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侍寝当日,说好的太子不近女色呢by展虹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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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是累了?”
郑明芷在太子跟前停下,掐着嗓子眼儿,眼神里刻意透露出一种魅惑。
“可要妾身伺候您歇下?看您近日累得,是不是快认不出妾身是谁了?”
安顺侯夫人给这药时说了,这玩意儿混着香会让人眼前生出幻觉。
郑明芷用那小宫女时也确实如此,那小宫女将一个她特意叫进屋的小太监认成了自己的对食对象。
郑明芷今日的装扮是照着槛儿来的,她想太子此时该是将她认成那贱婢了。
问罢,她伸手去触碰男人放在扶手的手。
“殿下累了,妾身伺候您歇息,有什么话,我们进内室慢慢说……”
离得近,太子身上那股特有的香也更明显。
郑明芷原是做戏来着。
然而许久不曾正儿八经纾解过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有了熟悉的感觉。
太子中了药,屋里又没别人。
郑明芷索性懒得再压抑,任由呼吸急促起来,说话声音也带上了娇吟。
“殿下,妾身……啊!”
眼见她的手只差一毫便能碰到男人的大掌,这人却突然猛地站了起来。
郑明芷吓一跳。
一时反应不及趔趄着往后退了退,哪知一时慌乱左脚绊了右脚。
她身子一晃轻呼出声。
本能地想伸手抓太子借力,不曾想她的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衣袖。
男人身形忽地一僵,面色也在瞬间白了。
下一刻。
大股鲜血自其口中喷涌而出。
“啊——”
郑明芷堪堪稳住身形。
却是被眼前之景骇得掩嘴尖叫,然不待她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突然捂住心口,抬手指着她。
“你、你竟敢……”
话音未落,男人高大的身形重重倒向地面。
“殿下!”
“爹爹——”
两道不同的声音前后响起。
海顺惊恐地冲进来。
在太子将将要倒地时把人搀住,“殿下!殿下?!快请太医!请太医——”
屋里顷刻间乱成一团。
曜哥儿迈着小短腿奔进来。
流着泪不忘吩咐跟来的小喜子。
“告皇祖父!快去告皇祖父!让皇祖父派御医来!我不要爹爹死,呜呜……”
小喜子哪见过这阵势啊。
脑子乱得压根儿没想起是不是要先回永煦院禀告宋良娣,还真顺着小主子的吩咐转身往乾元殿跑!
郑明芷想拦都没来得及。
她懵了。
不懂好端端的太子怎么就吐血了,也想不到小孽种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宫人们各个脸色煞白。
海顺和袁宝把昏迷的太子搀到椅子上靠坐着,也没敢叫人随意搬动。
海顺替太子擦着嘴角及身上的血,又勒令嘉荣堂一众宫人严禁乱走。
不准动屋里屋外的任何东西!
于是,院里跪了一片。
曜哥儿握着爹爹的手小声地哭着。
海顺此时顾不得哄他,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小主子怎么过来了?”
“怎么,噎住了?”
儿子吃着吃着饭突然停了动作,一副被施了定身法的模样,脸色也不太好看。
槛儿不禁问道。
曜哥儿看向娘,想说爹爹要出事了!
可话到嘴边,他猛地记起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能“看”到身边即将发生的事,哪怕这个人是娘!
可是怎么办?
爹爹马上要吐血了!
也不知郑氏打扮成那样是想做什么,可从他“看”到的画面来看,明显就是郑氏对爹爹动了什么手脚!
郑氏身边的霜月好像看了香炉!
不行,他要去救爹!
曜哥儿“唰”地从椅子上滑下来。
然后端起桌上的那盘被母子俩吃得差不多的葫芦八宝鸭就往外跑。
“这个鸭子好吃,剩下的我给爹爹端去!”
话说完,人也跑出去了。
两条小腿儿捣腾得那叫一个快,槛儿都没来得及拦他人就跑出了好一段。
小喜子紧跟其后。
给太子吃剩的八宝鸭?
亏他想得出来。
“这孩子……”
眼见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槛儿扶了扶额,“也不知这家伙是随了谁,我跟太子做事也没这么风风火火。”
瑛姑姑笑着道:“有些孩子的性子就是不随爹也不随娘,咱小主子孝顺呢,有了好东西也不忘孝敬殿下。”
给爹吃剩菜也叫孝顺?
