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前男友非要当孩子爸爸by赵史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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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才会揪着边寻外边养孩子这样一个错处不放,因为机会实在难得——边家动用了所以力量去查,边老爷子确定这个孩子不是边寻的,但边寻却偏要在外边养。
特地选在祭祖的时候让这对母女进入老宅,其用意也不言而喻。
就是为了敲打对方,让她知道他们边家不是随便什么孩子都能混进来的。
所以,就算边寻愿意养这个小孩,众边家人的心里仍然是不以为意的。
一行人各异的目光从宁叶身上打量到了宁之萄身上。
宁叶微微皱起眉。
这些目光谈不上有多恶意,但无疑是在称重,称称宁之萄这一团小人儿,能上称卖个几斤。
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被这样打量。
但此时的宁之萄困顿地靠在妈妈胳膊旁边,哈欠连天地打着盹,圆眼睛湿漉漉的,兴致缺缺地看了看眼前这些大人们。
——他们不认识她,但她可认识他们。
这个是姨姥姥、那个是二叔公,她都叫得上来。
但宁之萄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
自己在这个大宅子里是可以横着走哒!
所以,她现在好困哦,还不想理会他们。
众人也不咸不淡地收回视线,几位长辈自恃身份,没有主动和宁叶打招呼,人群中,边阳便自觉上前了点。
边阳算是家族里唯一还能和他哥说上几句的人,其他亲戚到了无疆,那都是无差别扫射。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到底是不是他哥的孩子,但宁叶他是认识的。
就凭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这样云淡风轻地从他哥私院里走出来,边阳就知道,他俩根本没结束。
他哥可能也不让人结束。
边阳还是友好的,“宁小姐,你也起这么早参加祭祖啊?”
宁叶略一点头算打招呼,嗓音清越平和,“我去上班。”
边阳一愣:“啊?”
周围几个边家长辈顿时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她能进来老宅已是光荣,竟然这么不重视?
宁叶平静牵起萄萄的手,“然后送孩子上学——借过。”
边阳一哽,他们这个阶级,实在没有人每天正经上班,像他也只是每天去公司点个卯,然后就爱干嘛干嘛,手里攥着点股就够他分红吃喝了。
女孩瓷白的侧脸在青瓦檐下自有一种清丽。
她身姿亭亭,态度并不亲络,牵着自己的小孩,天然与他们相隔。
宁叶自然很清楚,这些人和她并不是一个阶级。
她没觉得自己正常上班、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好,至少不用像他们这样拘谨小心地在边老爷子面前赔小心,争宠邀功,以期能分到更多财产。
其他边家人可就没边阳这么温和了,可以说他们今天来这里,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摸出了边老爷子隐晦的授意,要让这女人知道,来路不明的孩子不可能上他们边家的族谱。
边阳身后的一位女士眼角一翘,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院内边寻穿着大衣走了出来。
一看那阎王脸色,众人顿时噤声。
边寻皱着眉,跨过门槛看见宁叶还没走,眉心才松开了些。
几步走到她身侧并肩。
一夜辗转,思考无数种可能,他脸色很差。
边阳却很没眼力价地亮起笑脸,“哥,你都好久没在家住了,起这么早?”
边寻牵起宁叶:“送她上班。”
边阳又一哽,被毫不掩饰地秀了一脸,真想问问你们真的分手六年了吗??
一众边家人则是神色各异。
宁叶到底不喜欢这种氛围,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
她带着孩子一起往宅外走,边寻垂眸跟上。
只希望今天过后,边家人能少关注她们娘俩。
两人身影离开了边家老宅。
这时,前厅才缓缓走出一个扶着拐杖的佝偻身影。
“爸,您怎么了?!”
“您脸色怎么这样了!”
众人一看,大惊失色,纷纷上前。
边阳也连忙扶了上去,“爷爷,您没事吧?!”
边老爷子一向体面矍铄,一大把年纪了鹤发红颜,又重养生风水,气色一直很好。
今天却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眼下乌青,老目浑浊,吊着一口气。
这一夜,有人同样未眠!
