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by赵史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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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这又是冲她来的!
他们是帝君荒岚炼化的傀儡,在乾天地底之后重新被提线,今夜在敕令之力下,携地底神像中的荒岚而来——
他们在以人身成阵,即便化作坟冢,也能从虚空中抽出荒息。
送她暴涨。
逼她飞升…!
可此刻顾写尘身陷上头的暴怒之中,挥剑狂杀,血洒满地。
霜淩蓦地陷入旋风中。
仿佛又看见了那双虚空中的眼睛。
苍穹之上。
天裂像是凡间与天外的交界。
越过天裂,或许是神的世界,但肉体凡胎未可知晓。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一道蓝衣狼狈地被击飞数千米,又在半空云层中调整了身形,御剑飞回来。
他看着天裂深处的巨大身影。
那人像是在笑似的。
那巨大的轮廓似乎越来越清晰,端坐在虚空天裂之中,以繁星银河为背,金色光轮成就帝王之座,千万光线化作崭新的树木根系,在他身下延伸向黑暗之中。
他似乎是正在遂意,开始融合,他的声音也从层层叠叠之中变得越来越清晰,嘶哑中逐渐连贯,像是终于一点点勾勒出完整自我。
“那十几人……你拦不住的……”
“这几年,他们在我身边……进境比你快……”
君唤静静地立在半空中,没有说话。
他不能回答他,一旦回答了这道声音,他的清醒也难以为继。
君唤的手腕始终贴在太阳穴上,缓缓举起剑,脊背仍是挺直的。
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有了些情绪。
“你和他很像,但还是远远不够。……”
君唤提着剑,剑铭上是一朵蓝色莲印。他的确是众多炼化之人中天赋最高的,在一遍遍地冲天之后,重伤后自愈,他竟以痛进境,几乎已经到了化神圆满的境界。
帝君欣赏地看着他——是的,那目光透过重重墨绿雾气,堪称欣赏。
“可惜……可惜……”
而君唤的剑已经第无数次向他劈了下来。
劈入天裂虚空,那人似是在笑。
除了真正接近神的力量,凡人之力很难触及他的本体。千年来圣女以荒息为线、爆破他的那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灭天之行。
然而如今,从天裂之上望向九洲,人间星火点点,处处义愤填膺。
点点念力向帝君汇聚。
君唤无法真的伤到他。
但,他真正的目的也不是弑君。
君唤的身形环绕在天裂之中,被阴浊之气烧灼,苍白脸色变得灰黑,但他并不退后,转剑一探。
剑尖蓦地挑向那巨大身影藏匿的背后,那金光之中——
巨大身影上,帝君的表情变得更加玩味。
在一点点勾勒轮廓后,他的神态,语气,都开始更加鲜明。
像是已经准备好一场进化新生。
帝君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君唤的剑,转瞬已在千米之外,却十分玩味地问——
“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体在我这里?……”
墨绿色荒息掠过,那人大方地向他展示出来。
于是,君唤空无一物的瞳孔中,缓缓映出了一团金光聚散而出的人形。
——皓彩华光,盈滟无伦。
金光拢成的人形背后,肩胛骨上三分处,金色红莲熠熠生辉。
“这就是你找了三年的东西?…”
君唤死板麻木的表情终于微微变了,握剑的手咯咯攥紧。
爆丹之后寸寸碎裂于空中的圣体,被古荒息隐秘控制起来……果然还在。
“想要你的圣女?”那人带笑。
“很快就可以了。”
殿上,霜淩根本来不及运气,体内暴涨的荒息已经在经脉之中飞快流转。
阴阳双合鼎不受控地开始暴风吸纳。
十几个被炼化的高手以死缠住顾写尘,哪怕只有一时片刻,就足够荒岚道再次破境。
之前被黑雾压制过的力量瞬间越过分神之界!
天边甚至有惊雷滚动——
霜淩在浩荡的气息之中几乎睁不开眼睛,发丝与衣角被吹皱乱飞,她模糊间看见自己掌心的青金色光芒一点点大炽,最后甚至凝结成光剑——
她的境界顺着经脉飞速攀升。
无法自控,无法停下。
漩涡之中似乎有影影绰绰的身影,鬼魅般向她极速靠近,全都有着深不可测的修为,像是来自古老的时空。
霜淩惶急地下意识反手一推,那强大的古老修士竟然瞬间像破布一样,被她直接轰了出去。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
漩涡中不断有人靠近,那似乎是古荒息中残存的人影,霜淩慌乱地伸手去推,人人尽碎。碎裂的面孔在螺旋中扭曲裂变,隐约像是笑脸。
一张张满意的笑脸。
满意她飞速进展的速度。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眨眼之间,霜淩感觉到内力浩瀚狂暴。
她…她现在…
是什么境界了?
