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捞太空垃圾by纯粹理性薯条

频繁有银色的光炮擦着飞船外壳炸开，程维洛关闭了所有自动触发反击的防御系统和武器，阿黛拉把飞船的外壳和引擎部分整个做了升级和防御加固，只要没有到核弹和反物质炮那种程度，即便是没躲开的流炮，不击中引擎舱，飞船也不会有大问题。
她的精神力经过数次使用提升，加上小维配和着她计算着动力，已经几乎可以做到让飞船精准跟着她的意念移动，躲避成功率极高，飞船连大幅度的震动都没有。
整个过程花了不到两个小时，进入双方交战的中间缓冲星域后，程维洛给那位联盟军舰队上校发了短程消息，报备了自己的隐身编码，请求回到星舰当中，获得隐身编码后对方可以在星图上看到她的实时位置，避免被他们的流炮击中。
程维洛一直控制着飞船，直到顺利回到联盟军的舰队里。她松了一口气，“小维，接下来你对接，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你好好休息。”
程维洛摘下头盔，大口大口喘着气，顺手扯开了太空服的领口，她的头发黏在额头上，从鼻梁到脖子都是汗，脑力消耗太大，闭着眼浑身无力里靠着椅子背休息。
她的椅子被轻拉着转了半圈，有温热柔软的毛巾擦在脸和脖子上，她累得手指都懒得动，半睁开眼，看着认真给她擦拭的黎绪，问道：“你一直在吗？”
“嗯。”黎绪从脸擦到脖子，程维洛的太空服领口敞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和锁骨，下方是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他顿了一下，大概擦了一下脖子到锁骨处，随后收起毛巾，把领口拉上去了。一直守在腿边的罗伯特极为有眼力见地接过黎绪手里的毛巾，跑去盥洗室。
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想看看。”
“主控室你看过很多次了吧。”程维洛随口回应着，侧头看了一眼屏幕，飞船已经被主指挥舰拖进设备舱了。
黎绪伸手扶着她的脸转过来，不顾她的禁令摸了摸，眯着眼睛笑得很好看，“看你，看你怎么从天而降，英雌救美。”

刚回到主指挥舰，等在外面的联盟接应人员的请求信息已经传了过来。
“你要指挥吗？”程维洛看着黎绪。
“嗯。你要观战吗？”
程维洛瘫在椅子上不想动，还没想明白，黎绪松开了袖口翻折到手臂，俯身一把抱起她就要往外走，她一脸惊讶，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我还没答应呢？”
“看不看都可以。我带你去找个军用睡眠舱躺一会儿，会快速恢复体力。”黎绪看着腿边哒哒跟着的机器人，问道：“罗伯特来吗？”
机器人干脆地答道：“来！”
接应人员目不斜视地朝着黎绪行了军礼，抱着人的前最高指挥官神色平静地点头回应，随后搭乘传送仓赶到了主控舱区域。
黎绪在一处休息室放下她，看着人躺进睡眠舱，定好了参数，“睡一个小时，罗伯特在这里陪你。如果醒来我还没结束就来主控室找我，对观战不感兴趣就在这等我一会儿。”
程维洛点头，打着哈欠赶人，“不要再磨蹭了黎长官，要救人就快去。我那会儿看珍珠环已经只剩十个星了，首都星天快要塌了。”
黎绪笑笑，“塌不了，全炸完了也塌不了。”
不过等他赶到主指挥室的时候，白澄星的天确实还没有塌，但卫星已经只剩九个了。
编队主指挥上校来过来和他打了招呼，“如果您需要，辛西娅将军授予您这支编队的所有指挥权。”
黎绪不置可否，问道：“你要连线辛西娅实时汇报吗？”
“不用，将军交代尽量自主指挥。”
黎绪明白了她的意思，摆摆手，“你可以自主指挥，我一旁观战，如果有意见我会直接说。”
目前白澄星靠着九颗卫星勉强撑着，但因为支援编队的加入，赫塔已经不得以把围成三圈的编队内环缩到了最小，把外层的几百艘星舰重整成了双层排开的扇形，对着联盟的舰队发动了猛烈的火力攻击。
黎绪开口道：“用梭形编队。”
上校立刻指挥舰队先以梭形队伍灵活快速地转移位置，靠着高防御罩和火力冲击，直直冲着扇形编队的中间而去，如剑一般刺开了整个编队。
阵型中的联盟方舰队的集体防御效果会加成，如同一层坚固的外壳，极难打穿。对方舰队被冲散后，零星的火力就更加构不成威胁了。频繁有星舰的引擎舱和控制舱位置被击中，编队的攻击力在快速减弱。
