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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恶不赦by宓晞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9

她的父母在某一日回家之后发现她在自言自语,于是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最终确诊为重度社交恐惧症,需要关进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当然,她没有同意。与医生面对面坐着,就已经让她窒息了,她要逃走,逃到没有人的地方。
可她又希望有人陪着她,希望自己不那么寂寞可怜。
所以她躲进了麦积山下,在那里,她开始设计自己的无声王国。
她要做这里的女王。
“是那些木偶人救了我,换句话说,也就是郝大哥救了我。”于小烟笑着说,“我现在还能正正常常地在回答你的问题,这些都是木偶人的功劳,因为他们,我才觉得社交并没有那么恐惧。”
裴娅琪坐在她的对面,觉得她或许并不明白,“正正常常”是什么意思。

第258章 一笔巨款
于小烟并没有想隐瞒什么, 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多么诚实的人,只是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她似乎没有共情能力,而且好像具有先天性的反社会人格。
于小烟说到最后, 尤其是说到将一个个游客制作成木偶的过程时,情绪渐渐高涨,激动愈发变做亢奋, 使血压不断升高, 血压计一下子响起警报, 哔哔哔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就有护士冲了进来,查看她的情况。
“我姐姐还好吗?”于小烟趁机问道,“她很有钱的, 你们不要担心治疗费用。”
护士给她推了一针镇定剂, 没一会儿血压计的叫声就停止了。
“你自己先养好病再烦你姐姐的事情。”护士说着就走,临走前对裴娅琪说,“不要惹她太过激动,她的伤口刚缝合, 血压太高会影响伤口愈合。”
“她是不是快不行了?”于小烟紧接着她的话就问道,“我是问我的姐姐。我是知道的, 我知道她的感受, 我与她心有灵犀。”
“别想这么多, 我们医生正在努力救她。”
“那就是不行了吧!”她微微笑道, 淡然地看着护士, “你们没必要骗我, 就算知道她死了, 我也不会血压升高……哦, 刚刚只是一个例外, 正好讲到我喜欢的话题罢了。”
护士看着她,抿着嘴不再说什么,就走了。
裴娅琪看着于小烟从刚刚就一直保持着的微笑,问道:“你希望你姐姐死?”
“不希望啊。”她笑着说。
“但我看你好像很高兴,听说她快不行了。”
“我高兴的是因为我跟她心有灵犀,不是高兴她死了。我要她活着,我还有别的事情要问她。”
“什么问题?”
“我要问她,又不是要问你。”
“我现在在审你,问什么你就好好回答。”裴娅琪严肃地说。
“好的呗。”于小烟撇了撇嘴,小声吐槽道,“凶巴巴的,要是把你做成木偶,我还不愿意放在屋子里呢!”
“到底什么事!”
“哎呀,我就是想知道她的银行卡密码呗。我知道姐姐很有钱,你晓得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吧,那个当红影星,莫名其妙在横店死掉的那个,叫乔月的,她在死前给姐姐转了一大笔钱!”
“乔月?”听见这个名字,裴娅琪好像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是啊,乔月前几年来秦林拍戏的时候,都是姐姐给他们做向导的,所以姐姐跟她关系不错,而且姐姐还帮她做了件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因此乔月给了她一大笔钱。”说到这里,于小烟抬起头,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姐姐还没告诉我钱到底放在哪张卡里了,密码我也还不知道……对了警察,要是人死了,我作为家属能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吗?”
裴娅琪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彭老师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见面,现在她渐渐明白了,彭老师与沈佳晗一定是已经查到了什么关键证据,所以才认定天水这边可以获得重要发现。
因为一晚上没有睡,她现在觉得自己有些恍惚,晃晃悠悠走到病房外的家属休息区,靠着窗户小憩一会儿。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只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身旁还有一瓶没有开过的矿泉水。
她第一反应就是魏以铭来了,但是转念一想,魏以铭现在身在秦林县,恐怕刚下长途车,不可能在医院这里。
“喂小裴。”远处有人喊道,“你也是蛮拼命的,跑医院来睡觉,昨晚是忙到了几点?”