半夜,边老爷子数次给助手打电话,在凌晨三点,凌晨六点,反复询问,最后助手终于崩溃了。
“老爷,他们鉴定机构也要下班、也要睡觉的!”
边老爷子不能接受,气得拍床,“半夜就没人值班??”
助手对这些封闭老古董也感到无奈,“咱们样本送过去的时间太晚了,机构已经关门,但是负责人也说了,明天机器一开立刻就给咱们做比对。”
“几点开?”
“九点就开门,今天之内,一定出结果。”
边老爷子勉强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但折腾到这会儿,天都亮了。
对老年人来说,一夜不睡已是养生大忌。
边老爷子眼底恶狠,瞪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
白天他们在不在也无所谓,祭祖的晚宴才是重点。
亲子鉴定最迟今晚出具报告。
今天,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他一定要让边寻这个不肖子孙醒悟过来!
宁叶白天上班时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萄萄去幼儿园两节课后才终于醒盹儿,中午的时候彻底恢复精神头,在小天才上发消息问了好几次妈妈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熬夜。
为什么熬夜呢?
难道小朋友对这个祭祖活动很重视?
宁叶能感觉到萄萄有些隐隐的期待,但却没搞明白她在期待什么,只是说可以熬,但不可以熬太晚。
小朋友执着地追问,“多晚才算晚呀,妈妈?”
宁叶想了想,“小朋友十点就算熬夜了哦。”
宁之萄在语音里抑扬顿挫地呜呜起来。
宁叶笑了笑,起身去接水。
江行和片刻后也来了茶水间,却递给她一个东西,“给孩子玩的。”
宁叶一怔,“怎么突然给孩子买礼物?”
江行和笑着解释,“这是一个AI电子棋盘。等运动会的时候,小朋友们会比赛简单的棋类游戏——这是我去园长办公室谈医护保障的时候听到的。”
“夏露幼儿园最新内幕消息。”江行和一本正经。
宁叶不免被逗笑,记下了这份人情,想着在工作上还给对方。
“谢谢江老师,您就是萄萄最大的人脉。”
江行和眼底带着温和笑意,在对方收下后才开口,“——生日快乐。”
他用这种方式送她生日礼物,是他能想到的最不越界、也最容易被收下的方式。
宁叶一愣,孩子生日还没到呀?
江行和无奈地摇头,“你明天就过生日了。”
宁叶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
很多的生活细节这时有了答案。
最近一段时间宁之萄一直积极上小蜡笔的兴趣班,虽然从带回家的画作来看,孩子的画技并没有什么长足的进步,但小朋友特别积极、说一定要秘密完成一幅最优秀的大作!
而此时,宁叶忽然就反应过来孩子和老师说的“秘密任务”是什么了。
也就读懂了刚才萄萄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她想给妈妈守零点。
心头萦绕的那股不宁,忽然就被一只小肉手抚平了,而那只手上还有五颜六色的蜡笔印。
宁叶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所以根本不记得。
她也不期待别人为她准备什么。
但她漂洋过海、穿越时间而来的小朋友,却提前一个两个月就开始偷偷为她庆贺。
她捧着保温杯回到工位。
温和的暖意从心底流到指尖。
忽然,眼前又闪过边寻垂下的黑眸,特意让她空出今晚的时间——
原来除了小朋友,还有一个人记得。
他们一大一小,把她连在一起,这好像就有了“家”的感觉。
当然,下班之后,宁叶还是佯作不知。
假装没有发现小朋友过于鼓囊的背包,也假装没有发现小朋友不时捂嘴的偷笑。
宁之萄那么郑重其事地藏着自己巨大的兴奋,感染得宁叶也不时弯起唇角。
不过在美好的零点之前,他们仍然被一样的老牌轿车接到了边家老宅中。
祭祖活动已经持续了一整天,晚宴正在准备之中。
这会儿的宁之萄就和早上的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因为晚上零点的生日活动,她格外兴奋,一双葡萄眼明亮带光,走在边家老宅中也是活蹦乱跳、生龙活虎,更是跟周围祭奠沉郁的气氛格格不入。