舰队不占优势后，编队迅速与联盟军编队错开，散开的星舰再次汇聚，吸取教训没有选择迎面直击联盟舰队，而是放出了大量战机。
那些战机迅速集结成千架左右的机群编队，一群群地靠近了联盟编队的外围。它们的机动性更好，灵活性而不受限制，编队外围的星舰开始失控。
一开始跟在联盟编队后方的灰鸽基地机群也赶了上来，上校在黎绪的建议下，控制着它们在远离赫塔机群一定距离的地方发动攻击，一旦对方掉转攻击方向，就马上后撤，拉开彼此间距。
但仍有不少驾驶员的反应速度不够快，被对方的战机靠近后，战机就失去控制，被最普通的光能炮炸毁。
“是赫塔的仿生机群吗？”
一个小时过去，程维洛已经睡醒了，她走到黎绪身边，抬头看着中心控制台上的战场时况投影。
黎绪点点头，“精神力数值高得可怕，大概和我连机时的水平不相上下了。”
“莱斯利将军发出来的战场情报我们都看了，赫塔的这种战机武器……以灰鸽基地的驾驶员的平均水平，撑不了多久。“他们大概只有80%左右的精神力水平。 ”上校叹了口气，“靠控制安全距离，目前幸存率60% 。 ”
作为战机驾驶员，80%已经完全够用了，但对上赫塔的仿生机群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即使他已经在最大化地利用阵型和数量优势，那些被赫塔机群接近的战机，被捕捉之后就没有了生还机会。
战事开始进入焦灼状态。被困二十七个小时，又有一颗卫星被炸毁，珍珠环防御系统性能大幅度下降，反应滞钝。开始有流弹穿过防御系统，进入大气层，又被白澄星地表各分部的小批量驻军用地表导弹捕捉击中。
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最后一道防线正在逐渐溃散，恐慌的情绪在整个星球蔓延开来。
程维洛看着频繁爆炸的火光，正在飞速上涨的伤亡人数，皱眉思考了片刻，“我或许可以帮点忙。上校，可以给我提供一下脑机设备吗？另外，我需要全体驾驶员们连接的内部精神网权限。”
上校早就听辛西娅交代过这位程小姐的重要性，但她看起来根本毫不起眼。起初掩护她来白澄星的时候，他只当是顺手载了一个人。然而她真的单枪匹马开着飞船，穿越战火纷飞的战场去白澄星把黎绪成功带了出来，没有引起赫塔和白澄星方的注意，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上校按她要求取来了当前星舰上最高配置的脑机头盔，“至于精神网访问权限，戴上后接入就会开通。”
程维洛在控制台前坐下，戴上头盔，白色透明的弧形外壳只围住了她的前额和眼睛，“不是访问权限，是所有人的接管权限，需要数据后台把控制权开给我。”
“程小姐……”上校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他知道有些高精神力值的人可以夺取低阶精神力的控制权，但数量上有限制，“整个战机编队目前还剩下七千多人，全部接管，大脑会承受不了……”
“给她开。”
黎绪拿过另一只头盔在程维洛身边坐下，“我先辅助你进去。”
神盾要塞外星域，辛西娅的主力支援舰队赶到后，要塞内部防御压力骤然减轻。
赫塔不得不将全部火力用于应付庞大的支援舰队，因为出乎他们的意料，辛西娅带过来了一万艘星舰队伍。这其中大型星舰三千艘，中小型星舰七千艘。
大型星舰的整体水平和赫塔获得的联盟武器情报一致，数量上也没有超出他们的预估。但那额外多出的七千艘中小型星舰，制动能力、灵活性和防御性能以及武器装配量，情报上都没有涉及。
双方开始交火后，卢卡斯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对付辛西娅了。而对于赫塔派出的仿生战机群，她也完全不用战机编队，靠着灵活性极好的小星舰编队对抗，攻击效果竟然非常好，千艘小星舰编队，可以游刃有余地对抗两千架战机群，而不受精神力和驾驶因素影响。
“这些新武器……”卢卡斯反应过来了，是和黎绪那一批是一样的。联盟内部至少有两波不同的军备投入，且彼此之间不互通。
正当他在主战场上全力应对辛西娅的时候，白澄星那边以为极为轻松的围攻战，局势出现了变化。
原本双方都只有几百艘星舰，战斗规模很小，白澄星附近星域也不支持大规模作战。他们原本处于绝对优势的仿生战机，开始在对方的攻击下渐渐出于下风，被追赶捕捉，随后击毁。那些原本极容易受到影响的联盟战机，好像突然被注入了灵魂，动作极为整齐灵活，从被追捕的状态，变成了一个极高水平的捕猎者。