霜淩开始害怕,碎裂的人影绞碎在荒息漩涡之中,像是来自古老的光阴,她听见了层层叠叠满意的笑声。
她的发丝被风吹得扯动生痛,经脉滚烫,她又想起顾写尘说的话。
他说他要更强一点。
“可我……”
霜淩看见更多条残缺的人影像提线木偶一般向她而来,霜淩只能无力地双手推出,浩荡的力量顺流倾斜,那些人顿时如断线纸鸢,蓦然轰飞。
又有更高的身影冲了过来,已经分不清是幻想还是真实。
霜淩的手在抖。
她想要封住自己的大穴,可她运气时,荒岚更加暴动。
她现在强到谁都打得过,如果九天之下她也无人能及,那她可能真的要…飞升了。
霜淩的手挡在眼前,耳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年在此处,顾写尘对她说的话。
“十年之内,我必带你一起飞升。”
“你先死,我后死,别怕。”
后来他在登天门前转身入魔。
到今日霜淩也发现,原来他们都不愿意,独自飞升了——
人影覆盖下来,霜淩绝望地挥拳去挡。
狂暴的力量落在血肉的掌心。
他接住了。
身后轰然裂开一道地缝,那人岿然不动。
没有碎裂飞远。
霜淩心松了一瞬,又害怕地抬头,“顾写尘,我停不下来…谁都打不过我了。”
她在无限变强,无法控制。
黑雾穿过荒岚封入她的经脉,然后宽大手掌包紧了她的拳头。
“别怕。”
他的黑眸从漩涡中寸寸出现,战意未散。
他垂眼看她,情绪翻涌。
“…我可以。”
漩涡化作风雨,他的魔气与荒息交融在一起,渗进肌骨里,融为一体。
“作为你的夫君。”
“我总可以。”
荒息重新封在体内,黑雾入体三分。
内力越过分神之境,恐怕再往上就要引来天劫。
她在惊惧中紧紧揪住眼前人的衣襟,仰起纤细的脖颈。
荒息散开之后,天泣成雨,苍穹之上若有妖股惊动,人间开始泄洪。
顾写尘搂住他,齿关咬合一瞬,眼底躁郁地看了眼长天。
…君岐。
他已经急不可耐。他等待了太久。
那又如何。
天要如何,他们不必遵从。
顾写尘重重抱住怀里的人,压在胸膛之上。
然后翻手撕开空间,抱着她跌入哪里。
霜淩忽然意识到,他们身上并没有大红色的喜服。他在相逢的剑尊之殿,以阴古魔宫遥敬圣女,身着魔主的玄黑鎏金袍衫。
而她裙摆上是描金朱红的金莲圣女印记,绸纱浮动着奢靡的珠光,拖长长迤逦,和他袍裾交叠在一起。
霜淩想起很多年前的玄武金銮顶前,她身不由己被困在凤辇红衣之间,就是那一日,寸寸爆丹而裂。
那是顾写尘刺眼的场面,所以他逆反其道。
霜淩经脉滚烫,喘息了几息。
而吻已经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他始终在暴虐的状态下。
…居高不下。
霜淩感受到了。她被按住,贴着侧搏动的节律。
黑雾如触探进衣衫的每寸缝隙,如若无阻,衣服完全镂空一般,沿着曲线蔓延。
少女还是会脸红,可一夜惊动过去,她心里也有了不服气。
细密又酸软,带着刺弥漫开了。
花好月圆,天要阻拦他们,凭什么?
弱也不行,强也难过,凭什么?
从三年前到现在,修仙不行,魔也不行,凭什么?
霜淩仰头,看见顾写尘阖目的眉眼。
他特意闭了眼睛,没叫她看见暴虐的杀意和过于猩红的欲念。
霜淩心想。
就算有一夜安宁都不可以吗?
