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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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丫鬟突然匆匆进来,“小姐,指挥使大人来了!”
穆知秋霍然起身,正欲回房梳妆,那丫鬟欲言又止,“小姐,情况不太对,您……您还是亲自出去看看吧……”
穆知秋踏出寝屋,院子里灯火通明,竟围了一圈黑甲兵。
她心底泛起一丝不安,朝正门方向款款行了一礼,“雪夜访友,也算风雅。指挥使大人既然来探望小女,为何不进屋小坐,反倒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扶山掸了掸衣袍,从黑甲兵中走出,“穆小姐弄错了,我家主子今夜并未前来。”
见穆知秋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他才皮笑肉不笑道:“我奉主子之命,特意派遣一百名黑甲兵前来保护穆小姐。往后穆小姐进出院子,需得禀报过我家主子。家书之类的东西,也得先给我家主子过目了,才能送去阳城。”
穆知秋骤然失态,喝问道:“怎么,指挥使是要软禁我?!”
扶山笑道:“瞧您说的,明明是保护,怎么就成了软禁?”
雪花落在穆知秋的脸颊上,冰冷刺骨。
她像是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脸色惨白地后退半步。
她喃喃,“他不想和穆家合作,也不想与我联姻,却又不想穆家为天子效力。可他才杀了杜广弘满门,如果再杀穆家,那么就等于给了天子出兵伐蜀的理由。所以,他是想把我和弟弟软禁在蓉城充作人质,用我们的性命威胁父亲,不再充当天子的耳目……我来到蓉城,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扶山轻哂,“瞧您说的,仿佛我家主子是什么心机叵测之人。从头到尾,这一切不都是您自个儿的选择吗?”
穆知秋眼眶发红,再次逼问,“我弟弟在哪儿?!”
扶山笑而不答,转身离开。
“狗奴才,你站住!”
穆知秋急了,飞快跑下台阶想要拉住扶山,却被黑甲兵牢牢挡住,任由她如何声嘶力竭,也不肯松开分毫。
穆知秋崩溃跪倒,十指深深嵌进了雪地。
她分不清……
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谢观澜有意设计,还是他在为闻星落报复她……
原以为只要她努力,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可是谢观澜城府深沉手段狠辣,像是蛰伏在暗处等待一击毙命的野兽,她根本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也根本提防不了他半分!
穆知秋抬起通红的泪眼,遥遥望向沧浪阁的方向。
谢观澜……
不愧是她选中的男人,果然够狠!
也只有够狠,才能在群狼环伺之中爬上那个位置。
可是一想到这么有潜力的男人,竟然不属于她也不属于穆家,她就心痒难耐!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谢观澜?!
沧浪阁楼台高耸,灯火如昼。
金丝楠木床榻上,一袭黑色绸面寝衣勾勒出谢观澜宽肩窄腰的身段,他沐浴后未曾束发,墨黑青丝肆意散落在颊边,优越的眉骨和鼻梁在烛火下泛出玉石般的光泽。
他静静看着悬挂在床头的那盏孔明灯。
竹骨陈旧,灯衣破碎,带着蜡烛灼烧后的痕迹。
他撒谎了。
他还给闻宁宁的只是一个伪造的赝品,真正的这一盏灯被他带进王府藏匿了起来。
他此生得到的东西不多。
这一盏灯,弥足珍贵。
他舍不得烧掉它。
修长的指尖轻抚过灯盏。
卷起的灯衣上,依稀可见“观星”二字。
她的字是他亲自教授,他认得。
“观星……”
谢观澜,闻星落。
那是他们的名字。
他记得那一夜的阳城漫天烟火,街头熙攘繁华,妙龄少女们纷纷在孔明灯上写下心愿,他们家的小姑娘站在其中提笔凝思,夜风扬起她青金色的裙裾,她思忖了很久才写下她的心愿。
放孔明灯的时候,她捂着他的眼睛,不许他看。
那时候,他以为她许的无外乎是求平安一类的愿望。
原来……
指腹小心翼翼地抚平卷起的灯衣墨字。
青年的喉结压抑克制地滚动。
今夜的灯火照进他犹如枯山寒水的眉眼,在入冬的时节,添上了些微暖意。
闻星落带着一盒糕点,前来探望穆知秋。
穆知秋坐在玫瑰椅上,脊梁挺直坐姿端正,看起来像是出身极好的世家贵女,“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闻星落自个儿拣起一块枣泥糕咬了小口,“我只是来请穆姐姐吃糕点的,祖母院子里的枣泥糕最好吃了。”
“我弟弟不见了,”穆知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这事是否与你有关?还是说,是谢观澜将他囚禁在了别的地方?!”
