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by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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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酒店的泳池通常没什么人
偶尔会?有贵妇带着小朋友学游泳,或者是几个穿比基尼且极为性?感的姑娘正在?自拍,还有游得?飞快且谁也不看的中年人。
他们不在?意她,她也不在?意他们。
到晚上九点钟,贺屿薇会?再吃一点夜床服务送的水果,因为每天游50分钟的泳还是挺累的,直接倒头睡觉。
24小时很快过?去。一周很快就过?去。一个月很快就过?去。
最初,贺屿薇对这种悠闲生?活带有一股浓重的天然罪恶感。
像是这种,每天都?睡觉、美容和spa,规律运动?、随意看书,没有人打扰和规训她,完全不考虑任何工作、学习和社?交压力的富贵闲人生?活——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似乎不应该属于她的。
她仅仅是在?虚度光阴,浪费青春和社?会?资源,是在?向罪恶堕落。
……但,贺屿薇在?余家的前几个月,除了复习会?考,也过?着类似的日子。
她并没有像真正的富人那?样,每天醉生?梦死,或大手大脚地买各类奢侈品,私人飞机全球飞来飞去的度假,
她也就是住在?半岛酒店房间,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米虫罢了。
贺屿薇也知道,这种生?活极端地脆弱。
只要没有余温钧的财力支持,她马上又得?回去当一个女服务员了——但,体力工作也并不丢脸吧。
自己这辈子,是不太可?能去当公务员、医生?、律师、工程师,会?计、生?意人或老师。那?类社?会?阶级认同感比较高的普通职业,她既不喜欢也没兴趣。
而体力工作只要找对方向也能赚钱。
余温钧和余龙飞在?香港各自持有几套私人房产。
不常住的几所公寓都出租。其中一套高级公寓到期了,玖伯就带贺屿薇抽空去房间收房。
那?是一套3000尺的复式海景公寓。
打开窗户,能看到下面?绿意葱葱的空中花园,还有提供业主免费享用的户外泳池、健身房和阅读室。物业服务比内地周到一大截。
玖伯正在外面和管理处询问各项事宜,两个菲佣麻利地收拾着,贺屿薇小声询问了一下菲佣的工资。
香港劳工处规定,菲佣每个月的法定工资不低于4870港币,雇主需要负担他们的餐饮住宿,保险费和探亲往返机票。
而香港普通人的日薪差不多能达到1600元。洗碗工能开到2万港币。
贺屿薇陷入巨大震撼和隐隐后悔里——那?天是不是应该逃走?
怪不得?曾经有不少人偷渡来香港。经济发?达的地方,提供给体力工作者的福利也不差。
贺屿薇觉得?,嗯,自己有点喜欢上了香港。
她回去算了一笔账。
这辈子不考虑结婚,维持单身的生?活基础开支并不高。如果走投无路,可?以再去当保姆。
“我现在?又会?英语,又有驾照,又懂家务,还年轻,还会?打扫卫生?,这简直就是天选的专业菲佣啊。”贺屿薇自言自语,“听说香港月嫂的工资是5万多港币。明天的时候,我可?以去书店买一本母婴杂志回来看看。小钰不是营养师吗?我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她,我还可?以赚营养师的那?份工资。”
没有香港身份,也不可?能轻易找到这种工作,但这个思路可?以说打开了贺屿薇的眼界。
每天翻报纸,她不再看八卦,而是会?格外细读经济发?展和就业指导那?一栏,把?感兴趣的职业剪下来。
学会?游泳后,玖伯又建议去报名一个西餐餐饮礼仪的短期培训课。
贺屿薇答应了,甚至还主动?问有什么其他能学的。
尤其是,去学适合找工作的技能。
“……学学打高尔夫吧。”玖伯说,“以后谈生?意的时候,也能带你一起。”
高尔夫,漫画里老年人的专属爱好。
贺屿薇觉得?她运动?神?经很糟糕,在?跑步机上跑一公里都?气喘吁吁。
