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暗恋by黎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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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和朋友的账单。
她们点的东西不算多,唯有一道甜品,点了两次,叫什么来着,抹茶冰皮慕斯。
他打包的里面也有这道。
她放好小蛋糕。
他慢条斯理地问:“这东西,放久了口感会不会变?”
“应该还好,”毕竟放冰箱里的,变质会慢一点。
她想了想,还是啰嗦:“你下次少买点,孙姨应该吃不了这么多。”
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她跟孙姨相处时间短,对孙姨口味偏好不太了解,这么嗜甜?
“那你,”静了下,他说,“帮她分担点?”
“我吃过了。”她关上冰箱门,拒绝,“甜食吃多不太好。”
两人间隔着扇冰箱门,门一关,距离蓦然拉近。
中岛的感应灯亮着,柔光葳蕤,落在他眉骨,如炭笔勾勒的冷硬,利落。
他咽下苏打水,喉结滚动。
脖颈白的晃眼。
过近的距离让她莫名一慌,不自觉退后半步,“我在餐厅吃过了,我上楼了。”
“你也早点休息。”
他盯着她背影,直到女人消失在旋转楼梯,他拎起苏打水喝了两口。
嘟嘟——
放在岛台上的手机不断震动,有电话进来。
他接起,坐上一旁的沙发。
对面声音杂乱,热闹不已,都是几个朋友。
庄曜凯估计喝了点,大着舌头:“忱啊,在哪呢,来没了啊?”
“大家等你一晚上了”
“霖儿也来了,都等你呢”
七嘴八舌的,人不少,听说他回来了,晚上攒了个局。
聚一聚是小,哥几个主要是想看看和尚里的领头羊,单身池的铁王八结了婚是什么样。
他结婚这事没瞒着,大家都知道。
谁能想到这几年身边连个女朋友都没的谢某居然是最先结婚的。
谢望忱交叠着腿,望了望楼上,他这会儿要是走了,至少后半夜才能回来。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他不是爱放朋友鸽子的人,见梁樱前预留了去聚会的时间,只是在知道宋汀沅在餐厅后,临时起意和她一起回家,一切安排都乱了。
“怎么啊,嫂子管着不让出门?”那头开玩笑损他,“咱们可都等着。”
背景音嘈杂,电话那头几乎是靠喊的,“您老人家到哪了?”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瞧瞧周围,“到客厅了。”
“什么——”放他们斑鸠呢?!
“下次。”他缓了一秒,语气没什么温度,目光却柔和,望着楼上,“下次,我带她一块过来。”
话毕挂了电话。
这边刚挂,楼上宋汀沅的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人显示,她微微低头,杏眸低荡开不安的情绪,接起,“妈。”
“汀汀,”周青问:“你在哪?”
“家里。”
周青的试探意味很浓,“哪个家?”
她屈腿靠着墙,没回。
母亲生下她第三年,二婚嫁给宋天邦。
后者同样二婚,有个儿子,叫宋黎明。
从小,宋汀沅跟着奶奶长大,周青的心血倾注在新家,几乎不管她,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她一次次满怀希冀地靠近,只换来冷淡和敷衍。
“听说你去谢家住了?”周青打太极:“什么时候有空,带望忱过来一起吃顿饭。你爸有些工作的事想跟他聊聊。”
谢望忱成了宋家的姑爷后,给宋天邦介绍了不少资源和人脉。
宋汀沅睫毛垂下,盖住眸中的失望,“再说吧。”
“再说什么?”周青不满,图穷匕见,“你难得能帮上家里,还拗上了,本以为你长大了就能知道我不容易。但凡懂点礼数,不用我来给你打电话,你该先带他回——”
周青的每一个字如同蚂蚁通过听道攀爬进耳蜗,啃食着她。
她闭了闭眼,把手机放下,走去阳台。
“喂?”
周青半天没听到回应:“喂?”