整个控制室内人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时况投影，“这些战机的飞行路径和行为都是一致的，感觉像是在受同一种控制。”
“联盟发展出了什么新武器吗？到底是什么精神力水平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可从神盾要塞的整体武器设备水平来看，联盟的主要军事科技并没有太大的进步。新到的增援主部队里也没有这种能凌驾在所有战机群之上的精神力个体存在，如果是新式武器，没道理只有一个，而且只放在了小编队的支队那边。
卢卡斯猛然想到了什么，起身从主指挥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是那个人。
“不是说对联盟和赫塔都不感兴趣吗！这算什么！”
他紧盯着战场投影，像是自言自语，但声音明显是带着怒意。
助理副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明显的是，战机群不仅挟持失败，而且正在大片大片地脱离控制，被对方俘虏了。如果再不干涉，白澄星战场可能会失控。
“指挥官，要召回其他机群吗？”
“副战场目前的形势不太好，对方星舰编队的指挥水平也很高，我们没有多少优势。”副官皱着眉，“来支援的联盟军指挥官水平和神盾要塞里的相比，相差很多。”
以目前的形势，不知道对方的捕获能力边界在哪里，快速回撤可以更多地保存一些设备。
“回撤。”卢卡斯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白澄星的支援舰队的指挥水平突然提升了，“把白澄星的舰队和机群都撤走，动作要快。”
“指挥官……”这样相当于完全放弃了攻打白澄星，副官有些不明白，仅仅只是出现了一个精神力超常规的武器，还没有探查分析出具体是什么，难道能左右整个战场局势吗？
“白澄星那边支援舰队的主指挥很可能是那个姓黎的，赶紧撤走，他们不是他的对手。”
“是！”
赫塔舰队反应迅速地后撤了那些未被波及的战机群，编队开始收拢阵型，拉长成了长条形编队，边应付追上来的联盟舰队的火力攻击，边快速撤退，开始远离白澄星。但对于珍珠环的动态攻击只是稍微减弱了些，并没有完全撤掉。
大概对方已经意识到，仅剩八颗卫星，性能已经大幅度减弱的防御系统，被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珍珠环作为标志性物件，在首都星乃至全联盟民众心中心中的意义非凡，是以到了这个最后关头，赫塔也没有放弃全炸掉它的打算。
已经摘下头盔，守在程维洛身边的黎绪，看着星图上缓缓转动的八颗防御卫星，垂下眼睫思考了片刻，灰色的眼珠里蕴含着太多晦暗不明的情绪。他伸手在主控台上快速调出了一个进程，是关于炮台的控制，编写完成后，没有一丝犹豫，点击了确认。
支上校看到突然加进来的攻击进程，愣了一下，“长官，这样的话，会误伤珍珠环仅剩的卫星……”
“执行。”
辛西娅给的指令是如果黎绪愿意指挥，要绝对服从他的一切指令，上校顿了一下，“单线还是并行？”
“按我写的指令，”黎绪平静道：“全部并行。”
随着几百艘舰队的渐渐远离，就在白澄星地表备战人员以为脱困在望的时候，联盟密集的攻击重炮如雨一般猛烈地追着赫塔舰队，频繁有流弹打中卫星，原本只剩下八颗之后，整体防御性能下降得厉害，自动触发的防御火力下降到不到一成左右。
地表控制中心人员再次陷入慌乱，赶紧向星域中作战的支援编队发送指令消息：“军部要求你们攻击必须避开珍珠环！”
但星外通讯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即便是发了消息也是收不到回复的。
终于在五分钟后，在双方往来密集、强度极高的炮火洗礼下，八颗卫星自动防御火力耗尽，表层逐渐碎裂，随后毫无防备地全部被重炮击中，翻腾的爆炸火光亮起，军部监控中心的防御系统屏幕全黑了下去。
被困三十个小时后，周围星域内的赫塔舰队被击退逃逸。首都星曾经引以为傲的珍珠环也化为宇宙尘埃。

第73章
通常来说，程维洛很少高估自己的能力，控制七千艘战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是很难的一件事。但高度专注战场两个多小时后，随着赫塔机群逐渐撤退，她被黎绪强行断开了脑机连接。
