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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难by任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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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现实。现实里,谁都有谁的无奈,我们每个人都只尽人事,听天命。”李知难道,“我要是你,我就加倍努力,不给别人任何侥幸的机会。”
穆婷婷点了点头:“李老师,明天排练,您能来吗?”
“为什么?”
“苗苗她们都说我比赵灵唱得好,但是她们是我的朋友,”穆婷婷道,“您是我见过最……”
她想说,最冷血的人,但是求人的时候似乎不应该用这种词汇。
李知难自然听得出,只道:“放心吧,我一定给你一个公平的评价。”
周二排练时,李知难特地去看了。
穆婷婷像是突然来了主心骨,状态也好了很多。
李北辰不知何时来到李知难身边,李知难下意识问:“你觉得主演和替补,哪一个更可怜?”
“可怜?”
“对,一个站在台上,却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意外,就失去到手的一切。一个在台后,虎视眈眈,要靠别人的不幸才能获得机会,这两个身份,哪个更可怜?”李知难有些感慨。
“我没有当过主演,也没有当过替补。”李北辰诚实答。
“所以呢?”
“所以,我认为无论哪个身份,都很幸福,因为他们都离舞台那么近,我只是个观众,舞台是我不敢奢望的。”李北辰话里有话地回答道。
李知难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到底是有何所指,外面突然传来男学生着急的声音,打断了礼堂里正在进行的排练:“李老师,李老师在这吗?”
李知难站起来向外看,是邵冲。
“老师,秦梓轩晕倒了!”邵冲喊道,“您快过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李知难听罢急忙冲了出去,边跑边问。
“不知道,突然就晕过去了,满脸是血。”邵冲回答。
操场上,看热闹的学生已经围了一小圈,校医和李知难几乎是同时到的,曲子格安排邵冲去通知她,自己去联系了校医。
“曲老师呢?”李知难看着校医身后没人,训问道。
“在校门口等救护车。”校医回。
“我学生怎么样?”李知难问。
校医简单查看后,一边紧急止血一边回道:“脑袋破了,得到医院检查之后才能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周围的学生越聚越多,李知难起身喊道:“行了都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学生们虽然好奇,但也只得散开,唯独廖蒙在一旁不肯走,哭得泣不成声地站在原地。
李知难还没来得及再喊,只听曲子格急忙跑过来,道:“救护车来了,走。”
急救人员将秦梓轩放到担架抬上车,片刻的功夫周围又聚了一小圈人,李知难也顾不上再维持纪律,回头看到奚西和李北辰连同礼堂的学生也跟了过来,便交代道:“奚西,告诉孙老师一声,李北辰,帮忙让学生们都回去。”
二人点头,李知难跟着一起上了急救车。
“我也去。”曲子格道。
“一个人去就行。”急救人员道。
李知难:“你联系一下秦梓轩家属,我一会儿把他妈妈联系方式给你,发短信,别打电话。”
门才要关,廖蒙突然冲了上来:“老师,求你了,也让我去吧。”
李知难还没来得及开口。
廖蒙态度坚定道:“我是他女朋友。”
“别捣乱,坐不了那么多人。”急救人员推开了廖蒙的手,迅速地关上了门。一阵鸣笛开路,救护车渐渐驶出校园。
李知难不知道自己在急救室坐了多久,才总算等来了一位大夫和她解释情况:“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低血糖了。只是摔倒的时候磕到了脑袋,缝了五针,现在需要留院观察看一下脑振荡情况。家属来了吗?”
“还在路上。他现在怎么样?”
“人睡着了,有些虚弱,叫家属过来吧,得做些检查。”
“是要缴费吗?我是他班主任,我可以替他缴。”
医生喊了旁边的护士,和李知难具体交代了流程。
“麻烦问您一下,他是下午打球的时候晕的,低血糖不应该是不吃早饭导致的吗?”
