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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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澜微笑:“妹妹开心吗?”
闻星落:“呵呵。”
谢观澜的办事效率很高,早上才说要给她上族谱,下午就请镇北王和宗族亲眷到了王府祠堂。
就在闻星落绝望之际,卫姒突然出现了。
她不许闻星落上谢家族谱。
谢靖心疼地拿过斗篷,仔细裹在她的肩头:“王妃为何不肯?”
卫姒冷淡道:“你我的姻缘,未必能走到头,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罢了,又何必折腾这些?”
她一身肌骨欺霜赛雪,云鬟雾鬓清冷绝尘,虽然生过五个孩子,却依旧美貌倾国,好似从巫山里走出来的神仙妃子。
即便谢家人都不喜她,却也忍不住悄悄多看了她几眼。
谢靖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是手握西南三十万重兵的诸侯王。
可他在卫姒面前,却莫名矮了几分气焰。
他赔着笑脸:“我对姒姒情根深种不可自拔,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咱们的姻缘怎么就不能走到头了呢?好姒姒,你就给我一个疼爱闺女的机会吧!”
谢拾安瞧着自家父王这没出息的样儿,忍不住对闻星落咬耳朵:“我父王好像那舔狗。多大年纪了还‘姒姒’,也不嫌肉麻!”
面对谢靖的献殷勤,卫姒无动于衷:“如果王爷非要把她的名字写在族谱上,恕我今日就要与王爷和离。”
谢靖猛然瞪圆了眼睛:“不行!姒姒,我死也不要与你和离!”
卫姒不理他,转身就走。
“姒姒!姒姒!”
谢靖痛不欲生,顾不得闻星落,连忙去追卫姒。
闹了一场,不必再被写进谢家族谱,闻星落悄悄松了口气。
她望向谢观澜,他正翻看族谱。
他翻到了谢靖那一页。
闻星落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族谱上也就罢了,连卫姒的名字也没有出现。
谢拾安茫然:“星落,你娘不是和我爹拜过堂了吗?为何族谱上没有她的名字?难道她不仅不希望你入王府族谱,连她自己也不想入?不是吧,难道你娘根本不喜欢我爹?虽然我爹邋遢、粗野、年纪大、不洗澡、不解风情,但也没有那么糟糕吧……好吧,他确实挺糟糕的,如果我是女人我也不喜欢他,而且你娘长得跟仙女似的……”
闻星落和谢观澜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祠堂外。
祠堂外,谢靖追着卫姒渐行渐远。
卫姒……
为何不想入王府族谱?
是单纯不喜欢谢靖,还是另有内情?
闻星落察觉到一道薄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她回视谢观澜:“我母亲的一切,想必世子早就查过了,应当不需要再审我了吧?”
谢观澜把家谱放回原处。
早在父亲决定迎娶卫姒的时候,他就已经查过了她。
可这个女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她没有族亲、没有朋友,不知身世、不知来途。
他在西南手眼通天,却偏偏查不出她的底细。
他敛去眼底的晦暗不明,居高临下地盯着闻星落:“你该唤我长兄。”
闻星落知晓这人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她不理谢观澜,拉起谢拾安往祠堂外面走:“四哥哥,你明天还要去见李老将军,我陪你去挑些礼物。”
谢观澜慵懒地倚靠在供桌旁,语气戏谑:“宁宁可真不乖呀。”
他的视线如芒在背,如同追魂夺命的绞索,叫闻星落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自己被一只春夜艳鬼给盯上了,要拉着她共堕地狱。
她的脚步不禁更快了些。
另一边。
闻月引清晨起来,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剃掉了半边。
她哭得声嘶力竭,本想找三位兄长求安慰,哪知他们的头发也被剃了。
闻如雷怒不可遏:“是谁那么无聊,干出这种事?!等我揪出他,一定饶不了他!”
“我已经叫人去买假发了。”闻如风看不进书,烦躁地合起来丢在旁边,“不管是谁干的,咱们总要出门的,还是先戴顶假发遮一遮。”
闻月引的脑海中,蓦然冒出一个名字——
谢厌臣。
天底下,这么变态又无聊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是他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他们兄妹又没招惹他。
难道是为了帮闻星落出气?