夜空如罄,风也变凉,冷风吹过她的脖颈,脸庞,寒入骨骼。
宋汀沅告诉自己她已不再如童年,幼年那般弱小,无法接受妈妈不爱自己,无止境地自责纠结自己是不是太差劲,或者哪里做的不对不好,惹人讨厌,然后在深夜捂着被子偷偷流泪。
她有爱她的人,她爱的人,要守护的人——奶奶。
夜色沉寂,使人宁静。
她慢慢调整呼吸,睁开眼,发现隔壁投过来一道影子。
谢望忱在对面阳台,似乎看着她。
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通话和动作,她快速返回了房间。
周青的电话挂了。
平静了一会儿,她打开微信。
疗养院群里发了今天组织的体操娱乐活动记录。
她像个孩子上幼儿园的宝妈,把老师发的图片一张张放大,找到邹庆。
不出所料,邹女士恹恹的,还有点不屑,有几张照片都坐在一旁的花坛,歇着没参与。
邹女士只对吃东西有兴趣,对一切娱乐活动都兴致缺缺。
邹女士以前开餐馆的,爱吃,也会吃。
一把尖椒,几片五花肉,一串豆角在她手里捣鼓几下就能变成一盘美食。
大概是小学六年级,宋汀沅从课本上学到了个新词:恩格尔系数。
系数越高代表家里经济条件越差。
放学后,小学生时期的她不知从哪找来个账单,屁颠屁颠跑回家算她家的恩格尔系数。
一算,天塌了,数值超过百分之六十。很穷很穷,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水平。
她跑去餐馆后堂,泪珠子都要掉了,问邹庆仪:“恩格尔系数说我们家是贫困家庭,其实我们很穷,吃饭都困难,对吗?”
炉火烧的一蹦三尺高,邹庆仪颠着勺,没听清,“啥?啥恩格尔仇格尔的?”
“恩格尔是个人,外国人。”她讲解恩格尔系数是什么意思,该怎么算。
拖地的老员工看着她的小模样,嘴巴咧到耳坡,“小老师,来,抬抬脚。”
邹庆仪忙着手里的活儿:“嗐,外国人懂啥啊,他吃过咱们店的小炒肉,糖醋里脊,葱油拌面吗,他就说咱家穷。说白了,他不礼貌!这种人你最好少来往。”
彼时她尚不知道家里有十多家连锁餐厅是什么含金量。
小小的她相信课本与知识,认清了自己是贫困家庭的小孩。
攥紧小手,暗下决心,以后牛奶要少喝,饭菜都要少吃,给家里省钱。
她要懂事一点。
这样妈妈也才会喜欢她。
还要快快长大,赚很多钱给妈妈和奶奶。
那时候,她尚不明白事情真相,有很多很多幻想。
......
拖了一整天的雨,到半夜还是下了。
雨打风吹,一泻千里。
东方既白时,空气如水洗,冬青树枝头仿佛染了一层墨,叶片也变硬。
早高峰后,路上的行人逐渐稀疏。
一辆白色雪铁龙停在法院辅道附近。
宋汀沅调试摄像机参数,后座坐着三个实习生。
好的、及时的新闻绝不是坐在办公室吹暖气等出来的,而是两条腿跑出来的。
她带他们外出跑采访。
法院、医院、十字路口、水域和高铁站都是新闻高发地点。
三位实习生分别是姜悦悦,和两个新传系男研究生。
本来她只带悦悦一个,社会新闻组的组长出差去了,把门下两个男实习生托付给了她。
暂时无事发生,他们在车里抱着电脑写稿子。
姜悦悦写完一篇,发给她。
是一个医疗改革后的成效时评,内容条理分明兼顾人文关怀,她大体看完内容,回了悦悦个【赞】,提醒:“视频得到当事人授权了吗?”