向她走来的是沈佳晗,裴娅琪这才想起来沈佳晗因为颈部受伤也住在这家医院里。
沈佳晗坐在她的身边,把手上的一杯咖啡递给她,然后自顾喝起另一杯来。
“我睡了多久?”裴娅琪嗅了嗅咖啡问道。
“不知道,小护士跟我说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你看,这会儿都快七点多了。”
裴娅琪看了看手表,打了个哈欠说:“这边的案子破得差不多了,等会儿回去跟彭老师汇总一下就行了。”她把咖啡放到身后的窗台上,然后将身上的毯子叠叠好,递给沈佳晗说,“多谢你的好意。”
沈佳晗接过毯子,笑道:“不必。唉,你不喝咖啡吗?小魏说你最喜欢咖啡了。”
“小魏?”她从她的嘴里听见小魏说的话,浑身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笑了笑,重新捧回咖啡,喝了一口,犹犹豫豫地说,“嗯……你跟小魏好像很早就认识了?”
沈佳晗摇了摇头说:“我也是在启东那起案子里才认识他的,之前只是见过一两面。他跟我男朋友是同学,两个人关系不错,所以我们见过。你可别多想了。”
“我哪有多想!”裴娅琪咧嘴,生硬地笑了笑,“你男朋友是谁?我没听小魏说过嘛!”
“唉?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男朋友,就是彭老师的儿子,以前也是重案组的!”
“彭老师有儿子?!”
“嗯!”
“他不是跟周老师一样,是单身吗?”
“哈哈。”沈佳晗笑了笑,可神情却变得有些悲伤,“可能因为老师不想提起小彭的事情,所以才对你们说他是单身的吧!”
“这……”
远处有护士走来,喊沈佳晗回病房,说是到了查房时间但是没找到她,主任很着急。
沈佳晗起身,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有些不乐意地说:“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了,非不允许我出院,我又不是无事佬,哪能天天住医院里啊!”
“你还是好好养养吧,我陪你回病房。”裴娅琪说着也站起来,跟着她一起走回去。
“对了,告诉你个秘密哦,周老师也不是单身哦!”沈佳晗神神秘秘地对她眨了个眼睛。
“唉?”
“不过具体我也不知道,你要是八卦,就自己去问他们呗!”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虽然她真的很好奇,不过她可不想变得那么鸡婆。
跟沈佳晗聊了聊,她对她的印象好了很多。虽然之前也没与她发生什么矛盾,可就是看她不顺眼。
直女裴娅琪一直没有找到问题的关键,她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听说她有男朋友之后,才开始转变对她的看法的。
回到病房,医生检查了沈佳晗的伤口,确实恢复得不错。在沈佳晗的坚持下,医生同意她明天出院。
沈佳晗很高兴,拉着裴娅琪的手要跟她出气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但是被医生骂了一顿。
“小心伤口感染,到时候再住一次院。”
裴娅琪拍了拍沈佳晗拉着自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吃什么跟我说,我买了来吃给你看。”于是也被医生骂了一顿。
医生护士走后,裴娅琪关上房门,坐在病床边上,略带严肃地问道:“小沈,我想认认真真问你一次,你跟彭老师,这次为什么要来天水?彭老师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在天水汇合?那个于念,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看着沈佳晗渐渐皱起的眉头,裴娅琪赶忙解释道:“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你可能也知道,我被卷进一起案子里了,我们来甘肃是为了调查那起案子的,可是现在却在天水耗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我实在想不明白。”
“正是因为你的那起案子,所以我们才来天水的。”沈佳晗坐直了身子,拿起手机,打开短信,然后将手机递给她,说,“我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于念到底与我是什么关系。其实,我确实曾经因为旅游与她结识,这一次也确实是她主动来找我的。”
“这个你说过了,是为了于小烟失踪一事。”
“不止是这个,还有关于乔月案。”她说着,示意裴娅琪看手机。
短信是沈佳晗与于念的聊天内容,其中有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一个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截图显示,有三百万汇入了她的银行卡里。第二张是她看过的,那四个女孩的照片。
“这是……是乔月转给她的!”裴娅琪惊道。
“怎么,你知道?”
