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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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杀赖全德的心,在此刻已经胜过了万千,只要对方能死,就算是被挫骨扬灰,她也认了。
她在早朝时分做出了这样的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顿刑罚都是避免不了的。
施元夕进入殿中,便看到了那道消瘦的身影上,满是鞭痕。
鲜血淋漓,直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跟她一起被拖进来的赖全德,浑身却干干净净的,似是半点罪都没有受。
是了,他是魏太后手底下得力的大太监,这里的人又怎么敢对他动手。
一旦他洗清了罪名,那么今日对他动手的人,怕是都得要死在了他的手中。
晚红的视线里一片迷糊,汗水混合着血水,遮掩住了她的视线。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的。
她捱了三十鞭,寻常宫女在这样的重刑之下,只怕早就已经昏厥了。
晚红还能保持着清明,已属不易。
她浑身钝痛,可跟赖全德没日没夜的折磨比起来,这刑罚竟也没有那么难熬。
她艰难地抬手,用袖子努力地擦去了头顶上的血珠和汗水,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眸。
晚红平静地收回目光,从头到尾都像不认识施元夕一般。
今日之事,不管成与不成,终究是施元夕给了她这样的机会,若魏太后还是信任赖 全德,晚红也绝不会牵连到她。
魏太后面色难看非常,被底下的宫人伺候着喝了口茶,目光冷硬地落在了那浑身脏污的宫女身上。
她先是厌恶地皱下了眉头,随后道:“就是你在早朝时间内,跑到了议事殿外大声宣扬,说是赖全德构陷本宫与苗易来往,收受苗易贿赂的?”
那底下的赖全德一听这话,当下便道:“娘娘,奴才冤枉……”
“啪!”他话音刚刚落下,魏太后便将宫人手中那盏热茶,直接摔到了他的面前。
“闭嘴。”茶盏炸开,碎裂的瓷片和滚烫的茶水迸射到了赖全德的身上。
他肥硕的身躯剧烈地抖动了下,却在魏太后的这声呵斥中,将所有的话都给憋了回去。
直将一张脸憋成了红紫色。
边上的晚红见状,不由冷笑。
其实她此刻应该是非常害怕的,可不知为何,见到赖全德这副模样后,她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面上恍惚,心底却格外清明,想着施元夕昨日里跟她说的话,毫不犹豫地道:“是,奴婢该死。”
“你确实该死。”魏太后冷笑,指着她道:“朝中账册今日才出现,甚至那廖御史都不过刚刚掏出来了片刻,你便跑到了宫门外哭喊叫嚷。”
“说!”魏太后目光冰冷,一字一顿地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晚红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微妙,正好在这件事闹得举朝皆知后,她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且恰好就跟今日早朝的事情有关。
想也知道,此事必定不是什么巧合。
她必然是受人指使,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太后讥声道:“是谁教你用这般拙劣的手段,来哀家面前邀功的?”
殿内一片死寂,晚红的身体还在不自觉地发颤,从头到尾,魏太后都没过问赖全德一句。
所有的罪责,似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等情况,跟施元夕昨日所说的几乎一致。
她闭了闭眼睛,以一种破釜沉舟之势,跪伏在了地上,高声道:“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魏太后见她竟还敢狡辩,当下就要命身边的人再次用刑。
没想到的是,在她开口之前,那晚红便直接道:“那威胁奴婢之人,乃是慈宁宫中的人,不仅能在宫中出入,且还熟悉娘娘身边的一应事务!”
整个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在场之人都没想到,她竟是将自己受到要挟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晚红瑟缩着,在魏太后迫人的目光中,声色嘶哑地道:“他利用的,便是奴婢这个慈宁宫宫人的身份。”
“他要奴婢以这等身份,在散朝以后人来人往的宫道上,大声说出您收受苗易贿赂之事,如若不从,就要削掉奴婢的脑袋!”