悲观地想,她很可?能在?没学会?高尔夫前就会?被余温钧抛弃。但换个积极的思路,她也不太可?能自己花钱去学高尔夫。
“我想学。”她坚定地点头,就当涨涨人生?见识吧。
玖伯也觉得?,贺屿薇挺有意思。
大部分穷人家的孩子,即使没见过?什么世面?,自尊心却出奇得?高,经不起任何的批评和指正。
阶级的流动?,会?让当事人感到巨大的羞耻。
李诀当初被余温钧带回家,他就面?临这种困境。甚至于刻意地蔑视很多东西。余温钧曾经花了很大功夫才把?李诀的一些底层坏习惯给扳回来。
不过?,贺屿薇的性?格里没有那?么多的刺。
别人给她好东西,她就默默地收着。别人带她去高档场所,她就观察着。虽然很多时候,她在?人群里表现出一种手足无措的孤僻态度,对尖端人群和他们的奢侈生?活感到极度的不理解,却也不会?感到不甘,怨恨、冲动?和羡慕。
她的日常生?活规律得?很,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更?漠然且踏实地活着。
就算贺屿薇不是余温钧的女人,她也是他比较喜欢的员工。余温钧嘴上总说喜欢怪小孩,也只是因为,他自己就是
很有个性?的人罢了。
不过?,玖伯最喜欢贺屿薇的一点还是,她和女儿?小钰很像。
他和余温钧满世界跑来跑去,乐此不疲地做生?意,大概没有退休的一天,因此搞不懂年轻女孩不喜欢购物不喜欢大城市,她们居然最喜欢在?房间待着。
贺屿薇对香港的兴趣依旧不算很多。
她大部分时间窝在?酒店,看书,用电脑上上网,反复看买来的耽美漫画,有的时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天深夜,贺屿薇突然在?睡梦中被吻醒,从脸颊到耳垂。
久违的香味混合着成熟男人味,瞬间被填满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先于大脑直接恢复清醒。
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用肩膀顶他胸膛,抵抗他不断撞过?来的腰身。
“放松。”他的喘息很低,再命令,“别勾引我。”
贺屿薇颤抖着:“……你工作忙完了吗?”
这段时间,余温钧偶尔会?在?清早来她房间,但什么都?没做,摸摸她的头,悄然留下一堆进口营养品或几件亮闪闪的珠宝,就走了。
感觉就像童话?里的搬运乌鸦似的。
“工作永远不可?能忙完。”他的体温从很深的地方传来,余温钧侧躺着,边深深亲她的耳垂边抬高她一边的腿,“总算解决了比较紧急的问题。李诀也跑过?来了,那?小子挺有一手的,我也终于闲下来。听说你现在?都?学会?游泳和打球了?不错。明天稍微打扮一下,我们出去看场赛马。”
明天什么?赛马和游泳有关系吗?
贺屿薇模模糊糊地想,大脑纷乱得?让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却不说话?了,就在?背后禁锢着她臀部。
将近一个半月没做这种事了。她一波接着又一波地发?抖,想伸出手开灯。
余温钧摁住贺屿薇的手腕,她还带着他买的钻石钉子手镯,那?里有一个尖锐的角,会?划伤两人的身体。而他的胳膊也碰到什么,原来枕头旁边就是漫画书。
余温钧也是无奈了。
“一直缩在?房间里看漫画?不出去逛逛?好好吃饭了吗?想我吗?”
她敷衍地哼两声。
除了余温钧和玖伯,没有人关注她每天具体做什么。
“我困……”她小声地说
背后的人再柔声说:“睡你的。很快完事。”
他将被子拽过?来严严密密地盖住她上身,只露着屁股。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让她继续侧躺。
腰被冲塌几次,就像滚烫的茶撞进杯里成的水花,贺屿薇的骨头仿佛被一条条地抽走,速度上去了,她忍不住开始叫,眼前的世界在?晃动?、填满和充实,接着又歪斜。
持续了好久好久,她才发?现自己半边身体都?趴在?地板上,眼看就要撞下床,余温钧却还在?用力地往下按她的身子。
她长长的发?尾,粘着汗,沾到颤抖的脊背和胳膊上,她迫不得?已叫他名字,他这才握住她的脚踝,再把?她重新捞上床。
片刻的哭腔后,她再求饶:“没法睡……”
“我会?哄你睡。”余温钧简单说,接着又轻问他怀里的人,“这样舒服吗?”