就亲,就亲,就亲亲。
她带着说不出的恼怒,觉得天命对他们太薄情。顾写尘隐匿不说的真相也在她心里沸水般滚过几遍,最后变得一起委屈。
她伸手搂住了顾写尘的腰,仰身主动在他唇上碰了碰,唇珠漂亮湿润,像是月夜树下落了一颗甜果。
顾写尘闭目汹涌的雾气一顿。
“凭什么,我不服。”她说。
她张嘴就是嗷呜一声,牙齿差点碰在一起。
果子咬人啦。
顾写尘睁开眼睛,眼底冰透蓝光。
她的气息清甜温热,像是温水池莲,很清浅。
却能溺毙他整个人。
霜淩再接再厉,又主动磨了磨他的唇角。
“……”顾写尘几乎不需要感知,知道他此刻的欲念写都写不出,难以形容。
为了亲他,少女仰起,纤薄的脊背柔韧地化成一座拱桥,他铜铁一般的手臂伸到她腰窝之后,严丝合缝地卡住,捞进怀中,胸腔相贴。
“…别不服。”
“直接想我。”
霜淩漂亮的瞳孔掀起,撞见他几乎是崩塌的神色。
她的心也一动。
他在想,他目光想得太汹涌,简直是战斗的形态。
他就像是执着一柄巨剑一样。
然后吻得超级凶。
战斗的硝烟,未尽的魔息,顺着他领襟幽幽逸散。他宽大的手掌扶拢住她整个耳骨到侧脸,唇瓣顺着她齿关找到柔软湿滑的舌尖,开始重重地,牵拉吸吮。
带出对方喉间的呜咽,像是要把灵魂一起拖出来沉沦。
霜淩尚且没意识到主动一下的后果,但她被亲到呼吸失衡,鼻腔哼诉,迷蒙抬眼间看见……
顾写尘在脱衣服。
冰雕强悍的一副身形。
他身上带着九洲剑尊的剑痕,又有魔气汹涌的苍冷白。这像是全天下最强的一副身躯,块垒肌理如同天神造物,冰蓝色眸光跳跃,颈侧青筋暴露,喉结滚动。
蓬勃的力量感和冷白的破碎意味,被他披散的黑发缠绕出岌岌可危的平衡。
一边脱,一边低头亲她。
双手缚在身后解出衣袖的瞬间,他像是被枷锁套牢,唯有头颅低垂,臣服在她身前。
举世难遇,仙魔荡遍,独一人的顾写尘。
低头自缚于她眼前。
“想我。”
“直接想要我。”
霜淩的心湖终于强烈地晃动了一瞬间,不可控地生出了圈圈涟漪。
汪洋荡漾。
她的心动好像也失控了。
天地之间全是危难。
而衣袍之下,重剑压身。
少女终于开始畏缩,靠在他怀中悲痛地哭了声。
这是不行的,物理上不行的。
冰息重剑一米九,难道是配你的——
“不行。”她认怂,柔软地垂头。
“我后悔了…!”
少女自知逃脱,小心抬起眼睛,“可以吗?”
顾写尘摸住她脸颊,停下来,他在狂躁的时候神色其实堪称漠然,冷脸冷硬 ,可到这一刻,笑意竟然弥漫开了。
“可以。”
霜淩松了口气,却听得血肉之间,千丝万缕地花开。
他黑眸中浮现清晰莲纹。
“可是——”
“情蛊发作了。”
在重逢二十三天之后。
在此刻。
霜淩整个人都愣住了。
黑雾化刺入体压着她暴涨的荒息, 而他也将要未要,冷白的额角浮汗,眼底暴风攒动, 却犹带笑。
像是笑她依然不记得。
从第一次发作,到后来的每一次,他都会告诉她。
很多年前他会带她在冰冷飞瀑下冷静,要她追上他的修为。
现在——他掌心之下, 她的道意几乎快到了当年他们初遇时他的水平。
顾写尘没打算让她逃,所以这时候在笑, 在她耳边喟叹着啮咬, “…你甚至快要化神了。”
“!”霜淩背抵着不知道哪里,心中慌张又惊跳。
经脉间热意已经发作,开始如千万蚂蚁蜿蜒向上爬,所过之处像是花苞抽芽,又像是痛痒。
可是她就算化神了,也会疼啊!!!
