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by暮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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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了饭,是不是得走两步消消食啊!刚吃饱就坐着,头晕的只想伏案睡觉,拿不动笔。
人一旦有不想做但必须要做的事情,就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干别的事,比如喂鸟,如意拿着中午的剩饭喂山上的麻雀,喂的可起劲了。
蝉妈妈很诧异,“如意啊,你不是说不要在承恩阁喂鸟雀,怕这些鸟儿吃习惯了,动不动飞过来要食吃,鸟粪落在承恩阁地上、楼梯上不好打扫吗?
如意尴尬的笑,“偶尔为之,不打紧的,再说……再说这大过年的,给鸟雀吃顿饱饭吧。”
很多不寻常的事情,都能用“这大过年的”来解释。
蝉妈妈也是一笑,看破不说破。
散步喂鸟消食,把困意赶走了,如意浑身不情愿的回到书桌,看到桌上似乎有浮灰,就拿着鸡毛掸子扫灰——然后,几乎把上午磨磨蹭蹭做的闲事重复了一遍。
冬天日子短,她只把这段“见见见”的话抄了三遍,天就黑了,收拾书桌,准备吃晚饭。
第二天,就是重复第一天。
故,在腊月二十九这天,王嬷嬷要如意拿着这两天练的字给她瞧瞧时,看着如意所交出来的两天功课,王嬷嬷大发雷霆!
王嬷嬷挥舞着鸡毛掸子,把案头的账本拍的闷声作响,恨不得把如意打一顿,骂道:
“你这两天练字练了个啥?抄了一堆我见!人见!众人见!就知道见见见!”
王嬷嬷生的一双儿女都夭折了,没能长大,没有尝过被子女气的滋味,都在如意这里气成河豚了,怎么这家伙就是不听劝呢!我都是为她好啊!这字又不是给我练的!
如意心虚,怯生生的说道:“那个见字,和字帖上写的很相似了,可见练一练还是有进步的。”
王嬷嬷说道:“我不信你这两天在承恩阁里乖乖练字,从今天起,你每天上午都要来紫云轩,我会盯着你练字。”
如意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您这么忙,承恩阁里有蝉妈妈盯着我就是了。”
王嬷嬷说道:“你别在这里装蒜,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就是不信我会提拔你当一等大丫鬟罢了,否则,以你的聪明,这两天怎会练的只有一个见字能稍微上得了台面?”
王嬷嬷不愧为老狐狸,一眼就看出小狐狸的意图。
这小狐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见不到好处,她是不会动真格的。
王嬷嬷正色道:“我说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会兑现承诺。再说如今我要提拔谁,就一句话的事。比如梅园的胭脂和红霞,原本只能提红霞一人当二等丫鬟,我跟腊梅打个招呼,连胭脂也一并提二等了,你还质疑我说话不算数吗?”
“真的!”如意听到这个好消息,顿时比自己提了一等还高兴!“我这就去梅园给胭脂红霞贺喜!”
王嬷嬷说道:“你上午就在这里练字,中午把字交给我瞧瞧,我点了头你才能踏出紫云轩。”
王嬷嬷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功课做不好,就不要如意出门。
如意只得坐下练字,一上午,练了十五张纸,挑选了五张觉得还凑合的,交给王嬷嬷过目。
王嬷嬷提起朱笔,圈了几个字,“就这五个字还行,其他都没法看。”
如意怯生生的问道:“我可以去找胭脂红霞了吗?”
王嬷嬷说道:“明天继续过来练字。”
那就是答应了!如意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王嬷嬷问道:“都中午了,你不在紫云轩吃了饭再走?”
如意说道:“不了,我请胭脂红霞去大厨房吃小炒去!”