没有流鼻血，也没有昏倒，但她依然有些消耗过头，冷汗连连面色惨白。黎绪交代了上校穷寇莫追太狠以及几句战场善后事宜，就快速抱着她去找医疗舱了。
而她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九个小时。她人在自己飞船的房间，出去找水喝的时候，发现黎绪端坐在客厅里，对着光脑在工作，罗伯特在看视频。
他换了身衣服，看起来神清气爽，程维洛恍惚了一下，回想了半晌，问道：“联盟……白澄星什么的，怎么样了？”她探头看了一眼舷窗外，飞船停着，好像是地表，“我们现在在哪？”
“解决了。在白澄星。”
竟然又回到白澄星了，她之前来捞人是通过非法途径的，程维洛挠挠头，“那我的权限什么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
“舰队那些呢，你不用管吗？”
“不用，有辛西娅善后，那些也是她该做的。”
程维洛随后边喝水边查看了最近消息。赫塔奇袭联盟首都星系的事情落幕，辛西娅将军的支援击退了赫塔军，神盾要塞外星域的围攻已经结束了几个小时。白澄星围困期间，珍珠环防御系统十六颗卫星全部被炸毁，但保住了首都星始终未被赫塔军入侵。
她喝水的动作顿住，珍珠环竟然全部被炸了，怪不得黎绪说没问题。
还有一条消息来自林琪，是保真的非公开信息：“联盟军部原部长尤文·斯坦因在白澄星围困期间遇袭，中枪身亡。凶手疑似为联盟中将阿维德·帕克，目前嫌犯已被军部关押。联盟军政格局将重新洗牌。”
林琪会关注这条消息，是因为她曾经询问过她关于尤文·斯坦因的事情，但并不清楚他和黎绪的关系。程维洛抬头看着黎绪，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他神色轻松平静，关上了光脑，“想下飞船去白澄星看看吗？”
“看什么？”她对这颗星球几乎一无所知。
“这附近有座庄园。”
暂时也没有什么紧要事，就当是随便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如果时间合适，程维洛还想去当面谢谢廉心的帮忙。
能降落在白澄星非官方航空港，这里应该是黎绪熟悉的某些私人区域。程维洛带着罗伯特和他一起走下飞船，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航空港，规模比之前廉心提供的私人航空港大得多，但几乎不见往来的飞行器和行人，搭载自动云梯离开栈桥，最近的出口处已经有一位着装讲究的老先生在等着，看着他们走近，对两人行了一礼。
老先生引着两人搭乘了一艘宽敞的飞行器，停到了一处私人庄园里。一下飞行器，腿边的罗伯特夸张地拉长音调“哇～～～”了半天。
程维洛环视四周，除了眼前古朴低调的建筑群，放眼望去尽是开阔的田园山水景观，精巧又自然到几乎可以忽略人工维护的痕迹，她愣住片刻，道：“黎绪，这不会是你家的产业吧？”
“嗯。”他拉着她往前走，“是我长大的地方。”
黎绪之前因为斯坦因的关系在羁押中心待了两个多月，又被程维洛用非法手段入侵后强行带走，现在军部秩序恢复，他需要再回去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让中心分部的人好写报告。
斯坦因死后，军部格局变动很大，辛西娅现在是风头正劲的代表人物，而黎绪则几乎完全抽身而退了。他把之前运作到的两个基地都交给了辛西娅，其他四个大基地目前有两个都属于辛西娅阵营，另外的两个保持中立。
莱斯利申请辞任神盾要塞总指挥官，但被军部驳回了。一个平庸不出错的将领总比那些只懂明哲保身的强，莱斯利犹豫一番后接受了。但斯坦因死后她没有了后盾支持着，斟酌之下，投向了辛西娅，投名状就是将神盾要塞里存着的二千万个仿生武器盒子的机密信息透露给了她。
离开首都星系前，辛西娅用七千艘星舰把那些东西全部运走了。
赫塔围攻联盟首都星到撤退，用时近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联盟内外部四处起火，各种趁乱而起的大大小小冲突不断，而首都星战事尘埃落定后，又一下子全部平静了下来。辛西娅的实力有目共睹，联盟也不是日暮西山。
程维洛和黎绪在白澄星待了半个月，黎绪偶尔外出处理交接军部的事情，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陪着她。这片庄园占地实在太大了，风景却比基地那边的驻点星球好得多。两人时常在山林间散长长的步，在花园里一起坐着读书和工作，靠在一起晒着太阳和罗伯特闲聊。
