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宴by菌落P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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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照凛不在,但新年还是要过,团圆饭桌上,人还是不少,祝伯夷,影二,影六,许久未露面的常承周和劳姜,冯伯,加上秦杳和小团子,一桌子人正好。
秦杳做主,也给每个下人都赏了一桌酒菜,不仅如此,还恩准了两日的休息,让他们回家探亲。
不过王府伺候的丫鬟多半都是买回来或者孤儿,有亲人的寥寥无几。
年夜饭之后,秦杳带着小团子出门看灯会,小孩子的新年是最快乐的,看什么都新奇,见了什么都走不动路,一会儿要吃糖人,一会儿要猜灯谜,一会儿还要放花灯,甚至还想点一盏孔明灯,为了满足小团子这些要求,可把秦杳给折腾坏了。
最好还是强拉着小团子回府的,否则不知道玩儿到什么时候呢。
夜里闹得晚,但开年这一天,秦杳还是早早就起床了,小团子昨晚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睡,她没法,只能抱了他跟自己睡,此刻人正在一旁睡得正香。
秦杳知道这些日子小团子总是半夜惊醒,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所以她才没有拒绝他的要求,现在也没有打扰他,起身给他裹好被子,又装了两个手炉放进被子里,这才安心的起床。
她洗漱完用完早膳,冯伯已经领着下人们在院子门口给她拜年了,平日里不觉得,这猛地聚在一起,才发现王府伺候的下人竟然也是有这么多。
“祝王妃新年安康。”大概是提前练过的,这说话的声音都整齐得很。
秦杳听着心里高兴,抬手让他们起身,随后道:“今年是本妃在王府的第一个新年,大家这一年的辛苦本妃都看在眼里,诸位做得非常好,希望今后大家也可以为王府尽心尽力,只要各位愿意追随,本妃绝不会亏待你们。”
王府不差钱,秦杳说完就赏了每人二两银子。
“奴才谢王妃赏赐!”
秦杳笑着摇头,道:“好了,都下去吧,今日王府不需要人伺候,你们也过节去吧。”
“谢王妃!”
等下人们离开,秦杳才重新进屋,小团子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穿衣服,是一件红色的袄子,特地做给今日穿的,见到秦杳进来,整个人兴奋得不行!
“娘亲,娘亲,新年大吉!”衣服还只穿了一半,见到秦杳进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她身上扑。
由于太着急,差点从床上摔了下来,幸好秦杳眼疾手快地的接住了他,“小心点,年初一就摔跤,来年一年都要摔跤的。”
“嘿嘿嘿——”小团子挂在秦杳身上,高兴地直晃脚,“娘亲会接住我的不是吗?”
“你呀......”秦杳单手搂着小团子的屁股,另一只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娘亲给你穿衣服,然后去用早膳,再给你发压岁钱好不好?”
“娘亲给的压岁钱多吗?”小团子鼓着眼睛问。
“很多哦。”
想去年秦杳也还在收压岁钱,哥哥把她当小孩,每年都要给压岁钱,她若是不收他还要生气的。
饭桌上,秦杳看着小团子用早膳,时不时给他夹菜,又给他剥鸡蛋,伺候得非常到位,“柚柚,你想去别的地方玩吗?”
“别的地方?”小团子闻言,把头从碗里抬起来,不解得看着秦杳,“别的地方是哪里?娘亲跟我一起去吗?”
“嗯,娘亲跟你一起,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可能要走很久很久呢?”
“只要跟娘亲在一起,柚柚哪里都愿意去。”
“真好。”秦杳笑着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心里很是宽慰。
“娘亲你今日怎么怪怪的?”小团子心思细腻,看着自家娘亲有些好奇。
不过秦杳只是摇摇头,道:“没事,快把鸡蛋吃了,然后娘亲带你去要压岁钱,保管你是你们书院今年最有银子的小朋友!”