“奴婢。”晚红一边说着,嘴角已抑制不住,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她的脸颊被鲜血染红,模样看着尤其凄惨。
旁边憋着一口气的赖全德,却在此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晚红话里的意思,似是隐隐指向了他。
说他是那个指使她污蔑诋毁太后的幕后之人!
赖全德回过神来,大惊失色,慌忙便道:“太后娘娘!这贱人今日怕是得了失心疯,才跑到了议事殿外胡言乱语。”
他满身冷汗,口不择言地道:“奴才有今日,俱是仰仗太后恩德,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啊!”
晚红心下冷笑,她都还没有将赖全德的名字报了出来,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地为自己辩解。
越是如此,便越像是不打自招。
昨日施元夕告知她,赖全德乃是魏太后的心腹,她如今想要对付他,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可她在宫道上喊的那句话只要说出了口,不管之后她给出了什么样的解释,魏太后都不会相信。
账册的事情朝中都只有几人知晓,她一个深宫里的宫人,如何能够知晓得这么清楚,而且还这么快将其暴露出来。
这般情况,就只能是她被收买或要挟了。
所以……
“你真正要说的,不是宫门外嚷嚷出来的那番话,而是接下来的话。”昏暗的侧殿内,施元夕与她对视,沉声道:“你明日想要见到魏太后,必先受刑。”
“受刑以后,她亲自审问你时,你便直接更改口风。”
“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赖全德身上,说是赖全德逼迫着你行事,其目的,便是想要与朝上里应外合,毁坏太后声誉。”
赖全德跟随魏太后多年,也是魏太后手底下的老人了,此前一直得魏太后信任和重用。
所以,晚红哪怕说了这个话,魏太后也未必会信。
这看起来,对晚红而言,就还是一个以卵击石的死局。
但,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大前提。
这也是施元夕昨日问岑嬷嬷的第一句话,她要找的,是手脚不干净的人。
赖全德本身也不敢背叛魏太后,可似他这样奸猾的老太监,自有自己的揽财方式。
这点,晚红最为清楚。
施元夕一开始找晚红,其实也只是想要从她这边得知那赖全德揽财的具体情况。
没想到碰见了这么一桩事,那赖全德就更该死了。
晚红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告知了施元夕,实际上赖全德从官员那边收敛的钱财数额是非常大的,而且这些东西,他也不会告知晚红。
是晚红一直以来都在蛰伏,在想方设法对付他,所以才会尤其关注。
她知道的消息非常笼统,只清楚赖全德收过官员的钱,知道他在宫外置办了一处宅子,具体有些什么,便不清楚了。
而施元夕要确定的,也只有一点。
“赖全德有没有收过谢郁维的银子?”
听她提及谢郁维,晚红眼中闪烁,她沉吟许久后,笃定地点下了头。
谢家和魏家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针锋相对的,这两家之间,其实还有过一阵别的世家没有过的‘甜蜜期’。
在那个时间段内,赖全德得到过谢郁维的赏赐,便也格外正常了。
但晚红给出的答案,却是让施元夕心底直接有了底。
“不只是从前,近些时日也有过。”
她会知晓这件事,是因为送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贵重,赖全德那几日人都有些飘飘然,在她屋内吃了几杯酒,便将东西的名字念叨了出来。
后来,晚红在慈宁宫中见到小皇帝时,见小皇帝身上也有佩戴那个东西,底下的人夸赞说,是谢郁维特地从南边寻来的稀罕物。
那东西很是罕见,晚红绝不可能听错。
东西只给小皇帝和广郡王送了,那么赖全德手里的那个,便只能是谢郁维给的。
这个消息,才是致胜的关键。
施元夕当时便和她说:“你不必谢我,是你救下了自己。”
而眼下,和施元夕所预料那般,晚红那番话说出口后,魏太后果然不信。
“你的意思,是赖全德想要指使你做的?”魏太后面上的神色骤然冷却下来,她面色阴沉,开口便道:“来人,将这个居心叵测的宫人拖出去,杖毙!”