“你说穆公子啊……”闻星落拿手帕擦了擦指尖,平静地抬眸望向她,“他死了。”
穆知秋猛然白了脸,“你说什么?!”
闻星落将穆冬的玉佩放在花几上,“他昨晚翻进屑金院,妄图对我行不轨之事。为了保护自己,我就射杀了他。喏,这是他贴身佩戴的玉佩,看他很宝贵的样子,莫非是穆姐姐从前送给他的?”
少女的口吻稀松平常,像是在问穆知秋,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穆知秋不敢置信地拿起玉佩。
玉佩上,还沾着血。
她声音发颤,“闻星落,你……你怎么敢?!”
怒意冲垮了她的理智,这一刻她完全忘了维持世家贵女的风范,发疯般想要扑上来掐死闻星落,却被翠翠推倒在地。
闻星落垂眸看她,“归根究底,这都是穆小姐的错,你不该把我的秘密告诉穆公子的。穆公子的嘴就像是拴不住口子的麻袋,说不定哪天就会把我的秘密宣扬出去,不仅会伤害我,也会伤害王府的声誉。穆小姐,我不想给王府带来麻烦,更不想让祖母伤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穆知秋双眼通红,指尖深深挖进地砖,指骨用力到渗出血来。
她生得丰颊红唇妩媚窈窕,是个很好看的女子,可她此时此刻表情狰狞,看起来分外恐怖。
她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那是我的亲弟弟……”
闻星落颔首表示理解,强调道:“他死于穆小姐的野心。”
“有野心也是错吗?难道你就没有野心?!”
“我有。”闻星落承认得坦坦荡荡,“祖母教过我,女子有野心是好事。穆小姐一介女流,却能凭着野心,带领穆家走到今天,可见坚韧聪慧值得钦佩。但你不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去伤害别人。”
她看着穆知秋,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上一世,她也曾如穆知秋这般,为父兄百般谋算。
顿了顿,她道:“其实我挺羡慕穆小姐的,穆小姐虽然出身寒微,但你的父亲和兄弟待你如掌上珠玉疼爱有加,你自己又才貌双全,如今更是贵为太守之女。你究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但凡上辈子闻家人待她,能有穆尚明他们待穆知秋一半好,她又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你懂什么?!”穆知秋红着眼睛,“你没去过京城,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些名门望族是怎么狗眼看人低的!我想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被京城所有命妇贵女朝拜的尊荣!我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天底下能够满足我心愿的,也只有一个谢观澜!”
闻星落面无表情。
她明白,她当然明白。
前世跟着闻家父子远赴京城,她就曾在各种宴会上受尽冷待。
那些同龄小姐都有自己的圈子,即便有几个脾气好的肯与她说话,也只是明面上热络客气,实则绝不会与她深交。
可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别人排斥和瞧不起她,她想得到的……
不过是父兄的爱。
她看着穆知秋,像是看着前世的自己,“穆姐姐和我一样,都是偏执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我奉劝穆姐姐一句,先弄清楚你想要的东西究竟值不值得你付出,之后,再为它筹谋算计。莫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未能达成所愿,还丢了真正重要的东西。”
穆知秋神色疯戾,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你以为你赢了是不是?至少我还有可能成为他的世子妃,而你,你只能做一辈子的妹妹!你只能做阴沟里的老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娶妻生子!闻星落,你比我更加可怜可悲!”
“可怜可悲?”闻星落笑着起身,“我有疼爱自己的祖母和娘亲,有全心全意为我撑腰的父亲和阿兄,我为何要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一辈子伤心难过?穆姐姐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人不能把全部的悲欢,都寄托在姻缘上。”
她径直离开了院子。
翠翠回头看了一眼崩溃瘫坐的穆知秋,小声道:“小姐,咱们就这么把穆冬死了的消息告诉她,不会出什么事吧?世子爷要是知道您杀了穆冬,会不会生气?”