谁被重剑劈开能不疼啊!她现在又不是合欢圣体,没有那么逆天的恢复能力。
霜淩热得脸发红, 在他怀中打了个滚, 到处硬邦邦的, 不好滚。
…这个修为, 她从前从未设想, 如今也觉得悬浮。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天才垂眸, 从未想过第二种解法, 竟然真的有破蛊的可能。
可细想去,此事其实从来无解。
九天上下群狼环伺, 有人图穷匕见,无论是谁飞升, 都会被吞噬。
“所以,选一。”他齿尖微磨,垂眸,黑雾也如风暴,腾起在这片虚空。
魔是欲念万重,修魔之人锻体淬骨,贪嗔痴念深重。越深越涌。
撕裂的虚空中,浓雾腾如同牢笼。
他根本没想放过这朵新生的花。
她像是被魔雾浇灌的冰荷,纤细藕臂穿过黑雾伸出来,无力地搭在那里,就有种引人摧折的意味。
此刻少女衣襟半散,圣女的华服彻底凌乱,但还完好穿着。领下瓷白的肌骨似掩,像是未剥开的莲子一般。
暖融的甜香开始蒸腾。
顾写尘眼底清晰,倒映出她发丝凌乱唇瓣殷红的样子,长睫淡影之下的瞳孔,漆黑的暴风正在一点点凝聚。
在这种情况之下发作,他可以说不会有什么理智了。
霜淩的手指无力地扯住他衣带,在这种时刻,顾写尘不笑的模样,其实是极端冷漠的。那副顶级的皮相之上,带着修魔三年化不开的戾气,居高临下看人,有种随时把你撕碎的侵略感和随意性。
他就用那双冰冷黑蓝的眼睛看着她,一点点迫近。
好凶好凶。
雾潮铺天盖地,让人不自觉窒息。
只能吸嗅他的情欲。
绝对的力量差距终于压下来,霜淩像是被围困的惊鸟,不自觉引颈。
只是一点点。
万重魔气侵邪,剑难动。
天生他如此,真的……为难……
寸步难行。
她漂亮的眸中一下子涌出水光,瞳仁像是被水洗过的珠玉,即便在晦暗无光的虚空之中,也透光明亮,又如萤火之灯,微弱地映照出他模样。
齿关咬紧,下颌线锋锐清晰,神情凶悍冷漠。
让霜淩觉得自己也成了一柄断剑。
霜淩掐住他的手臂,哭道,“顾写尘——”
“别喊我。”他声音也冷,额角汗意滚落,剑痕一样。
霜淩一下子哭了。
怎么这么凶啊!
顾写尘猛地吸了一口气,她一哭,他神色近乎狼狈。
“别喊我,”他手臂弯折在她脸侧,甚至都没敢动手摸,“……我会疯。”
五脏六腑像是在烧灼,被种下三年的汲春丝千回百转地缠绕。
他眼底的冰透蓝色缓缓透出赤红。
身后的黑雾裂动如有实物,像是他化形的心魔,他以情蛊双解,阴阳调和,长剑出鞘。
但不能强行劈开。
脊背如弓,侧脸绷紧地咬出了齿痕,窒热让他差点发疯。
少女在失声流眼泪之后,发现他没有直接把她生劈活剥,浅浅感受了片刻,慢慢痛感终于没那么强烈,卡着甚至有点说不出的酸麻。
阳气与阴气平衡,她经脉间的热意似乎就稍微平息了一些。
所以霜淩稍微挪了挪。
可是瞬间,他就把她重重拖了回来,脸侧埋在她颈窝之间,渴极般地吸了口气,“别动。”
霜淩乖觉地停下,心跳着,听见他低喘后开口。
“…我要破阶了。”
魔功就是贪嗔痴欲。
他入魔的心印就在怀中。
于是,每一息都在暴涨。
霜淩捂住眼睛抬头,他声线炽热,说出来的话让人头昏眼花。霜淩在痛麻中听见他这种熟悉的语气,气得嗷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肩头。
还装逼……还装逼!
你这种时候在装什么!
剑进一寸,只是一寸,像是冰息重剑带着猛烈的魔气直灌而来,生痛中看见他绷紧的额角,冷脸已经像是恶狱修罗。
这是荡平万魔的魔主。
衣衫之下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衣衫之上他冷漠到像是能把剑捅她千百来回。
强烈的画面冲击还有无孔不入的冷热荷尔蒙,终于让霜淩头晕目眩,忍不住叫出声。
“别叫。”他说。
什么都不让干。
“啊啊啊!”