如意就像没了笼头的野马,霎时连练字的枯燥都忘记了,直奔梅园,恭喜胭脂红霞。
正好,路上迎面遇到了花椒,两人相视一笑,如意说道:“花椒姐姐也去了梅园贺喜啊。”
花椒笑道:“是啊,我刚刚去梅园送了她们两个贺礼,坐着说了一会话,这会子要回松鹤堂。现在,我,你,胭脂红霞都是二等了——我以为你早去了呢,怎么现在才来。”
如意含含糊糊说道:“紫云轩有些事,被绊住了。”
因字丑被留堂练字的事情有些丢人,如意不想说。
花椒说道:“胭脂也是这么猜的,让她猜中了,你赶紧去吧,她们还等着你。”
辞别了花椒,如意继续往梅园跑,气喘吁吁的到了两人住的屋子,“你们……先都别吃饭……我带你们吃小炒去!”
红霞大笑,“说曹操曹操到,胭脂说你一定被王嬷嬷绊住腿了。”
胭脂给如意倒了茶,“你坐下先歇一歇,瞧瞧额头都是汗。”
胭脂红霞当然比花椒更亲近,当着这两人的面,如意就不装了,她扭了扭酸痛的手腕,“王嬷嬷要我练一上午的字,写的不满意不准走,手都写疼了。”
红霞哈哈大笑,“你将来必定蟾宫折桂,考状元做官去!你要是富贵了,可别忘记提拔我们呀。”
胭脂瞪了红霞一眼,”你别打趣她,我看她是真疼了。“
如意笑道:“要是女子也能考科举做官,不在困于闺阁之中,我才不用王嬷嬷监督,自己早开始勤学苦练了,还等着现在。”
第六十九章 柳叶鲊臭味要相投,叛逆女点菜气亲娘
如意在喝茶的时候,眼睛扫了屋子一圈,炕上,桌上摆放着各种贺礼,上等一些的,例如花椒送的一匹锦缎,实惠一些的,有自己的针线等等。
胭脂拿出一支笔,把礼物一一登记造册,什么东西,谁送的,连一方手帕都不放过。
胭脂的字当然是亡母郑姑娘教的,底层家奴,家里没有藏书,和如意一样,都是拿着每年的历书学认字,只是郑姑娘生了长生之后身体就不好了,精力有限,教的不多,胭脂认的字就没有如意多。
不过胭脂写的字很端正,一笔一划,就能瞧得出是指点过的,比如意写的好看多了。
如意赞道:“胭脂记性真好,几十样贺礼呢,亏你还记得清什么东西是谁送的,要是我,一上午乱哄哄来这么多人贺喜,我早忘记了。”
红霞说道:“胭脂也太仔细了,又没有几样贵重的东西,把贺礼收拾起来得了,咱们吃饭去。”
胭脂说道:“这是人情,将来都要还的。别人送了什么礼,将来回赠个差不多的,你来我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到时候别送错了,送的简薄,得罪人;送的过于隆重,人家会瞎想,以为咱们有事要巴结人家。”
如意用袖子遮住眼睛,“哎呀,练了一上午的字,别让我看见纸和笔了,我的手腕莫名开始疼起来。”
胭脂说道:“你去炕上躺着去,不往我这里瞧便是了。”
如意脱鞋上炕,歪在一个大引枕上长吁短叹,像一只毛毛虫似的蛄蛹、翻滚,“怎么还不过年啊,怎么今天才二十九啊,今天是三十该多好。”
胭脂登记人情薄的时候,红霞把散在屋里的贺礼一件件收在柜子里,听如意盼过年,红霞说道:“我跟你想的一样。”
如意问道:“你们升了二等后,就可以一人住一间房了,想好了挑那间屋子住?”