“你看他体内酮含量,超得很多,是不是今天没怎么吃饭啊?”护士问道,“具体的等医生做完检查之后再说吧。”
“好。”
李知难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孩,看了看手中的单据,决定还是先去缴费再说。
她来到一楼交费处,处理好手续,就看到对面冲过来的几个无头苍蝇,廖蒙和穆婷婷,以及他们身侧的李北辰。
“谁让你们来的?”李知难不免心中冒火。
此时,曲子格陪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女人也走了过来,那女人一见李知难突然冲过来,扑到了她身上。
李知难安慰道:“秦梓轩没事,您不用担心。”
女人比划着,又掏出手机给李知难看,李知难一遍遍重复回道:“孩子没事,没事。”
廖蒙突然上前,拉住了女人,同她用手语交谈,这才让她渐渐平复下来。
穆婷婷僵愣在一旁看着这画面。
李知难看了看眼前这几个人,推了推曲子格,道:“你帮我送穆婷婷和廖蒙回家吧。”
廖蒙:“老师我不走,秦阿姨认识我,我要在这里陪她。”
秦妈妈焦急地比划着,在询问秦梓轩的下落,李知难将位置告知,看着廖蒙搀扶着秦妈妈去了电梯间。
一旁穆婷婷原本茫然的表情渐渐变得委屈,她拧着衣角,看了眼李知难,又看了眼廖蒙和秦妈妈的背影,最终低下头,像是承认了自己的多余。
“婷婷,医院人多又很乱,秦梓轩已经没事了,你先和曲老师回去,好吗?”李知难总觉得见她这般心里不是滋味。
“好。”穆婷婷顺从地点头。
李知难又看了看一旁的李北辰,本欲责备的话最终还是没开口。她跟上前面二人的脚步,回到秦梓轩的病床前。
秦梓轩仍然在昏睡着,头上包着纱布,手上吊着水,秦妈妈拉着儿子的手,无声地哭泣。
李知难将手上的单子放到了病床边,解释了刚才医生说的情况。
“您知道他为什么会低血糖吗?”李知难问秦妈妈。
一旁的廖蒙替她回答道:“李老师,秦梓轩不想让他妈妈知道这件事。”
李知难:“什么事?”
“他不想要穆婷婷家的赞助了,所以一直在偷偷打工攒钱。可能为了省钱吧,他这个月没有订午饭,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低血糖了。”廖蒙回答道。
“……”李知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孙书维打电话询问情况,她简单解释后,挂掉了电话,也惹来了一旁小护士的不满。
廖蒙看了看床头的单据,道:“李老师,我和秦阿姨在这里陪他,您放心吧,你还是先回去吧。”
“廖蒙,你和秦梓轩妈妈很熟吗?”
“嗯。”廖蒙点头。
“在博物馆,还有礼堂小办公室,和秦梓轩……那个女孩是你?”李知难回想着之前的事情,问道。
“对。”她一点也没否认,“是我。”
眼下似乎也不是纠正学生早恋的好时候,何况秦梓轩妈妈还在一边似懂非懂地看着二人。
李知难简单地交接了情况,心情颇为复杂地离开了医院。
李北辰正在出口处对面等待。
“李老师,把衣服换下来吧。”他上前,将自己的外套递了过来。李知难这才发现,着急之下,秦梓轩的血染了她的薄外套,看起来有些不雅观。
李知难听话地脱下了外套,换上了他的衣服。“谢谢。”
“没事,我送您,您回学校还是回家?”
李知难:“不麻烦你了,我……”
李北辰道:“当年您也帮过我。”
李北辰想到的,是那年张蔷脑袋流血,他将人抱到医务室,校服上染了血,李知难从办公室找了件旧衣服,帮他换了。
李知难的思绪则联想到张蔷上午的话,复杂的情绪将她原本想拒绝的话压了下去,跟着他去了停车场。
“送我回学校吧,我东西还在学校。”李知难道。
李北辰的钥匙摁了摁,不远处一辆保时捷闪了闪灯。
“这也是吴总的车?”
李北辰点了点头。
李知难有些意外他竟然还不长记性:“你怎么还开他的车?”