闻月引摇了摇头。
谢厌臣性情乖张,他绝对不可能接受闻星落当他的妹妹。
事事不顺,令闻月引生出烦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心要让命运回到正轨。
只有让父兄们保持前世的轨迹,她才能去京城当太子妃。
首先就是三哥。
三哥必须拜李老将军为师,参军入伍建功立业。
思及此,她柔声道:“头发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听说李老将军想收个弟子,传承他的李家枪法。三哥在武艺方面天赋绝伦,要不你去拜李老将军为师?”
闻月引以为闻如雷会满口答应。
毕竟他前世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可是闻如雷却揉着半边光头,烦躁道:“自古以来武将就比文臣地位低微,我为什么放着读书考功名的阳关大道不走,反倒去军队里当个小卒?难道在月引的心里,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考上功名?!”
闻月引沉默。
闻如雷在书院里年年功课倒数,他能考上功名才怪。
可她不能直说。
她道:“三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闻如雷打断她:“更何况参军入伍十分辛苦,说不定十天半月才有机会回一趟家。月引,你忍心我孤零零在军营里吃苦吗?”
闻月引不解地看着他。
他坐姿懒散,一点儿精神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
前世他明明当了李老将军的亲传弟子呀……
闻月引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可她急于让命运回到正轨,于是红着眼圈道:“三哥生我的气了吗?可我也是为了三哥好呀。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万一三哥被李老将军选上,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受封将军,像谢指挥使那样名动天下。”
谢观澜也是弃文从武年少成名。
不过短短三年,就杀的边陲诸国俯首称臣,年年缴纳岁贡,再不敢随意侵犯。
可是蜀郡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谢观澜。
闻如雷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名动天下,实在是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谢观澜是镇北王府的世子,他立下的那些军功,说不定有许多都是仗着权势冒领别人的。像我们这种没什么背景的人,想建功立业其实是很难的。唉,月引你是深闺女子,什么也不懂,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他说完,便安安逸逸地享用起丫鬟沏来的新茶。
闻月引复杂地看着他。
他今年才十六岁。
明明应该是热血昂扬的年纪,却一副平庸度日的模样。
和前世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金吾卫副指挥使,完全像是两个人。
她不明白闻如雷究竟是怎么了,就算有黑幕那又如何,难道天底下出人头地的青年,全都是靠着黑幕吗?
总有那么几个天之骄子,是凭自己本事杀出来的。
为什么三哥不能当其中的一个呢?
可是不等她再劝,闻如雷就已经起身离开,说是约了兄弟出门喝酒。
闻月引左思右想,决定预备厚礼,明日亲自去见李老将军。
她要劝他收三哥为徒。
闻月引踏进李府垂花厅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闻星落和谢拾安已经坐在这里了,正和李老将军相谈甚欢。
她心底涌出浓烈的不安:“真是巧了,小妹也在这里?”
闻星落温声道:“姐姐,我陪四哥哥来见李将军。”
闻月引试探:“谢四公子的腿伤还没有痊愈吧?不知来见李将军,所为何事?”
谢拾安不理她,神气地翻了个白眼。
闻星落解释:“将军有意收四哥哥为徒,传授李家枪法。四哥哥今日过来,就是专程来拜师的。喏,这些都是四哥哥带来的拜师礼。”
她指了指侍女们捧着的锦盒。
锦盒里面盛着人参鹿茸、古玩字画、金石玉器,全是珍贵的宝物。
这份拜师礼,不可谓不厚重。
闻月引的脸色更加难看。
闻星落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食盒上,眼底掠过深意,问道:“莫非姐姐也是来拜师的?”
李老将军捋了捋胡须,好奇地注视闻月引。
闻月引只得硬着头皮,送上食盒:“家中钱财单薄,因此礼轻了些,叫司徒大人见笑了。”
她送的是一盒糕点。
“虽然比不得谢四公子的礼物贵重,”闻月引鼓起勇气,“但我三哥对您的孺慕之意和想拜您为师的决心,与谢四公子是一样的。希望您念在我三哥差一点就能在演武比试上夺魁的份上,收我三哥为徒。”
第47章 月引,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谢拾安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你说闻如雷想拜师,他人呢?!他连面都不露,反倒叫你一个小姑娘替他抛头露面,这就是他的决心?!你别是来哄骗李老头的吧!”