“好!”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冯伯,冯伯今日带在身上的碎银子,全给了小团子。
然后就是祝伯夷了,不过祝伯夷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他不仅给了小团子压岁钱,还给了两个,甚至还给了秦杳,不过不是他给的,他只是个中间人。
“王爷让我转交给王妃的,大的这份是给您的,小的是给柚柚的。”
告别了祝伯夷,跟着遭殃的就是影二和影六两人,两人的新年津贴直接没了大半,当然两人也不是差钱的主儿。
小团子捧着满手的压岁钱,高兴的不行,秦杳也给他按着,跟他一起开心,而闫曜梁的新年‘赐福’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上谕,广平王妃秦杳,替朕戍守边关,居功至伟,朕感念其功劳,特准长兄回京探望,钦此。”
“王妃好福气,此刻宫里的太医和使者已经够在路上了,王妃不日便能和兄长团聚了。”
第60章 主仆二人
苍北今年早早就入了冬,现如今已经冷得不象话了,官道都已经因为大雪被封了好几遭了。
不过百姓并未因此抱怨什么,甚至还积极的抢修那些被大雪破坏的道路,原因无他,因为今年冬天的苍北,是这几年以来,最平静的一年。
以往苍北一进入冬季,老百姓不仅自己的日子难熬,还要应对敌军时不时的骚扰,北越地域居北,粮草一到了冬日里头的紧缺,所以他们只能骚扰抢夺苍北的百姓,所以一到了冬日,苍北的百姓就苦不堪言。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北越使臣进京,皇上要外嫁敬安公主和亲,意味着今后都不必打仗了,他们终于能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了!
因为高兴,连带着苍北今年的年味儿似乎也浓厚了不少,虽然互市没有完全开通,但是已经有大量商户入驻苍北,老百姓的日子相比于往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以后终于不用打仗了,真好啊!”
“可不是,皇上终于想起咱们这块地方了,肯嫁公主来保咱们这一方太平,说明皇上还是念着咱们的呀。”
“还是要感谢将军,肯定是将军在皇上面前说话了,咱们才有这和平日子。”
“嗯!将军虽然人不在苍北,但还是时时刻刻念着咱们的。”
“......”
这样的对话,自从和亲的旨意传来之后,几乎随处可以听见,苍北的老百姓,无比感谢皇帝陛下,免了他们的战乱之苦。
也说尽了秦杳的好话,将今日的和平都归功于秦杳回京。
此时的苍北百姓,沉浸在短暂的太平之中,根本不知道这平静之下,掩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四十万秦家军,无时不刻不是全员戒备的状态,一刻也不敢松懈。
同样神经紧绷的,还有秦暮停。
秦暮停身体孱弱到了极致,今年的病情来势汹汹,自入冬之后,一天里大半的时辰内都是昏迷不醒的,剩下的时间,全都用在了苍北的军务上。
夏日里养起来的身子,现在又整个垮了下去,而且愈发有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年初一这天晚上,秦暮停再一次咳倒在案桌上,写满军务的纸上,喷洒的全是鲜血,秦暮停脸色惨白,双手因为失力不受控制的颤抖。
康满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主子这个模样,扔了手里的药就跑到了秦暮停面前,“主子!主子!您没事吧?”
“来人啊!叫大夫!叫大夫!”
秦暮停意识尚且清楚,瞧见康满焦急的模样,摆着手笑道:“我没事,歇一会就好了。”
对于自家主子的话,康满都已经听出茧子了,这半年以来,自己听过最多的话,不是‘没事我很好’就是‘歇一会就好了’。
自家主子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安慰人的话!
秦暮停行动不便,康满不听他的话,推着轮椅就把他带去了床边,然后不容反驳的将秦暮停抱到了床上去。
他一言不发的给秦暮停擦拭嘴角的血渍,整个人脸色难看的不行,严肃到秦暮停都有些无奈。
“康满,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不碍事的。”秦暮停被强行躺在床上,颇为无奈的看着康满道。
但是康满根本不听,只是自顾自的照顾他,一会儿擦脸一会儿盖被子,根本不理会秦暮停。
“康满,你——”
“主子。”秦暮停还想劝两句,但大概是他准备劝人的表情太明显了,康满一瞧就知道,随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秦暮停道:“主子,康满十岁就跟在您身边,如今已经十五年了,您教我读书,教我写字,一身功夫也是您手把手教的,我视您为最亲的兄长,您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您在我面前折腾自己,把自己折腾去世吗?”