当事人同意把她的采访视频发出来,才能发。
姜悦悦:“同意啦。”
“好,发吧。”她回。
这时,乔琳琅的头像闪动,甩过来一串链接:【[链接]看下面!!!】
宋汀沅点进去,是一则狗仔爆料。
一大众眼熟的狗仔发文,称要曝某女星恋爱瓜,且是知三当三,男方为知名车企高管。
狗仔给出女星身份提示:形象清纯,出演过多部爆剧,流量大。
爆料一出,在某大眼软件引发不小轰动,上了娱乐榜热搜。
好几位女星被拉出来审判,粉丝互泼脏水。
网友评论:【懂得都懂,又要被迫认识一位糊咖了[佛系][荷花]】
【不说名字,一律视为你爹和你妈】
【笑死,什么年代了还盯着女明星审判呢。被小三的还少吗,女明星是否知三当三存疑,男高管出轨是板上钉钉!】
【楼上说的对,用这种烂人品的烂公司趁早倒闭】
狗仔下面给出的车企关键信息指向性特别明显,配图画了两个大大的字母‘U’‘S’,稍微关注的就能一眼解码。
【U优S盛[吐]】
【车企什么环境用说吗,爬上去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优盛更是毒上加毒,属于是歹竹出歹笋了哈,不奇怪】
......
原定还有三天入职的乔琳琅:【[点烟][点烟]好不容易面上的公司,不会踩坑了吧?】
【老天你敢不敢对我再差点?】
宋汀沅回了一个OMG表情包,心中咯噔,谢望忱知道吗,她下意识转发给他。
按下确定键时迟疑了一下,这么高的热度,优盛的公关部肯定能看到,她转发纯多余。
可既然看到了,毫不关心也太冷漠。
乔乔追问:【你是记者,有没有小道消息,真是优盛吗?】
【没有,我问问】
她鲜少地主动联系谢望忱,很简短:【网上的事,你看到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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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谢太
一个‘嗯’敷衍至极,压根看不出情况。
还是说男主管真是优盛的,他忙着公关,没时间多打几个字了?
思考间,法院门口出来了两批人,互相骂骂咧咧的。
她进入下一秒就要抢新闻的状态,速战速决:【没事吧?】
谢望忱:【没事】
两方人马分别上了车。
她快速点开乔乔头像,长话短说:【应该没事】
【好好准备入职吧】
发出去的下一秒,车鸣和警笛声四起,似阵阵嘶鸣。
法院出来地两队人中的一方,驾一辆宝马大摇大摆驶出,后方一车忽然加速撞向前面的车。
前车注意到情况来不及掉头,猛地以逆行姿态冲进了单行道。
后车咬死,不要命的穿行猛撞。
道上行人和司机霎时爆发尖叫“啊!!!!”
交警警示性鸣笛
“呜——呜——”
三个实习生被这阵仗看傻了,宋汀沅当机立断:“系好安全带!”继而油门一踩,绕到另一边辅道。
雪铁龙是公司配车,爆发力极强,如同箭矢一般发了出去。
隔着一条车道,紧跟两辆事故车。
三个实习生像小鹌鹑,被突然的狂飙吓到,也被她的车技吓到,死死抓住安全带。
约摸四分钟左右,宝马车终是逃无可逃,重重撞上护栏,发出一声巨响,黑烟砰然升起。
宋汀沅急刹,抓起起带有“先识”铭牌的话筒,喘着粗气,推开车门有条不紊分配采访任务。
新闻抢的就是时间,免不了突发情况。宋汀沅这天回得很晚,将近午夜。
临到家门口,姜悦悦又出了情况,紧急夺命连环call,“汀沅姐,救命!”
她偏头夹着手机,在玄关口换鞋,“怎么了?”
谢望忱在岛台处办公,投过来个眼风。
他还没睡?