红霞说道:“我和胭脂商量好了,依然住在一起。住在隔壁的豆绿姐姐明年二月就要陪着大小姐嫁到定国公府去,到时候隔间就归我们,我们把平日用不着的箱笼家伙,换季衣裳等等都堆到隔间,当小仓库用。”
张德华的四大陪嫁丫鬟是姚黄,赵粉,豆绿和石榴。
胭脂红霞两个人这三年相处成亲姐妹似的,不愿意分开。
等两人把贺礼整理完毕,如意带着她们去了大厨房,又使用了她的点菜特权。
但大厨房的总管严嬷嬷亲自过来招呼三人,还给了她们一个安静温暖的小隔间,说道:
“胭脂红霞升二等,今天你们三个随便点菜,都记在我账上,算我送给你们的贺礼。”
不用说,又是看在红霞的面子上,东府大总管的外甥女啊,连严嬷嬷也奉承她,胭脂没有这么大面子。
这一下,做东的人实际成了红霞,如意反而是客人了。
红霞笑嘻嘻的,“那我今天可要敞开了点啦,严嬷嬷可别心疼。”
红霞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从不做出格的事情,平日吃够了份例想换口味,都是拿钱来大厨房现点菜,不拿姨爹姨妈压人,严嬷嬷愿意奉承她这种从来不仗势欺人的副小姐,说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姑娘们的好日子,就是龙肝凤髓我也拿的出。”
做东的红霞先问胭脂如意,“你们想吃什么?”
如意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说道:“我手腕不舒服,以形补形,来个烧蹄筋吧,要烧的软软烂烂的。”
严嬷嬷做事比较严谨,问道:“葱烧,酱烧还是家常烧?”
如意说道:“葱烧,冬天的山东大葱是甜的,烧蹄筋最好吃了。”
胭脂说道:“大冷的天我就想喝一个热乎乎的鲫鱼汤,多放胡椒,放在锅子里一起端上来,白菜、豆腐、粉丝、蘑菇另外用小盘装上,我们自己煮。”
严嬷嬷说道:“这个鲫鱼汤锅子最简单——是保留整条鱼呢,还是鱼肉鱼骨头都滤出来,只留鱼汤?”
胭脂说道:“如意不爱吃到骨头,就滤了吧,只喝鱼汤。”
胭脂总是能考虑周全。
最后是红霞,红霞说道:“严嬷嬷擅长做鲊菜,京城的菜馆我都吃遍了,做的鲊菜都不如严嬷嬷做的好吃,我就点个柳叶鲊吧。”
鲊菜,就是用米粉裹住肉、内脏,比如猪大肠等,或者蔬菜,加盐等调料,放在容器里发酵,在“腐烂”的过程中会产生一种独特的酸爽滋味,肉和菜的口感也变得绵软,就像腐乳似的,这种混合的口感就像美味聚集在舌尖开宴会。
做鲊菜需要手艺和经验,稍有差池,就成一缸子腐烂发臭的垃圾,吃了轻则拉稀,重则中毒而死。
就像鱼香肉丝没有鱼,蚂蚁上树没有蚂蚁和树一样,柳叶鲊里也没有柳叶。
柳叶鲊就是把瘦肉和猪皮用一比三的比例切成柳叶般的细丝,用盐和米粉包裹均匀,然后用包粽子的箬叶包裹住,夏天放在缸里发酵七天左右,现在冬天天气冷,就要把缸子埋在炭灰堆里保温。
鲊肉发酵好之后,打开箬叶,将里头柳叶般的鲊肉放在锅里炒,或者连箬叶一起,就像蒸粽子似的放在锅里蒸也行。
柳叶鲊有种独特的味道,喜欢的闻到吃到是鲜味,不喜欢的觉得是臭味。
严嬷嬷笑道:“你还真会吃,我前几天刚做了一坛子柳叶鲊埋在炭灰里头,如今应该腐的刚刚好,你要蒸还是炒?”
“蒸。”红霞说道:“我喜欢吃原味的。”
严嬷嬷下去交代厨房去做鱼汤锅子和葱烧蹄筋,柳叶鲊她要亲自开坛,拿出来上蒸笼,这种鲊菜稍有不慎,就散发着一股尸臭,比屎还臭,因而腌制发酵开坛都是她一手操办,从来不交给别人。
红霞问如意和胭脂,“你们吃得惯鲊肉吗?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很臭。”
如意说道:“我吃过大厨房的鲊肉,很喜欢,那次是跟着王嬷嬷吃的,后来我也点过几次。”
胭脂说道:“我虽没吃过,但我喜欢臭豆腐和腐乳,这鲊肉不会比臭豆腐还臭吧。”
红霞和如意一起说道:“当然要更臭了!”