“不会。”闻星落肯定。
如果是谢观澜知道穆冬企图威胁镇北王府的名声,那么他只会比她更快动手。
至于人质,有穆知秋一个就够了。
翠翠放了心,笑嘻嘻道:“没人捣乱,小姐可以安心准备书院的考试了!再过半个月书院就会放冬假,说不定到时候四公子也从边境回来了!”
蜀郡又落了几场雪,终于传回谢拾安要回府的消息。
王府一大早就热闹起来,老太妃特意派人提前交代厨房,今日的宴席上务必多准备谢拾安爱吃的菜。
闻星落翻翻找找,特意挑了件新裁的石榴红绣芙蓉花罗裙。
今日穿这个喜庆。
她描眉梳妆之际,翠翠捧出一只金丝楠木雕花的三层首饰匣子,“这是前两日扶山大哥送过来的,说世子爷从前答应过您,要重新送您一套头面,这些日子过去,终于是做好了。小姐今天要戴这个嘛?”
闻星落握着木梳。
从前谢观澜送她的那支金蝴蝶发簪,在老君阁弄坏了。
后来回了悦茶楼,他是答应过会送她一套新首饰。
她以为他忘了,没想到……
她放下木梳,打开首饰匣子。
是一整套黄金点翠工艺的头面,从发冠到步摇、从璎珞项圈到手镯臂钏,花丝精致点翠鲜亮,照的整间闺房都金灿灿的。
是她所有首饰里面,最贵重的一套了。
她弯起杏眼,“就戴这个。”
梳妆打扮妥当,小丫鬟进来禀报道:“小姐,马车已经套好了。”
闻星落起身,“走吧,我要亲自出城去迎四哥哥。”
马车行至城郊,长亭古道上热热闹闹的。
翠翠掀开窗帘,“今儿有不少兵卒从边境参军回来,大家好像都是来接自家孩子的!”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敲锣打鼓声。
翠翠扶着闻星落下车观看,一支仪仗队伍穿着大红衣裳,吹着唢呐敲着鼓,欢天喜地春风满面地走了过来。
仪仗队伍拉开大红横幅,横幅上提着一行格外醒目的大字:
“恭喜闻如雷授封正六品抚夷护卫军”。
百姓们惊奇的目光里,三顶软轿从仪仗队伍后面出现。
闻如风、闻如云和闻月引掀开轿帘,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
第153章 谢拾安:我们家乖宝宁宁越来越漂亮了
闻府的侍女们也都穿红着绿,怀里抱着红漆攒盒,不停将干果、糖块和铜钱抛撒给围观百姓。
闻如风笑容满面,朝周围拱了拱手,“我三弟因为在边境立了大功,所以被封为了正六品的抚夷护卫军。今日我三弟凯旋,我做主,请诸位沾沾我们闻家的喜气!”
百姓们也很高兴,一边去接铜钱糖果,一边恭贺道:“闻三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
“那是自然。”闻如云摇开折扇,邪魅一笑,“虽然你们家中也都有人去边关从军,可惜,都比不上我三弟。这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往往比人与狗的差距都要大。”
话音落地,百姓们的恭维声随之一滞。
这人炫耀就炫耀呗,为何要拉踩他们的至亲?
真是可恶!
“二哥,虽然咱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可你也不能瞧不起别人呀。”闻月引掩唇一笑,朝众人盈盈福了一礼,“我替二哥向诸位赔个不是。”
百姓们摆摆手,懒得再看他们三个。
闻月引忽然注意到了闻星落。
她笑出了声,“哟,妹妹不是攀上了镇北王府吗?怎么,知道三哥立功凯旋授封六品官职,你又想打他的主意了是不是?竟然特意赶在我们前面来接他,真是好深的心机!”
“我不是来接他的,”闻星落坦然,“我是来接——”
“你住嘴!”闻如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闻星落,你的心思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看我们家快要过上好日子了,所以迫不及待想向三弟献殷勤!是,镇北王府是显赫富贵,可你终究不是他们的亲闺女,你心里头,还是想回家的,是不是?”
