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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by藤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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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休朝,老夫人病重,可梁昀似乎仍是许多事情忙,连续两日都没在公府见到他的人。
梁昀虽然未曾与盈时说,可她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上辈子梁昀这个时候已经河东,老夫人临终后也是由着梁直同族人将她扶灵回了河东。
梁昀一直没回来。
他那样孝顺的人,必是有要事才离不开的。
这辈子呢?这辈子为何没什么动静?
不,也许不是没动静,只是没人与自己说罢。
现在各地的局势,只怕早已乱作一团。
这日傍晚,盈时趴在正房的窗口,单手托着腮看着窗外夕阳。云霞将她的侧脸照的酡红,她在暗暗失神。
连梁昀何时来到她都不知晓。
梁昀披着一身染满了雪的氅衣,肩头鸦黑的毛羽上泛着微微凉意,廊庑下摇晃着微弱的夕阳。
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发觉她在发呆,竟是不吭声,像是陪着她玩闹一般,静静立在远处廊下,隔着花树遥遥看着她。
盈时许久眼角余光才瞥见他的身影,她没忍住几步跑上去抱上了他。
梁昀似乎没想到她才回过神来,就这般的热情。
他见到她,自然而然的缓和了面庞棱角,他微微弯起唇角,声音低醇:“做什么跑出来?外头冷。”
虽是这般说,但他眼里温润的笑意显示着,他很喜欢她跑来接自己。
盈时不敢说出她有些害怕。
这种知晓未来会如何,明知有暴风雨临近,可却从他嘴里听不到一点消息,悄无声息的害怕。
“不是休朝了么?你怎么还这么忙?”
梁昀牵着她的手往内室里走,笑道:“打仗可不看朝廷休不休朝。”
盈时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梁昀说:“方才往祖母那里去了一趟,用了一些。”
“哦。”
梁昀没有瞒着她,声音有些苦涩:“这几日我也不去外边了,守着祖母最后一程。”
虽这日的到来早叫她心中有准备,可听着梁昀的话,她忍不住身子发冷。
盈时对老夫人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两辈子,这位老人总是将家族放置在第一位。她对这位老夫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回忆,以前心里有过怨老夫人。
可这些时日……许多事老夫人一直帮助自己,她对融儿也是极好的。
盈时看着他眼底下的青黑,心想他也真是可怜,梁昀几乎没休息过,没睡过一个饱觉,如今便是休朝了也是两头跑。
知晓他明儿天不亮还要过去侍疾,盈时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脸颊,他脸上微微刺手的皮肤,软声道:“要不然明儿我陪你一同过去吧?到时候我来伺候老夫人,你就在旁边歇歇好不好……”
这话问的可爱,梁昀手掌抚上她放置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背,汲取着她的体温,总能叫他浑身放松下来。
他忍不住低声笑着,哄着她说:“你睡吧,你这几日多睡睡……到时候有你辛苦的时候。”
叫她天没亮就起床,她便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一定是如何都起不来的。何苦为难她?
盈时满足于梁昀的体贴,抱着他的手臂轻轻唔了一声。
“你也赶紧歇歇吧,再喝点汤。”盈时劝说他,给他捧来了一碗一直热着的汤。
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眸色极为认真赤忱。
梁昀从善如流接过她捧来的汤,等着她的话。
果不其然,那姑娘扭捏的往他身边坐下,左晃晃右晃晃,等他慢条斯理喝了一半的汤,才终于忍不住问他:“他们都说外边儿乱的很,你是不是也要离京呢?”
这话说的奇怪,据他所知,府里人应当都是瞒着的,无人知晓。
更何况是她,这个对时局朝政没有一点儿兴趣的姑娘。
她究竟是从哪儿知晓的消息?
梁昀手指敲了敲桌沿,慢慢掀眸看她。
盈时被他这样的眼神瞧着略有些不自在,她坐直了身子,小声问他:“干嘛看我?”