这些事情程维洛在哪里都可以做，但在这座庄园里，黎绪好像只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才会显得放松而柔和，她想起来，从很久很久之前起，随着母亲的离开，除了家政服务人员和管家，这里长时间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程维洛有预感，黎绪在和这里做告别。
庄园区域正值春季，旁晚下起了细雨。黎绪从外面回来，一身军装带着潮气。在客厅餐厅书楼都没找到人，正打算去设备室和靶场的时候，管家出现了，示意人在影音厅。
他推开影音厅的门，程维洛正躺在悬浮躺椅上，四周是黑灰白色调的光影，落尽叶子的树木枝干上挂满了雾凇，整个丛林像笼着灰白色的云烟，群山茫茫无际，黑色的细水流如墨色流淌过白色的雪原。
“这是什么？”黎绪问。
“廉心人不在白澄星，传给我的新录影。森林星球中高纬度地区的冬天。”程维洛穿着舒服的居家T恤长裤，拍了拍一旁的悬浮躺椅，“很催眠很好睡的，来放松一下吗？”
黎绪应了声好，却过了好一会儿才来。
意识到身边有人躺下的时候，程维洛首先闻到了清淡好闻的香味，抬眼一看，他洗漱完穿着浴袍过来的，黑发清爽柔顺地垂着，皮肤莹润透亮，她看了一会儿，移开眼。
两人在落雪的寂静光影里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黎绪拉过她搭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摩挲着。
程维洛想起这段时间里白澄星的一些变动，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嗯。”
“那军火基地运作到什么时候？你的钱还能烧多久？”
“局面告一段落，或者……钱烧完为止。”
程维洛“嗯”了一声，又问道：“那离开军部的话……之后会给你发退休金吗？毕竟已经服役了这么些年呢。”
黎绪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笑了出来，“可能不会，或者我找辛西娅申请一下。”
她眼神已经有些迷蒙，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声音带着困意随口应道：“不过以你的消费习惯，要买很多漂亮衣服配饰、飞行器设备，还有枪什么的，即使有退休金可能也不够花。”
黎绪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怎么办呢？”
“如果钱花完了我养你喽。”她现在私人账户上有五亿多呢。
她昏昏欲睡间又想起以前有个表情包，灰头土脸的小人儿拖着个大包，忍不住咧嘴笑起来：“我捡垃圾养你啊。”
“好……会一直养我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程维洛嘟囔着回答道：“嗯……人长得好看，做饭又好吃，除了黏人了些。其实黏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人得贵贵的养，钱要计划着花……”
黎绪看着她的眼神变深，喉结滑动了一下，伸手把程维洛的悬浮躺椅拉了过来，两张躺椅现在并列靠在一起，紧紧吸附着，倒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沙发床。这是他按程维洛飞船上躺椅的样子，找人仿做的。
她森林雪夜的白噪声里滋长睡意，一转头眼前就是黎绪那张凑得极近的脸。
“嗯？”她的声音还带着些不清醒的鼻音，“怎么了？”
黎绪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就这么放松地躺在他身边，讲一些搅弄人心的话，又觉得理所当然，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身心都在起波澜。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我可以亲你吗？”
“嗯……”程维洛的眼睛又闭上了，其实没太听清他在说什么。
黎绪俯下身，开始在她唇上流连，然后是脸颊、脖颈，鼻梁轻蹭她的耳朵，随后又移到了锁骨、胸口……