闻星落默默吃了口茶。
“李老头”,她四哥哥还真敢叫。
李老将军没好气地瞪谢拾安一眼,严肃地转向闻月引:“我既然已经喝了拾安的拜师茶,就不好再收别人的拜师礼了。更何况,我看闻公子也没有拜师的诚心,闻大姑娘还是请回吧!”
闻月引尴尬地杵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呢?
李老将军,怎么能收别人为徒呢?
那她的三哥还怎么当将军,还怎么当金吾卫副指挥使?!
将来她嫁给太子的时候,他还怎么安排金吾卫当仪仗队,帮她风光一把?
眼见丫鬟请她出去,她只得失魂落魄地离开。
李老将军从今天开始就要给谢拾安上课,碍于他腿伤还没好,便决定先从兵法谋略教起。
谢拾安抱着拐杖,可怜兮兮的冲闻星落摆摆手:“我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回家了,你和祖母一定要等我吃晚饭哦。”
闻星落点点头。
她走出李府,看见闻月引还徘徊在府门口。
四目相对。
闻月引质问:“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什么重生?”闻星落故作茫然。
“前世拜李老将军为师的明明是三哥!你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抢走了本属于三哥的机缘,是不是?!你想毁了我们!”
闻星落不动声色地冷笑。
什么叫“本属于三哥的机缘”?
那分明是她替闻如雷抢来的机缘。
这一世的闻如雷,只不过是回到了他原本应该待的地方。
她无辜歪头:“姐姐病了吗?为何一直说胡话?什么重生,什么机缘,我真是听也听不懂。”
闻月引呼吸急促:“你——”
闻星落不承认,她拿她毫无办法。
“祖母还在府里等我,恕我先行告退。”闻星落礼貌地略一颔首,扶着翠翠的手登上了马车。
她挑开窗帘一角。
闻月引气得摔了那盒糕点,俏脸上满是怒容。
闻如雷正巧打马路过。
他翻身下马,伸手摸了摸闻月引的头,笑呵呵地哄她道:“哟,这是谁惹咱们小月月生气了?你告诉三哥,三哥替你教训她去!”
闻月引躲开他的手,失态道:“都是你不争气!”
闻如雷面色一变。
闻月引指着李府大门,恨铁不成钢:“谢拾安已经拜李老将军为师!将来他会建功立业名声远扬,他抢走了你的机缘你知不知道?!”
“月引,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闻如雷不理解,“他拜师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别说李老将军原本就没打算收我为徒,我自己也不打算参军入伍啊。”
闻月引浑身发抖。
不是这样的……
前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她复杂地凝视闻如雷,不明白为何这辈子重来,她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三哥就像是变了个人。
前世父兄位高权重又疼她入骨,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撒个娇,各种好东西就会流水似的送到她跟前来。
就算她想要太子妃之位,他们也会从闻星落手里抢过来奉送给她。
怎么重活一世,她还得花心思帮父兄筹谋算计?
他们都是等着别人喂食的巨婴吗?!
她咬了咬牙,声音凄厉:“你读书不行,不参军入伍还能怎么办?!旁人恭维你一句文武双全,你还当真了不成?!你也不瞧瞧自己功课考了几分,把这么好的机缘拱手让人,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闻如雷不敢置信:“月引,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了?!”
“说真话也叫刻薄吗?!”闻月引羞怒,“要是你争气一点,我何必唠唠叨叨?!我不管,你现在就去见李老将军,你说你想拜他为师,想学李家枪法!”
她拉起闻如雷的手,却被狠狠推开。
闻如雷失望道:“你知道军营生活有多辛苦吗?!我在家待得好好的,有吃有喝有玩,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军营吃苦?!月引,我现在真是看不懂你了!”