梁昀轻声问她:“你觉得我要不要去?往哪儿去?”
盈时摇摇头,她坐的离他很近,颤抖不停的长睫几乎就在他眼前,跟一双蝴蝶一般蛊惑着他。
她说:“我不知晓,但我好像听说了一些,局势很不好……”
又是这句话。
梁昀垂头掩着眸底的神色,他说的话十分凝重:“梁家割据河东,拥兵数万,注定躲不了许多东西。与其拖到最后也要下水不如未雨绸缪。更何况……梁家有大仇未报。”
说到此处,他嗓音几乎有几分苦涩:“盈时,我身边注定不是那么安稳。”
盈时微微闭上眼睛,她默不吭声也不知想些什么。
却察觉梁昀已经悄悄攥上了她的手。
“若是我要离开,你是想留在京城,还是会跟着我走?”
盈时有些恼火他事到如今还要这样问自己。
自己有多讨厌京城这个地方,他难道看不出来么?
还是他就是想要自己说出口?
盈时话一出口就变成:“随便你,你要不想我跟去我就待在这里,但我不想住在昼锦园了,我要换一处屋子……”
梁昀叹了一口气,被她这样傲娇而可爱的性子惹得哭笑不得,他静静将她搂在怀里,她有些不情愿的挣扎。
梁昀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轻轻咬着她的唇瓣,问她:“这样,你明白了么?我的心意究竟是怎样?”
盈时躲着他的吻不肯说话。
可他如今本领高强,总有办法撬松她的牙关,没一会儿自己便被吻的气喘吁吁,上衣都不知滚去了哪儿,心衣斜挂在肩头。
她也忘了生闷气了,粉玉一般的藕臂紧紧缠着他,她心里永远都是触不到底的害怕。对未来的茫然,是以总喜欢用身体上的放纵去赶走害怕。
梁昀托着她的臀抱着她去灭了灯,屋内一片昏暗,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就从塌边吻着滚去了床上。
他浓重的鼻息延着她四处最私,密的地方滑动。
她紧咬着唇,满是晶莹欲滴,花,蕊含露。
可梁昀这些时日又开始学着以往模样,摸也摸了蹭也蹭了,托着她软乎乎的臀肉好半晌,就是不愿意进,去了。
可将盈时委屈的受不了,她泪眼蒙蒙的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感受着他浑身明明紧绷的厉害,却如何也不肯进,来陪陪自己。
盈时咬着牙,咽红的一张小脸上全是委屈,她不满足的哼哼:“你到底想干嘛……”
梁昀抚摸着她的脑袋,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日子,对她道:“改日吧。”
他可愈发能耐了。
盈时难受的眼泪都滴了出来。
梁昀却是窸窸窣窣的脱了她的衣裳,说要用以往的法子来陪她,说什么都是一样的。
盈时才不想,显得自己很好糊弄一样,显得自己很愚蠢,很容易满足。
她恼火的揪着脚,一脚将他蹬开,卷着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让他赤身裸体的冷着。
“别碰我,我要睡觉了。”她冷脸,背对着他道。
这夜是大年初六,丑时三刻,正是人睡得最昏沉的时候。
盈时安安静静睡在他怀里,就听见外头婢女们脚步杂沓。
未久,便传来惊慌悲怆的通报声。
“公爷,少夫人!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去了!”