闻星落笑了起来。
有这几位兄长和姐姐,她的生活都精彩了很多。
“好了,都别吵了!”闻如风突然站了出来,“父亲不在了,咱们兄妹更应当团结友爱才是。星落,我做主,你赶紧向你二哥和姐姐道个歉,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往后,咱们家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咱们兄妹应当劲往一处使,助月引尽早当上太子妃,绝不可再起争执!”
“道歉?”闻星落玩味,“请问大哥,我做错了什么,需要向他们道歉?”
闻如风正要回答,却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从小到大,每次家里发生争执,他都会让闻星落道歉。
久而久之,全家都习惯了。
可如果真要问他闻星落做错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
闻如云冷笑,“目无尊长,对兄长和姐姐态度不恭,难道不需要道歉吗?!”
“请问二哥,我究竟是哪句话对你们不恭呢?”
闻如云语噎。
从头到尾,闻星落就只说了两句话,确实挑不出错处来。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闻星落态度不好。
她就应该像从前那样,对他们俯首帖耳笑脸相迎,他才会觉得舒服,而不是穿着镇北王府给她买的衣裳首饰,在他们跟前晃悠……
“今天是三哥大喜的日子,你们就不要吵架了。”闻月引捂着胸口,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既然大家都是来接三哥的,那就应该和和气气的才是,省的叫三哥看见了伤心。”
闻如风叹息,“月引啊,什么时候星落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必再为她操心了。”
闻如云关切道:“月引,这里风大,你身子骨又一向娇弱,如何吃得消?要不你去软轿里面等吧?”
“不,”闻月引咳嗽了几声,露出一个坚强的表情,“这样大喜的日子,我必须亲眼看着三哥凯旋……”
闻如云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旋即不悦地看向闻星落,“没长眼睛吗?看不见你姐姐身娇体弱咳嗽得厉害?还不赶紧把你身上的裘衣脱下来给你姐姐穿?”
昨夜才落了雪,今日蓉城冷的厉害。
闻星落外面穿的是老太妃特意送给她的羽纱面白狐狸裘衣,用白狐狸毛织百鸟羽毛制成,雪色里流光溢彩仙姿鹤骨,又好看又保暖。
翠翠不忿,护着闻星落骂道:“这是太妃娘娘送给我家小姐的裘衣,你们想穿自己买去,站在这里张嘴问别人要,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乞丐呢!”
“贱婢!”
闻如云面容阴鸷,抬手就要掌掴翠翠。
闻星落一把握住他的手,“二哥,翠翠是我的人。”
“你的人?那我就先教训你,再教训你的奴婢!你给我把裘衣脱下来!”
他面色狰狞,伸手就去扒闻星落的裘衣。
翠翠小嘴一噘,正欲揍他一顿,远处的驿道上突然响起尖锐的鸟啸声!
众人望去。
一只神峻凶猛的海东青展开宽大羽翼,鸣啸着遮蔽了太阳,朝这边飞掠而来!
驿道尽头马蹄声疾,一队少年身穿细铠背负弓箭,个个姿容俊俏气势夺人。
其中最惹眼的,是为首的少年。
少年丰神俊秀桀骜不驯,火红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翻飞,鹅黄箭袖劲装刺绣猛兽团花纹,四指宽的革带勾勒出劲瘦窄腰,他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几绺刘海儿朝两侧自然分开,眼神比箭头更加嚣张危险。
羽箭离弦,呼啸而来,笔直射进了闻如云的发髻!
闻如云呆在当场。
闻星落回眸,杏眼里涌出欢喜,“四哥哥!”
枣红色骏马风驰电掣,已到跟前。
谢拾安勒住缰绳,海东青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翻身下马,仔细看了看闻星落,恣意地扬了扬眉梢,“几个月没见,我们家乖宝宁宁越来越漂亮了!”
他的好兄弟们簇拥在他身后,跟着七嘴八舌地笑道:
“闻妹妹国色天香!”
“我们离开的这些天,闻妹妹可有说亲?”
“谢四你看我怎么样——”
谢拾安气笑了,一马鞭抽到那人身上,“去你的!少打我妹妹的主意!”