——“老爷,他们来了。”
佣人穿过回廊,来到祠堂内,附耳告诉边老爷子。
边老爷子端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老眼合起,拈着珠子,并未睁眼。
“边寻呢。”
“也已经进大门了。”佣人道。
“嗯。”边老爷子道。
边老爷子整个人沐浴在摇曳的烛光之下,半身红半身黄,看似沉静似水,实则是已经等得没招了。
其余所有边家人也都在宽敞的祠堂中坐着,座次严格按照脉系、血缘亲熟、长幼辈分而排,光是位置就有着十足的讲究。
堂内供奉着一列列的玉碑牌位,上边清清楚楚记载着边家的发祥与绵延,展现着边家先辈出身的不凡。
室内所有人都寂静地低垂着头颅,不敢发出一言。
这场景,如果是外人误闯,会在进门的那一刻就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因为你眼前面对的不只是几个人,而是数百年无数英灵的目光,厚重的威势——
宁叶牵着孩子走进来的时候,确实被震慑了一下。
她神色未变,但还是被如此大型的封建活动震得沉默下来。
边寻恰好同一时刻赶到。
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指腹微微用力,像是预示着什么。
总裁琢磨了一天。
强行开了七场会议,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开得无疆高层纷纷叩问边家列祖列宗,才终于熬到这个时候。
此刻,边寻眼眸深邃如宇宙。
到底是量子力学血浓于水,还是异想天开自取其辱——都差不多要出结果了。
宁叶顺着用力的指尖,抬头望向他。
一天不见,边寻怎么眼底都熬红了,清冷的黑眸中多了众多难掩的情绪。
他不会还在为相册那一万块钱而难受吧??
宁叶真怕他抑郁。
转头看向祠堂内,悬挂着的玉碑上有好几个赫赫有名的人头——放到外边的确要震撼全网的那种程度。
边家这样的人家,是不世出的勋贵名门,祖上出过真正的大人物,福泽后代,像沉默的荣光。
此刻遥远的烛光与院落结构交相辉映出幢幢暗影,乌压压的后代亲族人头隐没在空气中,无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怪不得边老爷子要选在这个时候敲打她呢。
列祖列宗,在世的、在牌位的,光耀门楣的,都在此处了。
是个人踏进这个门都得掂量掂量自己。
宁叶一时没有发出声音。
成年后的大人,总会对自己未知的事情抱有一丝敬畏。
但小孩就不会了。
庄严肃穆的祭祖活动上,一道童声疑惑地响起。
“爸爸,他们在干什么呀?”
室内众人一抖。
边寻也一抖。
他现在听见这声“爸爸”,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如果以前是他抬手就能托住的重量,现在隐隐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又重又烫,需要用肩来扛。
边寻深吸一口气,镇定道,“他们开会呢。”
边老爷子:“……”
你当这是公司啊!!
底下众人自然感受到了老爷子的不满。
边阳家坐在很靠前的位置,他爸和边寻的爸爸是亲兄弟,是边寻的亲小叔,整个人比较中庸无能,但他妈也就是边寻的叔母却很强势,此刻立刻接收到了老爷子的旨意。
“什么场合什么规矩,小孩子没有人教就是不行,家长得知道管管啊。”
这话当然是对着宁叶说的。
孩子不是边寻的,生养管教当然和边寻无关。
言外之意,这孩子和他们边家没关系。
这也是边老爷子今天要让边寻清醒过来的地方。
边寻皱起眉,宁叶也沉静地看向出声方向,然而还不待他们俩开口,腿边上的宁之萄却毫不害怕,开始叭叭。
“谁在说话?”
宁之萄一双纯真的大眼睛对不上乌压压的人头,只好对上主位上最显眼的老头,“这位老爷爷,你怎么不管管她?”
边老爷子都愣住了。
这小孩,是在他们边家的祠堂上,在这么庄严的地方……质问他??
底下所有的边家人也都被震到了。
这小孩什么来路??
家里喂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怎么能在别人家的地盘这么嚣张?!
宁之萄叉腰哼哼两声。
以前,她只要不管爷爷叫爷爷,他就会很伤心的。
这是小葡萄的报仇!
