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死亡游戏禁止作弊by 果茶半杯

“首长，这是我的计划。”
赵回伸长脖子凑过来，一把抓过文件，抽出a4纸看了两眼，直接抢了赵江城手里的签字笔，开始勾画。
“这一条不行，实践落地出过岔子。”
“这个标准不太对，不是按照香火算的，是按照信仰。香火不一定代表信仰。”赵回忽然抬头，盯着秘书的眼睛，陡然朝她冲去。
就在赵回抢走秘书眼镜的刹那，他被秘书一脚踢翻在地。
秘书后退一步，理了理衣摆。
“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赵回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举着眼镜喊道：“我拿走了你的眼镜，你现在不近视了。这就是我的规则。我可以小小的改变一些事。只能改变一点点。”
所有人都看向秘书。
秘书扬起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有没有可能，这是平光镜，我本来就不近视。”
赵回把眼镜戴在自己脸上，立刻炸毛：“不近视，你带什么眼镜？”
秘书的回答，很有道理：“显得我专业。”
赵回：“骗子！你原来不近视？你骗过我那么多次？”
秘书的反驳有理有据：“你说的是其他时间的我，和我没关系。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近视。”
赵江城扶额，好像自己的秘书也不是特别稳重。
他看着赵回修改后的计划书，深深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是过于放松了？你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直播里，明明是个乾坤未定的大场面，我们怎么会这么放松？”
直播间里，国际服和华夏观众，也是一派放松模样。
事出反常。
“有吗？”赵回手脚并用爬上会议桌，蹲在赵江城面前，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
“我没有特别放松，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没有被影响。你们被影响，不过是因为……”
赵回陡然逼近赵江城，脸上的平光镜与赵江城的老花镜贴在一块。
赵回双手搭在赵江城肩膀上，循循善诱道：“你的眼镜毫无用处，你的双眼视力5.0，眼轴距正常，晶体厚度正常。”
赵江城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忽然，赵回扯下他脸上的老花镜。
赵江城从未感觉世界如此高清。
他几乎能看清赵回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这就是我的规则，或者说我的能力。我的规则微乎其微。我主比较强，但牠是个阴暗比。而冉冉升起的新神，如我所见，让你们很放松啊。
“或许，你们应该讨论一下，这位新神所掌握的规则之力是什么？”
赵回按住文件，笑容灿烂到了诡异的程度。
“先不要急着造神。现在造神，只是在消磨希望，葫芦娃救爷爷，并不是什么好事。新生事物的发展，需要的只有时间。你们很幸运，我也很幸运，这一次不一样了。”
赵回眼里闪烁着兴奋。
无数血色根须，将整个迷雾深林笼罩的刹那，开出荼蘼的花。
血色的花朵无风自动，左摇右摆。
【死亡游戏，禁止……】
Pan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天骄感受到牠的消亡。属于Pan的那部分规则，消失了。
属于神祇的争夺，似乎告一段落。对决的胜利者尚未知晓，失败者已然消散。
蓝星，无论处于白天还是黑夜的人们，都看到高悬的天目闭上了眼。
再次睁眼，取代山羊横瞳的，是一只竖着的梭形瞳仁。
【信徒们，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将会为你们编织一个美梦】
【我允许你们称我为梦魇】
【嘘！做个好梦吧】

随着Pan消亡，宋天骄意识到，这个副本没有规则会被吞噬掉。