上齐了菜,胭脂先尝了一口柳叶鲊,那东西一入口,猪皮的弹软和似乎发酵成猪肉泥的瘦肉的软烂在舌尖上拜堂成亲洞房,然后生出一个叫做美味的东西来,在口腔里满地打滚,令人口舌生津。
胭脂的眼睛都亮了,“好吃的,我也很喜欢。”
如意拍手道:“真好!咱们三个算是臭味相投了!”
红霞松了一口气,说道:“咱们三个真是难得,能够吃到一个桌上,难怪能够成为朋友,来,我们以鱼汤为酒,先干一杯!”
三人吃的高兴,又是长身体的年龄,散席的时候,一盘子柳叶鲊连渣都不剩。
饭后,三人扶着吃饱的肚子,在十里画廊里散步消食闲聊。
如意说道:“大小姐出嫁后,轮到二小姐掌管梅园,你们两个都归二小姐管。二小姐房里的大丫鬟红桃跟我关系素来不太好。只不过,我在紫云轩,她在二小姐屋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我担心红桃恨屋及乌,找胭脂的麻烦。”
红桃当然是水果派的人,水果派最恨牡丹派,如意是不叫牡丹的牡丹,两人就对上了,在二小姐刚刚搬进颐园时有过交锋。
如意担心红桃,是因以红桃的地位,她还不够资格晓得胭脂的真实出身啊,不知者无畏,万一她欺负胭脂呢。
“她敢!”红霞眼睛瞪得像铜铃,“有我在呢,红桃不敢放肆,再说我们两个过了年就是二等丫鬟了,不是她轻易打的骂的人。”
如意说道:“我知道你会出手,只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得千年防贼的,我想着与其防着红桃,不如先了解红桃。红霞,你是东府的人,消息灵通,你就暗中把红桃的优点缺点、家人朋友,仇人是谁等等搞清楚了,都告诉我,我好有个应对。”
“红桃如果老老实实的,那最好不过,如果她想要对胭脂做点什么,我就把她的手脚打回去。”
红霞当然应下了。
胭脂看着两个好朋友都在为她打算,心下感动,“我运气真好,小时候在四泉巷和如意一起长大,进颐园当差第一天就遇到了红霞,这三年和你们在一起,就没受过什么委屈。”
如意伸出手指头,点了点胭脂左眼下的嫣红的胭脂记,笑道:“你这颗胭脂记长得好啊,算命看相的人都说是福相,鸿(红)运当头嘛,所以一直遇到好人。”
红霞说道:“是因胭脂你是个好人,善良勤快,心灵手巧,总是为别人着想,你对我们好,我们当然也对你好,大家彼此照应着,才有今日三人的友谊。倘若遇到那种只会掐尖要强,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人转,这种人就是脸上长一百颗胭脂记,我们也懒得理会呢。”
三个女孩热情的聊着天,她们都觉得臭味相投三人的友谊能够延续一辈子。
事实上,也确实跟着一辈子,她们永远都是对方的依仗和依靠。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次日,就是大年三十,如意一早起来,直奔紫云轩,王嬷嬷要她去练字。
今天也是如意娘在大厨房做锅塌豆腐的日子,如意练着字,心已经飞到母亲身边了。
王嬷嬷乘她不备,又悄没声站在身后,把她的毛笔抽走了!
如意看着一手墨汁发愣,王嬷嬷说道:“字写的不过关,就在紫云轩写一天。”
如意不死心,还想争取,“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忙,就我闲着练字,多不好啊。”
王嬷嬷懒得听她三寸不烂之舌狡辩,啪的一下,把书房门一关,还贴个封条!
