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文女主求生指南by长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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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着她的腰,一遍遍往下。
华灯眼尾沁出泪花,羞耻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继续问:“然后……哈啊……然后呢?”
沈昼说:“然后他们每天都在死谏,劝我不要当个暴君,我很烦,就自己去死了。”
华灯:“……”
从来只听说大臣一头撞死在殿上,没见过皇帝去死的!
“那,第三世呢?还有第四世,第五世?”
沈昼便为她一一讲述。
他生来厄运缠身,又因神魂记忆冲击过强的原因,思绪处于一片混沌中,很晚才能记事和说话,所以世世都被父母抛弃。
到第五世,他变得比以往更强了,没多久就当上群仙盟的盟主。
华灯笑道:“原来你那时候就不比现在差了。”
沈昼“嗯”了声,说:“那一世没遇到什么麻烦。”
他没说的是,第五世的结局并不算好。
似乎是某一天,他发了疯,卸去盟主之位,孤身游历九州,浑浑噩噩许多年。
二十多岁,他身体开始出现崩溃的征兆,三十岁时便完全撑不住了。
他应该让今家的后人,或是他自己,用那柄世上唯一可以伤到他的剑了结性命。
可是他没有。
他突破了渡劫,制止身体的崩溃,却没有立即赴死。
他仍在世间游荡。
后来,有点记不清了。他的修为一日日下跌,终于有一天,他清醒了,他用烈天自戕而亡,进入新的轮回。
那一世损失的修为,他费了两世的时间才重新找回,后来一切正常,他没再莫名发疯过。
第六世、第七世……他讲述着有关自己的一切,轻描淡写,掠过那些有可能令她难过的细节。
床帏里的动静渐渐停歇。
华灯躺在他怀里,大口喘息,好半天才勉强回神。
她气得拍了他一巴掌,他今晚真的太过分了!
沈昼笑了笑,让她打够了,才转头碰了碰她的鼻尖,低声说:“华灯,我可以留下。”
华灯安静地没有说话。
他说的是“留下”,而不是“为你留下”。因为他心里也清楚,她会在意这个问题。
她的确介意得要命。
这个曾无比渴望死亡,渴望得到解脱的人,偏偏活得比谁都久。
他曾告诉陈曦,人的降生就是为了感受那些不同的瞬间,可后来他重复着上万年的光阴,那些瞬间还存在吗?
他所求的道,找到了吗?他的人生里是否有哪一次,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华灯轻蹭他的脸颊,问他:“你留下来,会怎么样?”
沈昼说:“不会怎么样,等我陪你度过这一生,还是会杀了天道。”
华灯说:“骗人,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去做,然后再来陪我?”
沈昼说:“因为还差一点,还需要两世,我才能……”
他对着华灯的眼睛,罕见一怔。
为什么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还有两世。
从他出生起,脑子里就一直有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告诉他,他需要等待。
等他再大一些,能分清记忆和现实的时候,他就能更清晰地抓住这个念头。
自那时起他时刻记得,如今的他若想活着,便要再等两世,等到第十五世,方能避免与天道同归于尽的结局,破开这方天地。
为何偏偏是十五世?为何他从未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实性?
是谁,为他种下了这样的念头?
天道做不到,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唯有他自己。
他在不知道第几世的时候,对自己使用过傀儡术。
华灯还在等他的回答,就见他静默少顷,摸着她的头道:“等渡劫之后,找回所有记忆,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睡吧。”
华灯静了静,没再多问,实在累极了,她靠着他睡去。
沈昼并没有睡。
他的声音传入华灯脑海里,未曾惊扰她,却让另一个存在胆寒不已:“出来。”
休眠状态的系统被迫唤醒,战战兢兢与他对话。
“我已经屏蔽了总部的信号,接下来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
系统一惊。
明明前几次,他还没找到屏蔽信号的方法,现在居然已经学会了?!
沈昼问它:“第一,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傀儡术作用下,系统不得不说出真话:“万界浩劫后,主神力量受损,我们找到了这里,唯有借此处天道之能量,方能令主神得到恢复。而这些任务者,就是我们与本界沟通的渠道。”
“他们知道这些吗?”