梁昀在外间脚步声响起之时,已经悄悄坐了起来。
直到听到这句,整个人几不可见的紧绷僵硬。
盈时睡眼惺忪,却也被这个消息惊去了所有困倦,想起这辈子种种,止不住红了眼眶。
梁昀回头看着盈时,微微回抱了她一下,明明他最是难受,却还安慰着对她道:“我先过去。你别慌,多穿点衣服出门。”
语罢,梁昀已是匆匆披上外裳,跨步而出。
梁昀让她不急,盈时不可能真的不急,桂娘早已准备好衣裳,进门递给盈时:“您也快些换一套衣裳,吃块糕点垫垫肚子,快些过去吧。”
盈时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裙,将头饰全都拆了,只留银钗,这才踏步去容寿堂。
她赶到时天还没亮,乌漆漆的甬道里,正堂之中早已白幔高悬,满园缟素。
素烛摇曳,火苗在风中忽闪忽灭。
光影在地上晃出一片片凄清。
老夫人的灵柩早早就雕好了,居于中堂正中,乌木的棺身透着沉沉冷意,棺盖上的雕花此刻看来竟也似在低诉悲戚。
灵前香案上,婢女们正在往上罗列供品,新鲜的果蔬,精致的糕点。
子孙们陆续赶至。
梁昀是长孙,平日里最是稳重自持,此刻却脚步踉跄,他迈入灵堂瞧见那方棺木,便是朝着地上跪下。
随后而来的几位夫人已经眼眶通红,以帕掩面,抽抽搭搭地哭着。
这辈子与上辈子老夫人离世时的冷清不一样。
老夫人离去的很安详,许多晚辈陪着。
只是梁冀仍是没回来。
他的离去,似乎也成了老夫人临终前最后一处心病。

头一日跪灵, 梁昀与梁直二人跪在灵堂前麦草上,直到晌午都没移动过一步。
梁直跪的太久腰酸背痛的实在受不了, 他苦着脸借口去喝水,悄悄跑去一处没人的地儿躲着捶着腿。
只是这腿还没捶一下,里头的家丁就匆匆出来喊他。
“二爷,公爷寻不见您,问您怎么喝水喝这么久?”
梁直连忙苦着脸回去接着跪下。
心里不由得再度恼火起梁冀那个混账的畜生来。
若非是他,兄长怎会紧盯着自己一个人不放?
梁昀见梁直回来,他跪姿端正严肃仿佛不会疲惫一般,他眸光看着弟弟微微蹙眉:“这才是第一日,你若是身子娇贵跪不得, 就趁早回去。”
梁直心里发苦,可不敢说什么, 只好重新往戳的他腿疼的麦草上跪下。
梁昀问旁人:“昨日最后守在祖母身边的是谁?祖母临终前可有说什么?”
很快陈嬷嬷便过来, 哽咽着与梁昀回话:“回公爷, 昨夜是奴婢守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临终前便同我说, 她知晓公爷如今的心思, 是为了她才长留京城。老夫人说叫她一走您就上折子回河东丁忧, 万万不可耽搁下去。”
老夫人一生聪颖, 远非寻常妇人,哪怕这些时日所有人都瞒着她朝中事, 她焉能不发觉?
临死前还念着孙辈们, 梁昀慢慢的捏起拳, 心中悲痛。
梁直没有忽视梁昀眼中悲痛的神情,劝慰道:“兄长万万不能倒下,满府都靠着你, 弟弟们没本事,都要倚靠着兄长……”
梁昀叫陈嬷嬷退下,左右无人之际,他才以手撑着额前,去问梁直:“我记得你母族有个六舅在安西为州牧?”
梁直颔首,道:“去岁父亲便想将我调去安西,只是那时祖母病重便叫我留下来。”
梁昀面容严肃,道:“京城尚有两位叔伯,中军亦有萧季礼盯着,足够了。开春后你想法子带着内眷调去安西,那处暂时是个好地方,与河西朔方关内道相连。”
“兄长呢?”
梁昀道:“我若退回河东,朝中只怕大动荡,届时几月间你一人在府中,可能撑住?”