槛儿啼笑皆非。
旋即道:“倒不是别的,主要殿下这会儿在嘉荣堂用膳,他这会儿去,就怕太子妃误会是我使唤的。”
瑛姑姑顿了顿。
上前替槛儿盛了碗汤。
“误会便误会吧,横竖您就算什么也不做,罪名也不会少担。”
换做以前,瑛姑姑断不会说这种僭越话。
可自打槛儿生曜哥儿被嘉荣堂的人多方算计,瑛姑姑便对那边存了怨。
只从前没表现出来。
这会儿有此一说,也是瑛姑姑还记着槛儿三个月前挺着大肚子回宫那天,那位见缝插针地挤兑槛儿。
太子当时不好发作。
瑛姑姑却是记下了。
加上当前的形势也的确如此,槛儿有宠有两儿一女,就算什么也不做。
也免不了遭人误会、算计。
既如此,便无需顾及那么多。
槛儿想想也是,遂不再纠结于此。
只想象了一下太子看到那盘剩菜的反应,她有些没忍住笑出了声。
槛儿哪知道曜哥儿出了永煦院,就把那盘菜给放到路边的石凳上了。
小喜子一愣一愣的,搞不清小主子闹的哪一出,他干脆把盘子给端上了。
主仆俩一个在前头跑,一个端着盘子追,这才有了曜哥儿出现在嘉荣堂。
不过曜哥儿现在顾不上同海顺解释,他捂着鼻子,“这里有怪味儿……”
话到一半,他装作情急之下歪打正着偶然看到了角落处里香炉的样子。
扬声道:“扑灭!每个屋子里的熏香都扑灭!窗户打开!屋里保持通风!”
海顺的眸光闪了闪。
如果大公子是寻常孩童,他的这话怕是没哪个大人会听,但大公子不是。
又得陛下宠又有神童之称,在场的宫人没有谁敢不听大公子的话。
袁宝指挥人灭香开窗。
霜月跪在郑明芷身边,撑地的指尖死白。
不多会儿。
东宫的医官先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得出结论。
——太子中毒了!
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
半年前丁忧回来的莫院判,及其他几个日常照料太子身体的太医赶来了。
一同的还有柳院判、秦守淳等几位御医,一群人聚集在偏殿替太子看诊。
得知消息的槛儿匆匆赶到。
消息是曜哥儿不久前叫人报回去的,那会儿还没诊出太子是怎么回事。
槛儿便不知道这边究竟什么情况,只听那报信的小太监说太子吐了血。
为什么会吐血?
好端端的怎么吐血了?
一路上槛儿满脑子的问题。
关心则乱。
这辈子两人基本有事都是商量着来的,即便早几年关系不甚亲近的时候,有事太子也会提前与她通气。
就像那年万寿节睿王要搞事,太子没与她说具体,却提前安抚过她。
像这种毫无预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故,这几年槛儿真是头一次遇见。
也因此她一时没顾上想别的。
来了听莫院判诊断太子中毒了,槛儿有一瞬的晃神,好在理智还在。
不至于彻底慌了神。
“什么毒?可能推断出何时中的毒?”
槛儿暂时没管一旁的郑明芷,和跟她前后脚过来的曹良媛、秦昭训。
她坐在床榻前,捏着太子的手问莫院判。
莫院判道:“回宋良娣,毒物种类繁多,不少毒物或可呈现相似效用。
仅凭症状与脉象能推断出部分毒物,却是难以推断具体为何毒物。
不过殿下的中毒时间倒可推断出大概,以臣之见约莫是三刻钟前。”
秦守淳等御医、太医表示其所言非虚。
撇开等太医的时间,三刻钟前正好是太子与太子妃单独相处的时候。
海顺脸色沉凝地看了眼郑明芷,道:“三刻钟前太子妃说是有事与殿下说,奴才等便都在外候着。”
闻言,屋中之人皆看向太子妃。
曹良媛第一次没了看热闹的心情。
她们是东宫的女眷,太子安好她们才能安好,反之她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曹良媛理智尚在,知道这会儿自己若同郑氏掰扯,只会耽误时间。
于是她什么也没说。
只看着郑明芷,眼神里带着怀疑。
秦昭训也难得失了平时的清冷不问世事,难以置信地看着郑明芷。
郑明芷人都要傻了。
药是她放的没错,可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毒药啊!怎么就中毒了呢?!