“……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如果可以,它也想带华灯离开,她是个好宿主,而它很没用。
沈昼无波无澜,系统看不出他所思所想。他又问:“第二,若我杀了天道,她将如何?”
“你杀不了的。”系统说,“如果只是天道,或许你能做到,但我们已将主神与此界天道连接,没人能够冒犯主神之力。”
沈昼漠然不语。
就在这时,系统想起了一件事。
他现在只有合体期的修为,剩下的力量,一半封印于神魂中,一半封印于烈天剑中。
而烈天里的力量,它从未见他用过。
沈昼突然说:“你认为我有杀死天道的力量,对吗?”
系统斟酌地回:“就我分析的结果,是这样的。”
沈昼淡淡地嗯了一声。
连系统这个小鬼都看出他有消灭天道的力量,他却不知道。
过去的某一天,他欺骗了自己,一直欺骗到现在。
“第三个问题,她必须完成你们给的任务,是吗?”
“不是。”
这倒有点出乎意料。
“为什么?”
“因为她有选择的权利。”系统说,“只要她离开就好了。”
“离开?”
“是的,她有额外一次投胎转世之权,可以随时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她想要的地方。”
沈昼的目光缓缓落到华灯脸上,眼里似恍然。
彼时他中断渡劫归来,给了她杀死他的机会,以帮她逃脱系统约束。她却拒绝了,还说她自己就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个。
良久,他说:“继续休眠,忘记刚才的事。”
系统消失不见。
而沈昼始终注视少女的睡颜,一语未发。
夜静谧无声,偶有虫鸣依稀。
沈昼闭上双眼。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当初为何答应她再留三个月。
那个时候,华灯小心翼翼递来契书,眼里全是她自己都未必发觉的希冀和忐忑。
所以轻易地,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想起他无数次追逐母亲和妹妹的背影,想起他抱着挚友的剑鞘却什么都没能挽回。
他知道分别的滋味有多难熬,自然地,就不忍心让她经历这些。
哪怕多拖延一些时间也好,等她适应他的离去,他便能消失在她眼前,消失在这个世界,不留任何痕迹。
而现在,她已经接受了他的离开,是他自己想要留下。
是他失去得太多,所以生出妄念,要将她据为己有,剥夺她的一切。
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本就是如此不择手段的混蛋。
假如她真的走了,那么不论轮回几世,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他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他绝不会放手。
不论用多么卑劣的手段,都必须将她留在身边,哪怕最后得到的是她的恨与厌恶。
他做得出来。
“……”
她会幸福吗?
第82章 华灯万千
自签订契约至今, 六个月过去,华灯在沈昼亲自教导及双修的作用下,成功突破至元婴。
正常而言少说十几年的光阴, 她居然全都略过,可见这合欢圣体多么可怖, 也可见沈昼的修为何其高深。
最后一天,华灯坐在梳妆台前, 沈昼照常为她绾发。
结束后, 华灯端详一番, 表示满意。
沈昼站于她身后, 从镜子中望着她, 忽然道:“你的契书呢?”
“……”华灯说:“烧掉了。”
她对上他的眼睛, 不偏不倚。
沈昼笑了下,那笑容几乎一瞬间就消失,他注视她的目光, 冰冷沉郁, 深不见底。
他的身子压了下来, 让她面朝他,右手手掌按在她胸口处,华灯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他道:“我说过, 如果你胆敢骗我, 我就挖出你的心脏,打断你的腿,把你永远带在身边。”
“华灯,我做得出来。”
她的心颤了一下,却并非出自恐惧。
她当然记得,她的确答应过, 答应过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来到他身边。
然而她竟要食言。
可他散尽修为,伤痕累累的一幕时常在脑海里盘桓,一想到那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她就心口如堵喘不过气,惟愿他早日解脱。
而且她自己,早晚也是要走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她想要说对不起,但竟连这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他的过去,那些人总是向他说完对不起,就肆无忌惮地抛下他。以至于后来他提起这些人,鲜少展露出缅怀之意,更多的是一种漠然。
所以她没有再说这三个字,只是牵起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轻声说:“没关系的,沈昼。”
沈昼直勾勾盯着她,眼底如有黑潮涌动。
没关系。
他的手快要挖出她的心脏,她却说没关系。
很快,他的手抽出来,替她戴好今日的发簪,那些阴冷深沉散去了,神情语气皆与平常无异:“今天想吃什么?”