梁直面容微变,显然还没以一己之力撑过如此大的摊子。
梁昀瞧见他这副模样,摇头叹息。却也没给梁直继续成长的机会。
他于当夜便将早早写好的丁忧折子呈进宫。
不出所料,宫中自打接过梁昀呈上来的丁忧折子,各派势力更是一番惶恐不安,蠢蠢欲动。
这些年梁家便是抵着摇摇欲坠朝廷的一方大柱,如今这根大柱要撤走,可不是叫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宫中绣柱雕楹,走龙飞凤。一顶鎏金盘龙香炉,正飘出缕缕香雾。
还未开朝,少帝却也是被逼着每日起来读书,这日读完书便被太后匆匆叫了过去。
少帝入了殿,便见太后宝榻一侧坐着头发花白,却依旧精神抖擞的国丈。
太后与国丈二人当即便忍不住问少帝:“穆国公要去丁忧?陛下,可千万不能放虎归山!”
少帝盘着袖口里的章纹,被骂惯了,如今已经心无旁骛的吸溜着甜汤:“还不是你们撺掇我,叫朝廷今儿割一块肉,明儿放一碗血给魏博解馋,梁昀他如今冷了心要走,折子一连呈了三封,朕还要怎么留?”
太后一听,竖起眉:“陛下当真以为梁家是好的?若当真是那等忠君爱国之士,河东这些年为何听调不听宣?只是你父皇当年承了梁公的情,你真以为河东同魏博有什么差别?如今好了,你瞧瞧,他们要跑回河东转头来对付你了!”
国丈亦是朝着少帝道:“臣看梁家这两年朝中行事作风,早没了当年忠臣模样,只顾报自己家族昔年旧仇,毫不顾朝廷安危。只怕早就生出反叛之心——穆国公要走,准他走,务必要留住人质才是。”
太后在一旁朝着少帝出主意:“你带着一众大臣亲自过梁府给老太君上香,亲自去恳求他留下,若是留不下他,就以其他幌子叫他妻儿入宫来,哀家倒要瞧瞧,他还想谋反违抗圣命不成!”
少帝闻言忍不住蹙眉:“穆国公府老的老少的少,母亲也是不亲近的继母,扣留能有什么用?到时候朕连一丁点颜面也没了,人家本来没反心,别叫你们给逼反了!”
眼瞧太后眉头都竖了起来,还要骂,少帝连忙站起来,表示要亲临穆国公府邸劝劝。
两位这才暂且消停。
翌日,穆国公宅前,素幡招展如银龙蜿蜒。
朱漆大门洞开,伫立在门前的小厮们皆身披素白,垂手而立,迎接着前来吊唁的贵客。
一辆辆马车驶来,车帷飘动。前来吊唁的众人早已提前换过颜色清素的衣裳,头上的珠翠简单。
灵堂之内一片素白如雪,白烛高烧,蜡泪簌簌而落。梁府夫人们正在与一位位府外前来吊唁的贵客哭泣。
便听外边传来一阵高呼:“圣上驾到!”
众人一怔,纷纷看向梁昀。
梁昀闻言面色不动,目光平视前方,带着梁府子弟们纷纷起身往前厅中去跪地迎驾。
少顷,少帝身着一身明黄龙袍踏入梁府,身后跟着一众内监,侍卫一个个屏气敛息。
少帝被仆从引入祭堂,梁昀领着众人早已等候在此,梁府众人乌泱泱的一片跪地叩拜。
“臣等拜见圣上!”
少帝亲自伸手将梁昀扶起,语气哀恸道:“听闻老夫人离世,梁卿节哀顺变。朕亲自前来给老夫人上一柱香。”
梁昀再度朝少帝作揖行礼,引着少帝往老夫人灵前。
少帝亲手拈起一炷香插入香炉,少顷环顾四周,见众人悲痛欲绝,又出言抚慰:“梁老夫人一生贤德,福泽深厚,亦是喜丧,还望诸位节哀。”
盈时随在人群中伏地再度叩首谢恩。
她心里颇为惴惴不安,皇帝此番前来既是对老夫人的敬重,也是对梁府的恩宠,是前世所未有的。
想来是因为梁昀没离京的缘故了。
这一切恩宠放在梁昀前脚才写下丁忧的折子后,便有些不合时宜。
皇帝亲自来府上吊唁,若是出言挽留,臣子还不知好歹便是不敬君主。饶是梁家这些年如何建戍,天地君亲师,若是落得不敬君主的名声也头疼不已。
果不其然,人群中的盈时才在嘀咕,少帝给老夫人敬完香便开始劝说梁昀。
“朕念梁卿一片孝心,然你之才,于朕于朝堂,皆失不得。朕这回便夺情叫梁公素服办公,不参与吉礼便是了!”