“太后娘娘!”慈宁宫内的侍卫闻风而动。
施元夕站在了旁边,未有任何的阻拦。
晚红被人直接从地上拖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赖全德得意的面容,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高声道:
“赖全德有记账的习惯!不只是记自己的账,也将太后宫中来往的东西记录成册!”
这话一出,魏太后直接变了脸色。
她抬手,那拖动晚红的侍卫停下了手。
赖全德神色巨变,当下便要辩解。
魏太后道:“堵住他的嘴。”
边上的魏忠得令,当下亲自走了下来,在赖全德开口之前,便直接按住了他,且用手中的浮尘,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施元夕神色微顿。
魏太后身边的这个魏忠,竟是个会武的。
今日当真收获不少。
晚红被松开后,顾不得其他,只扯着嗓子道:“他在宫外置办了宅院,太后一搜便知。”
这才是施元夕真正的目的。
话可以作假,人可以是受指使,但是东西都是实打实的。
赖全德此前收受过的所有贿赂,如今都会成为他吃里扒外的确切证据。
尤其,在今日早朝的事情以后。
早朝时,谢郁维借着她散布谣言的事,往里边填充了他抓住的魏家把柄。
这个把柄是什么,施元夕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格外清晰的。
那就是在谢郁维这般行事后,今日的所有事情,魏家都会算在了他的头上。
也就是说,他会成为散布账册的真正主使人。
其实他先将施元夕的账册抛出来,也是想要试探朝上人的反应,想把施元夕找出来。
但这个举动,正好跟施元夕安排给晚红说的话对上了。
在魏太后的眼中,便成了谢郁维为了兵部尚书之位,早早买通了赖全德,将她一举一动记录成册,监视着她,且还利用了这些东西,来对她不利。
晚红浑身发冷,她紧紧抱住了自己,颇有种破釜沉舟之感,高声道:“奴婢这几年一直遭受赖全德迫害,他知晓奴婢无法反抗,也已对奴婢厌弃。”
“他拿捏着奴婢的命,让奴婢行这样的事,便是奴婢死了,他也只会落下一个治下不力的罪名。”
“可……奴婢实在心有不甘,便是豁出了这条命去,也要让他受到惩罚!今日之举,奴婢知晓犯下的是死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她指的,是她不顾一切将此事暴露在太后面前的举动。
魏太后面上阴云密布,她抬手,吩咐了几个宫人,让他们出宫,去搜查赖全德的府邸。
那被魏忠按死了的赖全德,听到了这番话后,拼死挣扎了起来。
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整个人像是将要窒息一般,冲着晚红咆哮,满脸狰狞。
而那边,魏太后的人很快去而复返。
派出去的这些人,不只是搜查了赖全德的府邸,且还调查了晚红。
晚红确实如她所言,后面这些年都被赖全德控制,与旁人莫说是接触,几乎都没有过任何的来往。
也因为晚红活得如同赖全德的禁脔一般,所以昨日岑嬷嬷去找她时,也没人发现不对。
为了避免惹来关注,岑嬷嬷还带了两个跟晚红一般打扮的宫女,一起来的慈宁宫。
三个人都低着头,晚红又不轻易露面,压根就没人将她认出来。
晚红的事宜实在是太过简单,轻易就能查探出来。
晚红没有查出什么不对劲来,那出现问题的,就只能是赖全德。
“……他府中宅邸,光库房便有三个,里边堆满了奇珍异宝,都是些极为难见的珍品,其中还有谢大人……”宫人附在了魏太后的耳边,轻声言语道。
底下的赖全德疯了似的挣扎,他拼命想要开口解释,却被魏忠压得死死的难以动弹。
施元夕眼眸轻垂。
赖全德究竟有没有将魏太后的事透露给谢郁维,只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是白送给他的,谢郁维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怕也不少。
魏太后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是以,听完了这番话后,她神色冷沉,当下便道:“将他拖到了廊下,在所有的宫人面前,直接打死!”