如果他为上次在公园的事情向她和妈妈道歉,那宁之萄还是能原谅他的。
边老爷子震撼了半天,忽然瞥见边寻侧脸上的笑意,那隐隐的宠溺感简直前所未有,就好像已经完全把这小丫头当成亲生的了!
边老爷子瞬间警铃大作,撑着手中拐杖站起身,威严地面向宁之萄。
刚才说话的叔母再次帮腔,“这孩子还真是原始,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惜来错了地方。”
宁之萄却仿佛没听见。
在边家老宅,她只和自己平级的人对话!
“老爷爷,你怎么不说话呀?”
叔母竟然被一个四岁小女孩彻底无视,脸上尴尬,心里盼着那结果赶紧出来,打得这对母女自惭形秽。
边老爷子也被诘问得惊呆了,但对方到底是个只有他零头那么大的小娃娃,他定了定神,看见祠堂木窗外的管家捧着一个急件匆匆赶过来,心头的大石头顿时落地。
他这时倒是堪称慈祥地看着宁之萄,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小朋友,你喊爸爸的这个人,是你的爸爸吗?”
边寻眯起眼睛。
宁之萄疑惑挠头:“不是我爸爸,是你爸爸吗?”
小葡萄没有骂人的意思,她只是觉得爷爷这个问话太奇怪啦!
边老爷子一哽,连日休息不好的身体也窜起了火气,眼看那份急件就要到了,干脆抬手拍了两下掌。
祭祖最重要的仪式也已到来,边家所有在族谱上的人都要轮流上前给先祖敬香、奉花。
边寻作为长房长孙,必须要在第一个敬香,然而他身边的那对母女,却没有这个资格。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鸿沟。
边寻未动,仍然站在宁叶和宁之萄身边。
边老爷子对宁之萄温和笑了笑,“小朋友,你很可爱,但很遗憾,你爸爸并不是你爸爸。”
宁之萄脸颊蛋圆了起来。
她生气了。
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两条小胖腿倒腾,急得跺脚,被这句话气得泪汪汪,“这次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宁叶立刻握紧孩子的手,“咱们马上就走。”
佣人捧着香台和花台,开始鱼贯而入,与此同时,老管家也终于气喘吁吁地把急件递到了边老爷子手中。
边寻全部的耐心都在等最后一刻,脸色变幻,心跳开始加速。
——“哈哈哈哈!”
边老爷子等候已久!
他几乎就是吊着这口气,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外封。
但就在一错眼的功夫,他忽然定睛看向搬来祠堂的其中一盆花。
边老爷子眼中一厉,“铁海棠,这是谁选的?!”
边寻抬手掩住口鼻,颈侧开始泛红。
但都这时候了,能不能先拆开报告?
边老爷子却很疾言厉色:“撤下去!快!”
“边寻对铁海棠过敏!他四五岁的时候闻见这个,差点过敏性休克,直接晕倒了!快搬走!”
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个过敏原也很少见,除了边寻和他爸,家里没有人因为这个过敏。
佣人连忙惊慌失措地撤走了那几盆铁海棠,边老爷子这才放心地拆开鉴定报告。
可就在这时,他余光里却有什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宁之萄呼吸急促,脸颊泛红,忽然出现了和边寻一样的过敏症状。
边老爷子心头忽然没来由地咯噔一声。
堂内的众人也隐隐看出了不对。
等等……
不是……???
