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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后成为全员白月光by岁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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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岫冷静问:“魔潮从何处而起?”
“云、云宗主,魔潮是从离火城出来的,玄元宗与合欢宗叛变,定是与那魔头勾结啊!”
南洲离火城,欲仙坊和玄元宗所在之地。
云青岫回头看了眼重伤未醒的萧灼徐月,以及一众摇摇欲坠的修士,道:“诸位都在此地休整,我回艮山相助。”
“清和,还能为萧宗主和小月疗伤吗?”
方清和伤得不轻,俊秀的面容都有些破相,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用力点头:“云宗主,我可以的!”
云青岫颔首:“那么,此处伤员就交给蓬莱宗与二位照看了。”
两位年轻修士被她气势所镇,呐呐点头。
灵光从云青岫指尖浮现,防护结界顷刻落下。
裴宥川站在云青岫身旁,平静道:“我同师尊一起回去。”
她看向了裴宥川。
少年同样白衣染血,但他身形挺拔从容,并不像伤重之态。
云青岫只看了片刻,颔首道:“好。”
她携裴宥川如流光离去,渡劫期修士心念一动便可抵万里之外。
瞬息之间,已横跨两洲,遥遥可见白雪皑皑的苍山。
艮山不复往日繁华,阁楼倒塌,雪地几乎被血水染红,尸首堆积如山。
仙门修士与邪魔交战,荒息灵气交织对撞。
修士之间,玄元宗与合欢宗互相联合,对仙门同修痛下杀手。
他们不要命般吞吃仙药,不少修士出现邪魔征兆,已经不太像人了。堕魔异化后的修士如邪魔般,有了比修士更强悍的自愈能力。
仙门百家正道修士打得筋疲力竭,弥珍更是怒气冲天,骂声没有停过。
战场一侧。
谢倦安一剑凌然挥下,剑意扫过之处邪魔尽数消亡。
玄元宗宗主乔见山五指微动,数道透明傀儡丝射来。
濯雪剑绞上细韧傀儡丝,将其绞短,灵潮顺着丝线反噬。
乔见山后退数步,一口血喷出。
“谢宗主……那天晚上,是你吧。”他笑了笑,咽下两颗仙药,修为瞬间精进,隐隐逼向炼虚大圆满。
谢倦安面色如霜,又是一剑挥去。
“你身为仙盟宗主之一,为何与阴鬼蜮合谋!”
乔见山翻身避过,云袖一挥术法飞出,自言自语道:“若没猜错,另一个是云宗主。唉,仙门百家气数已尽,我劝谢宗主还是省些力气为好。”
一击灵潮重击乔见山心口。
他横飞撞上城墙,狼狈爬起,目光恨恨而阴毒。
啧,用药提升的修为,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些天才。
仙药,狗屁仙药。
然后,乔见山摸出一瓶尽数吞下,诡异青紫纹路从脖颈生出,蔓延至整张脸。
濯雪剑再次劈来,乔见山徒手捉住,阴冷一笑:“时候到了,谢宗主。”
苍山方向,荒息冲天而起!
谢倦安瞳孔一缩,抽剑转身。
乔见山不要命般缠住他,癫狂大笑:“没用!仙盟九宗,所有人去了都没用!”
“尊上大计已成,你们这些痴愚之人,都是棋子,直到临死才知道谁布下棋局之人,可笑,可笑!”
威压如万山,朝艮山碾下。
雾青身影疾驰而来,凌空挥出一剑。
“——苍山负雪!”
剑意所过之处,霜意凌冽,邪魔覆灭。
温热鲜血从乔见山口中涌出,他仰面倒在地上,临死前仍盯着那道雾青身影。
浮生九剑剑式之一,玄微仙尊,云青岫。
那个令仙州闻之色变的仙州第一人,回来了。

恨她无情, 又恨自己刺出那一剑。
可是, 那道身影不曾停留,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转瞬向剑宗后山而去。
云青岫带着裴宥川如剑宗如入无人之境。
守宗长老与弟子们正火急火燎赶往后山禁地, 两道流光就从他们旁边掠过。
“那、那是流云宗宗主?”
“好像是,奇怪, 我竟已看不穿她的修为。”
“云宗主与她的首徒来做什么,那禁地唯宗主可入, 帮不上忙啊!”
众人着急忙慌赶到禁地入口处,就见黑紫荒息冲天。
而云青岫已经朝禁地入口的结界迈入。
“云宗主不可!”一位长老大喊, “那结界只认宗主,你会遭反噬的!”