Pan已经消亡，而游乐园规则里的梦魇，显然无法支撑这个Pan搭建起来的副本。
梦魇只是一个入侵者，根本没有力量支撑这个副本。
很快，这个副本就会如同Pan的消失一样，无影无踪，再无痕迹。副本里的幸运儿与npc也会消失。
那张纸条已经变回心脏的模样，正在剧烈跳动。如同垂死挣扎的病人，身体正在徒劳努力着。
哭笑游乐园急需规则。
或者说，小丑游乐园急需规则。
宋天骄站在智慧之树的残骸间，脚下是已经翻倒的树木，尸骸暴露出泥土，有干干净净的骨头，有腐败的血肉，也有新鲜的，属于这一批幸运儿的血肉。
血色的根须在这些血肉与白骨之间游走。
你好，要跟我一起混吗？不愿意？再见！走你！
你好，要一起吗？不愿意？再见！走你！
血色根须将白骨丢到半空，而后一个抽打，那些白骨落地，堆积成一座小山丘。
根须敲击每一个头盖骨。
‘你好，敲敲你的头盖骨，要一起玩吗？’
愿意加入的，全都被血色根须覆盖吞噬。不愿意加入的，统统丢到白骨与血肉堆积的山丘上。
幸运儿们或坐或立，仰头望着头顶飞过的白骨和血肉，整个人都是懵的。
张三问的袖珍无人机被一根股骨砸了个正着，直接阵亡。
张三问木着脸放下遥控器，扭头看向宋天骄。宋天骄站在不远处，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张三问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他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张问月。
“妹啊，我怎么看着有些不对？”
张问月正在看罗盘，闻言直接把张三问按地上。
“闭嘴，别打扰我。”
张问月口中念念有词，不断调整手中罗盘的角度。
刘槐香翻了个白眼，直接从裤兜里掏出指南针。指南针摇摇晃晃，颤颤巍巍，不情不愿的指明方向。
一枚小罗盘和指南针放在一起。两者是同样的答案。
“指南针这意思是，指着我老大？”
包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顺着指南针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宋天骄。
其余人也围拢过来。
此刻，幸运儿队伍呈掎角之势。一角是来自华夏的十个幸运儿，一角是宋天骄。
王九招坐在中间，不死心研究白生生的的树木纤维，试图看出一点能吃的痕迹。
“白白的，水水的，看起来真的有点好吃的样子。呸呸呸，苦的。”
赵余白直接冲过去，抽走王九招手里的树木纤维。
“这种树不好吃，有机会给你吃猴面包。”
听到吃的，王九招眼睛亮了亮。转而低头，抓住一缕逃窜的黑雾，努力揉成一个球，送到赵余白嘴边。
“你吃这个吗？”
赵余白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种东西，试试就逝世。他才不敢吃。他可是看到了黑雾是如何侵蚀智慧之树和冯大花的。
王九招见赵余白不吃，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等……”赵余白完全来不及阻止，王九招已经咽下去了。
“难吃是难吃了点，但还是有用的。就像人类需要热量供应一样。”王九招说完，愣了一下，挠头道，“热量是什么？”
赵余白道：“是能量，是碳基生物生存的必需品。植物通过光合作用获取能量，动物通过摄入卡路里获取能量。”
王九招点头。
“那我需要好多好多热量。”
赵余白人都傻了，眼睁睁看着王九招把所剩不多的黑雾抟起，愁眉苦脸塞进嘴里，吞咽得很艰难的样子。
“要不，拿那个送送？”赵余白递过去一瓶豆浆，这是他出门路过前台时顺的。
“谢谢。”
王九招如同吃药丸子一样，用豆浆送服。
包柱目睹这一幕，也来了灵感，伸手试图抓住黑雾，却抓个空。
田甜睁大眼，捡起包柱没抓住的黑雾，试图塞进嘴里。
黑色雾气如同活物一般，缠绕在她手指上，不断扭曲。田甜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这团黑雾塞进嘴里。
“不让吃啊？”
田甜很失望，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不吃就不吃吧，她有糖吃。