华灯想了想,说:“我们回药清宗吧,我想吃月牙和月满做的饭了。”
沈昼说:“好。”
他带着她回了药清宗,回到海棠苑。
药清宗的天气一向很好。晌午的时候,沈昼坐在窗边,轻轻一抬眼,就能望见华灯的身影。
月牙和月满准备了许多茶点,她就坐在树荫底下,悠哉悠哉享用。细碎的光洒在她身上,宁静而祥和。
风吹来,飘落几片海棠花瓣。这里的花一年四季盛开,半年前他初到这里,也是和她一起,走进一片海棠花雨里。
传讯碟立在桌子上,她双手托脸,正和苏意轻聊天。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歪过身子,咯咯直笑。
沈昼隐约听见,她们约着下次一同去妖域,华灯想吃朱罗果,苏意轻要完成新的任务。
她很喜欢苏意轻,沈昼一直知道这点,起初以为是她们志趣相投,后来想想,多半还有她们经历过相同世界的原因。
那个时候,他找不回华灯,差点就对苏意轻下手,但终究没有。
他也问过苏意轻:“你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
苏意轻说:“大概……知道一点。”
“完不成任务,你们会怎样?”
“不会怎样啊,我经常有任务没完成,就是积分少一点,能兑换的东西少一点,其他好像没什么。”
他问过裴见明,裴见明也是同样的回答。
所以他不能打着保护华灯的幌子留下,她没那么需要他的保护。
他承认了。是因为他自私,所以要将她束缚住。
树下的华灯和苏意轻聊得正欢。
她们玩起游戏,是她叫做“飞行棋”的东西。他很少陪她玩,因为他的运气实在很差,经常摇到一,华灯无奈地让他远离这种游戏。
过了会,响起华灯的哀嚎:“怎么又是我输了!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每次都玩不过你!”
对面传来苏意轻的笑声。
华灯不甘失败,重整旗鼓再战,继续摇骰子。
沈昼垂下眼帘,慢慢抬手,将一杯茶递至嘴边。
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模一样的骨珠。
这是他的指骨。
他一根根折下手指,折了很多次,挑出最好看的几颗,给华灯做成骨链,又给自己做了一条。
他一点点打磨,一遍遍欣赏,串联骨珠的红线是他的鲜血,这些全都出自他本身。
骨珠微微震动,几不可察,红线顺着手腕开始蔓延,悄无声息,没入血肉之中。
他如此,华灯亦然,只是她尚不知道,尚未察觉。
他抬眼,华灯吃着手边的糕点,面朝传讯碟聚精会神,嘴里不停念着什么。
而红线潜于血肉,一路向上,占据她的胸膛,缠绕住她的心脏。
这项法术,名为神魂结契。
他要和华灯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即便她决意离开这个世界,他也能追寻她至天地尽头。
感受着红线同样刺入他的心脏,沈昼淡淡一笑,指尖从骨珠上拂过,神情平静。
不远处传来华灯的欢呼:“耶,这次是我赢了!我就知道我运气没那么差!”
旋即她扭过身,朝他招了招手,分享这份喜悦:“沈昼,我从苏意轻那赢了五枚灵石!”