结界荡开波纹, 顺从接纳了云青岫, 但把裴宥川阻在外面。
少年目露阴戾,徒手将其撕开一道裂缝, 闪身挤入。
守宗修士们陷入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只有咱们宗主才能进入吗?”
一人忽然打了个冷战,嘴唇颤抖道:“不……除了宗主,还有一个人能进去。当年, 大师姐亲手将魔主镇入后山, 这里的禁制是她所设……”
另一人喃喃:“啊?那、那云宗主的首徒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能破开禁制啊!”
荒息以后山禁地受刑台为中心, 汹涌溢出。
受刑台上立着四只高柱, 玄铁链缚于其上, 镇住一位长发迤地青年的手脚。
在荒息冲击下,玄铁链断裂。
他活动手腕, 慢条斯理挽起长发,笑容阴气森森:“神魂尽碎也没死,真是阴魂不散。”
两道剑光转瞬朝他劈下。
荒息凝聚,化解两剑,魔主的身影若隐若现,饶有趣味盯着裴宥川:“天魔一族里,怎么就出了你这样血脉不纯,给修士当走狗的废物?”
他又看向云青岫,嘻嘻笑道:“哦,对了。多年不见,听说你已成为宗主,我特意备了一份大礼庆贺。”
魔主打了个清脆响指。
连风也在此刻静止了一瞬。
禁地结界之外,守宗长老与弟子仍沉浸在震惊之中。
一只手按住了内门弟子的脑袋,他不解看去,纳闷道:“穆长老?”
穆长老双目闪烁红芒,手用力攥下。
弟子的脑袋似烂熟西瓜,“嘭”得炸开。
另一位弟子脑袋空白,忍不住后退,喃喃道:“穆、穆长老也叛宗了……”
灵剑从他背后穿心而过,弟子呆呆扭头,对他出剑的是同住一个小院的师弟。
“阿承……你在……”
不过须臾,守宗修士折损大半。
北洲下了一场大雪。
因为魔潮进攻北洲,仙门百家都汇于此,云青岫一剑诛灭大半邪魔,玄元宗与合欢宗也像收到什么指令,开启千里阵离去。
修士们疲惫不堪,在疗伤,在休整,或与同门聊起死而复生的玄微仙尊。
忽然,一簇血花出现在茫茫白雪中。
接着,第二簇、第三簇……
曾服用过仙药的修士双眼闪烁红芒,对同门无情出手。
厮杀声遥遥传入后山禁地。
魔主身影逐渐遁入虚空,他愉悦大笑:“同门相残,好一出大戏。”
“待本尊取得魔主传承,仙州、阴鬼蜮,都是将是天魔一族的囊中之物。”
“云青岫,你是要来阻止本尊,还是救他们?”
时空扭曲,受刑台上只余下一丝荒息波动。
系统在识海里崩溃大喊:“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明明不是这个走向的呀!”
它还在不停碎碎念:“按以前的时间线,旧魔主应该被好好压在后山,然后、然后只需要对付新魔主,他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云青岫冷静道:“所以,他就是任务目标?”
系统一卡,犹犹豫豫:“按现在来看,大概是……如果你不去阻止,一旦他得到初代天魔之主的传承,就无人能挡,仙州会彻底陨落。”
它声音黯然:“宿主,时间线无法再次回溯了。”
云青岫遥遥望向血流成河的北洲,魔主给了她一个火车难题。
那里,有她的挚友、同门、弟子。
云青岫沉默不语,灵力在指尖凝聚,瞬息落成千里阵,目的地无间渊。
千里阵只亮起一瞬,随后黯淡。
整座北洲的千里阵传送点被掐断了。
此刻御空过去,需要两刻钟。魔主在后山禁地里蛰伏数百年,刚刚交手,云青岫便发现他的修为比她还高出一线。
两刻钟,恐怕来不及了。
“系统——”
自从被魔主戳破邪魔身份后,裴宥川便一言不发,他忽然道:“师尊要去无间渊,弟子有办法。”
裴宥川身上的修士气息消失,无边无际的荒息中,一双幽红眼瞳绮丽悚然。
他刻意避开云青岫的视线,将鳞尾压制在体内,揽住她的腰,一脚踏上受刑台。
魔主消失的地方逐渐出现荒息弥漫的漩涡。
刹那间,横渡四洲,无间渊旁的罡风扑面而来。
合欢宗与玄元宗修士形似提线傀儡,木然聚在此处。
兰灵月站在他们之间,笑容款款:“来得比我预想的快呢,师姐。”
她的笑容转瞬即逝,阴恻恻下令:“拦下他们!”