“我早上去审于小烟,她告诉我于念与乔月之间曾经有过来往,并且乔月死前曾经转过一大笔钱到于念账户上,于小烟对这笔钱虎视眈眈。”
沈佳晗笑了两声,说:“就算于念死了,她也没机会得到这笔钱的。”
“是啊,于小烟不是于念的直系家属,不过如果她逼迫于念写遗嘱,或许可以。”
沈佳晗摇了摇头,说:“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笔钱虽然是转到于念账户下的,却不是给于念的。”她伸出手指,将聊天记录往下翻,又出现一张截图,是于念与另一个人的聊天记录,“这是于念与乔月的聊天记录,乔月明确说了,这笔钱是她对一个男人的补偿。”
“一个男人?哪个男人?”
“是寒沙寺死去的那个女孩的男朋友,现在的名字叫孙漠。”

第259章 传统文化
孙漠!这个名字如此耳熟!可裴娅琪并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孙漠。
沈佳琪看着她吃惊的表情, 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你想的没错,就是李毓珊后来的那个经纪人,孙漠。”
“可是……怎么会是他?还有, 你刚刚说现在的名字是孙漠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曾经不叫这个名字。”
“改名了?”
“也不算是改名了吧……应该说是还俗了。”
“啊!这……”
“我们了解到,孙漠曾经是寒沙寺的出家人,我们特别调查过, 在09年的时候, 也就是寒沙寺一案发生的那一段时间里, 他还没有还俗。”
“这、这可不太好办, 牵扯到寺庙,这……”裴娅琪是个稍微有点虔诚的佛教徒,所以突然听见这样的事实,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暂时只有这么多, 毕竟我主要不管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没有做太细致的调查,不好意思了。”沈佳晗有些歉意地说。
“没事没事,我等这边的案子结束后会去一趟秦林, 小魏他们已经过去了。”
两个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看天色不早了, 裴娅琪就先走了。
临走时她还不忘去了解一下于念的情况, 但是护士表示她的状态依旧很不好, 能不能挺过这两天都难说。
生死在天, 裴娅琪也无可奈何, 只好祈祷她能有所好转, 否则很多疑点都难以解开。
回到警局, 彭盖狱还没有走, 似乎正等着她回来, 周金平也来了,与往常一样手里捧着厚厚一沓子尸检报告。两个人点了些甘肃美食,坐在办公室边说边聊,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裴娅琪因为听沈佳晗说了一点关于两位老师的私事,所以看见他们二人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站在门外手搭在门把手上,半天不动。
还是周金平看见了她,笑着招呼她进来,说:“小裴,你要是不嫌弃也来尝尝,味道不错,是在南京吃不到的,这些点心我没动。”
裴娅琪挠了挠有些乱的头发说:“案子还没破,我还没心思品尝美食呢!现在于念的嫌疑很大,可她一直无法接受审问,这么拖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彭盖狱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说:“你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想想,现在其他疑点都已经解开了,就剩于念这边没有答案了,这样想是不是就觉得轻松许多了?”
“其他疑点都解决了?”
“差不多吧。”彭盖狱说着,站起来,走到白板前,写下几个名字:
郝瑞、季洪翰、石德善、陆思豪
“可以再加上一个于小烟。”裴娅琪说。
“于小烟先等等,她跟他们不是一起的。”
“可是,我刚刚对于小烟进行审问了,她已经承认自己对死者陆禾所做的事情,也承认了木头村发生的事,就是她领导的。”
“是吗?”彭盖狱听罢起了兴趣,坐下来示意裴娅琪继续说。
裴娅琪将于小烟的证词重复了一遍,并表示此人精神上出了点问题,需要请专业的精神病专家对她进行诊断治疗。
“她有没有提到具体细节?比如她是如何制作一个木偶人的?”周金平问。
“说了,说是要折断人的四肢关节,还说这个过程很辛苦。”
周金平听罢点了点头,与彭盖狱相视一笑。
裴娅琪看出他们的异常反应,有些急道:“难不成这于小烟的证词也是假的?这起案子是查不到真相了是不?”