这番话一出,晚红如同泄力一般,瘫软在了殿内。
却没想到,施元夕竟在此刻开了口。
她缓步上前,淡声道:“太后娘娘既是要处死此人,便不该浪费了才是。”
当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就见她抬手,示意底下的宫人将锦盒抬了上来。
锦盒打开,里边赫然是他们制作出来的改制火铳。
当看到了这把崭新的火铳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晃动了下。
施元夕此前留下的子弹,还保管在了钱侍郎手中。
一共还剩下五枚。
魏太后静看了她许久后,竟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自然会同意,目前的兵部,正是急于立功之时。
施元夕说,要用最好的方式试用这把新火铳。
怎么个试法呢?
她在火铳里填充了三枚子弹,一切准备就绪,然后,将此物,递到了晚红的手里。
魏太后等人留在了殿中,她和晚红等几个宫人站在廊下。
赖全德被五花大绑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面露惊恐,疯狂地摇着头。
施元夕简单跟晚红讲解了下,随后道:“试试吧。”
晚红握着这把诡异的新武器,双手交叠,隐隐颤抖,在施元夕的注视下,她抬头看向了那疯狂扭动挣扎的赖全德。
一时间,泪水浸染了整个眼眶。
随后抬手,用力地握住火铳,对准了赖全德,使出了全身力气,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面前的人,在日光之下,直接炸成了血人。
满殿都安静了。
第56章 安心读书
因为晚红受了很严重的伤,加上她也是第一次使用火铳,所以施元夕控制了距离,没有让人将那赖全德绑得太远。
加上晚红本身对赖全德有着极深的恨意,这种迫切的想要对方死的心情,反应在了她的枪法上。
三枪之中,竟没有一枪打歪。
虽然都没有命中要害,但这改制火铳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在三枪均命中的情况下,那赖全德不过稍稍挣扎了片刻,便彻底没有了声息。
这般场面,不说是这宫里边的宫人了,就是那些个见多识广的官员和宫中侍卫都未曾见过。
此前都听说过改制火铳很强了,但很多事情还是超过了在场人的想象。
比如,晚红可是重伤在身,撑着一口气在使用火铳。
再有,她是深宫中的宫人,以前别说是使用火铳,她只怕连这个东西都没好好见过。
施元夕只是简单地跟她讲解了一通,这东西在她的手里,就能够出现了这么大的杀伤力!
这武器,威力简直是恐怖!
钱侍郎一共也只给了施元夕三颗子弹,另外剩下的两枚还要留到研制的时候用,三枪打完后,枪就彻底空了。
晚红抱着那滚烫的火铳,浑身发抖,双眸赤红。
做到了,她终于是做到了。
她终于是手刃了这个畜生,为多年饱受痛苦折磨的自己报了仇。
情绪失控,加上她受伤确实尤其严重的情况下,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将要昏厥之前,她听到身边的人说:“好好活下去。”
晚红迷茫地睁开眼,她还能活吗?
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宫女,今日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魏太后处决了赖全德,只是处决一个不听话的奴才,并不代表相信了她。
这等情况下,魏太后如何会留下她的性命?
至彻底昏厥前一刻,晚红都没有想清楚施元夕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施元夕从她的手中取出了那把由兵部制作的火铳,并没有去管已经没了意识的晚红。
对魏太后来说,赖全德都杀了,晚红的性命留着也没什么作用,将其一并处死了,还能永绝后患。
可赖全德的这件事情,必定会让她对身边的人都起了疑心。
想想赖全德在她身边多年,是她入宫后就拨到了身边伺候的老人,一惯也很会讨她的欢心。
这样的人,都能遭到了谢郁维的收买。
那这深宫之中,还不知道埋了多少其他人的眼线。
今日之后,宫内必定会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晚红处在了这群宫人当中,她既没有领着什么重要的职务,也没有为魏家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更不知道魏太后从前做过一些什么事情。
比起来,真算不得多重要。
加上她的身份背景也都调查过了,明面上看起来,是比较干净的,魏太后若是要留她的性命,也说得过去。
身处高位就是这般,一切都处在了她的一念之间。
而施元夕为什么会笃定地觉得,魏太后会留下了晚红的性命呢?