李北辰故意玩笑道:“我要是说吴总送我的,您信吗?”
李知难想到了那日听到的对话,便道:“李北辰,上次撞车的事是你帮我们出的钱,是吗?”
李北辰:“您听谁说的?”
“二十万?”
李北辰被这数字的精确性堵住了嘴,只模糊地回:“您误会了,事情不是那样的。”
李知难道:“就算是,我现在也还不起,这份情也得先欠着你。但是我也不想装作不知道的糊弄过去,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怎么解决,等以后我想好了,或者你有什么想法,咱们再谈吧。”
“好,听您的。”
“但是今天这事你做得很不对,你领两个女学生来医院干什么?”李知难找他算起了帐。
“我看您自己一个人过来,可能需要帮忙,而且,我觉得她们也想知道秦梓轩的情况。”
“她们是谁啊,她们想知道就得知道?”李知难有些生气。
李北辰轻声道:“李老师,您不能因为她们是高中生,就忽略她们的感情。”
“她们是未成年,你带她们过来,问过她们家长的意愿吗?如果出了事,你能负责吗?”李知难拿出了老师的标准化态度,俨然像是另一个孙书维。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对不起。”李北辰应道,但是如同每一个没有真心认错的学生,他忍不住补充:“只是医院也不是危险的地方,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一旦发生,你什么身份?怎么负这个责?”
“您是担心我?”李北辰侧过头,温声问道。
“你一个成年人,这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我担心得着你么!”她没好气地回道。
“李老师,我知道您最近情绪不好,但是今天无论是穆婷婷还是秦梓轩,您都处理得很好。”李北辰非但没有气她的指责,反倒莫名其妙地赞扬了她。
李知难听得有些别扭。或者说,这样的称赞在她的世界太稀少了。
当下她不过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甚至多年的条件反射已经让她忘却在这种时刻下,自己应当有什么情绪。她如同一个熟门熟路的麻烦处理机,问题来了,解决问题,问题走了,迎接下一个问题。可他不知道哪来的身份,一个做错事情的人,一个没有经验的新手,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却对她莫名其妙地说,你处理得很好。
李知难害怕自己被这几个字触动情绪,故意挑着他话里的刺:“我……情绪怎么了?”
“我听说了您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李北辰平淡地回道。
李知难无意识反问:“我家里什么事?”
“出轨的事。”他一点余地也没留,直白地将真相放到了她面前。

李知难脑袋“轰”的一下。
“你靠边停一下车。”她已经顾不上体面, 连装都装不出来了。毕竟家丑扬到这个程度,她全然不知如何再和身侧的人相处。
“李……”
“停一下车。”李知难的语气轻轻柔柔。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恼羞成怒, 仿佛是刚跑完马拉松,在最后一丝力气用完之前, 交代最后一件事情。
李北辰听话地将车停在了马路边。
她想下车,却被李北辰拉住了手。
李知难将自己的手收回, 什么都没再说,只是下意识用手抹了下方才被他碰触到的地方,像是要掸走被他碰触过的痕迹。
李北辰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低声道:“李老师,我理解您现在不想见到我, 但是您可以听我说完再走吗?”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李知难轻声问。
李北辰坦诚回答:“您的……他和我们公司在业务上有些往来……”
李知难冷笑一声,问道:“你早就认识他了?”
“嗯。”李北辰的态度如同当年被她训斥时一般。
“等一下,”李知难突然想到, 又问:“那天在咖啡厅,你拦着我不让我走,也是因为你知道他们俩在那里?”
李北辰愣了下,轻点了头。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 维护我的体面了。”李知难言语中带着讽刺。
她甚至有些怪他。既然当初选择了不说, 那干嘛不从一而终地坚持下去, 现在是在干什么?在她因为他一声不足为道的称赞中洋洋得意时, 选择用最伤人的方式把真相说出来。
“曲老师找过我。”李北辰突然开口道。
“曲子格?她找你干嘛?”
