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by宓晞

态度之粗鲁，让魏以铭也吓了一跳。这样对待被审者，难免要被投诉。
但沈佳晗满不在乎地说：“这种人，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什么都不会说。”
林小紫果然老实多了，说：“我叫林小紫，十八岁，在姨妈家的火锅店干活。”
“你姨妈是谁？”
“杜桂华，她在我妈离家出走后收养了我。”
“杜桂华的火锅店叫什么名字？”
“客好来。”
“2月14日晚上客好来火锅店为什么报案？”
“我们在一个客人吃剩下的锅里发现了一块人肉。”
“把发现过程说一下。”
林小紫供述，2月14日晚上七点半，一位穿着黑色羽绒服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来吃饭，并且还询问了可不可以自带食物，当时是杜桂华接待他的，说店里不允许自带食物，要吃什么都必须买店里的，因为杜桂华说话难听，两个人还发生了争吵。
“最后那个客人说要走，换一家吃，我姨妈才很不情愿地同意他煮自己的食物，但要求加十块钱。那个男的也答应了。”
“他在你们店里呆了多久？”
“没多久，点了菜，我们上菜，前后不过十分钟，他就说要走。我姨妈不让他走，他说他会付钱，付了钱才给他走。”
“一共付了多少钱？”
“三百多吧，具体我不记得了。”
“之后怎么发现尸块的？”
“洗锅的时候发现的，那个男的自带的饺子都粘锅底了，全部破了皮，就有一块肉特别明显，很不正常。是小卉最先说的，她觉得像人肉，要不报警吧。”
魏以铭拿出四张刚刚让警局准备好的肉类图片，大小外表都非常接近，放在林小紫面前，问：“你告诉我，哪张图片里的是人肉。”
林小紫低头看了一会儿，指着第三张照片说：“这张吧。”
魏以铭说：“我来问你下一个问题。”
“哎，我刚刚说的对不对啊。”
“河边的尸体是谁？”
“到底对不对啊？”小紫追问道。
沈佳晗又站了起来，不过还没上手，小紫就要往旁边让。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说。
“那你当时为什么哭？”
“我害怕，正常人看见无头尸都会害怕的吧。我害怕的时候就会哭。”
“你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你打死我我也不认识。”
林小紫态度坚定，什么都不肯说。魏以铭没有理由扣押她，只好放了她。
原本他想用警车送她回家，但林小紫说她要去附近找朋友耍，坚决不坐警车。
她走后，沈佳晗问：“刚刚四张图她选的对不对？”
魏以铭面色严肃，说：“对的。不过不能排除是碰巧选出来的。”
沈佳晗点头表示同意，犹豫了一下，问：“魏队，彭梓和现在还在重案组吗？”
魏以铭听得这个名字，一愣，问：“你咋会认识他？”
沈佳晗微微一笑道：“哦，他是我前男友。”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问道：“审讯室现在在用吗？”
魏以铭回道：“不用了，我们整理一下文件就出来。”
“好，是南京来的彭老师和武警察需要用，我让他们先在外面等着。”
一听说彭老师回来了，魏以铭很快收拾好东西出去，看见武海正推着一个金链子男人往前走，嘴里特别凶地说：“还想跑，我看你是不知道我们警察的本事！”
魏以铭上前问道：“小武，怎么回事？”
武海说：“我们向和悦火锅店的老板了解了情况，说嫌疑人在案发当晚曾经与人发生争执。我们查看了录像后，店长发现那个人是经常在路边打架的牛成，也就是他！”
金链男一脸不服气道：“凭什么抓老子，老子什么事也没做！”
武海喝道：“你没做坏事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我他妈在跑步！你有病吧！”
武海被他一骂，更气，扯他进审讯室，差点撞到正往外走的沈佳晗。
沈佳晗问：“哎，不是听说彭老师来了吗？”
魏以铭也问：“对啊，彭老师呢？”
武海回道：“哦，彭老师在跟刘经理和火锅店的一个服务员问话。魏队，这个人是让我来审吗？”
魏以铭笑着说：“看你信心满满的，就让你来审好了。”
武海推着金链男进去，说：“好嘞，你给我老实点！”