鲜血泼洒,染红无间渊旁的土地。两宗修士不惧伤痛,忠诚执行兰灵月的命令。
云青岫与裴宥川穿行在众多修士间。
她甩出一击灵潮,将数个修士砸飞,对方鲜血狂喷,但表情木然再次施法。
“宥川,能不能让他们脱离操纵?”
裴宥川正要拧断一人的颈骨,顿了顿,最终只是把人扔出去。
“……可以试试。”
阴冷无形的丝线从裴宥川指尖游弋,接连刺入所有修士识海。
他们的识海混沌一片,都凝聚着一颗如红晶的物体。
裴宥川命令道:“止戈。”
修士们动作一缓,面露痛苦挣扎之色。
两道神识在识海里相抗。
裴宥川眼中幽红之色更盛。
“今日,谁也别想入无间渊!”兰灵月神情狠厉,手握金铃剧烈晃动。
铃声一响,原本挣扎的修士又恢复木然,不知疲倦冲来。
云青岫越过他们,一道剑光凌然挥下。
兰灵月精心养护的长甲与金铃一同坠地,随后被云靴一脚踏碎。
一击灵潮拍向兰灵月的心口,她斜飞落地,又瞬间被藏玉剑贯穿肩头钉在地面。
珠钗迤地,向来被捧在云端的大小姐狼狈极了。
兰灵月握住剑刃,不可置信瞪向云青岫:“你敢伤我?你杀了我爹爹,你怎么敢伤我!”
云青岫冷冷道:“你敢动扶光,我自然敢伤你。”
“兰灵月,你还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后山禁地除我与老宗主,唯二能进的,就是你。”
“是你利欲熏心,引狼入室祸害整座仙州!”
兰灵月尖利咆哮:“是你……都是你!是你亲手杀了我爹!和我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去后山采玉栀花给师兄,有什么错!”
一些片段吉光片羽掠过。
谢倦安并不喜欢玉栀花,喜欢玉栀花的人是她。
云青岫没有时间细想,抽剑转身,朝无间渊一跃而下。
无间渊由初代天魔之主陨落后的身躯化成。
这里凝聚着世间最浓郁的荒息,以及四处游荡的邪魔。
他们大多浑浑噩噩,互相吞噬,直到足够强大,诞生出灵识,有朝一日就能爬出这不见天日的深渊。
传闻中,初代魔主的传承在无间渊尽头。
沧冥从这里孕育诞生,自他有意识起,就痛恨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此处。
他吞噬了无数同族,并在无间渊尽头看见了一团瑰丽红光。
无间渊里的邪魔都说,那是魔主传承,尝试得到的邪魔都失败了。
沧冥觉得他就是那个天命之子,生来注定要成为魔主。
于是,他满怀期盼触向传承。
沧冥失败了。
但他认为,这是因为自己阅历太浅,没有功勋,得不到魔主认可。
因此,他爬出了无间渊,在仙州掀起血雨腥风,想要解开阴鬼蜮的封禁,一统仙州大陆。
可恨半路杀出一个青衣女修,将他镇入剑宗后山。
禁制铁链重重加身,沧冥的怨恨与日俱增。
凭什么修士就能行走在这片大地上,魔族就要夹着尾巴龟缩。
同为此方世界的生灵,如此不公!
有一日,后山闯入一个俏丽少女,手里采了一捧玉栀花。有禁制在,她看不见沧冥,只埋头挑选开得最漂亮的花朵。
沧冥在她身上闻到了浓烈的喜欢,以及……一点非常浅淡微妙的嫉妒。
修士真是一种虚伪的生物,感情总是复杂又不纯粹。
当看见她腰间的玉牌,沧冥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小姑娘,你在为谁采花?”
轻柔声音像世上最美好的梦。
少女怔怔开口:“给师姐……师姐生辰,她喜欢玉栀花。”
“你嫉妒她?”
“不、不……我喜欢师姐,我没有……”
那声音含笑道:“你嫉妒她。”
少女喃喃低语:“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师姐总是那样厉害,总是保护我,我好没用……所有人都喜欢师姐……她对谁都很好,为什么?”