康满是气急了,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吸着鼻子不敢看秦暮停,但是嘴里的话却不停:“您让我不准把您的病情告诉小姐,说您自己有分寸,可是现在......”
“您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小姐离开之前明明有做安排,军营的那些人都知道该怎么做,根本不需要您操心,可是您呢?”
“若不是身体实在扛不住昏倒了,恨不得在那案桌上生了根儿!”他好几次半夜把累昏倒的人抱回床上,他真怕哪天自己没看住,一觉醒来......
“上次小姐写信回来,您还偷偷去了老爷夫人的院子,若不是我及时发现,您准备在那坐一晚上!”
“主子,康满求您,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吧。”
遇上这么个主子,康满既无奈又心疼!
康满其实是个很腼腆的人,跟在秦暮停身边十几年,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说是主仆,相处之间其实更像兄弟,他总是做的比说的多,鲜少说这样的话,以至于秦暮停从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口才。
看着康满强忍着没有爆发的表情,秦暮停抿嘴笑了笑,有些惨淡,但是眼睛里很是欣慰,“这么能说,以前你三棍子打不出响,我还愁你以后娶媳妇儿呢 ,看来现在不用愁了。”
面对秦暮停的调侃康满没有出声,只是别过头没看他。
看他别扭的样子,秦暮停笑笑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我只是想替阿杳多做一点事,她这些年辛苦极了,现在好不容易能轻松一些,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她提心吊胆。”
“汴京城已经很危险了,她要防着皇帝和北越的暗枪,肯定不易,苍北的事,就不要让她操心了。”
“我跟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
“奴才前几日已经给汴京去了信,想来不出三日就会到小姐手里,主子您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秦暮停的话没说话,康满就给他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他跪在秦暮停床边,背挺得直楞,丝毫不畏惧自家主子。
秦暮停闻言,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他看着康满,眸子里带着诧异,“你说什么?”
“您一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大夫都给您下最后通牒了您还不知悔改,五日前我就给小姐去了信,就算主子您怪我自作主张,把我逐出将军府我也不后悔!”
“你——”秦暮停顿时语塞,康满倔强又委屈的表情,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逐出将军府?
这小子竟然敢拿这个威胁他!
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你真敢以为我不敢罚你?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阿杳在汴京——”
“不知道!”康满倔驴上身,仿佛变了个人一样,红着眼睛倔强的跟秦暮停对视,“我只知道要保住您的命!不能让您没了!”
“你——”秦暮停自诩能言善道,虽不是三寸不烂之舌,但轻易也难不倒他,可是今晚,面对康满,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语塞了。
他看着康满,康满也不屈的看着他,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谁也不肯让步。
但秦暮停是心软的人,想着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也生不出气来,只能率先妥协,他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道“罢了。”
“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擅作主张了,起来,别跪着了。”
康满没有作答,默默的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说道:“奴才去看大夫来了没有。”
说完人就匆匆离开了屋子,只留下秦暮停一个人在床上无奈。
二十六七的年纪,本该正当壮年,可是秦暮停的身体,已经亏损得犹如耄耋老朽,经不得任何摧残,大夫来看过之后,也是束手无策,只留下了强健身体的药方和静养的嘱咐就离开了。
康满去药房重新煎了药,盯着秦暮停喝下了才放心。
大晚上这么一折腾,又是吐血又是气节的,喝完药秦暮停很快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时分才堪堪转醒,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好在屋子里烧着足足的炭火,倒是不冷。
“康满。”
康满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给秦暮停准备的午膳。
“主子,您醒了,我抱您起来。”
其实秦暮停是不喜欢被人伺候的,但是他拗不过康满,只能听之任之,桌上的午饭比较简单,洗漱完坐在桌子面前的秦暮停看着就皱眉。
“怎么今年阿杳不在,连过年都不好好过了吗?大过年的,连一点荤腥儿都不见?”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喜欢吃肉吗?他身为病人是很不喜欢清汤寡水的吃食的。
“昨年有小姐在,整日盯着您养身体,身体好了当然是想吃什么吃什么,但是今年......大夫嘱咐过了,不能进食油腻的食物,您身体受不住,只能吃这些了。”康满语气平平的开口,但恨不得把‘您自己作的’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又被斥了一顿,秦暮停只能悻悻作罢,就着面前的清粥小菜解决了一顿,大概是真的馋了,唯一的那碗萝卜排骨汤他给喝了大半!