下一瞬，黑雾冲进她嘴里，把那颗糖抠出来，直接甩到一边。
田甜试图再吃一颗糖，被聚集过来的黑雾捂住嘴。
小姑娘试图与黑色雾气斗智斗勇，急得满头大汗。
谢青山人都傻了，掏出匕首在半空比划，试图干掉黑雾。可惜有形的匕首，根本无法奈何黑雾分毫。
黑雾捂着田甜的嘴，不让她吃糖。
田甜放弃了，直接把沾染尘土的糖塞进谢青山嘴里。
“青山叔叔……青山弟弟，你吃吧。爸爸不让我吃。”
谢青山：“……”
那可真是谢谢了。
直播间观众还沉浸在放松之中，如同被温吞的热水包围，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弹幕都是‘给田甜吃个糖怎么了？’之类的话。
天目会议室里，赵回揪着赵江城的衣领，大喊：“规则，最重要的是规则！能将无序的一切理清楚的规则！”
赵江城差点被他勒死，偏偏赵回是个脆皮，还手了怕把人搞死。这可是比国宝还珍贵的物质文化遗产。
死了，那就亏大了。
赵江城握着赵回的手，一点点掰开手指，又不敢太用力。
“规则很重要，规则很重要，我知道了。你先松手。医生！医生！快给他来一针！让他冷静点！”
“你不明白，你完全不明白。”
赵回揪着赵江城衣领，两只脚踩着对方肩膀，整个人呈悬空的状态，眼里满是狂热。
“我主终于有机会死翘翘了，你完全不明白，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快乐的事！”
赵江城不知道快不快乐，他只知道，自己要被勒死了。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一片混乱。
s市最高的办公楼顶层，boss愁眉不展。几个助理跪在地上，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人类幼崽不能吃太多糖的。”boss愁容满面，“牙会坏掉。也不能吃脏东西，会消化不良。”
几个助理明显能感觉到山雨欲来的气息，自家boss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它们面面相觑，思考要不要再捡个人类幼崽回来，安抚一下boss的情绪。
“阿嚏——”
boss打了个喷嚏。
助理们大惊失色，震惊抬头。
“有信徒在诅咒我？”
“那真是极为无礼的信徒！boss我去消灭掉对方！”一个助理面上满是怒容，“杀了！丢给暴食吃掉！”
boss看着仍旧试图往嘴里偷偷塞糖的田甜，脸色阴沉，一脚踹开助理：“滚！别挡我视线！”
另一位助理道：“boss您的视力不是360度无死角的吗？理论上挡不住的。”
旋即，这个助理也被boss一脚踢开。
不知名野兽的皮制成的沙发里，西装革履的男子用力扯开衣摆，纽扣崩到了一旁的助理脸上。
助理捂着脸，不敢怒，不敢言。
男子目光死死盯着直播画面里试图偷偷吃糖的小姑娘。
“说了多少次，不能吃太多糖！”
boss真的很生气。
宋天骄试图对小丑游乐园的规则缝缝补补。
原本的规则，已经被Pan和梦魇搞得乱七八糟，她只能在修改后的规则基础上，进行调整。
宋天骄手里的心脏，跳动速度越来越慢。
宋天骄尝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
她回头，看向另外十一个人。那些人或发呆，或与空气斗智斗勇，或试图放飞无人机。包柱已经煮上自热火锅了。
宋天骄道：“给我吃口……不是，这个规则到底要怎么改？”
倒不是没有修改的力量，这文字游戏，她实在不擅长。
她宋天骄，上辈子，这辈子，无数个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读书。能用行动解决的问题，根本没必要用文字解决。
她喜欢实践，不喜欢读书。
她需要外置大脑。
十一个人立刻凑过来，宋天骄用力拍了一下那颗心脏，心脏再次变成规则的模样。
包柱吸溜了一口宽粉，眼睛变成了星星眼。
“老大好棒。”
刘槐香直接把这人推出去：“一边玩去，你看着不像有脑子。”
这是一张被反复涂抹过的规则契约。
【欢迎来到小丑游乐园，刺啦——刺啦——】
而他们的要做的，是将现有的规则调整到可以使用的地步。
刘槐香看完内容，当即骂骂咧咧：“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被多收钱了？半价！半价！游乐园半价的！”