梁昀言语中不掩哀痛,却是不慌不忙再度请辞:“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只是孝道乃人伦之本,臣若不依礼丁忧,必为天下人诟病。且臣此刻满心悲戚,恐难专心于朝堂事务,还望陛下成全。”
二人一番言语推辞,梁昀往日不声不响,看着沉闷寡言,真要说起来少帝这三脚猫的嘴皮子,可压不住他。
且太后要他做的那些都不是人干的事,他面对着这位昔日忠臣,根本不好意思开口。
最终少帝叹息一声,心里想着好了,自己来也来了,劝也劝了。劝不劝得动就是没法子的事儿了。
这些摊子只能留给太后与国丈自己瞎折腾了。
少帝临走前特意瞥了一眼人群中那位身着孝服仍不掩风姿绰约的娘子,曾经的三少夫人,如今……咳咳,如今穆国公的夫人。
他迎着梁昀冷冰冰的视线,头皮发麻朝着盈时缓缓道一句:“夫人节哀。”
这才在梁府众人目送下重新登上天子驾。
老者去,需子孙晚辈守灵七日。
这七日七夜守灵期间,子孙晚辈几乎日夜无休,轮流看守在灵堂前,确保灵堂内逝者长明灯不熄,三柱香不断。
以往钟鸣鼎食之家,凡事多是由着仆人们来,贵人不过在旁看着便是,只是守灵却不成,整个灵堂上所有大事小事几乎都要由着子孙亲自来。
夜晚已经很深了,周围人都强撑着身子仍在继续。
女眷席中跪着的盈时早已是昏昏欲睡。
好在很快家主便发话,叫女眷们分批下去歇息,无需继续守夜。
盈时这才扶着侍女站起身,她跪的久了猛地站起来,只觉双腿都在发颤,饿了一日险些晕厥在地。
梁直瞧见身后闹腾的一幕不免眉心蹙起。想到原本的三弟妹如今已经成了大嫂,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梁直都瞧出了大哥这是对着她行特例。
不然怎么方才还教训过自己跪的不端,转头才看了一眼女眷处,就让女眷分批去歇息?
梁直强撑着浑身的劳累,忍不住与一旁妻子悄声抱怨:“大哥对她着实纵容了,以往她是弟媳,娇贵些便罢了,如今她可是长媳,哪有长媳中途去歇息的道理?好好的一个家,老三那混账东西为了她还不知跑到什么地儿去了!叫祖母也死不瞑目!”
萧琼玉才哭过一通,如今正拿着帕子擦眼泪,听到他这般说,忍不住拿着帕子捂住了唇角才压住嘲讽:“二爷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成日眼睛盯着嫂夫人有没有偷懒?再说您偷懒还少了?白日里不是才被大哥骂了。瞧瞧大爷一日间跪的端端正正,姿势都没变过,你一日间跑出去了多少趟?跟屁股长了刺一样,跪一会儿就要寻机会出去喝水如厕去……”
梁直面色微变,显然被气的够呛。
他不再与萧琼玉说话,拂袖去外头喝口水去。
屋里烧的炭盆,温度滚烫。
盈时往后厢房本来只打算休息片刻,就换萧琼玉去歇息,没成想这一睡就到了三更半夜。
守夜的春兰心疼她,压根没喊醒盈时,如今就靠着盈时床边睡着。
盈时睡得熟,早不知外头是什么时辰。瞧着屋外朦胧泛着银白的天色,险些以为自己这一睡已经到了天亮。
她也不忍心叫醒春兰,赶紧起来蹑手蹑脚穿鞋往外走,外头夜色漆黑一片,寒意逼人。
盈时摸着半黑的月色一路往灵堂走回去,却不见几个人影。
廊下四处都阴森森空荡荡的,唯见素烛摇曳,火苗在风中忽闪忽灭。
深夜,灵堂里的人难道都走光了?