“对了。”放下碗筷,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年给阿杳的压岁钱准备了吗?”
虽然人不在,但东西还是要备下的。
康满见怪不怪,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昨个儿已经让小姐院子的嬷嬷放在小姐床边了,少不了的。”
“那就好,阿爹阿娘不在了,我得给阿杳备着,不然该难过了。”
对此,康满无话可说,自己主子是个宠妹狂魔这件事,他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今年小姐不在,但是上门拜访的人依旧不少,我已经替主子回绝了,您就安心养病吧。”
“嗯,你看着办就好。”这些事一向都是康满做的,他其实不是很想见外人。
虽然他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如今这个状态,但接受归接受,让外人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给将士们的赏赐安排下去了吗?今年难得太平,给将士们多些赏赐,也让他们过个好年,另外,抚恤金今年也多发点,大雪,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秦暮停叨叨个不停,完全就是操心的命。
“年前就已经安排下去了,昨个奴才出门看了看,虽然大雪,但日子还不算过不去,今年收成好,饭还是吃得上的。”康满道。
秦暮停点头,“那就好,不过施粥这几日还是要继续,这是阿杳的意思,我也觉得非常好。”
“嗯,奴才会跟管家说的。”
别瞧没说几句话,但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秦暮停不得不认命,他身体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明明一个时辰前才醒来,可是现在却又困了,身体乏得很。
康满了解自家主子,秦暮停皱一皱眉他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见此康满二话不说,直接把秦暮停推进了里屋,把他抱到床上,细细的盖好被子,煨了两个暖炉放在他脚边,这才关上门出去了。
可是他刚一出去,手里收拾好的碗筷还未放下,管家就匆匆来了。
“少爷呢?”管家神色焦急,手里抱着一只信鸽。
康满直觉事情不妙,他皱着眉道:“刚睡下,出什么事了?”
“北越急件。”
急件......
康满看了看信鸽,扭头看着房门,心中无比纠结。
进退两难的不止康满,还有远在汴京城的秦杳。
“娘亲,娘亲?娘亲!”小团子坐在秦杳身边,一连喊了好几声秦杳都没有得到响应,最后提高了声音才把秦杳吼回现实。
“嗯?”秦杳一惊,茫然的看着小团子,“怎么了?”
“柚柚想问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糖人。”小团子看着秦杳,但是此刻心里已经不想要糖人了,“娘亲你怎么了?”
“没事,娘亲就是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秦杳扯起嘴角笑笑,摸着小团子的脑袋,“你刚才说什么?糖人是吧,当然可以,但是要明天才行。”
“哦......那好吧。”
柚柚聪明,但也好骗,自家娘亲说什么便是什么,丝毫没有发现在他低头的一瞬间,自家娘亲沉下去的脸。
第61章 这亲,不和也罢
温照凛是在年初一的晚上知道皇上要召秦暮停回京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温照凛正顶着大雪前行,消息一出,他立刻调转了马头,夹紧马腹,手里的马鞭狠狠往马屁股上一抽!
赖阳见状,连忙跟着调转了马头,直到跟温照凛的马儿并行之后才开口说:“王爷,您现在回去,那咱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啊!”
“现在汴京城人多眼杂,您贸然出现,势必会暴露身份,到时候整个王府就完了啊!”
“有祝伯夷在,他会想办法的,况且王妃也是个有主意的,您现在回去,只会让他们束手束脚,一边要对付皇帝和北越使臣,一边还有担心您的身份暴露,对他们来说百害无一利啊!”