那只是类似香料的迷药啊。
“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
郑明芷强作镇定,厉色道。
“我乃太子妃,还能是我害了太子不成?”
先有太子才有太子妃,太子妃下毒害太子,对她来说没有丝毫好处。
“这毒可能解?”
槛儿收回目光,问。
莫院判:“可暂行缓解毒素蔓延,但要清除毒素必须得先找出毒物。”
槛儿:“可能将殿下移至元淳宫?期间会不会加速殿下身上的毒蔓延?”
“力道轻些即可。”
槛儿看了看榻上双目紧闭,嘴唇呈浅紫的太子,道:“先想办法延缓殿下的毒,然后送殿下回元淳宫。”
又吩咐海顺:“差人将目前的情况报给陛下、娘娘,殿下中毒之事暂不要外传,另着人搜查嘉荣堂。”
因着前两年是宋良娣打理东宫后宅,逢宫里大小宴也是宋良娣露面。
所以海顺习惯了听宋良娣的吩咐,闻言立马就应下了,而一旁的莫院判等人忙着商量给太子用药。
也没去管为何太子妃明明在这儿,主事的却不是太子妃而是宋良娣。
曹良媛与秦昭训神色复杂。
不过也没插言。
可他们不管,不代表郑明芷也不管。
见姓宋的这般在她的地盘上耀武扬威,还下令要搜她住的地方?
她凭什么!
怎么敢!
平时太子怎么偏宠这女人郑明芷都忍了,左右那男人还算知道分寸。
除了她禁足的那两年多,近一年他没把打理后宅的权力还给她,却也没有让宋贱人继续把着权。
他不敢宠妾灭妻,只要她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管家权迟早会回到她手上。
但让郑明芷不能忍的是,宋贱人这会儿居然敢这般堂而皇之地不把她这个正妻、太子妃放在眼里!
郑明芷可以忍受很多。
唯独这一点,打死她也忍不了!
“宋良娣,你好大的胆子!”
见海顺要吩咐人搜嘉荣堂。
郑明芷衣袖一甩,用前所未有的高音调暴喝道,眼神冷得几欲掉渣。
“嘉荣堂乃本妃所居之地,你一个小小侧妃何来的权力让人搜查?!信不信本妃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这一嗓子下来,屋里本在忙着的宫人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犹豫了片刻便要跪下。
“不准跪!”
清脆的童声从床榻方向传来。
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床上,这会儿正跪在里侧守着太子的大公子。
曜哥儿趴着身子用小手捂住爹爹的两只耳朵,沉着小脸看着屋里的宫人。
“父王危在旦夕,有人拎不清在这时候讲没用的虚礼,你们也拎不清?
耽误了父王解毒拿你们所有人的命填都不够!还不听海公公吩咐去做事!”
说罢,又看向太医们。
“你们也不要停。”
大公子人小,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
太医们没有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宫人们也被其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可不是?
太子解毒要紧,这种时候谁管礼不礼啊,主子们的事主子们自己掰扯去吧。
他们可不想因耽误太子的病情被牵连,于是一众人立马重新忙活起来。
曹良媛与秦昭训对视一眼。
郑明芷当然知道眼下给太子解毒为首要。
可她最在意的便是太子妃的头衔,最在意的便是这个身份带给她的特权!
她受不了任何地位比她低、身份低贱的人挑衅她的权威,她受不了!
若此时她妥协了。
若任由这对下贱的母子做主,那今后哪个奴才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届时岂不人人都能骑到她头上!
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好、好啊……”
郑明芷怒极反笑。
“本妃倒不知这嘉荣堂何时轮到你母子二人做主了,小小年纪忤逆不孝不敬尊长,这便是宋良娣教的子!”
“来人!把这孽子给本妃拿下!”