那便是因为今日这一桩事了。
魏家的人实在多疑,目前朝上的局势又尤其复杂,若是晚红真的受了旁人的指使,那么比起晚红本人,魏太后肯定更想要抓住她背后的人。
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魏太后怀疑的对象,只怕也是多不胜数。
这中间,有谢家、徐家、镇北侯府……说不准还有她。
一个在深宫内无权无势的小宫女,魏太后只需要抬抬手指,便能轻易地碾死她。
而留着她的性命,说不准还能钓出了她身后的大鱼。
这样划算的买卖,若她是魏太后,也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施元夕拎着火铳回到了殿中,便听到了魏太后漫不经心的嗓音:“将人带下去吧。”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她还能活下来,便是她的命了。”
施元夕垂眸,面上没太大的表情。
后边的这句话,很明显是说给了她听的。
魏太后没有让底下的人给晚红传太医,也没有医治她的意思。
如若此人是施元夕好不容易安插进来的一枚棋子的话,她在听到了这番话后,怎么也该派人去给晚红送些伤药才是。
人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看,这就是魏家。
魏太后都不能确定晚红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便已经在试探她了。
施元夕面上不显,双手捧起了手中的火铳,递到了魏太后的跟前,轻声道:“学生恭喜太后!”
这倒是眼下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改制火铳研制成功,就代表着从现在开始,朝中的匠人便可以着手去制造火铳。
只待子弹的研制一并结束后,便可以立即发往边疆。
只要边疆大获全胜,魏昌宏便离太师之位便更近了一步。
火铳试用成功的事,甚至冲淡了即将到来的新任兵部尚书所带来的压力。
当日,到施元夕离开皇宫前,魏昌宏都没有露面。
傍晚时分,施元夕出了宫门,回到了府中。
影三已经在书房里等了她许久了,见到了她以后,当下便道:“可需要差人给岑嬷嬷传话?”
他们在宫外,也有跟岑嬷嬷联络的办法,只是到底没有施元夕在宫内行事方便。
施元夕却道:“从今日开始,如果没有什么尤其重要的事,都尽量不要跟宫中有所往来。”
“赖全德之事后,宫里会尤为热闹,魏太后必然会搜查宫中,宫里宫人众多,要全都清查一遍,只怕要费不少的劲。”施元夕微顿:“她这些时日都无法抽出空来了,这便已经达到了咱们的目的。”
至于晚红。
魏太后不会坐视不理,看着她就这么死了的。
她自己本身也还算聪明。
昨日行事之前,施元夕曾经提醒过她,让她尽量留些金银在手里。
不论在何处,只要手里边有银子,日子都不至于难过到哪里去。
这般情况下,便不用特地派人去照顾她了。
岑嬷嬷在宫中身份地位特殊,且能留在了宫中这么多年,必然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眼下宫中人人自危,她自然明白当以自保为重。
没有得到宫外的消息,她也不会贸然行事。
只要她不露面,对他们来说,便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反倒是这么一闹腾,给周瑛争取了大把的时间。
魏家如今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宫里要清查,朝中也不得安生。
那位新任的兵部尚书,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自他进入了兵部以后,连日以来都尤其热闹。
像钱侍郎这一类背后有人的官员,他暂时动不了,可动一些小官还是很容易的。
除了研制火铳的官员和施元夕以外,许多官员都遭到了罢免、停薪或者是直接问罪。
导致整个兵部内的官员,都被迫换了一茬。
改制火铳这边,钱侍郎看得很紧,所以明面上看起来,顾安仲似乎插不进来手。
可同处在了兵部中,就不存在什么能监守得住的秘密。
顾安仲又是钱侍郎的顶头上司,钱侍郎可以拦住底下的官员,叫他们出去,却没办法阻拦顾安仲过来查看进度。
而这位顾尚书就来了这么两次,接下来三天里,就发落了至少三名参与改制火铳的魏家官员。