牛成虽然看起来块头大，面相凶，但实际还是挺老实一个人，局促地坐在审讯室的小椅子上，可怜兮兮地问：“警察，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武海说：“你刚刚不是牛的很吗，怎么这会儿就怂了？”
牛成不好意思地说：“刚刚那么多人看着我，我总不能认怂吧。”
武海无语，心想这真是叫人心隔肚皮。
“警察叔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牛成说着，还举起了右手，“我对天发誓！”
武海说：“你先说一下姓名年龄职业，我做个记录。”
牛成说：“我叫牛成，17岁，在成才高中读高三。”
“什么？17岁？学生？”武海抬头仔细地看着他，一脸不信。
“嗯，我长得是捉急了点，但是我确实是17岁，你要是不信去学校查我！”
“我之后会查的。我问你，根据刘经理的说辞，你在2月14日那天与一名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发生争执，具体情况是什么？”
“我在火锅店门口的时候他推了我一下，还撞到了我女朋友。”
“你们因此受伤了吗？”
“没有，但就是很气啊，我跟我女朋友不是一个学校的，她在红龙，我在成才，我俩现在都是高三，学校连个假都没有。平时见不到，好不容易约好了情人节那天一起逃课出来，居然被那小子撞了一下。他妈的，还是被揍少了。”
武海微微皱眉，问：“你认识那个人？”
“怎么不认识，他是跟我一个学校的同学，叫徐枕阳，奇奇怪怪的一个人。”
武海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名字，然后问：“后来呢？刘经理说你饭都没吃就去追他了。”
“没有，”牛成憨憨一笑，“我当时在火锅店找事，是因为身上钱没带够，所以想让老板免单，看他没这个意思，我就只好找其他理由跑了。”
武海嫌弃地说：“丢下女朋友一个人跑了，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牛成毫不在意，问：“我可以走了吧，我逃两天课了，要赶紧回学校去。”

第117章 两所中学
武海有些不确定, 他想拘留他，可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表明他与黑色羽绒服男有关系，仅凭刘经理的一句话, 并不能做证据。
不过要是放他走，他实在不甘心，他作为警察的直觉告诉他, 这个金链子男与案子有很大联系。
他准备去问问魏以铭, 恰巧在这个时候, 魏以铭进来了, 他在武海身边坐下，问牛成：“你是哪个学校的？”
牛成说：“我是成才中学的啊，启东成才中学。”
“徐枕阳是你同学？”
“是的。他十三班的, 我是七班的。”
“你在14号晚上曾经与他在火锅店门口相遇是不是？”
“是的, 他推了我女朋友。”
“既然这样，你不能走。”
牛成一听，急道：“为什么啊？我为什么不能走？我还要赶到学校参加一模考，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魏以铭说：“徐枕阳死了, 你应该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牛成一愣，赶紧说：“肯定不是我杀的, 我那天出了火锅店没有去追他, 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我女朋友, 她叫王珍, 是红龙中学高三四班的, 你们去问她啊！”
魏以铭说：“我们会去查证你说的话, 但是你现在不能走。”
“警察, 我冤枉啊！”牛成双眼一红, 快要哭出来了。
魏以铭没有理他, 对武海说：“你去红龙中学，把王珍带过来。”
“哦，好的！”
审讯室里，魏以铭看着缩成一团的牛成，说：“你现在老实告诉我，昨天离开和悦火锅店后，你做了什么？”
“我真的没做什么，我确实一开始是想去找徐枕阳算账的，但是我后来变主意了。”
“为什么？”
“我女朋友把我拉住了，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想也是，就跟她一起去了她家……不是跟她回家，她家开超市的，我去买了几只笔，因为马上要一模考了。”