盈时未免有些害怕,往灵堂里踏入的脚尖连忙缩了回去。
可仔细一瞧,却见灵堂内依旧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昀姿态端正的跪在那里,与她临走前看到的姿势几乎无甚差别。
他听到声音,转眸看见是她来,便唤她进去。
她脚尖一顿,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却也不觉害怕了,便走过去往他身边跪下。
却被膝下坚硬的麦草戳的膝盖发疼。
梁昀将一旁的蒲团取来,叫她坐下。
“祖母不会在意这些。”
盈时却并未坐下,仍是与他一同跪在身边。
“这么晚了,你叫我歇息,自己为何不歇歇?跪了一日,你的腿不疼么?”
膝下干枯的麦草戳的疼,是他坚韧己身磨砺意志的证明。可如今她陪同自己一同跪在上面,这份证明便叫他心焦难安。
微黄的烛光下泛着暖融融的光晕,映在她皎洁的面庞,梁昀看了她几眼,才为难地开口:“盈时,你今夜就先带着融儿去河东,好不好。”
盈时一怔,歪头看他:“必须要我走吗?你呢?”
梁昀低头承诺:“过几日我就去寻你。”
许是他语气过于严肃,盈时皱起眉头,心中难免忧心,试探着问他:“我今夜能不能不走?我想留在这里陪陪你……”
梁昀倒是没有阻止:“那你与我一同给祖母守灵。”
盈时应下来。
但实在太困,一日精神与身体上的疲倦,叫她几乎控制不住,没一会儿上眼皮沉重起来,早没了意识。
梁昀将她靠着自己膝头慢慢放下,她睡着时毫无防备,几乎蜷缩着身子就自然而然依偎在他膝头。
他看着妻子安静沉睡的面颊,只觉得时光如此轻易消磨过去。
天尚未破晓,墨色如浓稠的墨汁般泼洒天地。
四下里黑沉沉一片。
这夜未敢惊动旁人,便连一众侍女也未曾多带,连马蹄都裹上厚布,趁着月色悄然自后门而出。

走的如此仓促, 阿李止不住提心吊胆,她抱着融儿哄着, 同春兰两个不由得看向盈时。
“少夫人,莫不是出了大事?”