一片闹哄声里,闻星落笑道:“祖母已经在万松院给四哥哥备下接风洗尘的宴席,四哥哥现在回府吗?”
“走!我跟你说我这些天最馋祖母院子里的枣泥糕了!”
眼看他们要走,闻如风拉起瘫坐在地的闻如云,忍无可忍地怒喝,“闻星落!”
闻星落驻足,转身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闻如风拔下闻如云发髻里的那支羽箭,恶狠狠掷在她面前,“谢拾安这般欺负你二哥,你就没有半点表示?!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们几个亲哥?!”
“我说你们闻家兄弟咋那么招人烦?!”
谢拾安不耐烦地挡在闻星落面前,正欲给闻如风一个窝心脚,突然注意到旁边的仪仗队伍和拉起的横幅——“恭喜闻如雷授封正六品抚夷护卫军”。
不止他,他的好兄弟们也注意到了。
众人对视一眼。
被封为护卫军的人明明是谢拾安,怎么成了闻如雷?
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变幻,闻月引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仪仗队伍会意,立刻敲锣打鼓地高声唱喏:
“闻家如雷,勇猛聪慧;官居六品,名震武威!”
他们反复唱了几遍,直到恭贺声响彻整个城郊。
闻如云邪魅笑道:“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看见我三弟的名号,不敢嚣张了?谢拾安,亏你还是镇北王府的公子,连我弟弟都比不过,真是可悲!”
谢拾安一行人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闻家兄妹到底知不知道,被授封正六品护卫军的人是谁?!
随便拉一个从边境回来的兵卒,就能打听清楚啊!
他们连授封官职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大张旗鼓地搞出了横幅和仪仗队,真是不嫌丢脸!
闻如风恼怒,“你们笑什么?”
一人捂着肚子,指着横幅道:“笑你们——”
“没什么!”谢拾安捂住他的嘴,“我们就是为闻如雷开心,哈哈哈!”
何必着急拆穿他们,等他们再把动静闹大些,敲锣打鼓地穿街过巷,沦为整个蜀郡的笑话,那才叫好玩!
闻家兄妹皱着眉。
这些人一个个挤眉弄眼地憋着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为三弟高兴?
也是,三弟年纪才这么小就授封六品官职,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们为三弟感到艳羡欢喜也是有的。
闻如风缓和了语气,道:“既然你们诚心为三弟高兴,我就做个主,邀请你们晚上来徐府参加三弟的升迁宴吧!届时会有很多官宦富商莅临,排场不比你们镇北王府办喜事的时候差。”
闻星落望向谢拾安,清楚地读懂了他的意思——太好玩了。
他在边境呆了那么久,这几个月一定过得十分辛苦,刚回来就碰见这种事,自然是要好好玩上一场。
还有什么事,比捣乱更有趣呢?
于是她答应道:“好的大哥,我们一定会到场为三哥庆贺的。”
她和谢拾安等人走后,闻如云摸了摸松乱的发髻,愤愤道:“镇北王府狗眼看人低,咱们定要在今晚的升迁宴上,狠狠打他们的脸,叫他们知道,咱们闻家也有厉害人物,绝不是可以随意欺辱的人家!”
“话说回来……”闻如风蹙眉,“难道星落真的不是来接三弟的?咱们可是亲兄妹,血浓于水的,难不成在她心里,谢拾安竟然比三弟还重要?”
闻月引掩唇轻笑,“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妹妹不想被咱们发现她的小心思,所以才故意拿谢拾安当挡箭牌,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闻如风点了点头,“月引言之有理……”
说着话,远处驿道上再次扬起尘土。
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匹瘸腿的马孤零零从尘土里走了出来。
马背上的少年一改往日的精神抖擞,露出一脸衰相来。
正是闻如雷。
瞧见远远迎上来的闻家三兄妹,他没什么表情,只翻身下马,冷淡地行了个礼。
闻月引笑道:“三哥,我们给你准备了惊喜。”
她朝仪仗队伍略一点头。
锣鼓声顿时再次响起,众人喜气洋洋地高呼道:“闻家如雷,勇猛聪慧;官居六品,名震武威!”