声调带着钩子,她就叫,就叫,呜呜呜嗷。
顾写尘像是想笑,但脑海中的魔影魔印魔气重重已经让他难以控制,蓬勃的胸膛起伏一瞬,腔体进气然后又缓缓呼出,灼得惊人。
他强行闭眼了一瞬,伸手探了一下。
快撑裂了。
顾写尘齿关咬紧,然后在霜淩高高低低的呜咽之后,魔雾绞成平流,用尽毕生最强的自控力,缓缓离开。
魔修锻体,无上魔功,坚不可摧。魔功等阶越高,越是如此。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碎骨断筋。
说那是冰刃不过如此。
强捣莲心会烂。
霜淩惊讶眨眼,“你好了?”
“不。”
还没开始。
霜淩发出十八加三年从未有过经验的软弱惊呼:“不是都捅了吗!”
“那只是十分之一。”
霜淩:“!!!”
什么!世界崩塌了。
他声调尚算平静,只是手臂青筋仍起。
她眸光颤动,再抬头,对上他冰冷的眸光,那是九洲第一的极端冷静,和近乎天才才能有的自控。那是只属于顾写尘才能做出的反应,他压着眼底赤红,平静地对她说。
“根据我的判断,如果我继续下去。”
“你会死。”
干到死去活来。
霜淩的心剧动了一秒,说不清是被吓的,还是被A的。
他是真的很客观,很直白,说出了他真的会干出来的事。
他第一次,克制不了,真的会死人。
霜淩从刚才开始就在偷偷掐他的手指颤颤收了回来。
但他青筋毕露的颈侧,血红一片的眼底,开始失去力量准头的指尖,所有的一切都让霜淩明白。
他用尽全力克制的爱意。
霜淩怔怔看他半晌,那双黑眸仍然冷得结霜,像是要碾死众生一样的睥睨,可他分明小心翼翼。
霜淩忽地神兽抱住他,然后团团菁纯的荒岚莲息涌了出来。
他黑雾如他,她荒息也同样如她,凝形而出。清甜的荒岚之息化作条条花枝,在虚空之中摇晃蔓延,而后一圈圈裹住了“他”。
少女柔软地搭在他肩头,呼吸间柔软又心动,然后荒息花枝层层如缚——蓦地绞紧。
顾写尘忽地把她强按在怀中。
花枝像是她的掌心。
他汗意冰冷的额头对上了她的,灵台印合,神识在一瞬间相交。
狂暴的气息相撞而碰。
遥远阴仪之中,阴古魔宫与圣女神宫同时灯火通明。
魔识与神识化作一片夜海。
霜淩感觉到旺盛的冷气灌入发烫的经脉,然后整个人从脊柱向上弥漫开酸麻的肿胀感,像是密密麻麻的蚁足走过,随后化作一片平坦的舒适,让她指尖开始微微发抖。
识海交融,花枝缠巨剑。
他在暴涨的气息之中找到她微张的唇瓣,从舌面咬过上膛,亲到近乎昏厥,手掌胡乱地上下掠过。
霜淩仰起了头。
识海交融的瞬间,他们像是进入某一种虚空之中的虚空。
顾写尘看见她,她也看见顾写尘,看见生来的一切,从此刻走回初点。
回到三年前他瞳孔天崩地裂,回到出生时孑然暴露于天雷,甚至溯回更久远的、被掩埋过的岁月。
一瞬而过。
识海交融过电,像是顺着他们的五脏六腑镀了个来回,痛麻之后是滔天的爽,霜淩声音颤抖。
“别忍啦。”
“顾写尘,你也可以被爱。”
顾写尘眼底翻涌,在阴阳无界的漩涡之中重重仰起脖颈,喉结滚动。
霜淩被他托起,低头与和他额间相抵,说着说着竟然觉得眼泪汪汪。
“比如被我爱。”
他瞳孔一缩。
“——轰隆。”
一瞬间,黑雾狂暴逆涨,在虚空中凝成巨大如山的剑影,撕破了他的虚空。
世界的声音如潮水般再次席卷,九洲四野同时魔气如瀑,灵气压灭。
一道无边无尽的浩瀚月影,像是路过人间的神明。
彻底肆虐。
顾写尘破阶了。
那一刻,他心里和身体同时溃不成军。
十阶魔神。
灭世相生。
震动持续了三天三夜。
九洲上下,仙魔两道,掀起了翻天覆地的海啸。
“十阶魔息,你们感受到了吗?!”