“曲老师来问我, 您之前是什么样的人。”李北辰说道, “我也不知道曲老师为什么会想到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现在说这件事,可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或者说, 他觉得自己只能这样做了。
“你和她说什么了?”李知难问。
“我给她讲了两个故事。”李北辰回道。
李知难很漂亮,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当她穿着漂亮裙子踩着高跟鞋出现在校园时,自然会成为孩子们口中喜闻乐道的话题。但她并不介意这些,作为话题的中心,是从发育开始就围绕在她身边躲不掉的常态。但她认为学生和其他人不同,因为师生之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底线。老师这个名词,决定了前面的形容词无论是什么,都会弱化其中轻薄的含义,学生可以喜欢她,可以讨厌她,可以起八百个外号私下叫她,但她的身份给予了她另一种如同父母式的位置,因而她的漂亮也不会削弱学生们对她的尊重。
直到她班里一个向来木讷老实的男生,在她的课堂上自,慰。那学生的精,液透过化纤材料的蓝色校服黏在一起,像是一团恶心的痰。
在那一瞬间,李知难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学校的态度是低调处理,尽量将伤害和影响降到最低。伤害指的是对学校的伤害,影响指的是对社会的影响,她李知难个人的感受在这一刻无足轻重。
“你是老师,他是学生,这件事他虽然有错,但是他毕竟是个孩子,你是他的老师。”学校领导给她的理由也敷衍得可怜,只是将表示二人的身份名词再重复一遍,就成了答案。
消息很快传得全校皆知,听到消息的李北辰只感觉血液一股脑地涌上来,向来待人友善的他如同黑面煞星一般冲到了男生的教室,薅着脖领将他一整个举了起来,失控地一拳一拳锤了下去。
他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结束的,他身上的血,周围的呼喊,奄奄一息的男生,狂鸣的警笛,一切都乱作一团,让他回神的,是眼前手足无措的李知难。
她看着病房内手被纱布裹住的李北辰,没来由地上前抱住了他。
李知难抱着他,眼泪顺着脸庞滴落在他的肩膀。少年感觉到自己怀里柔软而温暖的身体因为哭泣而颤抖着,他想去碰触,却不敢伸出手。
良久,李知难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她咬着嘴唇用拇指抹掉了眼泪。
李北辰抬头看她,仿佛亲眼看着一个柔弱的女人将自己武装成强大的战士。
“别怕,李北辰,有我呢。”她坚定地对他说。
曲子格甚至可以想象到李知难的表情,因为这是现在的她在为学生奔走时,脸上最常出现的模样。
她叹道:“她骨子里就是这种硬到不行的人,死心眼,什么都不知道害怕。”
李北辰眼神中带着酸楚,答:“可是现实总是会给人当头一棒。”
“嗯?”
李北辰垂眸,低声道:“逞一时之勇是最简单的,但是对于需要收拾烂摊子的人,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我打了他,腿骨和颅骨骨折,对方可以追究刑事责任。”
曲子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甚至几年前只是孩子的他,能将人打到这种程度。作为体育生,她深谙各种肢体械斗的逻辑,逞勇斗狠不过是图一时痛快,人都是有理智的,因此斗殴的严重程度基本是见血则止,可颅骨骨折,这完全是失去理智后下了死手的结果。
眼前这个人,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她不觉脖颈有些发凉。
李北辰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继续说道:“她为了不让我进少管所,不让我被开除,甚至给那个男生家长跪下了。她跪下求他们,放过我。”
那日,李知难跪在地上,对着男生家长央求:“北辰年纪还小,求您二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李北辰永远忘不了自己躲在办公室门外,看着屋内李知难下跪的场景,那段记忆像是烙痕一般,在他心上生了根。
李北辰轻声道:“是不是很可笑?她是唯一的受害者,却为了一个施暴者,向另一个施暴者求情。”
曲子格久久说不出话来。
“从那件事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李老师穿裙子。”李北辰道,“如果说现在的李老师和当年的李老师最明显的区别,那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她也从不遮掩毫不避讳这件事。而现在,我没有见过她在学校里穿裙子了,甚至没见过她穿任何鲜艳的颜色。”
曲子格听着,只觉得眼睛酸胀,她好想回到过去的那个时刻,去拥抱那个独自担下了一切的女孩。告诉她,纵然她认为自己有了等同学生父母一般的责任,可她到底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不需要那么勇敢,也不用那么坚强。
第二件事,是李知难事业上最大的一次危机。
二十八岁的李知难第一次做班主任,那时候奉行严师出高徒的古典教育风格,和蔼可亲和学生打成一片的李知难在教评中以罕见的接近满分的成绩成为当年优秀教师评选的热门人物。
“但是在最后环节遭到了自己班学生的举报,说她学历造假。”李北辰道。
曲子格想了想,猜测道:“因为高考移民的事?”