沧冥幽幽道:“因为你太无用,永远也比不上她。”
他成功在少女心中种下一粒仇恨的种子。
这是沧冥与生俱来的能力,能轻而易举看破人心中最阴暗的欲望,只有一丝,便可以将其无限放大。
被种下种子的人浑然不知,直到欲望生根、发芽,便会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所用。
沧冥看着失魂落魄离去的兰灵月,笑得残忍。
那束花,永远也送不到该送的人手上了。
他布下的棋局,刚刚开始。
直到今日,这盘棋下完了,哪怕中途出了变数,没算到云青岫死而复生,但还是顺利落下最后一子。
沧冥仰头看向红芒,满心欢喜伸手——
魔主的传承,一定会认可他的。
璀璨灵潮撕裂荒息,呼啸奔涌,将沧冥狠狠砸入地面。
云青岫持剑而来,眉目凌冽。
“魔头,受死!”

崖壁都是剑意凛冽斩过的痕迹,灵潮如海,席卷撕裂渊底荒息。
一剑携狂乱飞雪奔来, 势如千钧。
臂膀、血肉、触肢滑落一地。
沧冥笑得悚然, 他操纵荒息,转瞬又填补身躯。
他只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已经变成一团血肉触肢簇拥的怪物。
鲜红色的触肢潮湿黏腻, 还有几颗滴溜溜转动的眼珠,朝云青岫卷去, 又被她反手斩断。
断肢落地,弹跳几下, 落地变成一只邪物。
云青岫挥剑将它诛灭,气息略有不稳。
这里的荒息太过浓郁, 没有一丝灵气,无论出剑还是施法, 都要耗费更多的灵力。
就像陷入深潭, 一举一动十分费力。
“让我猜猜,你还剩多少灵力?”
“渡劫期又如何?不过刚破境, 既负伤,境界也不稳。”
云青岫不语,又是一剑劈下。
沧冥抬手攥住藏玉剑, 嘻嘻笑道:“无间渊底, 连低阶邪魔都不可入, 身为人修, 也敢闯来……”
他的语气骤然阴沉, 一手攥剑,另一手凝聚无穷荒息, 打向云青岫。
荒息与灵力对撞。
漆黑渊底,铺天盖地、星星点点的破碎灵光闪烁。
沧冥深深砸入崖壁,半边身子被轰碎。
雾青衣摆纸鸢般飞出。
云青岫后背抵上温热胸膛,一只手将她揽住。
刚落地,她捂住心口,一口血喷落。
“师尊!”
云青岫抬头,见徒弟又急又恨,目露阴鸷仿佛要生啖沧冥血肉,忍不住拍拍他:“没事,不严重。”
“崖上修士怎么样了?”
“已按师尊的意思,都制服了。”
云青岫弯了弯唇:“做得好。”
忽然得到夸赞,裴宥川手脚僵硬,呐呐道:“师尊……不怪我欺瞒?”
云青岫轻笑摇头:“早猜到了。”
从段卓的死,她开始怀疑,直到玄天镜小世界内,彻底确定裴宥川身负两族血脉。
裴宥川:“……”
他喉结滚动,涩声问:“师尊既然猜到,为何不……”
沧冥见忍无可忍道:“本尊还没死!”
“一个没灵力的修士,一个混血杂种,师徒之情感天动地,本尊大发慈悲,送你们到西天团聚。”
一道荒息轰来。
裴宥川扬手一甩,另一道荒息与之对撞。
渊底地动山摇,沧冥一惊,他原本以为裴宥川不过是个血脉不纯的小杂种,修为似乎与他不相上下。
能拥有这种修为的,只有那个横空出世又行踪鬼魅的魔主。
“你是——”
“灵力?多的是。”宥川五指一拢,打断沧冥的话,荒息如同漩涡不断汇入体内,瞳色鲜红欲滴。
“……宥川?”云青岫用力捉住他的手臂。
裴宥川反手握住云青岫,掌心相贴。
灵力呼啸,狂涌而入。
无休止吸纳荒息使裴宥川唇色泛白,他压下灵海撕裂般的剧痛,朝云青岫弯了弯眼眸。
“有我在,师尊没有后顾之忧。”
云青岫只出了三剑。
第一剑,昆山片玉。巨大剑阵凝聚在无间渊上方,朝沧冥坠下。
此剑断了他强悍的修复之力。
第二剑,山倾月落。
沧冥遭受重创,狼狈伏地,勉力抬头,见雾青身影持剑缓缓走来。
就像三百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狼狈地被击败。
不甘心……不甘心!