不等闻月引再劝,他沉着脸翻身上马,一溜烟消失在了长街上。
闻星落默默放下窗帘。
人的一生,看似机会无穷,实则真正能改变命运的也就那么几个转折点。
一旦选错,也许得多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弥补回来,也许永远都弥补不回来了。
这一世闻如雷失去了引路的贵人,注定他不能再像前世那般惊才绝艳大放异彩。
马车缓缓驶了出去。
原地,徒留闻月引颓然地蹲在地上。
她抱住头。
都怪闻星落。
要不是她救了谢拾安,说不定这辈子李老将军看上的还是她三哥。
三哥废了就废了,她还有爹爹和大哥二哥。
他们三个总不至于再出岔子吧?
闻月引细细琢磨,在看见街边妇人提着一篮粽叶时,忽然想起前世这一年端午过后的夏天,蜀郡大雨连绵洪涝不断。
爹爹献上治水良策,被杜太守提拔为主簿,典领文书、参与机要,后来又被杜太守举荐给了当朝天子。
也就是说,再过几个月,她就能从县令之女一跃而成主簿千金。
思及此,闻月引的心稍稍安定。
在看见小孩子们抢食地上的糕点时,她脑子里又蹦出了别的主意。
她记得前世洪涝过后,蜀郡民生凋敝,粮食价格水涨船高,许多百姓都饿死了。
要是她提醒二哥提前屯粮……
岂不就能大赚一笔?
说不定二哥在今年就能成为蜀郡首富!
到时候,她就能身穿绫罗簪金戴银,以主簿千金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参加蜀郡达官显贵家的宴饮,彻底打响自己的名声。
闻月引一扫刚刚的灰心丧气,立刻起身直奔回家。
闻星落回到镇北王府,刚踏进万松院,就撞见了陈嬷嬷。
陈嬷嬷朝她福了一礼,笑道:“小姐回来了?刚刚庄子上送来了几篮新摘的粽叶,太妃娘娘吩咐,让小厨房晚上包几碟粽子尝尝鲜。”
闻星落温声:“那我可有口福了。”
春风送来粽叶的清香,夏天快到了。
闻星落穿过回廊,脑海中掠过前世这一年的夏天。
这一年,蜀郡发了洪水。
第48章 相看婚事
当时所有官员都被要求参与抗洪治水,她心疼父亲早出晚归辛苦操劳,于是跑到书肆,查阅各种治水相关的文章,想尽己所能地帮一帮父亲。
看久了,便也琢磨出一点门道来。
在当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她提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建议——
借助蓉城里的七宝渠泄洪。
她刚说出口,就被父亲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父亲说把洪水引进蓉城是在自取灭亡,会导致整座蓉城都被淹没。
可当时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
父亲抱着豁出去的心思,将她手绘的舆图和治水的法子交了上去,不出意外果然被其他官员痛批反驳。
但是在最后关头,谢观澜站了出来。
他说,要试一试这个法子。
好在结果是好的。
七宝渠不仅成功分担了泄洪的压力,在洪水退去之后,还因为河道拓宽的缘故,使蓉城的水运更加便捷,两岸商业也更上一层楼。
父亲因为她的计策,被杜太守升任为主簿,从此平步青云……
回廊里,翠翠小馋猫似的央求:“奴婢今年还没吃过粽子,小姐今儿晚上可一定要偷偷帮奴婢留一个呀!小姐会有福报的!”
闻星落回过神,应好。
她抬起眼帘。
前世因为洪涝,百姓们吃不上饭,饿死了许多人。
也许这辈子,她可以提前做准备,请官府从周边郡县多调集一些粮食,也算积福行善了。
只是怎么让官府知道再过两个月会有洪涝,却是个问题。
用晚膳的时候,老太妃道:“过几日,我打算去慈云寺上香祈福,宁宁陪我去。还有子衡,你负责护送我们。”
谢观澜拒绝:“祖母,我这几日公务繁忙。”
“忙什么?你那衙门里还有什么事比我和宁宁的安危更重要?”老太妃没好气,“就这么定了!”
闻星落低头吃菜。
要是谢观澜也去慈云寺,到时候她能否借“菩萨之口”,暗示他蜀郡会发生洪涝?
去慈云寺上香的这天,卫姒也来了。
闻星落趴在车窗边,看母亲扶着婢女的手踏进另一辆马车。
每年这个时候,母亲都会去一趟慈云寺,不知是去祈福还是去祭拜什么人。
她看得出神时,老太妃登上马车,称赞道:“宁宁今天很漂亮。”
闻星落含笑:“天才蒙蒙亮,祖母就派了两个丫鬟来给我梳妆打扮,花了大半个时辰,自然是好看的。只是祖母,为什么咱们去上香要打扮得这么隆重?”