盈时知晓的并不比她们多。
可到底是经历过两世之人,盈时不会轻易慌乱,她只能宽慰她们说:“京城不安宁,公爷叫我们先走一步罢了,其余人过几日都会跟上。”
春兰与阿李听了,心中这才安稳几分。
要迁往河东的事儿,几个丫鬟们早不是头一日知情,短暂震惊过后, 注意力便也纷纷随着一旁被马车惊扰醒来的小郎君身上。
融儿才四个多月,冬夜里天凉, 未免怕他染了风寒, 阿李给他裹上了厚重的袄子, 盈时接过他来抱着, 整个襁褓抱在手中十分有重量。
三人轮流抱着融儿哄着。
融儿是头一回坐马车, 小小的婴孩儿似乎对马车内一切装潢都很是新奇。乌溜溜的眼眸东张西望, 嘴里咿呀咿呀小声叫着。
众人一门心思逗起融儿来, 倒是能叫心中恐慌渐渐解散。
虽走的仓促, 好在为她们准备的马车还算宽敞。
车厢四壁简单,内置一屏风隔绝出内外室来, 盈时带着融儿去了屏风里头的榻上, 枕着凭几盖着被子冷的有些发颤。
春兰与阿李两个便在脚榻铺设的一方织锦地毯上过夜。
马车晃荡了大半日未曾停歇。
后来众人实在是熬不住困意, 枕着凭几慢慢睡了一觉。
睡醒便听说,她们已经出了京畿。
出了京城,一路往河东去。路程并不长, 如今却处处艰险。
朝廷仿若抽了筋骨的巨兽,徒留衰败之躯。
城外乡间更是一片荒芜凄惨之景。
田园荒芜,杂草丛生,庄稼早已无人打理,或是被战火焚毁,或是因男丁被抓去充兵,家中空留老弱女眷,无人耕种打理。
各地藩镇割据一方,互不相让,原本在自己的属地还算有些规矩,只是如今一个魏博为非作歹悬在头上,朝廷非但没有惩治,反倒还给他们升官进爵。是以如今各地藩镇便都有样学样,或明或暗投靠了魏博,时常为争夺地盘大打出手,有的在属地横征暴敛扩充军备,为此全然不顾满城百姓死活。
官道之上,更是时常可见一队队兵丁耀武扬威地走过,马蹄踏过,扬起漫天尘土。百姓们纷纷避之不及,只能蜷缩在路边佝偻着身子,胆颤心惊。
护送盈时出来的护卫见此乱状一个个眉心紧蹙,白日里赶路,晚上还要打探各处局势,绕着混乱的藩镇走,夜间还要盯着各处作乱流民。
如此下来不肖两日,一行人皆是疲惫不堪,苦不堪言。
往河东往日不过快马加鞭十几日的路程,如今各处辗转足足行了一个月又余,从同州北上绕路夏绥,再自振武进,这一路行的都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却不想这几日越来越不安稳。越往东走,越行越乱,逃难的乱民比旁处多得多。
章平心里觉得古怪,差人去一探问,这才得知振武节度使前日死于家中,新上任的节度使一上来就增加赋税,直接将原先赋税提高了两倍。
百姓本就苦于徭役,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的粮食除去徭役,已经是过的苦苦巴巴,如今竟十之有七都要充公,谁还能活得下去?还能靠着庄稼活下去?
可都是平头百姓,造反是不敢的,反抗也是不敢的。早一步打探到消息的百姓许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背井离乡携带着妻儿往北边跑。
西边是陇右,东边是河北道,这往哪儿不跑偏偏携家带口往北边突厥跑的?
突厥比关内道更加苦寒,倒是少听说往突厥跑的。
派来打探消息的章平回来,似乎很是受到了冲击,脸色极其难看的对盈时说:“这些百姓都听说往北就是一望无垠的土地,没有人耕种,胡人统治也不懂收赋税,更别提什么徭役,除了语言不通他们倒没什么为难的了。只要过去了大片荒地随他们种。”
盈时这才忆起,其实这早已不是新鲜事儿。
只是以往朝廷都瞒着这些丑闻。
一个地儿待不住了,连牛羊都知晓迁徙。更遑论是人?
抛弃汉人的土地,往突厥契丹跑算什么?前世听说后面的江南西道人都跑空了,原先千万户的江南西道跑了五百万户,全跑去了全是大虫的黔中,毒气弥漫的剑南岭南。
皆是因徭役之苦。
如今谁都是泥菩萨过江,章平领着护卫们只想着早些将夫人与小主子妥当送回河东去,旁的是也无能为力了。
只是到底是不赶巧。
这日赶路间,忽地章平察觉苍穹中盘旋着数只苍鹰,高空中猛地冲下,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鹰啸。
众人眼皮直跳。果不其然,少顷便见身后同路逃难的车马像有恶犬追赶一般,赶车的百姓着急胡乱挥鞭,马牛嘶吼,孩童哭啼,场面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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