这不是简单的亲一下。程维洛这下不得不清醒了。
“你……”她掀开眼皮，抬手去推他，正想说些什么，一张开嘴就感觉到他更深地吻了进来，推他的手被捉住，被带着往下慢慢来到了腰侧，解开了睡袍的带子。
快要喘不过气被放开的时候，凑得很近的眼前人，肩颈胸腹的流畅肌肉线条、细腻温润的皮肤一览无余，嘴唇因为刚刚的亲吻变得红润潮湿，黎绪一手撑着脑袋眼神深沉地着看她，轻声道：“注意呼吸。”
程维洛感觉自己脸热得夸张，微张着唇怔怔看着他，“你……怎么不打招呼？”
“我打招呼了，是你心不在焉。”
黎绪靠过来，单手撑在她的身侧，再度捉住她的手，吻了一下手心，随后把脸贴了上去，轻轻地蹭着，慢条斯理地开口，“既然你养我，那我得讨好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程维洛呼吸有点不畅，眼神游移，“不需要，做你自己就好……谁养谁都不用讨好。”
黎绪就那么歪着脑袋紧盯着她，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手往下轻按在她的腰腹处，隔着薄薄布料下面是她柔韧的腰温热的皮肤，他想要触碰抚摸，在等一个许可。
感觉有点痒，她身体轻缩了一下，但没有躲。
“不用吗？”他问。
鼻息喷在了她的耳朵上，程维洛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你……”
他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衣服下摆，沿着腰际流转到后背，微微一用力，把她抱了起来，面对面坐在了怀里。程维洛忍不住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感觉到他的手指在顺着背脊线条慢慢抚动，脑子开始发昏。
“真不用吗？”他又问。
程维洛没说话，伸手摸到他的后脑勺，手上使了点劲扯着他的头发把人拉开，她面色通红，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那双紧盯着她的灰色眼珠，受蛊惑一般，抬手抚过他湿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的弧度很好看。
眼前人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任她抓着头发，微仰着头看着她，眸色深沉，喉结滑动，嘴角还带着笑意，扣着的掌心很热，“那如果我非要讨好你呢？”
“……”

第74章
昏沉沉地醒来，程维洛感觉到了一只手轻搭在身上，她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之前穿的套装家居服被换成了宽松的大T恤，不过身体是清爽的，大概黎绪帮她洗了澡。
床畔有两盏暗暗的夜灯，随着她醒来，光线渐渐变亮了些。身侧的人被子松松搭在腰上，揽着她睡在怀里，一手轻抚她散开的发丝，大概早就醒了，低声问道：“睡得好吗？”
她“嗯”了一声，不想说话，身体依然疲惫，正要闭上眼睛靠着他继续睡的时候，程维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紧要的事。
她瞬间清醒了，抬眼看着黎绪，“昨天没有……”
程维洛挣扎着起身，之前一直用不着她没想起来，加上昨天脑子不清醒，经不起诱惑。
“有。”黎绪竟然理解了她在说什么，扶着她跟着坐了起来，“我做了皮下植入。”
“什么？”不熟悉星际时代医学卫生知识的程维洛有点懵。
“节育手术，可以避免自然受孕。”黎绪把裹着被子的程维洛整个抱在怀里，顺手拿过被丢在一边的手坏，点开投影，调出一份展开来好几页的报告。
十分简单的微创手术，在和伴侣有自然生育计划的时候，再修复即可。程维洛十年前就了解到，这个时代的人造子宫技术已经可以完全实现体外胚胎培养，也有一部分人仍然选择自然生育。
报告附带的还有他的身体各项检查，没有异常项。太全面了，程维洛脑子有点卡壳，“……你什么时候做的？”
“从阿德洛星离开的时候。”
那是好久之前了，这人……不过还有检查报告什么的，星际时代的恋爱是要走这么个流程吗？她不太懂，想了想，又觉得有合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