您只用给她一个面试的机会。中不中选,看她自已的本事。”
“宋小姐真是个热心肠。”许磐由衷感慨。
又闲话了几句,许磐告辞。
宋绮年送她出门,目送许家的轿车远去。
湿润温暖的春风卷着满地红屑,拂动着宋绮年鬓边的发丝,空气里有一丝耐人寻味的蔷薇花香。
春渐渐深了,女人们身上的衣裙渐渐薄了。
盛夏已经在望。
很快,知了会在枝头唱响,炽烈的阳光会穿透头顶的枝叶落下,暴雨会不期然地降临。
而她,成为宋绮年已满一年。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才刚去李高志的店里工作。成日伏低做小、勤勤恳恳。
一年前的现在,她还迷恋着张俊生。那时候,覃凤娇还未回国,自已对张俊生还势在必得。
而一年后的今日,她又会有什么新面貌?
傅承勖走出店门,就见宋绮年眺望着招牌,笑容悠长的模样。
“是该好好铭记这一刻。”傅承勖立刻就看懂了宋绮年的表情,“我也牢牢记得我创办自已的证券公司的那一刻。”
“你继承了你义父的千万家产。”宋绮年讥讽。
“继承来的家业固然宝贵,但亲手创立的事业就像自已生的孩子。”傅承勖道,“比如这个店,这个品牌,由你赋予生命,因你而存在于这个世上。”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如春雨落在心田。
宋绮年微笑:“我曾经以为,从玉狸成为宋绮年,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改变。现在我才意识到,我人生中的大改变还会有很多很多。”
“而且每一次蜕变都会变得更好。”傅承勖轻声道。
宋绮年望进男人深邃的眼睛里,神情一时十分温柔缱绻。
店内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掌声雷动。
宋绮年和傅承勖正纳闷,四秀笑着跑出来汇报:“小姐,傅先生,江小姐要唱歌了!”
宋绮年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江映月多喝了几杯,乘着酒劲开嗓子了。
这倒是个极好的助兴节目。
江映月站在壁炉边,客人们或坐或立,挤满了沙龙,满脸期盼。
没有话筒,也没有配乐,江映月充满自信,从容地展开了歌喉。
“是谁,在我的耳边轻唱?是谁,在梦里对我诉说衷肠?春天的夜晚太短暂,乌云又遮住了月光……”
江映月嗓音甜美,曾被记者赞美“如含了一口蜜”。当她用娇滴滴的语气、妩媚多情的姿态唱起缠绵的情歌,空气中仿佛顿时有一股微醺的甜香弥漫开来。
宋绮年微笑着注视着好友,听得全神贯注。
傅承勖的目光却是越过人群,落在宋绮年的脸上。
“oh, my love, my love。你的心究竟在何方?你可曾注意到我望向你的目光?”
宋绮年心有所动,下意识朝傅承勖望去。
傅承勖却正将头转开,同一个男客低声交谈。
房间的对面,张俊生的目光将这两个人的动静全都收在了眼底。
“我的月光爱人,我的心之所向。就让我轻轻地、轻轻地落下,落在你的掌中,你的心上……”
直到夜幕降临,客人们离去,店里的留声机还放着这首歌。
四秀和店员们一边收拾屋子,嘴里跟着轻哼。
宋绮年的唇角一直含着微笑。
歌曲快三拍的节奏将她一下带回了几天前,带回到邮轮的甲板,和傅承勖的共舞的那一刻。
那也是一个月光皎皎、清风徐徐的夜晚。
那个男人几乎半搂着她,强势又温柔地带着她翩翩起舞。她也极难得地将身体放心地交了出去,跟随着对方的舞步。
“轻轻地落下,落在你的掌中,你的心上……”
可见如果足够信任,便能放心坠落,然后等待对方将自已接住。
门铃叮当响,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
“抱歉,我们已经打……俊生?”宋绮年惊讶,“你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张俊生才刚离去不久,又折返回来。
他神色局促,幸而屋内主灯已关,昏暗的壁灯模糊了他脸上的红晕。
“我……”张俊生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有话要和你说。但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想挑拨离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关心你,怕你上当受骗……”
“俊生,”宋绮年打断他,温柔地问,“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张俊生用力抿了抿唇,道:“我向你求婚,是真心实意的。但我之所以会仓促开口,是因为傅承勖逼我的。”
宋绮年愣住,困惑浮现在双眼中。
既然已开了口,张俊生便硬着头皮继续道:“就是在杭州,朱家办生日会的那天,傅承勖私下朝我发了火,觉得我玩弄了你的感情,要我给你一个交代。他还对我动了粗……不过这事我觉得是我活该……”
“他让你给我一个交代?”宋绮年轻声问。
“他没明说,但意思差不多。”张俊生说,“我就算要向你求婚,也不会那么冒失。但傅承勖当时真把我吓住了。他那个表情,那个语气……我不敢耽搁,一回了上海就去找你。我知道我很蠢,你拒绝我是应该的……”
“别说了。”宋绮年道。
她语气十分平静,但张俊生还是立刻闭上了嘴。
屋内,一时间只有留声机里放出的歌声。
“……我的爱人,你的心究竟在何方……”
“你不用怕他。”宋绮年道,“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求婚这事,我们也说好了,就当是个玩笑。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张俊生长吁了一口气。
“绮年,”他最后道,“你和傅承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承勖大步穿过透着月光的长廊,走进了书房。
“东西都在这里了?”