“你最后看见徐枕阳是在哪里？”
“出了火锅店，我看见他往南边去了，看样子他是要去庙港河。”
“庙港河？”
“嗯，我经常在庙港河看见他，好像他总是在那边等什么人。”
魏以铭把这个名字记下来，说：“等我们证实了你的话后，你才可以走。”
二十分钟前，陆警察发信息告知客好来火锅店后的河边无头尸简要信息：
尸体身穿白色手织毛衣，下身穿牛仔裤，左脚穿运动鞋，右脚运动鞋丢失，怀疑被水流冲走。
搜查尸体发现一个钱包，钱包内有三十五元人民币，三张十元现金以及一张五元现金，护身符一张，学生卡一张，由学生卡上所写信息确定，死者名叫徐枕阳，十七岁，是启东成才高级中学高三十三班的学生。
接到陆警察的信息时，魏以铭正在审讯室隔壁监督武海审讯牛成，毕竟这是武海第一次独自进行审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正巧牛成主动供出14日晚徐枕阳去过和悦火锅店，因此魏以铭确定徐枕阳就是火锅店抛尸案的嫌疑人。
陆警察还发信息说，尸体已经被周金平带走了，周老师看见尸体很高兴。
裴娅琪与林萍萍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赶回警察局的路上，她们两个去秦里火锅店调查得很顺利。
秦里火锅店是由两个大学生情侣开的，男生叫邹俊，女生叫温莹莹。两个人都是成才高中毕业的，在苏州读大学，现在大一。趁着假期回老家，两个人决定投资开一家火锅店，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我的爸爸妈妈都很支持，他们很看好小俊，对他想要回家乡来创业也很满意。毕竟我是独生女，他们不想让我离家太远。”温莹莹笑着说。
邹俊话不多，一直在旁边点头微笑。聊到后来裴娅琪她们才弄清楚，邹俊是个孤儿，被启东成才中学的一个老师收养了，从出生一直养到大。
“是邢老师，教地理的一个老太太，人很好。我这次回乡一直说要去看看她，不过邢老师今年又教高三，忙得没时间出来。”邹俊说。
温莹莹说：“算一下时间，邢老师要退休了吧。”
“嗯，送完这一届她就退了，辛苦了一辈子，又没有家人，我肯定要给她养老的，莹莹，你没意见吧。”
温莹莹笑道：“我怎么会有意见呢。”
裴娅琪和林萍萍之后重点询问了2月14日那天晚上的事情。
温莹莹回忆道：“那天人很多，我想是过节的原因，所以店里来了很多情侣，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门口等，我还跟他开玩笑，问他女朋友呢？他没理我，就问我店里能不能自带食物。我说可以的，但是锅底必须点，否则我们会亏本。他就点了个麻辣锅底。”
邹俊接着说：“他点的菜还挺多，两三百块钱吧。因为店里就我和莹莹，还有两个帮厨的叔叔，所以非常忙，都没在意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嗯，我们都没看见，不过他把钱放桌上了，我们就没计较了，以为他只是突然有事。以前也不是没这种顾客。然后洗锅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温莹莹露出恶心的表情，邹俊把她搂进怀里。
两个人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把所有监控都调了出来，裴娅琪看过后觉得没有疑义，就走了。
走时叮嘱他们，店面暂时还要封锁几天，等有通知了才能开门。
已经下午五点了，因为从南京来之后就直接去了现场，所以大家都还没吃东西，警局的人带着魏以铭，裴娅琪和林萍萍去食堂吃饭，他们发现彭盖狱已经坐在那里了。
魏以铭他们立刻围上去，问：“彭老师，谁带你来的啊。”
“小沈带我来的，她对我很照顾。我饿过了头，差点昏过去，她就带我来吃点东西。”
沈佳晗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看见魏以铭，略带责怪地说：“彭老师这么大年纪了，你们也不照顾一下，要是饿坏了身体怎么办。”说着把咖啡放在他的面前。
魏以铭笑道：“我们也一直在忙没闲着啊。”