他攥紧拳头,决然回头看向悬在荒息之中的红芒。
身受重伤或许会被传承撕碎,但万一呢,万一他就是生来注定要成就霸业之人。
沧冥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扑向了红芒。
身后,藏玉剑已至。
浮生九剑第九式,万剑归一。
足以撼动天地的剑意穿心而过,沧冥的手已抓向红芒,他眼里露出狂喜。
“传承……魔主传承!是我的——”
沧冥的手如穿过空气,从红芒中穿过。
做了许久的梦终于碎了。
云青岫平静抽出藏玉剑,大团肉身重重砸落,失去了生息。
裴宥川停止吸收荒息,身形微微一晃,淅淅沥沥的血从捂唇手指间隙溢出。
“咳……咳咳……”他断断续续轻咳,每咳一声,便又更多的血溢出。
体温迅速流逝,冰冷鳞片爬上苍白肌肤,身后的鳞尾显露无疑。
它们不像平时那样兴奋,焉嗒嗒铺在地上。
视线旋转颠倒,裴宥川向后摔去。
不太清晰的视野里,他看见雾青身影朝他急切奔来,唇角忍不住翘起。
下一瞬,裴宥川脸色骤变。
本该气息已绝的沧冥抬起头,半张脸血肉模糊,剩下半张脸怨毒不甘。
断肢凝成新的手,朝云青岫后心刺去。
云青岫接住少年栽倒的身躯,刚扣住他的手腕探脉,裴宥川闪电般伸手将她按入怀中,转身以血肉之躯迎向身后。
但有人比他更快。
鸢紫色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玉栀花。
云青岫越过裴宥川的肩头,看见了挡在她身前的兰灵月。
少女的钗环首饰在崖上打斗声散落大半,乌发散乱,只剩一根琉璃钗。
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她心口穿过。
兰灵月呕出大口鲜血,跌落在地。
藏玉剑化作流光,穿过沧冥的眉心,将其彻底钉死在地。
他睁着单只怨毒的眼瞳,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兰灵月能挣脱“种子”的影响。
明明,受蛊惑之人,是无法清醒的。
邪魔肉身逐渐消解成荒息,融于无间渊。
那些曾做过的恶事,一件又一件,在兰灵月脑海里熟悉又陌生。
是她受沧冥蛊惑,在爹爹的灵酿里动了手脚,让他被沧冥所操纵。
是她背着谢倦安,一手扶植玄元宗成为九宗之一,炼制仙药。
是她授意玄元宗与合欢宗勾结,掳修士作为原料。
也是她,欺骗谢倦安,设计云青岫,让仙州遭难。
只是因为一捧花,那一点点的嫉妒。
大颗泪珠顺着兰灵月脸庞砸落。
鲜血流失,荒息撕碎灵海,但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只觉得很冷。
恍惚间,似乎有人抱住了她,兰灵月闻到了很温暖也很熟悉的淡香。
淡香勾起了许多回忆,如浮光掠影掠过她的脑海。
兰灵月对母亲的印象很淡。
她叫素盈,名字很美,人亦是。
太上剑宗众人说,她的母亲素盈出身璇玑宗,在阵道的造诣极高。镇压阴鬼蜮与无间渊的法阵是数千年前设下的,传到如今已摇摇欲坠。
每隔十年,素盈会和仙州阵修大能合力修补法阵。在某次修补时被外泄的魔息反噬,身受重伤。
那时素盈已经怀着兰灵月,强撑着诞下她后,没过两年就仙逝了。
而父亲身为仙州第一宗的宗主,日理万机,虽疼爱她,却给不了陪伴。
兰灵月自有印象起,陪她最多的就是大师姐云青岫。
她住在云青岫的院子里,两人同住一屋。
每日清晨,兰灵月都赖床不起。云青岫晨起练完剑,便会无情掀开暖被窝,手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提起,放到梳妆桌前,再为睡眼惺忪的她扎上两个小辫子。
兰灵月就顶着不对称的小辫子,跟着云青岫去剑宗学堂,坐在讲桌旁,乖乖看师姐指点宗内弟子修行。
听累了,就像树袋熊趴在云青岫身上,搂着她的脖子睡觉。
浅淡冷清的香气陪伴了她无数个日夜。
那时,云青岫隔三差五便要下山除妖诛魔。
有时能当日回,有时要去两三日,每次去都不会带上兰灵月。
理由是她太小了。
兰灵月总是站在剑宗山门前,眼巴巴看着云青岫和谢倦安御空离去,玉雪可爱的脸气得鼓起来。
然后一跺脚,跑回屋内,写下一百次“谢师兄是世上最讨厌的人”。
春去秋来,兰灵月如愿长大,终于能与云青岫并肩下山。
那是她第一次下山,要逮住一只剥皮作乱的画皮妖。
画皮妖藏在残破寂静宅院中,妖雾迷惑人心。它为自己画了云青岫的皮,迷惑了初次下山,没见过世面的兰灵月。
哄得她七荤八素,险些把护身法宝都给扔了。
在画皮妖将要得逞,吸她精气时,一道剑影冷冽斩下。
画皮妖惨叫着消散,宅院妖雾破除,露出原本的样貌。
兰灵月拽着护身法宝,还晕乎乎的。
云青岫用力戳她额心,无奈道:“小傻子,下山后哄你摘护身法宝都是妖魔鬼怪。路上都同你说过多少次了?”