“是的,三爷。”阿宽道,“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拿回来了。”
书房的地板上放着几个纸箱子,每一个都装得满满的。
里面大部分都是日常用品。旧童衣,玩具,破了的足球,以及一些学生笔记本……
阿宽道:“老太太家的邻居说,儿子死后没多久,放杂物的仓库突然着了火,东西烧得精光。仅剩的只有一点儿子童年和念书时的物品。”
傅承勖拿起几本书册,抖了抖灰,翻看起来。
“关于老人的儿媳呢,邻居知道些什么?”
阿宽道:“只知道老太太的儿子娶了一个东京的女人,从来没见过。我们的人也没找到照片。”
“老人现在是邻居在照顾?”
“是的。”阿宽道,“说是儿子留了一笔遗产,由律师打点,定期付给邻居,让他们照顾老人。我们已经调查过那个律师了,他只负责管理遗产,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傅承勖又拿起一本册子,随意翻着。
泛黄的纸张上记满了医学人体解剖学的笔记。
“一个牙医,靠寡母养大,借钱读了医学院出来,没几年就还清了债,甚至在英年早逝后,还能留下巨款,继续照顾老母亲……”傅承勖轻笑,“可见,这个山本靠着做黑道医生,赚得盆满钵满。直到他娶错了太太,丢了性命……有意思!”
傅承勖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这本子只有前几页记着颌面外科学的知识,后面全是怎么割双眼皮,怎么垫鼻子,怎么削下颚骨。口腔专业学整容,倒是触类旁通。”
阿宽惊讶,随即明白了过来:“他既然背地里做黑道医生,那么,给通缉犯整容换脸,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是这个理。”傅承勖将本子丢回了箱子里,“这还说明了一件事:我们要找的那位,早已经不是照片中的模样了。”
“可,这样一来……”
“没错。”傅承勖眉心深锁,“她有可能是街上任何一个年轻女人!”
老管家出现在书房门口。
“怎么了?”傅承勖有些不悦。
“宋小姐来了,先生。”
傅承勖立刻起身,掏出手帕擦着手上的灰,朝前厅迎去。
脚步越来越快,嘴角不自觉浮现一抹笑。
“宋小姐,有什么事我能为你效劳?”
宋绮年转身望过来了,神色沉静如水。
傅承勖下意识将脚步放慢。
“怎么了?”他将嗓音压低,轻轻地问。
男仆和管家也都极识趣地退下,将偌大的前厅和中庭留给这两人。
宋绮年平静地问:“傅先生,前阵子在朱小姐的生日会上,你是不是和张俊生起了点小冲突?”
傅承勖明白了。
他浅笑:“他向你告状了?”
宋绮年不答,继续问:“你是否为我向他打抱不平,要求他对我负责?”
傅承勖在她的镇定中品出一抹不寻常的味道。
但他不会撒谎。
“是的。原话我已记不住了,但大致是这个意思。”
宋绮年注视着傅承勖的双眼,神色出奇地镇定。
鉴于上一次她知道傅承勖对张家捣鬼后的激烈反应,她这次的冷静让傅承勖越发不安。
“请不要生气,宋小姐。”傅承勖将声音放得极低,“我事后也觉得自已有些冲动,有些多管闲事……”
宋绮年忽而笑了。
傅承勖闭上了嘴,皱着眉看着她。
“别紧张,傅先生。”宋绮年反过来宽慰傅承勖,“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男人们私下的矛盾我也没兴趣掺和。我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免得冤枉了你。”
傅承勖道:“我当时确实对张俊生不大礼貌。如果你希望我去道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宋绮年问。
“为什么?”傅承勖困惑,“你是问,对张俊生动粗,还是……要求他对你负责?”