她挥挥手,算作打招呼,拍拍电脑指指楼上,意思是‘有点事先上去了。
今天发出的那条新闻,姜悦悦忙昏头打错了事发地点的名字,被评论批不专业,眼看后台投诉和嘲讽评论一条条增多,她没权限更改,急得满头大汗,只好打来电话求助。
“没事,没事,小事情。”宋汀沅一边安慰,一边打开电脑立刻处理。约摸十分钟左右,处理好了。
忙了一天,她放空了会儿,调出一个【见面注意事项】文档。
一天下来,兵荒马乱的,她除了工作就在想这件事。
周末她要带谢望忱见奶奶。
今天周四,明天周五。
考虑到他的身份,她至少得提前一天跟他讲。
思及此,她给他发微信:【你周末有空吗?】
谢望忱:【?】
又是一个问号,他真的。她真想问您是不会打字吗。
她打字:我想带你去见——
还没打完,闪出新消息:
谢望忱:【在家也要发消息?】
在家也要发消息,那要嘴是来做什么的。
……她忘了已经回家了。
谢望忱发完消息搁下手机,去了趟厨房,回来后,赵晋办公软件私信他:【谢总,都准备好了,会议能开始了吗?】
事业部管理层有个线上会议,需要他参加。
他听了听,某人还没有下楼的动静,“稍等五分钟。”
五分钟后,依然没动静。
他拖了张椅子坐下,进入工作状态,“开始。”
宋汀沅收到他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上的所有工作收尾,风里来灰里去的,衣服脏了。她换了件宽松干净的外套下楼。
走到楼梯转角,听到几句陌生公式化的声音。
他在开视频会议。
所以他那个消息是什么意思,她会错意了?不是让她当面说?
他工作的时候极其专注,没给她个眼神,似乎没发现有人下楼了。
她放轻脚步,蹲在茶几旁倒了杯水喝。
累了一天,无意识放空。
约摸是职业病,她经常不自觉无意识地观察别人。
又没有开大灯。
他好像不喜欢强烈的灯光,习惯用小而柔的灯光。
昨晚冰箱前的那幕浮现在脑海,他皮肤很好,靠那么近,都没看见毛孔。
话说,他为什么在楼下办公,不去楼上书房?
前几天都是在书房的。
他拿起了手机。
骨节分明,指节颀长,却并不羸弱,有力量感的那挂。
下一刻。
她怀里的手机震动,点开:
谢望忱:【看够了?】
“咳”她差点呛住,咳一声又想到他在开会,努力把咳声忍住。
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又一条,谢望忱:【给你留了晚饭】
两条:【厨房里】
她下午给孙姨打过电话,说她加班,让他们别等她。
厨房微波炉旁亮着挂灯,暖黄的灯光,像个小型太空舱。
宋汀沅打开微波炉找到了饭菜,冬笋肉丁,虾仁口蘑,一碗白白胖胖颗颗分明的大米饭。
她在公司只吃了同事给的两片面包,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
手背贴了贴碗壁,是热的。
他热的?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怎么对她这么好,他今天心情很好?
就着他开会的声音,她吃完了饭。吃完了,他的会议还没结束。
他全程发言很少,估计是旁听类的会议。
她想了想,找来笔和便签纸,在他对面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坐下。
会议里,行政总监汇报近期人才招聘情况,“稍后我发一份详细汇总到您邮箱。”
他低声应“嗯”。
接着,桌下的腿被她碰了碰。
他“嗯”的尾音蓦然加重,有被她的大胆吓到。
掀起眼皮,就见她顶着张清冷的脸自然而然做暧昧得不行的动作。
她膝盖碰了碰他的。
他在开视频会议,不入镜就只能从桌子下碰他了。
宋汀沅推过去一张便签纸,上面两行字:
你周末能空出一天吗?我想带你去见一下我奶奶。
他拿来签字笔。
刚发完言的行政总监略慌,谢总居然动笔了,手写会议纪要?他一个小行政的发言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落笔,便签传回宋汀沅手里,他的字迹笔走龙蛇:能,周六?
她在他下面写:嗯嗯,那就周六,我等会给你发个文件,你看看。
她对他不是很放心,提前准备了很多串词。
接下来发言的人也是一慌,因为他发现谢总又动笔了。保险为上的原则,他把话包装得更加圆滑。
谢望忱在便签写:好的。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两人像哑剧演员。
又像学生时代装模作样认真听课,实际偷偷开小差传纸条的同学。
她最后一次把便签纸推给他,上楼了。
他回应视频里刚发完言的负责人,屏幕外的指骨摁住便签纸一角,拉近。
纸上的字同她年少时往广播站投稿的字体一样,比秀气多一分遒劲,看似整洁漂亮,实则遍布杀气:
下次别专门在这等我了,我有时候加班挺晚的。
谢望忱:“......”