这中间,罗明正行事果决机敏,且他将施元夕给的办法用得是淋漓尽致。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将事情汇报到了魏昌宏那里。
一来二去,不仅得了魏昌宏的信任,还保住了他的兵部的官职。
顾安仲没有刻意为难他,却在数次与魏昌宏的交锋后,到底往改制火铳这边,安插进了两个自己人。
至此,兵部大部分的决策虽还是落在了魏家手中,却也直接通过这种方式,打断了魏家继续垄断整个兵部的脚步。
而不管他们如何折腾,全都影响不到施元夕。
在周瑛离开的第六日时,她终于收到了周瑛让底下的人传来的消息。
周瑛到了冀州后,进展并不算顺利。
尤蔚当初会选择离开镇北军,就是不想要牵涉进党争之中。
周瑛要他做的事情,却也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他到底记着当年周瑛为冀州军求情的事。
而没有一口回绝,也是因为近些年来,魏家行事越发猖獗了。
尤蔚也清楚,魏家一直对他这支冀州军虎视眈眈,也好几次想要将他拉下马。
任由魏家坐大,对他和冀州军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可到底是过不去心底这一关。
这就导致周瑛在冀州停留的时间比原本预计的要长,周瑛也担心宫中的魏太后发疯,所以才传了消息回来。
施元夕看完密信后,将信件烧毁,给周瑛写了一封回信。
魏太后那边她争取到的时间比较多,回程之事不用太急。
但尤蔚的态度,却是需要尽快解决的。
时间对他们来说,也同样重要。
兵部内已经有所进展,突破子弹制造的事情倒是还能拖延不少时间,可没有尤蔚参与,他们仍旧是个小作坊,能翻起的浪花实在有限。
好在,罗明正这一步棋,到底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兵部管辖的事务众多,冀州军虽然是冀州驻军,但也属于兵部管辖的范围内。
苗易落马,又换上了顾安仲以后,很多事情超出他们的掌控。
京畿营今年的军备被削减大半。
魏昌宏的意思,是打算将这一大半,平摊到了周围的驻军上。
首先定下来的,就是镇北军。
镇北军遭到针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先帝登基以后,镇北军手里的东西就没有齐全过。
其次,便是以冀州军为首的附近几大驻军。
罗明正将消息悄悄告知了施元夕,施元夕便直接让周瑛把这件事透给了尤蔚。
人在这世上,活着可不是全靠一口气。
削减军需,那便是真正动到了他们的利益。
尤蔚自己能捱得住,也要过问底下的将士们的意思。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将领,不会连这个事情都搞不清楚。
且这也是对他本人的考验。
他能回绝了周瑛的提议,便说明此人是个有底线的人。
而此番军备被削减,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挽救的办法,那便是直接带着近三万人的冀州军,投奔到了魏家麾下。
他若肯这么做,魏昌宏绝对不会再动冀州军的军备,说不准,还会对他委以重任。
施元夕做事都会给自己留有退路,他如果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她也有办法对付他。
但不管如何,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次消息传递出去后,周瑛的回信来得很快。
四日后,施元夕回到了府中,影三便将密信交到了她的手里。
展开之后,信上只有四个大字:“事已办妥。”
施元夕终于放下了心来。
这个世道,不乏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
他们走的这条路,注定只能和志同道合之人联手。
很庆幸,当初的周瑛和现在的施元夕,都没有看错人。
几日后的深夜里,周瑛连夜回到了青云寺中。
施元夕早已经候在了寺内,等待着她的出现。
连日奔波,让周瑛整个人越发疲惫。
好在她精神极佳,眼眸明亮,显然是这一趟的收获,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好。
简单收拾过后,施元夕就和周瑛一起,回到了那间狭小的禅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