宋绮年定定地注视着傅承勖,不答。
傅承勖抿了一下唇,带着极罕见的踯躅,道:“因为……我很关心你,宋小姐。你总因为他而受委屈,即便你不在意,但是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一个男人不该这么对待女人。要不撇清关系,要不确定关系,他得给你一个交代。”
“所以……”宋绮年的目光更加尖锐,“要是我接受了他的求婚……”
傅承勖抿了抿唇:“那……我会给你们我最真诚的祝福!”
宋绮年眨了眨眼,继而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宋小姐,”傅承勖低声道,“请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宋绮年极其冷静,语气也很温和,“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妨碍我们后续的合作,所以才过来把这事弄清楚。谢谢你,傅先生。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还有,你说得很对——”
她朝傅承勖悠然一笑。
“——男女之间,关系总是暧昧不清,不是个好事儿。”
傅承勖无言以对。
“打搅了。”宋绮年朝傅承勖优雅地一点头,转身朝大门走去。
傅承勖本能抢先一步,拉开大门,目送宋绮年娉婷的身影上了等在门外的一辆三轮车。
张俊生的话回响在宋绮年的耳边:
“傅承勖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没有哪个男人会把心爱的女人往别的男人怀里推的……”
温暖的春风徐徐地吹拂着路边的树叶,路灯碎光摇曳,伴着三轮车一路远去。

五月初夏,春花已经渐渐凋零,桃李树上挂着青果。
哈同路上一栋小洋楼的花圃里,月季正开着大如拳头的橙色花球。
屋内,男主人邓启明提着公文包从楼上走下来。
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端正清瘦,典型的江南男子的模样。
“雪芝,我今天中午约了客户,不回来吃午饭了。”
邓太太迎了上去,给丈夫调整着领带,问:“那晚饭呢?我还打算做你爱吃的红烧黄花鱼呢。”
“太太亲自下厨,我一定准时回来!”
邓启明笑着,在妻子的脸颊上印了个轻吻。
他的妻子唐氏比他年轻许多,眉清目秀,雪白的肌肤配上丰腴的身段,颇有少妇魅力。
两人就是一对极典型的中产阶层夫妻。住着新式洋房,养着厨子和老妈子。丈夫有着收入可观的工作,妻子则有着丰厚的嫁妆。
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还没有孩子。
告别了妻子,邓启明走出了家门,开着一辆崭新的雪佛兰小轿车走了。
直到丈夫的车消失在了路口,邓太太才关门回屋。
南京路的一栋大厦里有一间名为“环球奇珍”的珍玩店,邓启明正是老板。
珍玩店和古玩店有所不同,虽然同样售卖各种奇珍异宝,但大部分都不是古物,而是从各处搜集而来的新奇的物品。
比如造型别致的摆设品,名人用过的物件,或者偏远地区少数民族的首饰。
环球这家店门面并不大,但装饰得颇有些异国情调。店内货物样式新奇,价格却不算贵,吸引了大批标新立异的年轻富家女。
仅仅一个上午,店铺就至少做成了五单生意。这对于珍玩店来说,已是非常不错的业绩了。
邓启明是个十分负责的老板。他热情地招呼客人,亲自清点货物,中午又和一个供货商吃饭谈生意,忙得不可开交。
一日结束,邓启明看着店员关灯锁门,这才返回家中。
邓太太换了一身杭绸旗袍,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下班归来的丈夫。
夫妻俩亲昵地挽着手,走进了那栋灯火通明的房子里。
进门之际,邓启明忽然回头望了一眼。
正是傍晚归家之际,平时很清静的社区街道有不少行人。许多都是街坊邻居,面容熟悉。
听到妻子的催促,邓启明收回了警惕的目光,关上了门。
远处街角一株大榕树背后,小武压低了鸭舌帽,朝前来接班的人点了点头,大步离去。
可没走多远,他又放慢了脚步。
马路对面一个挑着担子卖麦芽糖的小贩有几分眼熟,正是袁康的大徒弟大双。
那少年也时不时朝邓家望一眼。
这可有趣了。
小武暗自一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同花顺。”
傅承勖翻开一副牌,霎时引来一片抱怨声。
美国会所的棋牌室里,几位衣冠楚楚的男人正聚在一起,玩着德州扑克。
“承让了,诸位。”傅承勖叼着雪茄,笑呵呵地把一堆筹码揽向自已。
“我可没有让着你,傅老三。”右手一个中年男子抱怨,“你确定真的没有出老千?”
“赵老板也真是的。”傅承勖笑,“我到现在也不过才赢了两百块。我要出老千,会只赢这点钱?”
“傅老板要真出老千,我们哥儿几个今天都得脱了裤子走。”桌对面的男客调侃。
众人又一阵大笑。
“所以,前阵子在邮轮上,你让那个美国佬输得脱裤子,是真的了?”赵爷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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