如意就像被压在五指山的孙悟空,纵使一身本领,也动弹不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家奴们都盼着过年,主子这边,过年要从早起开始。
大年三十除夕,老祖宗,东西两府的侯夫人和大少奶奶夏氏这四个有诰命的夫人早早起来,按照各自的诰命品级装扮,穿着十几层繁琐的礼服,头戴好几斤重的金珠玉翠翟冠。今天,她们进宫朝贺,朝见张太后和夏皇后。
单是穿衣打扮就至少半个时辰呢,所以必须早起。
其实,京城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进宫朝贺是在正旦那日,也就是明天大年初一,但张家是外戚,除了正旦,大年三十一大早也要进宫朝贺,也就是说张家连续两天都要进宫朝贺。
大年三十,张家有诰命的女人要和京城其他外戚女性,简称外命妇,以及公主亲王妃郡王妃等等皇室自家人,简称内命妇等一起进宫朝贺,朝见张太后和夏皇后。
总而言之,大年三十的进宫朝贺的诰命夫人都是皇家自己人或者亲戚,个个沾亲带故。
大年初一,正旦日,进宫朝贺的是京城所有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各位看官,这下说的很清楚了吧。
按照规矩,诰命夫人进宫时,身边可以带着一个侍女,不过,诰命夫人们通常用女儿或者儿媳妇代替,一来是让晚辈开眼界,见世面,二来诰命夫人们朝贺,京城最顶端的贵妇们齐聚一堂,也是一个难得的交际场合。
老祖宗选择带着大小姐张德华——因为张德华马上就是定国公夫人这种一品的诰命夫人,将来遇到重大庆典,也是要按品妆进宫朝贺的,她要带着张德华熟悉进宫朝贺的礼仪啊,每一步都不能走错,每一句话都要再三琢磨。
诰命夫人,尤其是京城顶级的诰命夫人,没有那么好当。
东府周夫人当然是要亲闺女二小姐张言华陪着,如今继女张德华说了大明最好的亲事,周夫人不甘心啊,想给女儿物色一个差不多的女婿,进宫朝贺的诰命夫人们谁有可能是女儿未来的婆婆呢?
周夫人自觉为了女儿操碎了心,但是张言华并不领情,她打着呵欠,“娘,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困啊,能不能让其他人陪你去朝贺。”
周夫人恨铁不成钢,“张家三千金去了两个,就你不去?别人还不知怎么在背后议论你。把这片百年老参压在舌头底下含着,精神点!见了其他认识的诰命夫人要主动打招呼,别杵在原地像根棍子似的,你小时候见客,还经常躲在我裙子后面——”
“娘!”张言华恼怒了,“您再说我的不是,我就跟老祖宗说,我肚子疼,不去了!”
周夫人只得闭嘴。原本只是想教教女儿,但总是说着说着,教育成了教训,开始数落女儿的不是,甚至连小时候犯了错也一并说出来,张言华最烦母亲这样数落她!