她泪汪汪抱住云青岫,呜呜道:“师姐,是它太狡猾了,变成你的样子!”
谢倦安挥剑灭除余下小妖,语气冷淡:“师姐,还是让小师妹在宗内多修行几年再下山历练更合适。”
“凭什么!我都筑基了!”兰灵月从云青岫怀里探出头,怒冲冲瞪他,“师兄要是嫌弃我,以后我与师姐一道,你自己做任务去。”
“师姐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她泪汪汪看向云青岫。
谢倦安抱剑轻嗤一声,眼中尽是不耐。
“当然不嫌弃。”云青岫哭笑不得,被夹在中间,熟练地调停,“好啦,你们两个,怎么凑在一块就吵架。师弟,灵月年纪小,头回下山,你多包容些。”
谢倦安瞥兰灵月一眼,对方眼中满是得意,还背着云青岫冲他做鬼脸。
“……知道了。”
“走,为了庆祝灵月初次下山历练,师姐带你们下馆子去。”
东洲兑泽街道繁华,云青岫挑了一家味道最好的。
在她的调解下,兰灵月勉强和谢倦安和平吃了一顿饭。
云青岫去结账时,谢倦安忽然开口:“你是剑宗大小姐,已不是孩童,不要整日缠着师姐。”
“哼,师兄说我之前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兰灵月忿忿瞪他,“天天来找师姐练剑,吵得我睡不好觉,烦死了!”
“身为修士自当勤勉,你懒惰懈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兰灵月一拍桌子:“师姐说了我年纪小,多睡一会怎么了?”
谢倦安冷嗤:“所以你永远只能站在师姐身后。”
这句话扎了兰灵月的心,她面红耳赤,气得口不择言:“师姐师姐师姐,一句话不离师姐,你是不是喜欢师姐?”
谢倦安手中茶盏一晃,洒了大半。
寒潭般的双目隐隐有怒意,他斥道:“胡言乱语!”
说罢,提剑就走。
兰灵月被他这么大的反应一惊,匆匆追上去,使劲拽谢倦安的衣袖,“反应这么大,是不是我说对了?”
“不行不行!”她气得跺脚,“师姐是我的,你不许和我抢!”
谢倦安一甩衣袖,转头冷声道:“兰灵月,你再胡搅蛮缠,回宗我便秉明师尊,罚你禁足三月。”
兰灵月一呆,谢倦安已提剑走远。她冲着那道背影大喊:“你就知道用爹爹吓唬我,反正我告诉你,师姐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云青岫结完账回来,只看见气鼓鼓的兰灵月,以及消失无踪的谢倦安,不由纳闷。
“怎么又吵起来了?”
兰灵月使劲搂住她,急急道:“师姐,你、你喜欢谢师兄吗?”
“还行,同门之谊,怎么了?”
兰灵月松了一口气,继续追问:“那,那师姐最喜欢谁?”
对着那双亮晶晶的杏眼,云青岫无奈笑道:“最喜欢你,最喜欢你,大小姐满意没有?”
“师姐不许骗我。”兰灵月终于露出笑脸。
只是,一切都在兰灵月十六岁那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起初,只是想为云青岫的生辰准备一份特别的贺礼。听闻谢倦安准备的是举世罕见的铸剑材料,她想把这份贺礼比下去。
用自己的私房钱,请乾山那只朱雀练了许多天品丹。
但兰灵月觉得还不够,打算采一捧玉栀花,那是云青岫最喜欢的花,常开不败,香气浅淡。
只开在在苍山,花期短且难寻。
兰灵月一路找寻,找到了剑宗后山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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