冬夜的寒风刺骨,刮在脸上就像后娘的巴掌打在脸上一样,生疼!
赖阳说得苦口婆心,但马儿的脚程却一点没有慢下来。
温照凛黑着脸,一言不发,完全没有把赖阳的听进去。
“王爷!”赖阳心知自家王爷的性子,见温照凛油盐不进,提高了音量大声道:“南海十几万人还等着王爷您拿主意呢?您现在回去了,老爷夫人的仇怎么办?那些追随您的人怎么办?您回去就是送死,是要给狗皇帝亲手送上机会去吗?”
他以前就知道,自家王爷是个情种,但却不知道把儿女私情看得这般重要!
真是......
“王爷,您若是真的想帮王妃,现在就该赶到南海,平了鄂多,然后跟朝廷对峙,这样他们才不敢轻易动王妃啊——”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温照凛有了减速的意思,马儿在雪地里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了原地。
温照凛望向茫茫的雪地,看着汴京城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有一种无奈逐渐爬上了温照凛的心头,上次出现这样的无力感,还是师傅故去的时候,那时候他尚且能够应对,但这次......
“赖阳。”赖阳说得不错,闫曜梁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威胁阿杳,是以为自己死了,对他没有威胁了,他想要减轻阿杳的负担,就必须分散闫曜梁的注意力,“给红鸾阁各地的暗桩传信,密切关注秦暮停的动静,沿途不可有任何差池,传信傅晚,让他立马从苗疆滚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住秦暮停的命。”
“可是傅晚去苗疆是为了——”
“哪有那么多可是!现在秦暮停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不敢想象,若是秦暮停在回京的路上有什么差池,他的阿杳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没有见过秦暮停,也不常听阿杳提起,但仅从阿杳的只言词组中,他就能感受到秦暮停对阿杳的重要性,若是秦暮停出事,阿杳一定会深受打击,一蹶不振抑或彻底疯魔......
这都不是他想要看见的。
所以他必须保住秦暮停的命!
“是!”赖阳见状,只能点头称是。
温照凛是了解秦杳的,确如他所言,此时的秦杳已经很不正常了,身上总有一种压抑的冲动,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怪异。
祝伯夷在第二日才得到消息,想着年初一不会出什么么蛾子,就回了落臻阁,足足睡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醒来,结果一醒来就听闻了这个消息。
但天色已晚,不是去王府的好时候,他只能等到第二天。
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暴躁的秦杳,但是秦杳看起来平静如水,可眼毒如他,怎么看不出来秦杳身上掩藏的愤怒和杀意。
“王妃......”
两人在前厅见面,祝伯夷坐在下首,对面坐着影二和影六,还有秦杳的手下常承周,和一个脸生的男人,好像是谭蒙给秦杳那支队伍的队长,叫茶烽。
秦杳坐在上头,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王妃,闫曜梁已将率先撕破脸皮,那咱们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来之前已经传令了暗卫,只要王妃下令,他们可确保王妃平安到达苍北。”
“至于秦公子那边,王爷也已经做了安排,虽然免不了周折,但定不会受制于人。”
唯今之计,离开汴京回到苍北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只是于短期来说,于长远来看,并不利于苍北,也不利于自己。
“不用。”闫曜梁步步紧逼,那自己也不必手下留情了,“我自有法子。”
“闫曜梁想要通过和亲达到控制苍北的目的,那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以前忍着闫曜梁,是因为她还不想撕破脸皮,但现在,闫曜梁自己不想要这点脸皮了,她何必自作多情!
“既然和亲的目的不纯,那这亲,干脆谁也不要和!”
此时的秦杳,脑海里的计划已经彻底成型,此番,她要让闫曜梁求着她回苍北!
她的表情变得决绝,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仅仅因为这个眼神,他们就仿佛得到了鼓舞,开始热血澎湃起来。
这一次,祝伯夷仿佛看见了一个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的将军,那样英姿飒爽,举国无双!