彭盖狱赶紧表示无所谓，并让大家立刻去吃饭，说他等会儿有事要汇报。
打饭的时候，裴娅琪问魏以铭：“那妹子是谁啊，怎么那么凶？”
魏以铭睁着眼睛看着她：“你竟然还说别的妹子凶，谁能凶得过你啊。”
裴娅琪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肚子，说：“我哪里凶了！快说，她是谁？”
魏以铭凑近她的耳朵说：“好像是彭梓和前女友。”
“彭梓和又是谁？”
魏以铭刚要说，一抬眼看见彭盖狱他们正看着自己，改口道：“我改天再跟你说，这事太复杂了。”
三个人捧着餐盘坐在彭盖狱对面，魏以铭说：“彭老师，小武说你刚刚找和悦火锅店的员工问话了，有什么发现吗？”
彭盖狱说：“我觉得那个刘经理知道一些真相，但是他不敢说，不过我跟他约了今天晚上，他说八点后会单独过来找我谈。”
“他在害怕什么？”林萍萍问。
“应该是在怕那个叫曹晨的服务员，曹晨一直跟着他，寸步不离。”彭盖狱喝了口咖啡，接着说，“这个曹晨问题很大，尤其是发现牛成这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魏以铭问：“哪里奇怪了？”
“监控打开没放多久，她就说她认得那个金链子男，当时刘经理问她，昨天晚上警察来问为什么不说认得。曹晨的理由是她害怕被报复。”
裴娅琪说：“我觉得这个理由挺正常的，小女孩胆子小，遇见地痞流氓肯定想要躲得越远越好。”
彭盖狱继续说：“然后我们就问她，知不知道这个牛成在什么地方，曹晨立刻就给了一个地点说他这个点应该在东和路上跑步。我们就过去了，果然抓住了牛成。”
林萍萍边吃边听，撇撇嘴道：“生活作息太规律，就是容易被人控制。”
“可是牛成说，今天是他第一次出门跑步，而且是第一次去东和路。”
林萍萍问：“牛成告诉她的？”
彭盖狱摇头说：“牛成说他不认识曹晨，我暂时还没来及去查他们两者之间的联系。”
几个人安静地吃了会儿饭，林萍萍忽然问：“武海哥呢？我一天没见到他了。”
魏以铭说：“武海去成才中学了，我让他去把牛成的女朋友王珍带过来问话。”
裴娅琪好奇问道：“这成才中学是个什么学校，我今天总是听见这个名字。”
沈佳晗解释道：“我们这里就两所中学，成才中学和红龙中学，成才相对要更好一些，本科上线率能得到百分之九十八，红龙要稍微差一点，但上线率也能到百分之八十，但是只有红龙有复读班，里面有很多外地学生，所以相对来说可能红龙的名气更大一些。”
彭盖狱说：“等武海回来后，好好审问一下牛成的女朋友王珍，我想如果牛成没有撒谎的话，那么问题应该出在一直跟他在一起的王珍身上。”

第118章 肚里藏头
几个人吃完饭走出食堂, 彭盖狱说要去查看一下两所中学的信息，沈佳晗说她带他去。
本来魏以铭也要跟着去，但是武海正好回来, 汇报说王珍没在学校，现在成才中学的职工都在找她。
魏以铭问：“没在学校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武海说：“一开始说在的，我们就去她班上找她, 结果到了班上发现她不在, 她同学又说她上厕所去了, 我们就等她, 等了一会儿她还没回来，就请她同学去厕所找，也没找到。这一来二去的, 耽误了不少时间。成才中学说了, 既然她今天来上学了，人就肯定还在学校不会出去，说现在动员全校一起找，今天晚上肯定给找出来。”
魏以铭奇怪道：“怎么你去之前她还在班上, 你去找她就不见了，这么短的时间她能去哪里？”
裴娅琪说：“感觉有人泄密, 知道警察要来, 所以故意藏起来的。”
“不会吧, ”林萍萍吐吐舌头, 小声说, “难道警察里面有内应？”
裴娅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要是被局里知道了就出事了！”
林萍萍点头, 说：“我不会说的, 不会说的。”
魏以铭说：“但是我们也要关注一下，尤其是注意与我们走得特别近的警察，观察一下他们的动态。”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个人来：“不会是沈……”
“不会的。”魏以铭立刻否认，“我确定不是她，你们别乱想。”
裴娅琪问：“唉，小魏，她到底是是谁啊，怎么感觉跟彭老师关系那么好？”
“旧友，以后我再跟你们说。”