边寻在接住孩子的那一瞬间,手是凉的。
不用看了。
他一手抱起孩子,让她的小脑袋趴在自己肩头,另一手牵起急喊孩子名字的宁叶,大步冲出了祠堂。
与此同时,边老爷子终于愣愣地打开了报告。
宁之萄与边寻——
支持亲子关系。
99.99%。
边老爷子轰地一下跌坐在列祖列宗跟前。
第35章 亲生的爸 爸王飘了,爸王啪叽(三更合……
宁叶现在根本无心在意什么边家, 什么剧情,她坐在车后排低头摸着孩子发热的额头,面色焦急。
孩子的脸蛋和脖子出现了不自然的红肿, 脸色却浮着一层苍白湿冷,小小的唇鼻周围红了一大圈, 很不舒服地紧紧皱着五官。
萄萄对这种花草过敏, 可他们做家长的根本不知道。
往外跑的路上她就想打急救电话, 还是边寻冷静地按住了她。
这里是边家老宅, 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又深居胡同之中,救护车很难开进来也很难倒出去。
现在这个时候,他开车去医院最快。
迈巴赫疾驰在夜色中,宁叶让萄萄平卧在车后座, 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
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脸紧绷,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路猛踩油门。
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是两个半夜带孩子看急诊的普通父母。
宁叶捂着萄萄的脸蛋,盯着挡风玻璃外的红灯,心下着急,问边寻:“你当时过敏严重吗?”
她本身没有任何过敏原, 这是孩子爸爸那边的基因,她毫无应对经验。
“嗯。”男人的声音略紧绷。
缓了几秒,他才尽量用冷静理智的声线回答。
“我过敏的时候年纪太小, 只有隐约印象,当时醒过来就已经在医院了。后来没有再碰见过铁海棠,所以已经忘了这件事。”
红灯刚刚落下,迈巴赫堪堪停稳, 边寻闭了闭眼。
“是我的疏忽,抱歉。”
宁叶知道这也不是边寻的错,毕竟他现在也处在过敏症状中,在冷白的皮肤上红热得很明显,却能始终保持理智。
从声音和侧影上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常。
只有方向盘知道,握着它的主人现在指腹仍然冰凉。
宁之萄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宁叶的,孩子。
尽管边寻还没看到亲子鉴定报告,没有在纸面上盖棺定论,但是这样少见的过敏特征,没有亲缘关系、怎么可能如此一致?
他把后排车窗降下一寸,让夜风微微吹进来,保持车内的空气流通,避免小孩呼吸阻塞。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大脑仍然能冷静地指挥一切,但他浑身的肌肉仍在紧绷痉挛,侧颈动脉不时跳动,那是心率过快的表现。
大概是铁海棠的过敏症状也在影响着他。
从额角到胸口发痒滚烫。
一切过敏症状都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边寻也很担心小孩现在的状况。
但全程,他甚至没敢回头看一下母女两个。
就这样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医院。
路上边寻已经打了电话,让人安排好了医生。
事实证明这种时候效率就是最关键的,孩子太小,又第一次接触这个过敏原,不过前后十分钟的时间,眼皮都已经肿了起来,小脸就像被蜜蜂蛰了一口,看起来极其可怜。
医生飞快地做了检查,安排护士进行准备。
宁叶紧张地看着小朋友推出去,语气郑重地向医生鞠躬,“拜托您了。”
医生连忙扶她起来,可不敢受这一躬,安抚道,“孩子妈妈不要急,幸好孩子及时远离了过敏原,目前看只是循环受阻,出现血管性水肿,未见严重的呼吸道和胃肠道症状。”
宁叶听得直点头,虽然边老爷子行为让人无语,但刚才如果不是他立刻发现铁海棠、立刻让人搬了出去,在那样较为封闭人又多的祠堂里,宁之萄的过敏程度绝对会比现在严重得多。
“所以请放心,孩子并没有非常紧急的情况,请您和边总稍作等候。”
软趴趴的小朋友被带到了医疗室里,边寻和宁叶留在了外边。
一路火急火燎,到这时,心才稍微定了定。
宁叶慢慢在医疗室外的长椅上坐下来,以为边寻洁癖不会坐,没想到他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护士拿着过敏药物和医用冷辅料走过来,“边总,您也处理一下吧。”
成年之后抗过敏的免疫力提高了很多,边寻现在不算严重,只是呼吸略微急促。
宁叶转头看他,医院灯光明亮,这才看清他的眼尾到颈侧也红了一片,但却没顾及自己。
感受到她带了几分关切的目光,边寻微微一顿。
仍然没敢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此时一转头,就会看到整个未来。
焦虑和亢奋像是两种不健康的情绪,同时占据他的两瓣心脏。
但无论是焦虑的部门还是亢奋的部分。
都是他的。
可以确定,都是他的。
男人深海翻涌的黑眸阖起,在医院的白炽灯下仰起脖颈,过敏的红痕像是为他此刻情绪而染色。
宁叶还以为他是单纯地在担心情况,安慰道,“没事的,医生说了不严重,等会儿就能进去了。”
半晌后,男人才应了声。
“嗯。”
边寻终于缓缓抬起黑眸,对上宁叶。
宁叶这才发现他情绪波动很大,有些疑惑,边寻的态度似乎隐隐发生了变化,难道在做爸爸这件事上有了新的体悟?