彭盖狱说:“小裴,你先坐。我和老周这不是正准备说吗?从你的叙述来看,于小烟并没有撒谎,她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是天生的反社会,而且因为长期得不到关注,所以性格发生了扭曲,从而导致了她变态的心理。但是在这起案子里,她并不是主犯,只是一个替罪羊。”
“主犯是于念?”
“于念咱们也先放到一边,她确实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不过与这起案子的关系并不大。”
“那到底是谁才是幕后boss啊!”裴娅琪叹了口气说,“两位老师,你们就别卖关子了!”
周金平指了指白板说:“老彭不都写在上面了吗?”
“这四个人?”裴娅琪只认识其中的郝瑞以及陆思豪,对于另外两个,她连名字都没听过。
彭盖狱问:“小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年轻人是如何看待传统文化的?”
“如何看待?”裴娅琪面对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该就是需要保护吧,不能让它们消失,是我们中国文化重要的一部分。”她像是背书一样回答着这个问题。
“是了,就算是你,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是需要这样勉强才能说出这几句话出来,可见传统文化的地位在整个社会里都是相当低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的社会与以前不同了,娱乐活动丰富多元,相比之下传统的表演显得有些枯燥,而且现在的生活节奏也比以前快了许多,有多少人会有时间坐在那里一下午只为了看戏呢?”裴娅琪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
彭盖狱点头表示赞同:“你这话说的没错,在时代的发展中,新的文化会源源不断地出现,那些陈旧的文化就会被覆盖,最终趋于沉寂,这是无可奈何的必然趋势,社会与人也是在新旧交替中得到发展的。可是……有一群人并不愿意接受新的时代。”
“老师的意思是……”裴娅琪看向白板上的四个人名,大致猜测出彭盖狱的意思了,可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她指着白板问:“陆思豪也是不愿意接受新的时代的那类人吗?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罢了。”
周金平递了一本报告给她,说:“我们对他进行了体检,已经证实了,他的实际年龄是四十三岁,也就是1968年出生的,他的真名叫殷国庆,因为他是1968年10月1日出生的。”
“四十三岁!比我还大!”裴娅琪双眼瞪得像铜铃,她真不敢相信,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孩子实际年龄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他确实患有罕见的荷尔蒙紊乱侏儒症,他是从五岁开始身体就停止了发育,所现在还保留着五岁的外表,但是此人在十二年前就已经被登记为死亡。”
说到这里,有人敲门,裴娅琪打开门,见外面站着的是小谷。小谷乐呵呵地问:“已经开始开会了吗?我还算赶得及时吧!”
“来的正是时候。”
彭盖狱示意大家坐好,小谷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开第二页,皱着眉认认真真地说:“我回去问过我爷爷了,皮影戏大剧院的前身是二战时期的一家供日本兵娱乐的戏院,里面演出的项目很多,皮影戏只是其中的一项。这家剧院算来已经有七十年历史了,在抗战结束后一度非常繁华,尤其是皮影戏,在那段时间里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一直到九几年的时候,我爷爷记不清了,说大概是九七年左右,香港回归的那段时间,西方文化入侵,大家对皮影戏的热情就不如从前了,剧院常常一连几个星期都没有观众,入不敷出,都是靠剧院院长自己掏钱支撑着才没有关门,可是……咦?”