她的胸在?他掌心里,有一种将破未破的饱胀感但又滑溜溜的,他揉着揉着开始握住她的腰,越发?变本加厉。
她拽过?膝盖下洁白的鹅绒枕头牢牢地盖住通红的脸。
香港每周三和周日?都有赛马,其中晚场的比赛是七点多?。
贺屿薇在晚上?的时候被李诀从酒店大?堂接走。
看到她后,李诀略微吃惊。
依旧是素素的妆发,但贺屿薇从头到脚换成整套的miumiu。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灰色的牛仔连衣裙,叠穿了三件打?底,幸亏这个?牌子的上?衣单品通常偏薄软,贺屿薇自己很瘦,再加上?她选的是藏青色、棕色系和卡其色的安静色系,又搭配颜色一致的发夹。一个?自成风格的无性恋气?质文艺轻柔知性美少女就形成了。
也?不知道?是这个?意大?利少女牌子轻易地把贺屿薇身上?那份轻盈纤薄的气?质挖掘出来,还是贺屿薇确实有一份即兴、独特、智性和出于本?能的气?质,她把miumiu穿得像自己的一部分。
全香港最?势利的人,都看不出贺屿薇曾经的身份。
只有她斜挎着小包挂饰泄露几分真相。
余温钧没时间再陪她逛街。
他直接将?各大?奢牌当季的小挂件都买回来,像娃娃机里的玩偶似的,零零总总装一大?箱,放在她房间里。
贺屿薇挑了一个?小马吊坠一个?乌龟玩偶,还有她自己在房间用丝带编的蝴蝶结挂着。
除此之外,贺屿薇戴着一个?棕色运动护腕,用来遮掩她想尽办法都取不下的钻石手镯。
李诀眯着眼睛打?量她良久。
他的腹中疑窦丛生,但又不太敢真正地确定,不得不稍微掂量着对她的态度。
贺屿薇看到李诀倒是很高兴,他乡遇故人么。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窄框眼镜戴在脸上?:“我现在也?有一副眼镜了。”
李诀顿时汗颜。
“很多?人都戴眼镜,这可没什?么特别的。你?是自己买的眼镜?”
贺屿薇不答反问:“你?戴的眼镜难道?是别人送的吗?”
李诀习惯性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戴眼镜纯纯是为一个?造型。余哲宁告诉过我,余龙飞在草原上?被他哥打?了一顿。你?当时也?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草原?”
贺屿薇遗憾地点头。她没见到余温钧抽余龙飞这一幕,真想亲眼看看。
李诀顺手帮她打?开车门,也?深表赞同,随后又不动声色地说:“余哲宁和你?联系了几次?”
她摇头:“一直没打?开手机。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来香港。”
李诀再说:“他没准儿又在栾小姐那里失恋了。钧哥什?么态度?”
好一会儿,贺屿薇只是漫不经心地玩着包上?的真皮挂饰流穗,她镇定说:“你?也?说啦,只是‘没准儿’。”
一路上?,两人就这么闲聊着。
李诀心想,得,他什?么信息都没套出来。小保姆气?质还是蔫蔫,但说话和做事越发地滴水不漏。
赛马场内灯火通明,有当地的乐队在现场演出,气?氛极其热烈。
不少外国人在其中排队,墨镜推在他们头顶上?。而穿着汗衫的当地人则在填深蓝色的单子,胳膊下面夹着厚厚的马书和马经。
贺屿薇和李诀是从特殊通道?直接进vip楼层,保镖替她去柜台拿了一本?马经,所谓“马经”,上?面罗列每匹马的过往战绩和擅长的场地赛,还有骑师和练马师的履历介绍。
贺屿薇翻着马经,她心想,搞个?赌博还那么大?的阵势。
李诀把她送到贵宾包厢后,就不见踪影。而余龙飞则和赛马会的熟人用英文聊得热火朝天。
贺屿薇乐得一个?人趴在栏杆上?独自发呆。
据说,养一匹可以比赛的马,每年都得花七位数。余温钧在内蒙重伤了赛马,余龙飞当时的脸色是真的都快哭出声,也?不知道?那匹马的后续怎么样。
快开场,第?三人才姗姗来迟。她还是听到余龙飞谄媚地叫了一声哥,才赶紧回头。
余温钧罕见地戴着口罩。
他穿着西装,内里又是花衬衫,正抱着胳膊,居高临下且静静地扫视着下面绿色的场地。
贺屿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场内有工作人员打?着蓝黄色相间的雨伞,而对面硕大?电子屏幕此刻正介绍着一个?叫wendy的赛马,通体纯黑,四腿修长,极为神俊,而雪白?马鞍上?绣着花体编号6。
就像在草原上?,余
温钧很快就被一些?外表极其商务派的中年男人们包围了。他们熟络地打?招呼、握手、寒暄和拥抱。
李诀随后再出现,手里握着几十张大额的赌注券。原来他刚刚跑到服务台下注,不仅如此,还给贺屿薇买了赛马场的纪念玩具,并给余温钧带来冰冷的啤酒。
余龙飞阴阳怪气地问:“狗腿子表哥,我的酒呢?”