闻月引满脸期冀,“三哥,你果然和前世一样,被封为了正六品抚夷护卫军!我们不知道有多替你高兴,一大早就等在了这里!只是星落……”
她抿了抿唇瓣,为难道:“星落年纪还小,不懂事,谢拾安诓骗她两句,她就真以为人家拿她当妹妹,竟不肯与我们一同在这里迎接你。三哥,我替妹妹向你赔个不是。”
闻如雷紧紧攥着拳头,盯着横幅和仪仗队伍,眼眶发红脸皮滚烫,臊得厉害。
他突然一把推开闻月引,发疯般冲上去扯过横幅,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将横幅撕得七零八落却仍不解气,又狠狠踩了几脚。
闻如风愕然,“三弟,你这是干什么?!”
闻如雷一张脸涨得通红。
什么正六品抚夷护卫军,这辈子他根本就没有得到这个封号!
立下军功的是谢拾安。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拾安被封为护卫军,耀武扬威风光凯旋,抢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而他……
因为他偷偷把自己的脏衣裳塞进别人的洗衣篓子里让别人帮他洗,又偷吃光了同帐士兵的肉饼,所以他现在被军营里所有人厌恶排挤,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他只能睡在马厩里!
他这辈子成了个低贱的马夫!
如果留在闻家的人是闻星落,他绝对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闻月引像闻星落那样关心他、引导他,他又何至于输给谢拾安?!
这一切,都是闻月引的错!
他恶狠狠指着闻月引,狰狞咆哮道:“都怪你!”
闻月引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躲到闻如风身后,“大哥你看他……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突然冲我发脾气……”
“三弟,”闻如风护着她,“你到底是怎么了?月引身子不好,你怎么能吼她呢?”
“是啊三弟,”闻如云同样不解,“你现在授封正六品护卫军,高兴都来不及,发什么火?我们已经为你设下一百桌夜宴,是金味斋的宴席,档次极高,还邀请了蓉城有头有脸的权贵富商,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家出了个正六品护卫军。三弟,咱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月引。你可千万别犯糊涂,放着好好的福星妹妹不疼爱,反倒去记挂闻星落那个灾星!”
北风呼啸。
闻如雷只听见了“满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家出了个正六品护卫军”、“已经为你设下一百桌夜宴”这两句话。
一想到即将要丢的脸,闻如雷两眼一翻白,直接晕死过去。
兄妹三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闻如风笑道:“咱们把三弟抬回去吧,说不定夜宴的时候他就能醒过来了。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喜宴上,满城权贵都对他嘘寒问暖阿谀奉承,肯定会高兴坏了。”
闻星落和谢拾安回到王府,府里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老太妃拉着谢拾安的手,不住地上下打量,最后湿了眼眶,迭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拾安生怕老人家掉眼泪,笑嘻嘻地翻了两个跟斗,“我在边疆玩得可开心了,风吹日晒的,身子骨都结实许多!祖母您瞧,我是不是长高啦?”
“是长高了!”老人家被他逗笑,“你妹妹也长高了!”
谢拾安闻言,连忙拉起闻星落要和她比身高。
闻星落避开他的手,好一阵嫌弃,“四哥哥是男子,却来和我一个姑娘家比,也不嫌臊得慌!你要比,和二哥哥比去!”
“对了,”谢拾安坐到闻星落身边,“宁宁,你不是在信里说给我寄了一盒柿饼吗?柿饼呢?我一块儿也没收到!”
闻星落:“……”
柿饼被她献给谢观澜了!
说着话,丫鬟挑开帘子,谢观澜来了。
闻星落没注意到他,只心虚道:“兴许是半路上被大猫吃掉了。”
谢拾安高高挑起眉头,“大猫会吃柿饼?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闻星落:“……”
她也不信。
“子衡。”老太妃率先注意到谢观澜。
闻星落身子一僵。
回过神时,人已经下意识跟着谢拾安和谢厌臣站起身,朝谢观澜福了一礼。
老太妃注视谢观澜,语气沉沉地提醒道:“你弟弟妹妹,在给你问好。”
她加重了“妹妹”二字。
谢观澜面无表情,朝三人略一颔首,视线却独独避开了闻星落。
“大哥!”谢拾安高高兴兴的,“我在军队里历练了几个月,懂了许多东西,也攒了很多经验。将来,我要给你当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