“谁能感受不到?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哪个修士的灵力还能运转自如?”
“他一个人就是一个巨魔之源,他会毁掉整个仙洲的灵脉!”
可没有人知道引爆这场海啸的人到底在哪。
不在峰彻底陷入黑雾之中,岁禄剑宗乃至闻讯而至的所有义士,化神以下的修为甚至无法靠近山门。
顾写尘再一次进入了苍生无法可知的境界。
九洲历史上的历代魔主,都在将破十阶之前遭到了天罚,这才得以阴阳平衡,邪不侵正。但这一次,那个人再次越过了这道界限。
在绝对的天赋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怎么办……”有人喃喃地跌坐。
天泣污浊之雨遍洒,盐海水倒灌仙洲水系,十阶魔出引发地动,人心惶惶。
难道,仙门末法,当真到来了吗?
灭世之劫从古听闻,却从未真正出现。但如果是那个人……如果是顾写尘,他完全做得到啊!
不安的氛围笼罩九洲上下,这一次,消息最灵通的坎水龙少主竟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他在一片狼藉的书册战场之中抬起头,震惊。
“什么玩意,他破阶了?!”
“他破十了?!他干啥了他突然破阶?!”
龙成珏反应了半天,才终于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咯噔连着咯噔。
他踩着一地的书差点滑个跟头,跑到窗户边,心头不安地看苍穹之上的天裂——
顾写尘破十阶,魔道之主真正应运而出。
颜玥站在坤仑三山之顶,忧虑的目光隔空和龙成珏想到了一处。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仙魔两道就与阴阳鱼一般平衡交错,从前是仙门统治九洲,魔主应运诀出。
而同理——
当仙门空悬,魔主却出。
那仙门之主,也会应运而出啊!
那个人,他原来是在等这个——!!
金光缓缓从天裂散落。
万万魔潮顺着海雾渡海而来,沿海混战成一片,内陆天泣灼地,魔气灭灵。在这样的时刻——
虚幻的玄武金銮再次浮现在乾天之上,神兽之颈探向虚无。
“你们看啊!”
“你们快看西北乾天方向!”
“帝君现世了!!!”
平光阁四洲同时出现在水镜之上,清醒的人都在凝重。
他们都很清楚一件事。
当顾写尘以灭世十阶而出,此刻帝君的出现,相当于绝对的正义。无人会不觉得这是仙道应魔祸而生的希望。
生民所向。
苍生所信。
那将无法抵消敕令之力。
穹顶之上,有人端坐银河金光尽头,闲适地问对面佝偻的蓝衣身影。
“看到了吗?”
君唤整个人变得破破烂烂。
衣服已经化作堪堪维系的破布,衣衫之下的伤口缓慢愈合,他一手手腕还抵在额角,双目死死盯着那道在他墨绿掌心中、金光聚拢的人身。
那巨大的身影似乎微微摇头,指尖一动,强压着君唤低下头颅。他也控制不好力量,他的颈椎骨立刻发出了一声被绞断的脆响。
君唤的头终于软软垂了下去,看着天裂之下。
在乾天的核心,这片废弃三年的飞升之墟上,重新凝聚出了金光的玄武金銮。
而无数金光是从九洲处处凝聚而来。
苍生仰望远处乾天的方向,帝君危难时再现,如天神降临。当处在绝望之下,人们就会向神明敬上一种东西。
生民的念力。
无数光点如星瘢,在这片神弃的大陆上,向天祈求和平。
“我们仍愿世代奉帝族为尊。”
“求帝君降下天罚,惩戒顾……那个人!”
“为正道开太平,我族愿全心献给帝君。”……
当他们以念力汇入玄武金銮顶,敕令之力的钢印已经在九洲之内,四处传染。
君唤木讷痴困地看着那里,然后缓缓抬起头。
那巨大的身影似乎心情很好。
他开始操控那团金光的人形。
他为捏出了纤细的四肢,精细地调整着那副空绝惊艳的五官,甚至重新给金色红莲圣印描边,一举一动,像是造人的神明。
那人身的金光开始凝聚。
若有当年仙门起义的人在场就会清晰地看出来这是什么——那年就在玄武金銮的凤辇前,那少女自碎于天,给了帝君千年来第一重击。
而那时他即刻消失,原来是为了拢住她四散的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