“怎么了?”裴娅琪听得正入迷,见他忽然停住,忍不住催道。
小谷边笑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本笔记本,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跟爷爷聊到一半的时候奶奶喊吃饭,吃完饭我就找不着本子了,所以分了两本记。”
裴娅琪也是跟他没脾气了,看着他翻着本子找记录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武海还是不错的啊!
彭盖狱问:“你爷爷有没有说剧院的院长是谁?”
小谷说:“没说具体名字,但是说第一任院长姓殷,是在日本人走后接管剧院的,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姓郝,还有一个姓石。说这三个人在这一片曾经非常有名,甚至一度还开了皮影戏学校,收了很多小学徒。”
“啊!”裴娅琪听罢惊道,“那就跟这几个人对上了!”
“不对吧。”小谷疑惑地看着白板上的名字,说,“要是那三个人还活着,应该已经六七十岁了。”
“你猪头脑子吗?”裴娅琪忍不住骂道,“肯定是他们的儿子啦!”
“对哦对哦。”小谷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彭盖狱问:“这家剧院有没有遭遇过什么?”
小谷点头说:“我正要说这个,是在十二年前的事情,1999年,当地政府决定搞基建,想把天水这边建造成大都市,所以一致决定把剧院拆了,改建高楼,民众都没意见,因为当时全国都在建楼房,大家也都想过香港电视剧里的那种生活。所以最终,全市只有剧院里的三个负责人不同意,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有人碰剧院一下。”
他说着看向白板,盯着四个名字看了一会儿,说:“对了,事情发生时的院长好像就是石德善,我爷爷说了这个名字!”

第260章 非人计划
石德善, 男,69岁,是皮影戏大剧院的第二位院长。在十二年前的那场“剧院保卫战”里, 他是冲在最前面的,也是抗争最激烈的一个。
小谷说,那场纷争发生的时候他爷爷恰好在场, 石德善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 拿着一把砍刀站在剧院门口, 说要是有人靠近, 他就会拿着这把刀将对方的心脏刺穿。
“可以说是最后一拼了,因为当时拆迁队已经把门口的牌子拆了,你们现在看见的剧院招牌是后来仿制的, 原先的那个已经被毁掉了。”小谷说。
“这场纷争最后怎么结束的?”裴娅琪问。
“死了一个孩子。原本拆迁队是不想管他的, 准备叫人把他绑走,说这种人拆迁队见多了,拆哪里都有几个神经病钉子户,所以他们早就有了对策。但是准备动手的时候, 忽然从里面窜出来一个孩子,手里也拿着一把刀, 上来就对着人乱砍, 那劲儿, 按我爷爷的话说, 根本就是个大老爷们儿。”
小谷说到这里,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大家知道, 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陆思豪, 也就是殷国庆。
小谷继续说道:“几个负责赶人的保安原本不想伤人, 毕竟对方只是个孩子,但是他刀已经对过来了了,总不能真让他砍吧,于是就用手里的棍子挡了一下,下手没个轻重,就把人打死了。更糟糕的是,当时还有个外国记者,从北京来的,原本是来玩,正好遇见这件事就各种拍照,说是要谴责什么人权,大家一看事情闹大了,也都跑了,这个剧院就这样活下来了。”
小谷说完,合上笔记本,周金平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他很是害羞地笑了笑。
像这样认真地去调查一起案子,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还是头一次,他通过这一次的案子觉得,自己还是很适合当刑警的嘛!
“小裴姐,你看把我调到你们重案组去怎么样?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裴娅琪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这种事我可做不了主,不过我悄悄告诉你,你要想进重案组,第一步是要讨好彭老师!”
小谷信以为真,眼巴巴看向彭盖狱,但彭盖狱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皱着眉头抱着胳膊,正盯着白板上的名字看。
“有什么问题吗?彭老师。”
“我在想,这个季洪翰在里面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周金平说:“反正让我来看,他就是一个医学疯子。现在还信奉额前叶切除术的人,一般都是走火入魔的神经病。”
裴娅琪问:“老师,季洪翰还没有被审吗?”