老太太很生气。
除了宋天骄外，所有人都看向刘槐香。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赵余白道：“能多大程度改变规则？有时间限制吗？”
宋天骄指着纸张上的红线。
“这条线正在变短，线没了，副本就会崩塌，所有人死翘翘。”
赵余白看了眼时间，再看那根红线，试图计算时间。
张妙言开口：“我们还有55分钟。55分钟内，我们需要完善这些规则。一定要七条吗？最大程度能改变多少？”
张三问道：“区域能改变吗？摩天轮不能再出现。哭泣游乐园需要抹除。这东西害人。”
伊善举手：“哭泣游乐园如果抹除，那些死亡的幸运儿，是不是就没了？”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
已经死了很多人。
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死了68人。
这个副本，从一开始规则就带着恶意。是存着让所有人死的决心。
众人收拾好心情，开始了辩论。
宋天骄从包柱那里拿了一盒新的自热火锅，坐在一旁吃。
包柱蹲在一旁，吸溜火锅宽粉。
“老大，他们这样算越俎代庖。”
“这叫外置大脑。”宋天骄往嘴里塞了个丸子，语重心长道，“包柱啊，有外置大脑可以用，是很好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东西了。”
包柱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不影响他表忠心：“老大是说军师？我也能当军师的！”
狗头军师吗？
宋天骄看着灰头土脸的包柱，虽然有点不太礼貌，但包柱真的好像一条长得潦草的小狗。
在拧成一股绳情况下，十个脑子群策群力，是比一个脑子好用的。
幸运儿们的目标一致。
进入最后五分钟倒计时，张问月高呼：“成了！”
宋天骄叼着棒棒糖，把脑袋塞进人堆里。她伸手拿过地上的草稿纸，直接按在规则上。
下一刻，空寂的周遭，瞬间有了蝉鸣鸟叫。
身后倒塌的智慧之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丑模样的大房子。
小丑游乐园规则。
小丑游乐园是一个尽情玩乐的地方，欢迎加入小丑家族。
您购买的是游乐园三日通票，三日后您将离开游乐园。
规则一：请在游乐园尽情欢笑与哭泣，展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如果受伤，请告知工作人员，园区有专业团队。（骄）
规则二：在游乐园的一切消费，需要使用乐园币。初始每人三枚乐园币。请合理消费，保证手里至少有一枚乐园币。（骄）
规则三：乐园币允许转让、馈赠亲友。小丑游乐园鼓励游客带走乐园币，留作纪念。（骄）
规则四：请在小丑游乐园保持自身水分充足，以及饱腹状态。饥饿请前往哭泣餐厅，我们将免费提供食物与水。（骄）
规则五：‘小丑气球’为园区随机互动项目。遇到哭泣游客，赠送红色气球。遇到欢笑游客，赠送蓝色气球。如果您不哭不笑，没有气球。如果您的孩子哭泣，可以找小丑领取糖果与气球。欢笑家庭可以在哭泣餐厅获得冰淇淋或棉花糖一份。（骄）
规则六：园区分为五大区域，分别是顽皮乐园、恶龙山谷、海洋世界、草原部落、虫虫深林部落科普区。如需帮助，请前往园区服务中心小丑之家。园区没有智慧之树，如果见到智慧之树，请前往虫虫深林部落科普区投诉。投诉有奖品。（骄）
规则七：请严格遵守娱乐设施各项要求，以保障您的生命安全。园区保安会带走闹事游客。（骄）
幸运儿们一觉睡醒，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怀疑人生。
“赶紧的！今天要去哭泣餐厅打工！每个人至少工作五个小时！”
刘槐香站在人群里，手里举着喇叭，开始安排今日的工作。
“医疗队的出来！去小丑之家，时刻准备着！”
“那几个什么都不会的，赵余白带他们去吹气球。要很多，红色的，蓝色的。不要白色的！”
“等等，赵余白你给我回来，你和张妙言还有王九招，去虫虫深林部落科普区哄小孩！”
“田甜，花车游行的时候，你提着篮子发糖。”