最终总是以母女争吵结束。
西府崔夫人要三小姐张容华陪着,崔夫人的目的和周夫人一样,张容华今年也十六岁,崔夫人是嫡母,有责任为容华寻一门好亲事,尽到自己的责任。
张家三千金穿衣打扮也都是一样的,穿一身石榴红,头上插戴着点翠镶宝石的金凤。
老祖宗是昌国公夫人,周夫人是寿宁侯夫人,崔夫人建昌侯夫人,三人都是一品夫人,穿戴一样,霞帔上是云霞孔雀纹,钑花金坠子,头戴金珠玉翠五翟冠。
最后是东府大少奶奶夏氏,因大少爷的官衔目前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三品的武官——当然,这个只是头衔而已,没有实权。
不过,夫贵妻荣,夏氏因丈夫这个头衔,也封了三品诰命夫人,有资格进宫朝贺。
夏氏穿的霞帔是云霞鸳鸯纹、镀金钑花金坠子,头戴三翟冠。
对于大年三十的朝贺,夏氏很期待,因为她可以见到大姐姐夏皇后啊,夏家三姐妹关系也很亲密。
夏氏目前只有个一岁多的儿子张瑶,没有女儿,张家就三千金,没有其他小姐们可以伴随进宫,就把媳妇子魏紫带上了——魏紫如今已经嫁给夏氏的陪房夏收,东府目前都称呼魏紫夏收家的。
魏紫嫁给夏收之后,也立刻怀孕生子,她的孩子比夏氏的儿子只大三个月,当夏氏的儿子张瑶出生后,魏紫就把自己的儿子交给其他奶娘养着,她给张家的重孙张瑶当了奶娘,悉心照顾。
魏紫一举一动都复制着王嬷嬷的人生,俨然是第二个王嬷嬷!将来大小姐张德华屋里的姚黄跟着陪嫁到定国公府,也会重复魏紫的一切,成为第三个王嬷嬷。
魏紫做人做事都滴水不漏,把张瑶养的白白胖胖,从未生病,夏氏很喜欢忠心可靠的魏紫,甚至连自己的陪嫁丫鬟都靠后了,这次进宫朝贺,就带着魏紫。
四个诰命夫人都在松鹤堂集结,老祖宗把儿媳妇,孙媳妇们的品装打扮都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点点头,说道:
“这里有点心,你们先垫一垫,进宫之后下了马车,要走很长的朝贺之路,天气又冷,穿着厚重的礼服,戴着沉重的翟冠,不能空着肚子,否则会体力不支晕倒的。”
儿媳妇孙媳妇都说已经在房里吃过了。
一道进宫二小姐张言华撒娇:“老祖宗,我还没吃饱,我娘不让我吃太多,说上厕所麻烦。那里就麻烦了嘛,咱们家太后娘娘在宫里头、大嫂子的亲姐姐夏皇后也在宫里头,难道咱们要个马桶,那些宫女太监都不给?”
周夫人忙使了个眼色,“言华,别瞎说话。”
隔辈亲,老祖宗本来就对这个大儿媳妇有诸多不满,看到周氏呵斥宝贝孙女,心下不悦,加上人老了,会变的固执,不让干什么就非要干什么,老祖宗抚着张言华的手,说道:
“别饿着我的乖孙女,你想吃什么?跟你芙蓉姐姐说,她命人送到马车里慢慢吃。至于上厕所,我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了,那些宫女太监都认识我,我当祖母的,给孙女要个马桶,他们都抢着给。”
有了老祖宗当靠山,张言华叛逆之心肆无忌惮的上来了,笑道:“我想喝皮蛋瘦肉粥,我还想喝豆腐脑,加糖,”
我非要吃这些容易上厕所的食物!你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母亲突然紧张的神色,张言华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继续刺激着母亲,“我还想吃橘子,酸酸甜甜的,马车颠簸,闻着橘子皮清新的味道就不晕了。”
芙蓉笑道:“这就给二小姐安排。”
张言华喜笑颜开,“多谢芙蓉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柳叶鲊有尸臭味,划重点,将来要“考”。舟喜欢吃鲊菜,不过只限于素鲊,比如南瓜鲊,藕鲊。肉类的鲊,无论鱼鲊还是肉鲊都不喜欢,总觉得腐烂的味道已经盖过发酵的鲜味了。至于猪大肠鲊,就更无法接受,曾经吃过一口,感觉吃屎也就这个味了——没有贬低这些肉鲊的意思,就是说一下个人的喜好。舟不喜欢,自有其他人喜欢。猪大肠鲊的臭味,至少是榴莲的十倍,嗜臭的读者们可以试试这道菜。
第七十章 坐马车世间有百态,遮尴尬皇后发善心
颐园因养着白鹿仙鹤等等祥瑞的缘故,马车等牲口不能进来,一应都是人力推车或者是坐轿子。
腊梅过来说道:“老祖宗,八顶轿子已经准备齐全,就在松鹤堂门口等着。马车也在颐园后门等着了。”
颐园的后门,也是北门,直通大街,夫人小姐们要先坐轿子到北门,然后在北门上马车去大明皇宫。
腊梅现在身兼两职,除了是东府大管家娘子,她还管着老祖宗出门和送礼的事情,好在她年轻,今年也只有二十九岁,年富力壮,两个差事都能办得妥帖周到,再说老祖宗快八十的人,在颐园颐养天年,很少出门。
进宫朝贺是大事,腊梅要一路跟车,在皇宫外头一直等着主子们朝贺回来。
老祖宗点点头,看了一眼儿媳妇和孙媳妇,说道:“好,我检查一下她们的品装有无错漏,就上轿走吧。”
王嬷嬷和芙蓉对视一眼:老祖宗又犯健忘的老毛病了,她刚刚就检查过夫人们的品装啊!