“我看谁敢。”
槛儿站起身,语调平和。
但论气势却一点儿也不输大喊大叫的太子妃,反倒有压一头的趋势。
包括日常在郑明芷身边伺候的青婵几人,没一个人敢对大公子动手。
不仅因为宋良娣的气势,也因为大公子本身。
郑明芷左右看看,气结尖声道:“都是死的吗?!别忘了谁才是你们主子!”
众太医:“……”
秦守淳一身正气地站出来,“殿下需要静养,还请太子妃噤声。”
“哈?!”
郑明芷双目圆睁。
反应过来秦守淳的口音,她想起此人便是宋槛儿引荐给太子替元隆帝治过病的,那个蛮荒之地的医吏。
威严接二连三地被挑衅。
还都是出身一个比一个低贱的!
郑明芷不是个脾性好的。
不论在娘家,还是嫁进东宫,她的端庄宽厚一直都是她想让外人看到的。
此时被这般连番激怒,她只觉脑子嗡嗡响,心头的怒意根本压不住。
以至于她闻言非但没噤声,反倒指着秦守淳的鼻子张嘴就要骂。
然这回她没来得及出声。
槛儿一个眼神,银竹立时上前捂住她的嘴,“太子妃,请恕奴婢失礼。”
说着,就这么捂着嘴把人往外拽。
郑明芷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竟是丝毫体面不顾乌拉哇啦地叫着,用她的长指甲往银竹脸上抓去!
贱婢贱婢贱婢!
她可是太子妃,这些贱婢怎么敢!
“太子妃在闹什么?”
银竹刚把郑明芷拽出卧房,堂间门口响起一道温和但不失威严的女声。
正是裴皇后。
当着裴皇后的面银竹当然不好过于钳制太子妃,郑明芷便趁机挣开。
“母后!”
她喘着气走向裴皇后,原是想告槛儿一状的,哪知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皇祖母!”
曜哥儿小炮仗似的冲出来,到了堂间落地罩才喊出声,眼泪哗啦啦直流。
“皇祖母,爹爹中毒了,没办法解毒,娘让海公公派人给您和皇祖父报消息,让把爹爹送回元淳宫静养。
可是母亲不准……母亲说这儿是嘉荣堂,娘不可以越俎代庖,母亲很生气。”
“宫人们就害怕,要跪,我让他们别耽误给爹爹解毒,母亲就说我忤逆不孝不敬尊长,要命人把我拿下……
秦御医说母亲的声音太大,会影响爹爹,娘不想耽误御医给爹爹治病,不得已便让银竹把母亲请出来了。”
“皇祖母,爹爹他吐了好多血,我怎么叫他都不醒,皇祖母怎么办……”
也就槛儿与曹良媛三人从卧房走出来的功夫,曜哥儿已经把事给说完了。
说完还打了个哭嗝,一双与太子相似的丹凤眼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郑明芷没插上话,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有哪个妾敢叫下人堵住主母的嘴把人往外拽的?这死崽子小小年纪就知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
她是一时气昏了头做了不合时宜的事,可看到裴皇后她的理智便回笼了。
结果竟被这贱种抢了先!
郑明芷又恼又急。
当即找补道:“不是,母后,儿媳……”
裴皇后抬手打断她的话头,牵着孙子往内室走,同时问槛儿:“情况如何?”
槛儿这会儿也没讲虚礼。
直言道:“殿下如何中的毒尚且不知,不过莫院判说中毒时间不长,大致用晚膳或是用完晚膳没多会儿。
什么毒也不清楚,得找出毒了才能解,妾身先让太医暂行缓解殿下身上的毒,再将殿下送回元淳宫。”
裴皇后:“你下令让人搜查嘉荣堂?”