“宋天骄，别吃你的淀粉肠了？南瓜车好了吗？为什么会有一个骷髅白骨方阵？会吓哭小孩的，真的会吓哭小孩的。南大头的南瓜花魔术可以有。”
“那个带面罩的，我知道你在偷吃，太阳穴一鼓一鼓的，都说了不要吃淀粉肠！你去扮演野人！”
“还有谁是少数民族的？出来，都出来！都载歌载舞起来，花车游行缺人！谢青山你能踩高跷？花车算你一个。”
新的一天，小丑游乐园开始运营。
小丑站在小丑之家门口，八字步站立，朝涌入的游客敞开双臂。
它取下帽子，躬身行礼。
“欢迎来到小丑游乐园，您可以在这里尽情欢笑哭泣！”

小丑是个小丑，这样说似乎有点奇怪。但小丑就是小丑，小丑的名字就叫小丑。
小丑是个孤儿，被小丑游乐园的园长捡到时，全身多处烧伤，送到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小丑是个孤儿，在桥洞下面生火取暖时，不小心睡着，火焰引燃了他充当床垫的蛇皮袋，蛇皮袋里装满了塑料瓶。这些塑料瓶，是他准备雪停了就去卖掉——这么多塑料瓶，卖了之后，可以换不少馒头。
燃烧后的塑料瓶，如同岩浆一般流动，紧紧贴在小丑身上。
当小丑从温暖的梦中惊醒时，已经遍体鳞伤。
小丑冲出桥洞，在雪窝里打滚。
积雪可以扑灭火焰，却无法第一时间把深入肌理的高温降下来。
小丑在冰天雪地里痉挛着身体，被烫伤的皮肤隐隐作痛，零下的气温剥夺着他的感官，让他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知道吗？冻死的人，是在大脑的欺骗中，在温暖里死去的。
或许这时候应该挣扎？挣扎有用吗？
小丑失去意识前，看到有人朝他跑来。
“这是个人？”来人似乎很震惊，“我还以为是条狗，瘦得嘞。”
小丑朝对方伸出手，抓住深棕色的雪地靴。
“救我。”
他还想挣扎一次。
最后一次。
园长花掉了小丑游乐园一年的净利润，才把小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小丑扛过了术后感染，扛过了换药的痛苦。
只有失去皮，才会意识到，人体表皮有多重要。每次换药，小丑都紧咬牙关。
疼，太疼了。那是生生撕扯皮肉的疼，
小丑拒绝植皮，因为很贵。
“这样也能活？不是吗？”
医生沉默许久，与小丑说起以后可能经历的事。
皮肤是人体最大的器官，也是最大的排毒器官，排汗这种在正常人看来自然而然的事，在烧伤患者这里，却是一种苦难。
小丑的烧伤面积达到32%，是重度烧伤，身体多处深度烧伤。如果不植皮，以后的生活会很痛苦。而且小丑的伤口愈合情况并不好。
伤口不愈合，随时有感染风险。
医生试图说些什么安慰小丑，例如医院已经组织捐款，例如会有好心人筹款。
但看着小丑缠着的绷带的半张脸，医生冷不丁道：“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在赌。但你赌不赢。不植皮会死。”
小丑说：“我也不是那么想活。”
骗人的。
如果不想活，怎么会躲在桥洞里生火取暖。如果不是想活，怎么会向人求助？
医生没说话，只是看向已经站在门口的中年女人。
女人手里握着缴费单。
医生知道，小丑无论说什么，手术都会进行。
手术不疼，上了麻药，眼一闭一睁，就能结束。
小丑植皮用的是自己的皮，于是，他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需要换药。
换药很疼。
但小丑不怕疼了。
园长收养了小丑，小丑有家了。
“小丑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举着棒棒糖的小姑娘，仰着头看着脸上涂满油彩的小丑。小丑戴着面具，面具很贴合人脸，不仔细看，看不出异常。
小丑脸上有疤痕，他的脸无法长时间接触油彩。
“我叫小丑。”
小丑声音欢快，迅速用打气筒打了个长长的红气球，红色气球在他手里变换模样，最终变成一只红色的五瓣花朵。
“谢谢小丑叔叔！”
小姑娘抱着气球跑走，刚跑几步就摔了，当即哇哇大哭。
小丑上前，掏出一颗糖递过去。
“在小丑游乐园，不要哭泣。”
小姑娘看着糖，想要，又不好意思，完全忘记了哭泣。她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妈妈。
妈妈点头，她才拿过那颗糖。
“谢谢小丑叔叔。”
小姑娘自己爬起来，朝妈妈跑去。