谁专门等她了?还挺自信。
下面还有一行:谢谢你帮我热饭:)。
他扬了扬眉,目光久久落在那张纸条上。
没一会儿,她发来份文件。
文件名:《见面指南》
他大体浏览一遍后,嘴角扯了扯。
宋汀沅的想法很简单,楼下网络一般,容易受到干扰。
他前几晚都在书房楼上办公,今晚却在楼下,按照控制变量法,大概有她的原因。
而且帮她热了饭,她更肯定是在等她了。
无关感情,可能是孙姨交代他的。
他本身也是有责任心的人。
还有,她有时候加班真的会很晚很晚。
如果他等,影响他作息。
要是方便给她留饭,留在冰箱就好,要是不方便,她点外卖也行。
周六带他去见奶奶的事算是定下来了。
宋汀沅拨邹庆仪电话,‘嘟嘟’两声后,对面挂了。
“......”
意料之内。
邹女士是铁了心要跟她割席了。
她发消息过去,说周六带他去看她。
想了想,又把她上午采访的新闻链接转过去。
无论是新闻稿还是视频里,都有她的署名。
这则新闻热度很高,引起了不少讨论,高挂在热点上。
返回主页,她摸进和谢望忱的对话。
触及那句【看够了?】
尬得头皮发麻。
她是正常地观察,而已。
他开玩笑还是真觉得她在偷看?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在正常的看,没有歪心吧。
……吧?
要是别人,大概率不会歪想。
可是他,真不一定。
她忽的想起他们第一次交集。
他们第一次交集起源于一场篮球赛。
市七中高中部每年冬季都会举办篮球赛,那年她做为志愿者,被分去高三组当志愿者。
谢望忱在高三九班。到了九班比赛这天,球场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女生们尖叫连连,直接喊他的名字,还有人拿出偷带的手机拍他。
赛况激烈,他最后投出一颗三分球后,锁定胜局。裁判吹响口哨,宣布时间到比赛结束。
三五个胆大的女孩们涌上去给他送水。
他一瓶没收,垫了件T恤在草坪躺下,大口喘气,年少淋漓的汗水划过下颌。
她过去碰了碰他球衣,“你好,同学——”
“不喝——”
她递过一张创可贴,“那个……”
他仍没看她,“不喝。”
有必要说明一下了,她毫无感情道:“你好,我是志愿部的,给每个人都发了。”
“不是来跟你搭讪的意思。”
“还有,你胳膊在流血。”
他偏头看向她。
画面定格良久。
“...…哦。”
......
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也是真的很自信。
优盛,周五,例会。
这个例会一般由赵晋主持,再整理重要内容传给谢望忱。
会议结束,赵晋照例送资料到老板办公室。
谢望忱专注在一份决策书里,没抬头,磕了磕桌面一块空地,“放这。”
“好的。”赵晋放好后准备离开。老板突然叫住他,“等等。”
“谢总,怎么了?”
谢望忱从决策书挪开眼,“我记得你和你未婚妻是相亲认识的?”
他说起未婚妻挺不好意思,露出点羞涩,“是啊。”
工作上左右逢源的人似乎都有个共同点:感情上就愣头青一个。
毕竟精力在哪,成就就在哪,另一个领域纯小白一个。
他是工作狂,卷王中的王中王,最长半年无休过。今年6月相亲认识了个女孩,两人聊的很投机,迅速订了婚。
他前段时间休长假就是陪未婚妻度假。
谢望忱问:“相处得怎么样?”
“那肯定是没您快,”要说他也才休了两个月,回来老板已经已婚了,谁懂他的震惊。
老板很少聊私事,他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到时候结婚还指望您批假呢。”
“见过对方家里人了?”
“那必须的。”
谢望忱问:“见家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这个嘛,”赵晋怔了下:“您要去太太家里?”
其实他更想问:这意思是您还没去过太太家里?