李北辰有些意外:“您也知道?”
“知难的北大是高考移民考上的,这件事她和我说过。”曲子格回答。
说起来,曲子格和李知难能够成为好友,这件事也算是个契机。当年在所有人提起她,都要冠以“北大高材生”的头衔时,李知难随随便便地就告诉了她实话。
“我从小在北京读书,因为户口不是北京的,高考要回原籍,我那时候觉得不公平,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误。”李知难诚实道,“但社会有社会的规则,我确实动用了关系,这件事是不合规的。”
然后又道:“你可得帮我保守秘密,你要是说出去了,我工作就没了。”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曲子格楞在原地半天没敢动,她刚得到这份难得的工作,才和眼前的女同事认识不到一个月,她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命脉放到了她手上。
“我把你当朋友,所以对你不保留。”李知难将餐盘中的红烧鸡块夹给她,“我看你很喜欢吃这个?给,好处费,收了我的好处,就要保守我的秘密。”
曲子格是个讲义气的人,她是在那一刻认定了李知难,余生都要她这个朋友。
李北辰道:“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了,出事是纪修告诉我的,就是她弟弟。我其实很羡慕那波学生,他们是李老师第一次做班主任带的班级,所以她对班里每一个学生都尽心尽力。纪修说,那年李老师连周末都不肯休,恨不能学习上,生活上面面俱到,把自己当成四十多个高中生的妈。她班里有一个女生,成绩优秀,一直是第一名,最后,就是这个女孩举报了李老师,因为李老师给排名第二的同学补课,在期末考试成绩中超过了她。”
“就因为这个?”曲子格觉得莫名其妙。
“嗯,那时候每个普通班能升到实验班的名额只有一个,她觉得是李老师害了她。当初李老师说过自己考大学的事,用来激励她的,结果就被她拿来报复李老师。”李北辰回道,“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她认为老师应该一视同仁,如果因为额外优待了A学生导致B学生失去机会,那本来就是老师的责任。”
李北辰那年专程飞回北京,和纪修一起找到女孩家门口,他好求歹求,让她开条件提要求,就差把嘴皮子磨破,可女孩没有一点松口的意思。
“你们如果再这样沓樰團隊,我就去报警了。”面对这一黑一白两种脸色,女孩也没有退怯。
“你他妈图什么!”纪修攥着拳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咬牙问道。
“教育是资源,老师也是资源,既然不能够做到公平分配,那就不要把自己当做上帝玩这种干涉别人命运的游戏,”那个女孩看起来并不害怕,她甚至毫无愧疚,“李老师不过是因为知道期末题目的难点重点,才侥幸让她超过了我,等到高考的时候,她的缺陷照样会暴露,不行的人就是不行。”
纪修是知道的,作为当初参加过数学竞赛的学生,他明白努力和天赋在高考前所占的比例。
“姐,你何必呢?”纪修替她不公。
“不一样的,”李知难回道,“我不后悔,数学和英语不一样,理科是要天分的,很多时候天分不足的确会影响分数,后期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赶上去。可是英语不一样,英语是最不需要天赋的学科,只要努力,谁都能取得好成绩。她之所以有优势,是因为她父母替她努力了,给了她能够见识世界的机会,我只是想给其他同学同样的机会而已。”
李北辰在纪修的卧室里听着他们的对话,最终没有和她见面。
“你都回来了,干嘛不让她知道?”曲子格不解。
李北辰轻笑摇头,道:“我是怕被她看到我的无能。”
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时隔三年,他离开了高中校园,已经是成年人。大学生活的轻松得意让他有了能够掌控命运的错觉。但压制他的,从来都不是年龄。三年前,他无能为力,三年后,他仍旧什么也做不了。能躲在屋里,已经是他庆幸的体面。
“总之,出事之后,学校的态度很明确,他们找了两个老师去做背景调查。李老师现在的丈夫,当时利用他父亲的关系帮李老师改了档案。再之后,李老师就跟他结婚了。”李北辰回道。
曲子格不由感叹道:“难怪知难说她选宋乐,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曲子格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他真的能算是好人吗?”李北辰像是自言自语般反问。
曲子格下意识回道:“谁说不是呢,出轨的都是他妈王八蛋,哪有好人!”