“是。”
槛儿不遮不掩道。
“殿下在此用的晚膳,妾身以为当搜一搜为宜,为此冒犯了太子妃,请娘娘……”
说话间几人进了卧房。
裴皇后制止了槛儿接下来的话,也免了众人的礼,径直来到床榻前。
太子昏迷着。
日里风寒都鲜少患的人这会儿闭着眼,面色发白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裴皇后能这么快赶来,并非海顺派去报消息的人这就把消息传到了。
而是元隆帝把柳院判等御医派出来了,这般动静自然不会没人注意到。
所幸这会儿是晚上,外头天黑着。
事情暂没完全传开,太子中毒的事外面也没人知道,只知是太子出了事。
“照宋良娣吩咐的做。”
裴皇后看了看儿子,拍板道。
又瞥了眼郑明芷,“非常时期,太子妃多担待,当务之急是找出毒物。”
海顺刚刚已安排好了人。
闻言也没再管太子妃的反应,立马让袁宝带人搜查嘉荣堂里里外外。
曜哥儿抹了把眼泪,瓮声道:“我刚刚过来在正房那边闻到了一股怪味儿,别忘了查香炉里的东西!”
袁宝:“是。”
郑明芷气得嘴角抽搐,心下意识地提了提。
可随即她又松了口气。
那东西是香丸形态,拿蜡密封了的,如此是为防止长期保存失了药效。
但其本身的气味极为微弱。
她早先试药时用去了一小颗,剩下的那一大颗敲开了蜡碾磨成粉。
混上她常用的茉莉香粉与艾绒调配的熏香,气味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且她娘说了,那东西遇火便没了。
她之前试的时候后来也特意查看过,确实没留下什么可疑残渣。
所以不会有事的。
没有的东西就算是有莫院判他们这些御医在,也查不出什么来。
如此想着,郑明芷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然没多会儿。
堂间、膳厅、次间等几处的香炉,相继被捧到了偏殿这边的西间。
由秦守淳几位御医查验。
秦守淳拿着一把不及巴掌大的小铲与很细小的刷子,在香灰里铲铲拨拨。
又用手捻起小抹揉搓,凑近了用鼻子闻,甚至用指腹沾了少量用嘴尝。
看得一旁的袁宝为其捏一把汗。
如是查验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残渣尽数被摊在桌上分成十几撮。
秦守淳的神情凝重,跟着没多会儿脸色又黑成了锅底,眼中带着愤怒。
“错不了,这香里有毒!”
袁宝一看。
秦守淳验的,正是堂间那个香炉!
另几位御医验了其他房间的几个香炉,皆道不曾验出可疑之物。
莫院判刚给太子喂进小半碗用滚水冲泡的药粉,观察了一刻多钟。
这会儿海顺正张罗着叫人将太子抬回元淳宫,裴皇后也准备过去。
袁宝捧着香炉匆匆过来。
“娘娘,秦御医说毒在香里。”
走在板舆旁边的曜哥儿看到那个香炉,小手一指,“我记得它,父王倒下那会儿它就摆在厅堂里!”
裴皇后示意抬着太子的几个太监停下,侧目看向疾步过来的秦守淳。
“具体何毒?”
秦守淳:“回娘娘,此香灰中含有少量的曼陀罗花及媚草,曼陀罗主惊痫邪疟,有令人狂浪致幻之效。
媚草晒干可作女子面部装饰所用,此药单独用无任何问题,但与曼陀罗合用,便有极为强大的促发效用。”
“少量曼陀罗经促发,能最大限度发挥致幻之效,二者结合近乎于无色无味。
臣在其中另验出了炮制附子粉与断肠粉,附子大热大毒,药力极为彪悍。
有强行振奋人体阳气之功效,断肠粉则为麻痹人的神智与呼吸之毒物。”
“就是了!”
莫院判肯定地接了话。
“殿下脉象初为浮数兼滑,遂伴洪大躁疾,乃毒邪侵体,热毒攻心、迫血妄行之兆!
身子康健阳气盛行之人同时吸入这四味药,时间稍久便会导致热毒灼伤肺络,殿下吐血便是应在这处!”
柳院判揭开香炉查了查。
旋即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确有秦御医说的这四味药,只不过看香灰此四种药粉或着过色。
燃烧后与寻常香料一般无二,寻常人及一般郎中很难将其辨别出。
炮制过的附子粉味道近似于菱粉,混合女子常用之香料便可忽略不计,难怪臣等方才来时未及时察觉。”
另一位太医补充:“幼童嗅觉比大人敏锐,大公子所说的怪味便该是香料混合着这几味药产生的味道。”
曜哥儿:“……”
他那会儿其实啥也没闻见。
他就是在脑海里“看”到了霜月偷瞥香炉的一幕,过来了随口说的。
不过太医都替他把借口找好了,他当然不会傻得去拆自己的台。
“对!怪怪的。”
曜哥儿说完,屋中有一刹那的死寂。
有几个太医和一旁的宫人看似表情沉肃,实则眼神皆有意无意投向太子妃。
曹良媛和秦昭训则掩着嘴看着郑明芷,脸上皆是不可思议之态。
这又是能令人狂浪的致幻药,又是振奋阳气的药,太子妃这是想干嘛?