他含笑颔首,表扬她:“真厉害。”
神魂结契只差最后一步即可完成。
他喝完最后一口茶,面无波澜,指尖用力,随时能捏碎骨珠。
就这样吧,他想。
昔日他所追求的,无非是三样东西。
其一家人与朋友安好。
其二拥有如殷则京一般的天赋,助力他快速强大。
其三,他想要选择的权利。
而现在,这三样正是华灯所拥有的。
也是他即将要毁灭的。
那只手停留片刻,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手腕上的骨珠,看着那缕红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他一时没有动作。
这时,窗户被人敲了两下。
他自然而然地松开手,袖子瞬间垂落,遮盖住手腕上的痕迹。他的手放得很低,华灯没有看清,她捧来一个罐子,惊喜地说:“你看,我妹妹送的!”
沈昼看过去,说:“这是什么?”
华灯打开盖子,香甜的气息四溢而出:“铛铛,樱桃煎,你没吃过吧?”
沈昼说:“没吃过。”
华灯把罐子放下,左手一抖,展开一封信纸。
“还有一封信呢。”
她从头到尾阅览一遍,笑道:“哦,她说最近都很乖,爹娘没有揍她,要我下次回去多给她带点好吃的。她还提到你了,说谢谢你的臂钏,这份樱桃煎是给你的回礼。啧,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
沈昼轻笑说:“她知道你喜欢。”
樱桃煎色泽鲜艳,看起来分外可口,料想滋味清甜,是华灯会喜欢的吃食。
对华家的人,他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无端地记起,那日离开华家之时,华愿曾拽过他的袖子,偷偷地问:
“姐夫,我姐姐过得好吗?我看书里说,门派里的生活都很凶险的,是真的吗?”
他没想到华愿一个小孩子会问这些,但他对应付小孩兴趣不大,漫不经心地回:“不会,她很厉害。”
华愿听不出大人的敷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虽然她总是欺负我,我也不希望她被别人欺负的。”
说罢悄悄觑他,鼓起勇气说:“姐夫,你也不能欺负她!你要像我爹对我娘一样好好对她,那她也会像我娘对我爹一样好好对你。”
小孩子奇怪的描述。
他平淡地回了声:“知道。”
于他,家人实在是太遥远的词,也是毫无意义的词。那些叮嘱和关怀形同虚设,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为什么,现在忽然又想起来了?
是因为闻到了樱桃煎的香气吗?
恍然间,他听到华灯对着信纸感慨:“唉,连臂钏的钏字都不会写,我爹知道又要把她关起来背书了。”
说着拿起一块樱桃煎塞进嘴里,眯起眼睛道:“嗯,好吃!你要来一个吗?”
她递给沈昼一颗,他没有接,看着那封信说:“掌门应该告诉过你,修仙之后,便要斩断尘缘。”
华灯愣了愣,笑着道:“我已经斩断了。”
她说:“我和他们早就不在一个世界了,他们会生老病死,我却永远是现在的模样。华愿是下一任家主,而我不过是他们十八年的女儿,十一年的姐姐。”
沈昼说:“你迟早会为他们难过。”
华灯却道:“不是的,他们从不会为我而难过,因为他们知道,我在自己的人生里过得很好。所以,我也不会为他们难过。”
她笑容豁达,吐字轻快,显然并不为此所困。
“家人之间的爱,就是这样吧。”她感叹道。
短暂的沉默后,沈昼最终接过她递来的樱桃煎。
送进嘴里,他平静地咀嚼,说:“替我谢谢你妹妹,她的樱桃煎很好吃。”
血液之中,万千红线丝丝消退,骨珠重归寂静。神魂结契失败,一切都没发生。
今天还是平常的一天,是他万千岁月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夜幕终将降临。
华灯努力维持一天的好心情,终是在夜色下,消退殆尽。
但她又不想表现出来,只好拉着沈昼坐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掏出几壶酒来。
一见到酒,沈昼条件反射性地皱了下眉,那种排斥不用说华灯也感受得出。
她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喝酒啊?”
明明回忆里,他和殷则京还会时常喝到酩酊大醉,最后被陈曦拖着回去,扔到窗边晾一宿。
沈昼没说什么,他提起一壶酒,那种排斥仿佛是华灯的错觉,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就见他面色如常,问:“你想喝?”
华灯点头,眼巴巴看他:“你不陪我喝吗?”