边寻的目光凝着她。
虽然匪夷所思,但这孩子就是他的。那说明,她也是他的。
六年之后,她仍然选择了他。
边寻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心里有东西正在疯狂抽长。
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某种通行证。
一种掌控权。
一种合情合理在意、靠近、要求的权力。
秩序感在他冷寂的躯体里再次复苏。
他要在曾经的废墟之上搭建乐园,重新运载起来。
医疗室的门推开,医生冲着外边的家长点点头,眼带安抚。
宁叶蓦地松了口气,知道小朋友没事了,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边寻也随之慢慢起身。
“再给她做个全面检查。”
“好的边总。”医护人员应下。
边寻慢慢活动了一下肩颈肌骨。
当焦虑和惶恐全部褪去之后,密密麻麻的兴奋感开始支配大脑。
纸质的亲子鉴定报告也不用看了,答案已经清晰。
而他那些前前后后的挣扎会彻底烂在心里,无人知晓。
宁叶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江行和这个医学人脉,今天他们赶时间来的是附近的综合三甲,宁叶编辑了信息,想问问他如果是儿童医院的话一般怎么处理小朋友的过敏情况。
消息还没编辑完,屏幕就被人按灭了。
边寻抽走她的手机,放回她的口袋,指骨清晰地划过她的腰侧,带着不由分说的意味。
他现在什么身份。
外边的又是什么身份。
“这边也有儿童专家。”边寻淡淡道。
宁叶想了想,这么晚也不适合打扰人家,于是点点头,“好。”
边寻抬起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拆开医用敷料,贴在侧颈上,垂眸看着宁叶,半晌一笑。
“生日快乐。”
一晚上折腾,她的新一岁到了。
他的新生活也是。
病房里。
宁之萄用了药,现在戴着呼吸机睡着了。
看起来呼吸均匀平稳,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眼皮和脸蛋上的红肿正在慢慢消退,皱巴的脸慢慢展开了,宁叶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大夫,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呢?”
“大概还有半小时。”医生看了看表。
宁叶点点头,坐在病床旁边的小沙发上,给小朋友擦着手脸。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宁之萄就醒了。
“妈妈?”
脸虽然消肿了不少,但小朋友漂亮的开扇双眼皮被撑成了单眼皮,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像是哭过似的,一双小拳头握起来有点费劲,因为轻微的肿胀而显得更圆,呆头呆脑地坐在病床上,看着滑稽又可怜。
宁之萄左看看右看看,虽然环境很陌生,但是爸爸妈妈都在,所以她很安心。
反应了半天,宁之萄明白了情况。
她刚才被爷爷气晕啦??
她确实很生气,但竟然生气到这种程度呀??
爷爷真是大大的坏了。
宁之萄抱起了胳膊,像一小团儿生气的馒头。
宁叶用指背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会儿温度也下来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呀?”
宁之萄摇摇头,“没有了。”
还是不要再那么生气了,毕竟妈妈和爸爸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忽然,她的余光机灵地瞥见了墙上挂的电子表。
现在的时间是零点几几!
零点呢?
她等了一个多月的零点呢!
她要第一个祝妈妈生日快乐的!!
宁之萄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崩塌,仰着脑袋悲伤起来:“呜呜呜呜。”
因为生气,错过了!
她恨爷爷了!
宁叶忙站起身:“哪里疼吗萄萄?”
宁之萄揉着眼睛摇摇头,小心翼翼地问她,生怕自己得到否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