小丑迈着八字步，一边走一边吹气球，他要去顽皮乐园送气球了。
小丑站在台子上，拿起脖子上的口哨，用力吹响。
“让我看看，是谁晚上不愿意睡觉？”
“是豆豆！”
“是芒果！”
“是豆沙包！”
台下满是小朋友相互拆台的声音。
“哎呀，有没有晚上会主动睡觉的小朋友？”
“我我我！”
好几个小孩举起手，又被家长和玩伴拆台。气氛热闹。
巡场结束后，小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休息室，脱下小丑服，拧干毛巾擦拭皮肤上的汗水。他该去医院复查了，但他不想去。
因为……
小丑摘下面具，换上宽松的衣服，带上宽松的帽子，遮盖脑后一大片不长头发的皮肤。他趴在窗口，目光痴迷的望着远处正在施工的摩天轮。
这是行业内最大的游乐设施工厂，给小丑游乐园投资的。
小丑游乐园只需要付30%的金额，其他费用将会由工厂投资。作为交换，工厂会得到小丑游乐园51%的股份。
园长原本不愿意，毕竟小丑游乐园一年到头根本没多少净利润。即便是拿出建造摩天轮总金额的30%，都格外吃力。
于是，一家投资公司找上门来了。
他们愿意投资小丑游乐园，前提是要小丑游乐园48%的股份。
之后仍使用小丑游乐园的员工，不会辞退任何一个人。
园长同意了。
因为园长生病了，她活不了太久，她怕自己死后，游乐园无法支撑下去。她怕这里的员工会失业。这里的员工，都是残障人士，不受其他游乐园欢迎的。
“坚持，再坚持一下，就能看到摩天轮。”
小丑去医院探望园长，给她看摩天轮的照片。尽管此刻的摩天轮仅仅打了地基，只有吊塔立在那里。
“有了摩天轮，小丑游乐园会更好。”
园长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她看着小丑脸上的伤疤，笑着道：“明年就可以给你做整容手术了。小丑也要漂漂亮亮的。”
小丑摇头。
他不想做整容手术，他不要漂漂亮亮。
他要园长活着。
小丑回到游乐园，发现游乐园门口的路被堵了，很多人正在搬运东西。
小丑上前指路：“你们是要建摩天轮吗？这条路有点远，可以去那边，更近一些。”
那些工人看小丑的目光，像在看怪物。
“什么摩天轮？小丑游乐园要拆迁，你不知道吗？”
小丑不解：“我们还在正常营业啊。”
明明昨天还在销售游乐园年票、季票和月票，工厂胖胖的经理说，这样可以提前拿到钱给园长治病。不过那些钱又被投资公司的人拿走了，说要宣传运营。
投资公司的人说：“小丑啊，你去医院看园长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毕竟，这也是我们努力的事业。你放心。”
小丑意识到，园长妈妈被骗了。
他也被骗了。
工人们让他一边去，不要影响施工。这里要建造度假区，如果不是小丑游乐园挡路，早就建好了。
建好度假区，就能吸引更多游客。
小丑游乐园太穷酸了，根本无法吸引外地游客。
小丑被赶出施工工地。
他给胖经理打电话，无人接听。他给投资公司打电话，投资公司说，那是园长自己签的合同，合同里有这一条的。至于员工？游乐园都没了，自然没有工作。
“骗子！你们这些骗子！”
对面显得格外游刃有余：“白纸黑字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骗呢？有本事你告我啊？你们就和小孩子一样好骗。守着一块真金白银的地皮不用，居然搞什么游乐园。简直是笑话！
你知道小丑游乐园那块地皮价值多少吗？远郊一块地的拍卖，47个亿！真是守着金山银山，不知道怎么用。”
“小丑游乐园你们还有1%的股份，如果愿意转让给我，我让人送园长去国外治病。不用太感谢我。”
小丑气得发抖，还想说什么，可电话已经被挂断。
给园长治病？去国外，可以治好吗？
小丑脑子嗡嗡乱响。
他不是一个聪明人，被园长收养后，去学校上学，成绩总是吊车尾。哪怕是捏气球，变简单的魔术，背节目流程，小丑学习的速度也比其他人慢。
小丑心里，游乐园不重要，重要的是园长妈妈。
小丑给医生打电话。
“园长妈妈的病，去国外是不是能治好？”
那头的医生沉默不语。
“医生，能听到我说话吗？是信号不好吗？”
小丑有点怀疑自己手里破破烂烂的手机，难道坏掉了？不应该啊，这是八年前新买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