沈昼挑了挑眉:“你的请求很没有诚意。”
华灯轻哼了声,飞快地凑过去亲了他脸颊一口,一副“就知道你要占便宜”的表情。
沈昼掂了掂酒壶:“一杯。”
华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拽过他领子,又朝他嘴上亲了一记。
仍旧是一触即离。
沈昼倒也不挑剔,不紧不慢道:“一壶。”
华灯继续亲,他继续数。
“两壶。”
“三壶。”
华灯手一松:“就三壶,刚刚好!”
沈昼眉梢轻扬:“三壶酒可灌不醉我。”
华灯理直气壮说:“可是能灌醉我啊,我又没说要灌你。”
沈昼摇头笑了两声,慢悠悠给两人斟酒。
华灯选的是最烈的酒,哪怕她已是元婴期,才喝了没几杯便有头晕感。
反倒是沈昼,他一个合体期根本没感觉,跟喝白开水似的。华灯严重怀疑他不爱喝酒是装的,早知道直接灌他,才不上他的当!
沈昼完成承诺,喝了三壶,华灯喝了两壶实在撑不住,倒在他怀里挣扎:“你等等,我没醉,我酒量不可能这么差。”
沈昼敷衍地说:“知道,你没醉,你只是困了,我带你回去睡觉。”
华灯:“你让我把剩下那壶喝完,看不起谁呢!”
沈昼一脚将酒壶踢远,干脆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床上。华灯伸手挣扎,他把人摁住,塞进被子里,说:“不想睡觉就双修。”
华灯一下子安静下来,蒙着被子宛如睡着。
沈昼弹了下她的脑袋,说:“以后不许喝这么多。”
华灯不吭声,闭眼装睡。
她心里默默地想,喝醉了,明天就不用和他道别了吧?
她怕自己一张嘴就是挽留的话,她真的控制不住。
就在这种想法里,酒意愈发上涌,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华灯睡了个天昏地暗,最后惊醒了。
她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像在梦里,她回到了初来药清宗那天,这次却没遇见沈昼。
她在梦里一阵恐慌,似乎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她到处寻找,然而没能找到,梦境被迷雾笼罩,她在其中迷失自己。
不过只是梦而已。
至少现实,她的确遇见过沈昼。
外面天光大亮,华灯眨眨眼,猛地清醒过来,一下子坐起身。
沈昼已经走了吗?
她扭头,却恰好对上熟悉的双眼,男人靠着床头,姿态散漫:“醒了?”
华灯怔怔地看着他,心底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故作镇定地问:“你怎么还不走啊?”
她想,如果这次他还坚持要留下,她就再也不说让他走的话了。
但他异常平静,仅仅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马上就走。”
随即示意她:“胳膊抬一下,压着我衣服了。”
华灯:“………”
她无语地抬起手,沈昼果然立刻起身,朝她点了下头:“那我走了。”
华灯呆愣愣地“哦”了声,他也没在意,笑一笑便转身离去。走得那么轻松,华灯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和他说。
等她想起来要认真道别的时候,他已不见踪影。她冲出房门外,环视四周,海棠苑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站在花雨里,好像什么都没失去。
华灯:“你倒是……”
你倒是再挽留一下啊!你再表达一下留下来的决心啊!
逢年过节她大姑大姨送红包都知道多说几遍!
可是她要吐槽这番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迷茫地站着,仿佛直到此时,才真切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另一边,她看不见的地方。
今泽蹲在地上,嘴里叼了根草,仰头去看突然出现的身影:“终于舍得走了?”
沈昼目视远方,不置可否。
今泽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沈昼太淡定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最终他放弃了,问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去天含山。”
鞋尖一转,沈昼走向远方,脚底踏碎泥土上的海棠花瓣,唇角微勾。
“——渡劫。”
天朗风清,马车徐徐驶过苍穹。
车厢内,华灯手拿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戳着盘子里的糕点,始终没动一口。
旁边的热茶也放到凉透,纹丝未动。
看她这样,苏意轻放下手里的糕点,担忧道:“灯灯,你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你真的失恋啦?”