彭盖狱叹了口气说:“审了,审不出东西来,答非所问,不管我问什么,他都只会把责任推到殷国庆身上。”
“这就是故意栽赃啊!实话说,这种人打一顿就好了!”裴娅琪气呼呼地说。
小谷赶紧摆了摆手,说:“小裴姐,不能用暴力,会被人抓住把柄的!”
“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真要去打他。”裴娅琪难得幽默一回,谁知道遇见了这么个比她
彭盖狱沉默了一会儿,对周金平说:“老周,你对医学比较了解,等会儿麻烦你再对季洪翰审一下。”
周金平听罢忍不住笑出来,乐呵呵地站起来,说:“哎哟,终于轮到我来审讯了,我可要好好表现一番。不过老彭,我提前跟你说啊,我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别骂我。”
“那可不一定。”彭盖狱说罢呵呵一笑,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事情至此已经大致清楚了。
发生在1999年的那场纷争是所有事情的导火线,根据对石德善的审问得知,在那起与政府的斗争里,郝瑞的父亲做了逃兵,他不仅没有参与到对抗里,反倒是带着拆迁队拆了剧院的招聘。因为这件事,他发誓从此与郝家势不两立。
郝瑞的父亲虽然之后承认了错误,但是并没有得到原谅,据郝瑞说,他一直到死前的一刻,都还在说对不起,并要求郝瑞将这份事业继承下去。
郝瑞在父亲死后,多次拿着自己的皮影作品找到石德善,希望自己能够到皮影戏剧院工作,以完成父亲的遗愿。但也都被石德善拒绝了。
石德善拒绝他,一部分原因是还没有释怀,另一个原因是,剧院已经经营不下去了,不论他想多少办法,也无法提高皮影戏的人气。
他是一个皮影戏艺人,甚至也许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想把皮影戏传承下去的人了,他不希望这样的传统文化死在自己手里,就算耗尽最后一口气,他也要坚持下去。
但是现实是残忍的。
社会的快速发展让多元化娱乐迅速入侵到人们的生活中,比看皮影戏有趣的消遣活动多多了,剧院虽然每日都在安排表演,每周都在创作新剧,但是观众却一天比一天少,到了最后,一个观众也没有,只剩下石德善一个人在舞台上唱独角戏,已经成了常态。
这对石德善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终身未婚,把一辈子都赔在这家剧院里,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
“不知你一个人觉得委屈。”与他住在剧院的侧屋里相依为命的殷国庆冷冷地说,“我想我应该有资格比你更委屈,这么多年,我都还没长大。”
他站在已经头发花白的石德善面前,就好像是他的孙子。
这个孩子……从辈分来说他算是自己的孩子吧……是自己的大哥,这家剧院原先的院长的孩子,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当初殷院长把他托付给自己照顾,这一照顾就是二十年。
石德善并非圣人,他也曾厌烦过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但因为1999年的那场纷争,殷国庆为了保护剧院,被拆迁队打伤,从那之后,石德善就对他刮目相看了。
殷国庆在被打得半死不活后,在剧院里养了一年半,最终还是活了过来。
他能下地走路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剧院外面一直叫个不停的野猫肢解了,他说他躺床上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肢解后他并没有把尸体扔掉,而是用绳子把它的尸块重新穿起来,做成了一个死猫木偶。
只是因为猫已经死了,所以这只木偶很快就腐烂了,绳子支撑不住腐烂的肉,他只好眼睁睁看它化作一摊尸水。
“这是两回事,”石德善对这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孩子说,“你根本不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
“不就是没观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观众就没钱!没钱我们迟早关门大吉!”
“那就想点吸引人的主意。”
在殷国庆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大人的灵魂,这其实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他只能过孩子的生活,但却像正常人一样,有着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求而不得,久而久之,就变得极端了。
殷国庆自打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长大后,渐渐开始以一种憎恨的心态去看待每一个人。站在路上,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只觉得吵闹,看着路人脸上挂着的笑容,他只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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