幸好,除了知情的王嬷嬷和芙蓉,其他人都以为老祖宗是太过谨慎的缘故,所以检查两次。
儿媳妇和孙媳妇当然十分配合,让老祖宗从头到脚又审视了一遍。
有惊无险的上了轿,出了北门,上了马车,前头四辆马车是主子们的,后面几辆马车是腊梅等跟车的仆妇。
张德华和老祖宗坐第一辆马车,老祖宗慈爱的摸着她的手,“你今天早上除了请安,就没说几句话,连你二妹妹撒娇要吃的,你也没开口。怎么,是紧张吗?不应该啊,你以前也经常进宫的。”
张德华依偎着老祖宗怀里,“不是紧张,我只是想,大年三十和明天正旦进宫朝贺还是张家女,以后再进宫,就是徐家妇了,有些惆怅。”
老祖宗摸蹭着大孙女的脸颊,“女人一生,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夫家度过的,所以,女人最重要的是嫁的好,这比出身还还重要呢。这门婚事是我和太后娘娘精挑细选出来的,你要高兴才是啊,要不然,就好像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似的。来,笑一个给祖母瞧瞧。”
张德华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心想,张家是娘家,徐家是夫家,女人这一生,到底那里是自己的家呢?唉。
第二辆马车,坐着周夫人和女儿张言华,芙蓉果然命人把张言华点的吃食都装进食盒里抬上马车。
张言华埋头就吃,周夫人无可奈何,这是老祖宗给的,她不能拦着,只得说道:“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张言华很烦母亲没话找话的数落她,说道:“我在喝粥啊,又不是是吃什么干巴巴的东西,汤汤水水的,谁能被粥噎着?母亲怎么不想点我的好?我就那么蠢吗,能被粥给噎着了!”
周夫人就是这样,虽说本意是关心女儿,但嘴里说出来总没啥好话,刺激着张言华越发叛逆。
看着女儿像一只刺猬似的,一听到自己说话,就亮出尖刺刺回去,周夫人很无奈,叹道:
“我是你的亲娘,私底下你和我拌几句嘴,我不会往心里去,总是会原谅你。等你出嫁,到了婆家,还是如此倔强,婆婆教训你几句,你就回嘴,这可如何是好,别人会怎么议论你呢。”
一听这话,张言华火上来了,成了火刺猬,“整天就知道教训媳妇的人家,我还嫁个屁!我还没出嫁呢,母亲就天天想象我在婆家被磋磨,就不能希望我过得好吗?想象着我被婆婆教训虐待,您心里舒坦了?”
周夫人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你亲娘,怎么会咒你呢,我都是为你好。”
张言华哈哈大笑:“为我好,每次都是为我好。母亲每次都拿婆家如何如何来恐吓我,既然如此,我不嫁了便是,我剃头做姑子去!”
周夫人快要把张言华逼疯了,自己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牢牢占据了孝道和德行,居高临下的审判着张言华。
周夫人说道:“你是侯门女,如何能守在青灯古佛之下?别说是我,就连最疼你的老祖宗也是不容许的。快别说这些糊涂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