她不说还好,一说华灯顿觉胃里难受,干脆撂下筷子往后一靠,怏怏地道:“应该是吧,唉。”
苏意轻愤然拍桌:“那个姓沈的太没眼光了,你这么好他还敢提分手,等我之后多给你介绍几个!”
华灯说:“分手应该算我提的。”
苏意轻:“……那他也不挽留你!”
华灯:“挽留了,我拒绝了。”
苏意轻:“那就是他挽留得不坚定!”
这一次,华灯深以为然,用力点头:“对,他一点也不坚定!”
苏意轻舒了口气,总算找到能发牢骚的点,两个人从“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聊到“男朋友还是越多越好这样就没时间难受了”。
云鸣玉坐在角落里,全程安静如鸡,闷不吭声。
最后还是华灯想起他的存在,赶紧打断苏意轻的狂言。
这次他们是打算结伴前往妖域,华灯和苏意轻都有任务要做,云鸣玉身为男主角加妖域少主,自然陪同在侧。
不过他存在感太低了,华灯经常忘记他还在这。
晚上,苏意轻嚷着要陪她散心,带她来到一家酒楼请她吃饭。
华灯不愿扫兴,答应下来,想着待会无论如何要多吃些,省得教旁人担心。
考虑到她的家乡,苏意轻特地点了许多螃蟹。
华灯确实有点想念螃蟹的味道,只是这一次,莫名食不知味,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她没说出来,一个人默默地吃。
而正对面,云鸣玉一刻不停剥起螃蟹,然后送进苏意轻碗里。
明明是法术就能搞定的事,他却乐此不疲,总要看着苏意轻亲口吃进去才安心。
华灯似乎渐渐理解了,为何沈昼喜欢亲手做一些琐事,比如替她绾发,比如替她烹茶,喂她吃东西。
“……”
可恶,怎么又想到那家伙了!
华灯立即摇头,驱散脑子里的想法。
吃过晚饭,三人外出逛夜市。
此地向来繁华,晚间更是游人如织,商贩叫卖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华灯心不在焉,视线掠过琳琅满目的各种摊位,都没什么感兴趣的。最后为了应和苏意轻,才随便买了几样。
虽然她竭力掩盖,苏意轻也能看出她的低落,便打算先回去休息,免得她强撑自己。
这时,突然见华灯停下脚步。
她对着其中一个摊贩说:“老板,这个我要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苏意轻看到一个挂在高处的兔子花灯,模样稀奇古怪,她简直不敢认这是兔子。
但华灯瞧上去很喜欢。
摊主笑道:“姑娘好眼光,不过这花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不出售。这里有个投壶,若您十局都中了,就免费送给您。”
这对修士可以说小菜一碟,即便华灯不用法力都绝对百发百中。她过意不去,硬是给摊主塞了几两银子,这才开始投壶。
单手持箭,十把皆中,她如愿拿到兔子花灯。
苏意轻凑过来打量她的花灯。
兔子是正在吃草的姿势,门牙叼着草叶,似乎被什么东西惊扰,呆愣愣地抬起了头,眼睛圆溜溜的,憨态可掬。
雕刻的手艺未必见得多么精良,但每一处细节都生动有趣,兔子仿佛活了过来,甚至能想象到它绒毛的触感。
而且花灯平时是黯淡的,却戳一下就亮,有意思得紧。
苏意轻边戳边说:“雕刻这东西的人还挺会啊。不过这是兔子吗?长得和老鼠似的。”
华灯笑了笑,她看中这只兔子,就是因为像她前世养的那只维兰特兔。
她莫名顿了一下。
……修仙界有这种兔子吗?
苏意轻本来还在欣赏花灯,突然就见华灯把兔子往她手里一塞,急匆匆抛下一句:“我去找个人,你帮我保管下!”
话未说完,已经拨开人群,拼命地向前跑去。
华灯一直跑出去很远。
可是直至街道尽头,人烟稀少,她也没能找到想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