老太妃笑得意味深长:“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外传来马蹄声。
闻星落望去,是谢观澜骑着骏马来了。
他今日也被老太妃派人打扮了一番,新裁的绯色云锦锦袍衬得他渊亭山立丰神俊朗,四指宽的嵌金革带勾勒出修长矜贵的身姿,“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是蜀郡所有权贵心仪的东床快婿。
闻星落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
太妃娘娘……
该不会是借着上香之名,带她和谢观澜去相亲吧?
上过香后,老太妃领着闻星落和谢观澜去了禅房。
禅房里,坐着一位贵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
老太妃热络道:“我们来迟了!”
双方见过礼,闻星落才知道这位贵妇人是汉中王的王妃。
汉中王妃薛氏笑吟吟地拉起闻星落的手:“闻姑娘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比太妃娘娘在信上说的还要好。”
她又赞赏地望向谢观澜:“谢指挥使的风姿更甚从前。”
老太妃笑了笑:“不是我自夸,我这一对孙子孙女,确实知事理、懂进退,是好孩子。贵府的世子和郡主一个器宇轩昂,一个如花似玉,也都是好孩子。”
闻星落蜷了蜷指尖。
祖母今天果然是来给她和谢观澜相亲的。
难怪她特意派丫鬟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
薛氏爽快地吩咐道:“我和太妃娘娘要去听经,你们几个在寺庙里随意走走好了。都是同龄人,想必有着说不完的话。”
“有着说不完的话”的四个同龄人,一路沉默地穿过回廊。
闻星落走在前面,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小心。”
汉中王世子陈玉狮箭步上前,替她抬起探进回廊的石榴树枝。
闻星落回过神,连忙福身:“多谢世子。”
陈玉狮爽朗道:“无妨。”
闻星落看着他清秀俊俏的脸,有一瞬间神游天外。
别人不知道,可她很清楚,陈玉狮其实是女儿身。
汉中王骄奢淫逸妻妾成群,王妃薛氏为了在后院站稳脚跟,隐瞒陈玉狮的性别,对外宣称她诞下的是嫡长子,承袭了世子爵位。
前世谢观澜联合其他诸侯谋反,天子征召陈玉狮拱卫京师。
陈玉狮虽然骁勇善战,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她战死沙场后,被一支敌军发现是女儿身。
他们割掉她的头颅,剥去她的盔甲,将她的身体残忍地悬挂在城楼上。
天子没有感激陈玉狮为了保护他牺牲性命,反而下旨怒骂陈玉狮不知廉耻牝鸡司晨。
汉中王自觉丢脸,大怒之下杀了薛氏。
寺庙里,暮春的阳光暖洋洋的。
闻星落的四肢百骸却抽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她没觉得陈玉狮不好。
相反,她很佩服陈玉狮以女儿身坐稳世子之位,更佩服她调兵遣将文武双全。
她下意识冲陈玉狮露出一个温柔甜美的笑容。
谢观澜看在眼里,眉尖微挑。
等陈家兄妹走到前面去了,谢观澜才压低声音:“喜欢他?”
闻星落没反应过来:“什么?”
“喜欢陈玉狮?”
闻星落无语。
少女的沉默落在谢观澜眼里,便成了默认。
他负着手:“你和他不合适。”
闻星落:“我没说喜欢他。”
“你冲他笑了。”
“我冲许多人笑过。”
春风拂面,带着盛夏来临前的些微燥意。
谢观澜盯着她:“你是不是想通过嫁人,来逃离镇北王府?”
闻星落听着他的“分析”,杏眼里泛起涟漪。
是呀,她怎么没想到可以通过嫁人来摆脱镇北王府?
闻星落和谢观澜说话的时候,前面的两人也在悄声低语。
小郡主陈乐之不耐烦:“母妃就是闲得慌,阿兄处境艰难,我只想留在府里帮衬阿兄,谁要嫁人了?!”