结合太子妃不受宠的事实,似乎不难猜到,而且太子妃今晚的装扮……
槛儿没往郑明芷那边看。
“娘娘,既已知晓殿下所中何毒,不如先将殿下送回元淳宫医治?”
裴皇后同意了。
让槛儿与曜哥儿也跟去照看。
她则暂时留在了嘉荣堂。
曹良媛和秦昭训也被留下了。
等槛儿一行人都走了。
裴皇后让碧荧搀着坐到上首处,看向郑明芷,神情前所未有的冷肃。
“你有何要说?”
也要疯了!
合则她娘说的遇火就没了,不是真的没了,是那玩意儿烧了之后跟香料残渣的颜色差不多,混一起去了?
合则之前她找奴才试时没出岔子。
是那奴才吸这玩意儿的时间太短、身子没那么好,体内阳气没那么足?
可她娘之前明明说了她找人试了,也找人查了,没查出什么啊。
怎么到了她这儿这些个太医御医一看香灰就能看出来?为什么?!
啊,是了。
刚刚那御医说了。
寻常人跟一般郎中很难将其辨别出,所以合则是她娘找的郎中不行?
而她跟她娘是外行人。
所以才没看出来?
郑明芷差点没笑出来。
她当初为什么没暗中叫人先查一查那玩意儿都是些什么东西制成的?
为什么没确定了再决定用不用?
因为她谨慎!
她不想横生枝节,不想让太子的人察觉到她的异动,因为她相信她娘!
可结果……
为什么会是毒?
她娘给的为什么是毒?!
这叫什么?
这他娘的叫什么!
然而笑是不能笑的。
不仅不能,她还要找借口为自己脱罪。
“母后明鉴!”
郑明芷扑通跪下,一脸冤枉道。
“儿媳是您与父皇钦点的太子妃,与东宫、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儿媳怎可能下毒谋害殿下?
一定是有人妄图栽赃陷害儿媳,离间儿媳与殿下而刻意做的这个局!
还请母后明察,替儿媳做主!”
说完,她还似模似样地磕了个头。
谁会离间太子妃与太子,为何要离间?这话只差明说今晚之事是槛儿做的了。
按东宫后宅当下的局势,没了太子妃,宋良娣被扶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
裴皇后睨着郑明芷。
静了片刻。
她看向跪在郑明芷身后的霜月,及几个平时在郑明芷身边侍候的宫女。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虽说青婵几人这一年多没少被郑明芷使唤,在其他人眼里俨然得了重用。
可真正涉及重要的私密事,郑明芷基本没叫他们办过,还是以霜月为主。
此时听娘娘这般问,青婵等人顿时一阵猛磕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唯独霜月没说话。
碧荧接收到裴皇后的示意,问她:“霜月,娘娘问话你为何不答?”
郑明芷心中警铃大作。
其实霜云的背叛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这也是她这几年没把青婵几人真正当成心腹的原因。
可以说,如今郑明芷对谁都信任不起来,下意识就会觉得他们会背叛她。
之所以仍把霜月留在身边加以重用,一则她没有其他人可用了。
二则霜月的老子娘在郑家,而她与霜月又没有像跟霜云那样的仇怨。
霜月没有理由,也没有那胆子背叛她。
只大抵霜云留的心理阴影太大,郑明芷下意识便担心霜月临时反水。
她侧头,以眼神暗中威胁。
霜月跪伏在地,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道熟悉的视线,可她此时却不觉得怕。
只觉得可笑。
御医既能轻易辨别出那东西里的药,帝后要想查来源不是轻而易举?
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主子觉得只要她们不招,事情就不会败露的?
禽择良木而栖,人择良人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