李诀冷冷说:“我可不是你的佣人。”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无可奈何地从包厢内的饮料席拿出另外一杯递给余龙飞。
贺屿薇耳朵听着后方的喧闹,她继续独自趴在栏杆上?,胳膊垂下去。
陌生或热烈的呼喊从极远的看台下方传过来,耳边还有听懂听不懂的粤语和英语广播,简直就像参加学校的秋季运动会。
但此刻,她身处香港。
天啊,贺屿薇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来香港,居然在看赛马。所谓人生,还真的是各种无法预测的展开呢。
贺屿薇静静地闭上?眼睛。她心想,要是……
“要是哲宁也?来香港就好了。”这话却是余温钧说的。
贺屿薇愕然地侧过头。
下一轮赛马要开始了,看客们都来到看台。
余温钧却径直来到她身边,他的目光还是望着看台,因为下半张脸被口罩挡着,让人只能把视线放到他眼睛和眉毛处。
他继续说。“哲宁和龙飞,他们小时候都喜欢看赛马。不,哲宁其实不喜欢这么吵闹的比赛,但家里有两个?小孩么,龙飞有什?么,另外一个?也?得给个?一模一样的,否则家里就会鸡飞狗跳。龙飞也?是差不多?的德性。哲宁小时候生病,我给他拿吸管喝药,龙飞也?吵着要喝。”
余温钧总会(在诡异的场所),自然而然地提到两个?宝贝弟弟。
贺屿薇以前听着总觉得有一股淡淡的不舒服,又不知道?具体不舒服的原因。
她现在才明白?,这是一种城府很深且狡猾的做法。
余温钧很在乎他弟弟,但他也?会把弟弟当作和别人谈话里拉近彼此距离的一种工具。
当别人听余温钧主动说起他两个?弟弟,会产生一种被上?位者当成自己人的亲昵错觉。但实际上?呢?
是一场他掌控结束和开始的small talk。
余温钧讨论他弟弟,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在某些?事上?明确地表露自己的观点。
贺屿薇的目光下移,余温钧的手里握着李诀递来的那一杯冰啤酒。
他喝了酒,就代表今晚不会碰她了。不,明明之前喝过酒也?强吻过她。那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个?吻。
昨晚在她半睡半醒间,他把她肚子差点顶破了都不肯吻她。
还有,酒水。
余温钧在外面并不轻易饮食,一般只喝玖伯或信任人所递来的酒水——他仇家很多?吗?他的工作和人生经历,她一点都不了解,全是从他两个?弟弟嘴里拼凑出来的信息。
这个?家伙,真的弄得别人好混乱……
贺屿薇很轻地抽一口气?,再呼出。而那口气?流走的瞬间,内心又涌上?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郁闷和烦躁。
贺屿薇晃一下头,驱逐混乱的思维,便问:“你?的赛马是几号?”
余温钧只是回答:“它今晚没上?场。”
她很遗憾:“那,你?的马是什?么颜色的?”
“很普通的马而已。你?可以猜猜龙飞的马是几号。”
余温钧每次都用弟弟转变话题。
一股攒动烦躁突然就涌上?胸口,贺屿薇干脆地说:“我根本?就不关心余龙飞和他的马。”
她刚刚趴在栏杆上?,也?只是很单纯想,要是自己也?能下场摸摸赛马就好了。
她根本?都没有一丝想到余哲宁的念头!
贺屿薇忍不住再说:“而且,我很讨厌去猜,也?没有很喜欢看赛马!”
贺屿薇这种无来由的顶撞语气?,也?让余温钧不快地皱起眉。好好的,怎么突然闹别扭了?