陈玉狮正色:“比起帮我的忙,我更希望妹妹能觅得佳婿,一生无忧。”
“就算嫁人……”陈乐之嫌弃地瞥了一眼谢观澜,“我也不想嫁给这个人!瞧着温良谦恭,私底下干的却是杀人越货的事!听说他当年剿匪,血洗西南山寨,九千土匪杀得干干净净,连那些无辜的人质都没留下来……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谢观澜的仕途,一点也没依靠镇北王府。
他杀伐果决,踩着尸山血海才爬到兵马都指挥使这个位置。
陈玉狮失笑,宠溺道:“你不喜欢他,那就不嫁他。”
“听说他不近女色,最讨厌娇滴滴的小姑娘,我待会儿恶心死他,嘻嘻!”
闻星落耳力极好。
听着她俩的对话,想到谢观澜也有被拒绝的时候,不禁莞尔。
几人登上高处的翠微亭,慈云寺刮起了山风。
陈乐之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娇弱地捏起兰花指:“哎呀,哎呀呀!人家身娇体弱,人家要被风刮走啦!”
她一边说,一边往谢观澜的怀里倒。
谢观澜负着手,没碰她。
“郡主!”
反倒是闻星落担心地叫了一声,想在陈乐之摔倒之前抱住她。
岂料山风扬起她自己的裙角,她不小心踩到,一个趔趄就往台阶下摔。
陈玉狮离她最近,眼疾手快,及时拦腰抱住她:“闻姑娘!”
英雄救美。
谢观澜挑了挑眉。
闻星落站稳了,朝陈玉狮福了一礼,感激道:“若非世子相救,我此刻恐怕已经滚下台阶身受重伤,星落多谢世子。”
陈玉狮扶她一把,温和道:“闻姑娘不必多礼。”
山风卷起闻星落碧青色的衣带,拂过陈玉狮俊俏白皙的面庞,仿佛带着几分缱绻。
翠微亭里,少年少女水佩风裳,站在一块儿般配养眼。
谢观澜看着他俩,秾艳如妖的面庞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莫名的微笑。
陈乐之还摔在地上没人管,此时突然灵机一动,冲谢观澜妩媚地伸出手,娇滴滴道:“人家也跌倒了,人家要谢指挥使抱抱才能起来嘛~~”
谢观澜垂眸看她。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退去,于是陈乐之看见这人笑得危险至极,一口白森森的牙叫人毛骨悚然。
他温柔道:“郡主确定要我抱你?”
陈乐之:“……”
她疑心谢观澜会把她抱起来丢下山崖。
和这种恶鬼相亲,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收回自己的小手手,像一朵蘑菇般挪到廊柱后面蹲着,声音细弱:“你看不见我……”
谢观澜从背后扣住闻星落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含笑盯着陈玉狮:“此间风大,舍妹身娇体弱,不宜久待。某先陪妹妹去观音殿还愿,先走一步。”
闻星落不想走。
她喜欢陈家姐妹,还要和她们培养感情哩。
她实诚:“我从未在观音殿求过什么,何来还愿之说?”
“你有。”
谢观澜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下了翠微亭。
“你放开我!”
拖到观音殿,闻星落才被谢观澜松开手。
她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鼓起勇气仰头看他,质问道:“世子爷连我正常交友都要干涉吗?!”
谢观澜伸手扶正她发间的牡丹金钗,动作看似宠溺,语气却很恶劣:“世子爷?宁宁忘了我是你的长兄了吗?长兄管束幼妹,有什么问题?”
闻星落咬牙。
谢观澜就是不想她亲近陈玉狮。
他生怕她嫁人跑了。
她只不过享受了几天富贵生活,这厮就要一辈子把她绑在镇北王府的船上,要她和他共患难。
天底下竟有这么小气的男人!
想起自己来慈云寺的目的,闻星落还是咽下了这口气,道:“我去观音殿拜一拜,烦请世子爷在这里等我。”
她踏进观音殿,悄悄叫来守殿的小僧弥,附耳低语了几句,又塞给他一块银元宝。
小僧弥才六七岁的年纪,机灵地点点头:“女施主,我记下了!”
闻星落踏出观音殿,对谢观澜道:“听说慈云寺的菩萨很灵验,你不进去拜一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