好在此刻沈佳晗不在，否则看见这几个人的神情，恐怕以后没法好好相处了。
武海先去吃饭，没一会儿周金平和陆警察也回来了，看陆警察的神情，应该是太自信所以观摩了整个尸检过程。
周金平把两本尸检报告递给魏以铭，疲倦地说：“很久没碰到这么复杂的尸体了 ，忙到现在还没结束，我吃个饭，歇一下再过去。陆警察，等会儿我自己去，就不烦你陪我了。”
陆警察勉强笑道：“周老师真的很敬业，我们这里的法医今天是大开眼界了。等会儿我派人开车送您过去，我手上也有事，确实不能陪您了。”
“发生什么事了？周老师，看样子查出不得了的东西了。”魏以铭翻看着报告说。
周金平说：“河边发现的那具无头尸，你们知道他的头在哪里？”
林萍萍说：“要是知道头在哪里，那都不叫无头尸了。”
周金平说：“还真不是无头尸，因为头在他肚子里。”
周金平说详细资料都写在临时报告里了，他饿得不行，就先去吃了。
陆警察派人带周金平去食堂，然后领着重案组来到一间办公室，说：“这是给各位准备的办公场所，条件简陋，不好意思。”
大家坐下来，裴娅琪说：“这个不要紧，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来享受生活的。”
几个人分看周金平的报告，陆警察则刻意不去看。报告里有尸检图片，他怕再看一眼又要吐出来。
周金平在报告里写道：
1.秦里火锅店发现大拇指，属于左手大拇指，长度为1.5厘米，横截面显示利器为锯子（建议排查：框锯、刀锯、板锯等，排除电锯）
有3mm×3mm胼胝（俗称老茧）；
指甲盖缺失四分之一，指尖缺失2.3mm×1.6mm肌肤，判断缺失部分被人为砍去；
从手指部分的肌肤情况判断，手指主人年龄在五十到六十岁之间，性别无法确定。
2.和悦火锅店发现眼珠，有轻微白内障，从晶状体状态判断，眼球主人年龄较大，但不能确定具体年龄；
眼球无法确定男女；
3.客好来火锅店发现人体肉块，1.5cm×1.5cm×2cm，因收高温加热，已破坏纹理，因此无参考性；
4.河边无头尸体，于下午两点三十二分送到法医部；
尸长152cm（不含头部），推测受害者身高在178cm左右；
尸体轻微浮肿，但程度不深，由此判断在水中浸泡时间不长;
劲椎骨1、2、3节缺失，第4节缺失一半；
腹部有伤疤，从剑突到肚脐下方三厘米处，伤口呈血红色，用家用棉线缝合，缝合手段粗糙；
尸体外观无其他明显伤痕；
腹部突出明显，打开腹腔后发现，腹部有头颅一只，头颅伤口与颈部伤口吻合，确定头颅与尸体属于同一人；
左眼眼球缺失，伤口新鲜，从眼眶伤口判断，眼球被尖刀挖去（伤口与和悦火锅店所发现眼球并不吻合）；
头部无其他伤痕；
结论：死者直接死因为颈动脉被割；
眼球在死亡前被挖去；
割首凶器为木工锯一类（参考秦里案）
周金平怕自己表述不清楚，还贴心的将尸检照片都打印了出来。
火锅店发现的几个人体组织还好，除了人眼有些瘆人，其他两个对于重案组来说都是小意思了。
但是无头尸体案的尸检照片就叫人难以忍受了，尤其是剖开腹部后，一个人头藏在一堆血淋淋的内脏里，头发浸满了血，凝结在一起，一只眼半睁着，一只眼只剩下眼眶。
这张图，大家看了一眼就纷纷把眼睛闭上了。
“求一双没看过这张照片的眼睛啊！”林萍萍喊道。
陆警察看着天花板说：“法医部好几个崇拜周老师的实习生都请假了，说受不了，在考虑转行。”
魏以铭说：“奇怪啊，我刚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没发现他肚子鼓着的啊。”
陆警察说：“因为当时他是趴着的，而且其实鼓得不明显。不往那方面想是不会在意的。”
几个人缓了缓，又重新看报告。
再怎么恐怖恶心，也要面对，谁让他们身为警察呢，警察就必须要直面这些黑暗！
裴娅琪摇着头说：“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么做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把眼睛挖了，又把头藏肚子里，恐怕是不想看见什么吧。”林萍萍说。
陆警察说：“会不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看过什么？不是说人死前视网膜上会印下最后看见的场景吗！”