他不动声色地说:“不喜欢看赛马可以先走。司机在楼下,你?在那里等我们。”
贺屿薇却停留不动。
她又垂下肩膀:“……不,我想待在这里。”
余温钧的手指略微动了动,他真的对这个?女孩子没有办法,她就那么轻轻巧巧,靠一句自言自语的嘟囔,就动摇着他。
“看比赛的时候,不能和别人聊不在场比赛的马。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我的马是22号,来自比利时的温血马,不是竞速的,而是专门跑障碍赛的。一般情?况下,龙飞的马上?场,我的马就会避开。你?要是想看看它们,待会儿我叫骑手上?来带你?去马厩。”他无奈地说,“我买马只是机缘巧合,并不怎么感兴趣。”
场下一声呼令。
骑手和马立刻冲向终点,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场内或大?屏幕,表情?有喜有忧,广播正用高亢地粤语拼命呐喊助威。
贺屿薇的目光在全场搜寻,果然没有22这个?号码,她随口说:“你?对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余温钧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对其他事情?和女人可能如此,但我喜欢你?。”
就在这时候,场内的裁判发出了指令,全场的人爆发出兴奋的喊叫,气?氛直接沸腾,千万双目光盯着奔驰的骏马,匍匐的骑手,以及盯着大?屏幕上?的实时播报。
尽管如此,她依旧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
玖伯曾经拿来香港的旅游手册,让贺屿薇选感兴趣的景点,但比起出去被晒,她宁愿在凉爽的房间里上?网。
香港的网速很快,可以翻墙看外网的新闻。
贺屿薇越发频繁地刷BBC的网站,一路刷到了古典乐频道?,但还是没有勇气?去读她母亲去世的新闻报告。
牛皮信封还在她书包里,始终没有打?开。
贺屿薇知道?自己在逃避这件事。她连维多?利亚港都不敢多?看。
但她在香港待了很久,无忧无虑的暑假要结束。他们马上?就要回北京。
人,也?必须要面对过去了。
余温钧现在的工作不那么繁忙,开始习惯性地安排一些?游玩的行程,其中,也?自然要安排贺屿薇的。
看完赛马的第?二天,贺屿薇陪着他们三人去陆羽茶楼。
吃完早茶,他们会一起去慈山寺转转,然后余温钧他们继续开会,而司机会把贺屿薇送到迪士尼。
李诀颇为了解贺屿薇的个?性,他问她是不是对迪士尼不感兴趣。
“可惜了,墨姨她女儿不在香港,要不然让她来陪你?。两个?小女孩逛比较有意思。但放心,我给你?定了迪士尼官方陪伴服务。”
余龙飞冷言冷语:“还花钱!不如找几个?男大?学生陪她。”
李诀直接无视余龙飞,沉吟地说:“香港好像还有一个?海洋公园,风景挺好的。你?可以去海洋公园看看。”
贺屿薇最?终选择去海洋公园。
“行。司机在外面等你?,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再让人把你?送到迪士尼,或者,把你?送回酒店附近的海港城,你?逛逛街。”李诀再好声好气?地说。
余龙飞已经吃完早茶,在旁边等得极度不耐烦。
贺屿薇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让他们几个?大?男人在这里郑重其事讨论怎么安置她。但余温钧一直不吭声,他也?只能插兜站在旁边,听到李诀和玖伯跟贺屿薇商量完后,才转身离去。
跟余温钧出来,余龙飞通常不带脑子,反正兄长会安排一切。
“哥,接下来去哪儿来着?”余龙飞问他哥。
慈山寺是香港首富修缮的寺庙,据说香港本?地的超豪们都不屑一顾,但内地来的人多?少都会前去瞻仰一番。
余温钧主要是带余龙飞来的。
他从进门后,就拽着弟弟的领口,一路强行讲解到尾,余龙飞因为无法挣扎而满脸烦躁,李诀则在旁边紧跟着他们。
贺屿薇由玖伯陪着。
比起寺庙,她远远地左右四看自然环境。
香港不仅是她来过最?南边的城市,也?算是她第?一次出境。街道?树木,城市建筑,人的长相和标注繁体中文的语言都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她的内心有种惶恐和雀跃。
走着走着,贺屿薇突然在前方看到,余温钧一巴掌把余龙飞抽进一个?小黑屋。
他打?发余龙飞去抄经书,并让李诀监工,也?跟着一起抄。
人不可貌相。余龙飞的一手字是自小跟着书法大?师学的,获过国家级别的大?奖,有几分功道?。
屿薇好奇走进去的时候,余龙飞果然提着毛笔抄写心经,一手小楷的颇为恬淡潇洒。李诀也?在旁边,但他的字工整而极丑。简直就和两个?人的印象相反。
玖伯问贺屿薇有没有兴趣抄一份经书,她摇摇头,他便低声说:“出去找他吧。”
所谓找,自然也?只能找余温钧。
余温钧看到贺屿薇跑出来,也?问了和玖伯相同的话:“你?不进去抄一份经书?”