谢望忱乜他一眼。
他冷得一哆嗦,没敢多问。同时对老板祛魅了。
他见过谢望忱在酒局游刃有余,和下级相处润物细无声般驾驭人心,可轮到亲密关系,也是小白一个,跟他大差不差。
这难道就是理工男的宿命。
“这个嘛。”他迎着老板追问的目光,煞有介事地分享他并不丰富的经验。
“首先,礼物是不能少的。送礼也有讲究,得送对方心坎上,打听打听人家喜欢什么。有些年龄大的,您就多陪她说说话,唠唠嗑,比礼物好使。”
“其次,”赵晋又是傻呵呵羞涩一笑,掏心窝子,“不知道您和太太是什么情况,在我们普通人这吧,其它都是虚的,只要咱们表现出对女孩的重视,感情,她家里人就心满意足了。”
“还有……”
到了去见邹庆仪的这天,宋汀沅醒了个大早,心情忐忑。
既忐忑于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又担心被奶奶看出破绽,弄巧成拙。
坐到车上时,她的焦虑感越增,盯着窗外。
开的是谢望忱的黑色宾利。
他开车,她坐副驾。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照常是一路无言。
目的地在东郊疗养院,眼看越来越近。
她忍不住操心,在中视镜瞄他,只看见一双无波无澜的眼。
“我发的文件,你看了吗?”她小声问。
“看了。”
“哦。”看了就好。
文件里详细写明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线”,以及她的一些生活习惯,可能对他做的事。
几秒钟后,她说:“对爷爷来家里吃饭那次还有印象吧?等会儿见了奶奶,你像我对你那样对我,就好。”
“嗯。”
疗养院入口栅栏升起,他手扶在方向盘上,打了个转向,驶入地下车库。
说起爷爷来家里那次,她突发奇想,“还记得那天你对我的称呼吗,就那么叫好了。”
疗养院人流大,尤其是周末,空车位难找。他降下车窗看了一圈,找到了个车位开过去,顺带回话,“什么?”
“......”
他到底靠不靠谱啊。
虽然他们约定帮各自应付家里人,但她家人的难度高于他,她的要求也高于他。
他忘了就忘了,如果昨晚他没发那句【看够了?】,她能毫无负担提醒他。
可现在——也只能有负担地提醒了。
有约在前,约摸他只是开玩笑,不会真觉得她觊觎他。
她提醒:“就是那个啊。”
“哪个?”车停,他往下一压,解开安全带。
宋汀沅:“老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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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麻木让她看起来神态自若,没半点不自然。
人很奇怪,在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很镇定后,她真的处之泰然了。
她盯着空中的浮尘,心道毕竟更难为情的还在后面。
“叫的不过瘾,在回味?”谢望忱关上后备箱,两手搭在一个红色箱子上,饶有兴趣看她发呆。
她才发现他带了不少东西,三个红色丝绒包装的礼品盒,还有两个托特口袋,一看都价值不菲。
袋子里也装了东西。
正常见家长要带礼品,她把这事儿忘了。
他把东西装在一起,进了电梯,“在呆什么?过来。”
她小跑几步,进了电梯。
他按下楼层,她一路上魂不守舍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嘲道:“你就这点胆子?”
这点胆子还敢骗人,迟早露馅的事又何必做。
这句话点醒了她。
她吞了条活鱼一样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不少,拨了拨他手里的礼品袋,“有必要拿这么多吗,要不放两件回去。”
礼品是因她单方面而导致的开销,肯定是要报销给他的。
这些东西一看就很贵。
谢望忱没理。
她的心在滴血。
邹庆仪的病房在三楼。
电梯门打开,他先踏出,她落后半步,平复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也就没注意到他怎么知道奶奶病房在几楼的。
谢望忱一身深灰色风衣,平时不爱系的纽扣此时三颗全都系好,看上去颇为正式。
垂至大腿的衣摆被风翻起一角,身高腿长。
长身玉立,又A又帅。
沿途路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他一手拎着礼物,一手自然而然地垂着。
病房门口,他正要敲门。蓦然,垂下的那只手被握住。
“我牵一下,”宋汀沅说,虽然早在文件里就说过报备了今天会牵他手,脸还是一烫。
谢望忱看她,眼里不知是哂笑还是什么。
她低头躲开,一把推开病房门,喊道:“奶奶!”
他跟着进去。
“奶奶”床上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