“哎？这不是真的吧！”林萍萍说。
陆警察说：“当然不是真的了，但是就是有人会信啊，要是信了，说不定就会这么做了。”
魏以铭决定先去彻查死者徐枕阳其人，他请陆警察调出关于徐枕阳的所有档案，并准备去一趟成才中学。
但见现在天色已晚，便把计划推迟到明天。
从录档资料得知，徐枕阳，十七岁，籍贯未知，五岁那年才来启东，与舅舅舅妈住在一起。舅舅舅妈无儿女，还曾一度想给徐枕阳改名成于枕阳，但不到一个月就又改了回来。
徐枕阳的舅舅于水清，是红龙中学的图书管理员，舅妈吴晓静，是红龙中学的化学老师，但二者都在徐枕阳八岁那年在一起红龙中学的火灾里去世。
据说那场火灾从一间学生宿舍开始，连续烧了两层楼。因为起火突然又猛烈，而且发生在夜里，很多学生都被困在宿舍里。于水清和吴晓静两个人为了救学生，被烧死在楼道里，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面目全非。
徐枕阳在他们死后，就一直在舅舅舅妈的职工宿舍里长大，初中在红龙读的，高中则考进了更好的成才。
从他的成绩单来看，他是一个在学习上非常优秀的学生，按照他的水平，211应该是能考上的。
总体上来说，这是一个正常又优秀的学生，没有一点污点，让人绝对不会想到把他跟凶杀案放在一起。
“现在是否确定往火锅店投尸的就是他？”裴娅琪问。
魏以铭道：“从监控上来看，身型相符，而且牛成也说在火锅店前面与他发生争执的是徐枕阳，这样看来应该就是他。”
“牛成与徐枕阳发生争执，然后两个人一起上楼吃火锅，徐枕阳先走之后牛成又要去追他，但是没有追上。我觉得这个过程有点奇怪。”裴娅琪说。
“哪里奇怪了？”陆警察问。
“其实他们两个完全没有交集，按照牛成的说法，发生争执是徐枕阳与王珍之间，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啊。”
魏以铭忽然想到什么，说：“彭老师也说，和悦火锅店的服务员曹晨很容易就认出了牛成，并且协助警方在抓捕到牛成。”
林萍萍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有人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为了掩饰真相，所以把牛成推出来。”
陆警察还有些茫然，问：“什么叫把牛成推出来？”
“就是有人要牛成做替罪羊！”林萍萍解释道。
魏以铭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去再审一次牛成。”
“我跟你一起去。”陆警察说。
魏以铭说：“陆警察，你有一个重要任务，你去把我们组的武海喊上，你们两个去红龙，这一次务必把王珍找出来！”
看气氛紧张，陆警察站起来就往外走，连声说：“好的好的！”
魏以铭又对裴娅琪说：“小裴，你和萍萍去和悦火锅店，把服务员曹晨带来。”
“刘经理呢？”裴娅琪问。
“也带来，但让两个人分开，不要坐同一辆车。”

审讯室里, 牛成很是萎靡不振，他弯着腰把头埋在手心里，一动不动。
魏以铭问：“饿了吧。”他点点头。
“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我家旁边的炒饭。”牛成说。
“……就食堂了, 食堂也有炒饭。”
魏以铭请人打了份炒饭上来，牛成吃得狼吞虎咽，吃着吃着, 忽然就哭了起来, 浑身一颤一颤的, 好是委屈。
“你哭什么？”魏以铭问。
“这事你们不要告诉我奶奶行不, 他年纪大了，受不了。”
“什么事？”
“我坐牢这件事。”
“你没有坐牢，你现在只是暂时拘留。”
“那我逃课的事你也别告诉她, 她一直以为我是好学生, 还特自豪，天天跟邻居说孙子要上大学了。要是知道我逃课，她肯定要气得注意！”牛成泪流满面地说，连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发抖。
魏以铭问：“你既然这么害怕她失望, 就应该好好学习，不要逃课不是吗？”
“我一直都是在好好学习的, 而且长这么大, 我可以说, 我没有逃过一天课, 没有迟到没有早退, 一直说是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