这回她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嘴漏了,才想含含糊糊辩解,却见对面的李北辰看起来表情平淡,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呃……”她有些尴尬地想圆场,但词汇量着实有限,不知道怎么圆回来。
李北辰温声道:“曲老师,我跟您讲这两个故事来回答您的问题,您不是问我,以前的她是什么样的吗?以前的她是一个很灿烂的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很灿烂。”
车内,李北辰看着沉默的李知难,道:“这就是我想说的一切了,李老师,曲老师很关心您,我希望您不会介意我告诉她这些事情。”
“我介意有用吗?”李知难反问。
“也许她能够帮助到您。”李北辰解释着自己的意图,他知道李知难也许没有意识到,也许只是不想承认,可是她陷在泥潭里,已经陷了很多年。
而李知难当下觉得,她的过去,现在,被平铺在自己曾经的学生面前,老师这个词汇,又再一次彻底失去了它本应维持的底线。
他的眼里满是温柔,是关怀,是慈悲。
可她只觉得讽刺。
“李北辰,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李知难平和地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周三一早, 穆婷婷在校园门口被廖蒙拦了下来。
她像是在请求,又像是警告:“秦梓轩的事情,我希望你别告诉任何人。”
穆婷婷仰着头, 用眼角带着不屑和敌意看着她。
“算我求你。”廖蒙低头,只在提起秦梓轩时才带着不情愿的示弱:“他那个人自尊心强, 被人知道会受不了的。”
“哦。”穆婷婷故意绕过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廖蒙拉住了穆婷婷的胳膊, 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穆婷婷推开了她的手,“他自己是没长嘴吗?还需要你来传话?”
“他不知道我来找你了。”廖蒙答。
穆婷婷冷哼一声:“那就更可笑了,他的事,他自己不来找我,要你来说什么?”
“我是他女朋友。”廖蒙说得理所当然。
这三个字, 让一贯如同公主般骄傲的穆婷婷表情堂皇,她的情绪铺满了整张脸,任谁都不难看出。
“穆婷婷, ”廖蒙冷声道,“得不到的就毁掉,这就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态度吗?”
“谁喜欢他了?”穆婷婷嘴硬不承认。
“你自己心里清楚,随你便, 如果你希望他恨你, 那你爱告诉谁告诉谁。”廖蒙说罢, 快步向教学楼走去。
教学楼内, 李知难也将曲子格拦在了办公室里。看着眼前臊眉搭眼的曲子格, 她表情有些无奈, 软声问道:“我的事,就不能直接问我吗?”
“我……”曲子格解释,“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当时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呢,问完了我以前的学生之后,你得到你想要的解释了吗?”李知难问。
曲子格点头:“你并不爱宋乐,你和他结婚只是为了保住工作。”
李知难摇了摇头:“曲子格,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骗过你,我和他结婚,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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