贺屿薇摇头:“我信共产主义。”
余温钧给了身后保镖一个?简洁手势,再说:“散会步。”
今天的香港还是阴天。
但寺庙坐落在山间,比城市更为凉爽,但空气?里仍然萦绕有内陆城市所感受不到的潮湿之意。
余温钧照顾着贺屿薇的脚速,两人慢慢地往观音像的位置走。
贺屿薇戴着草帽,她伸了一下胳膊,随口说:“听玖伯说,你?去过很多?次上?海迪士尼?”
“嗯,很多?企业家都会去参观。”
余温钧的手机里,保存着苹果专营店和迪士尼的大?量照片。
苹果和迪士尼,都是圈内出了名的细节装修狂魔,精益求精,预算极高,对工艺的细节和品质要求极为严苛,什?么东西都恨不得要最?好的。
苹果自然不用说,每一个?国家的旗舰店装修都投入上?亿元的费用,从落地玻璃、功能面板,乃至天花板、墙面、地面,通风系统,苹果每年都恨不得给装修申请三四十个?设计专利。
至于迪士尼,他们当初要在上?海建造园区,在国内招标很久却根本?找不到能符合标准的施工团队,美国方派遣大?量当地员工,从零开始培训施工单位、建筑师、园艺师。甚至于,完成园区建设后,上?海的整个?建筑行业和园林工程都因此而提升了一个?档次。
时至今日?,国内很多?大?型景观区也?都会前去迪士尼取经。
余温钧也?亲自考察了很多?次,主要是在装修细节和园林布置上?吸取经验。
“……哦,能找到自己的榜样可以学习,确实是挺幸福的事情?。”
贺屿薇把感想诚实告诉余温钧,却看到他盯着自己,不由奇道?:“怎么了?”
余温钧心想,他怎么感觉这小女孩对自己说话开始有点居高临下的态度了,以往,都是他这么淡淡评价别人的兴趣。
他默不出声,继续往观音像的位置走,贺屿薇再紧紧跟上?他。
她问他:“你?小的时候,会看奥特曼之类的东西吗?”
“我小的时候根本?不允许看电视,每天有很多?东西要学。尤其是我妈,管得很苛刻,她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特别注重一些?老规矩。”余温钧回答。
贺屿薇再大?胆地说:“你?觉得自己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吗?”
“有。”余温钧对这个?问题不以为忤,“小时候家教很严,但还是允许我发展个?人爱好的。”
贺屿薇早就隐隐有感觉,余家三兄弟里,余温钧是长子,是当继承人严苛地培养。他的爱好都有点老年人,蜻蜓点水,更多?像是修身养性的方式而又不允许沉溺。
但,余龙飞和余哲宁就明显是少爷,他们的兴趣和爱好也?更多?更丰富。
不过,贺屿薇对“家教严”还是有一点体会。爷爷奶奶从小就让她把“对不起”“谢谢你?”挂在嘴边,绝对不允许说脏话,绝对不允许大?声喊叫,绝对不允许乱跑,绝对不允许和男生单独相处——
“昨天,你?听到我说的那句话了吧?”
两人顺着台阶,走到洁白?的观音像前,换成余温钧开口问她,贺屿薇也?就脑子没想先答应了。
等过了一会意识到什?么。
昨天的话?
是余温钧昨天在赛马场上?冷不丁扔出来的那一句……“喜欢你?”吗?
第92章 大暴雨
发丝,被海风吹成缠缠绕的蛛网,就因为这一句话,贺屿薇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一宿都没睡。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收到表白,而且是从余温钧嘴里说出来的。
他这句话是随口玩笑吗?还是说,他像喜欢上一个?纸鸢、一匹马,或者喜欢装修那样地“喜欢”她。是对玩具的“喜欢”。
再或者是,他仅仅很满意她的身体。
最?重?要的问题是,余温钧主动承认“喜欢”上她,她也许能让他放自己?走?
贺屿薇念及如此?便握紧了双手,扭过头看他。
余温钧此?刻的表情没有任何自嘲或柔情的旖旎感觉。
“明明说过让你快点?喜欢上我,但我自己?却无法避免地先动了心。”他依旧从容地看着?面前的观音像,“而我自认给?了你一段很充足的思?考时间,到现在,也必须了解你思?考到了哪一步——你现在对哲宁是什么想法?你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对目前的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有什么是你无法放弃的?你脑子里规划过自己?的未来吗?你打算过怎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