他们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候着秦杳发话。
“常承周。”秦杳抬眼看着常承周。
常承周得令,道:“属下在!”这三个字,郑重得宛如身临战场,在军营,在瞬息万变的刀剑之下。
“给裴腾去信,告诉他,当初呼延桀毁我将军府后院,今日是时候讨回这笔债了,我要让呼延桀的后院彻底消失,让后面的人听见秦家的名号就胆寒!”
“是!”常承周此时热血澎湃,当初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那样惨烈,那样狠毒!
“茶烽。”
“到!”
“索金是呼延桀的得力干将,功夫一流,跟我有不共戴天的深仇,此番他既然在我眼前,这条命,本妃不准备还给呼延桀了。”论起搞事情,她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茶烽了然,点头道:“明白!”
茶烽是从未露过面的新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手如何,且他练的功夫,从不按套路出牌,这样的人,用来对付索金正好!
当初索金废她哥哥双腿,今日她便要他的命!
“祝伯夷。”
“王妃吩咐便是。”跟在秦杳身边和跟在温照凛身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跟着温照凛,更多是的时候是在暗爽,但跟着秦杳,时时刻刻感受到的都是战场的严阵以待和变幻莫测。
“朝中的武将,有多少是能上阵杀敌的?”秦杳问。
祝伯夷思衬片刻,道:“这些年除了苍北纷争不乱,各地还算太平,所以可用的武将并不多,年轻一辈能堪大用的除了尚在西南的池永松,还有一个陈遥景,陈遥景资质不错,镇守一方还行,但想要在苍北独当一面还需磨练,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些老将,闫曜梁若是想要找人取代王妃在苍北的位置,应该会从那些老将里找。”
“不过他们远离战场许久,除了如今驻守在大雁关的霍老将军,有能力跟呼延桀一较高下的基本没有。”
“若是闫曜梁强行下旨呢?”闫曜梁也不是做不出这种让人恶心的事。
“那就看王妃愿不愿意让他们带兵了。”
秦杳点头,“汴京你比我熟,那些老将的弱点你比我清楚,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那些人已经不适合战场了。”
老了就在家里颐养天年就好了,战场,还是交给她比较好。
祝伯夷点头,“我会安排下去的。”
“影二,这些日子,盯紧宫里和穆察,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放过。”
“属下明白。”
好了,现在一切俱备,只欠东风了。
“影六,现在公主府戒备森严,你去给本妃传信,说本妃要见敬安公主。”
“是。”
她不会让自己任闫曜梁摆布,和亲更是妄想,至于敬安公主的那一场和亲,不要也罢,圣旨下了又如何,她想要破坏,照样不耽误!
秦杳一通安排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得不说,她的这个法子,很是一劳永逸,彻底断干净了闫曜梁和呼延桀和亲的想法。
祝伯夷再一次被秦杳惊艳,不得不说,温照凛眼光是真好,硬是把这么个好姑娘从闫宿手里抢了过来,实在是干的漂亮!
一番安排下来,秦杳终于能松一口气了,从昨日闫曜梁的圣旨传来的那一刹,她就已经开始酝酿这个法子了,她本也不想这么决绝,但一想到闫曜梁连哥哥都不肯放过,让他拖着病体在冬日的舟车劳顿,她就恨不得手刃闫曜梁!
她当然知道苍北的老百姓不喜战乱,但她现在周全不了所有人,只能顾全自己了。
她是在那天晚上见到敬安公主的,敬安公主冒夜而来,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杳儿。”敬安公主笑着进屋,见到秦杳就热情的打招呼。
秦杳回以一个微笑,随后两人在屋子里落座。
“一听说你要见我我就等不及了,趁着外边侍卫交班,我就偷偷溜出来了。”敬安公主说得轻松,仿佛那几十个侍卫是摆设一样。
秦杳不用想也知道,她出来,肯定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你都不知道我这两日憋坏了,和亲的旨意一下来,府上便被皇兄的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生怕我逃了,若不是这些日子我表现好,那些人放松了警惕,否则我还出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