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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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齐承明笑眯眯的听完了,十分感动然而拒绝,“但定国地大物博,人才踊跃,朕不缺那么一两个才干之人,尤其是……不忠君爱国之人的儿女。”
“胡闹!”鸿仁帝心中越发没底气了,脸上装作气恼,把话挑开了说,“他们忠的是朕这个太上皇,这也不算忠君爱国了?”
齐承明不耐烦和他在这里兜圈子,腾地站了起来,冷冰冰的道:“自然不算。一国只该有一个声音,父皇你早先没教过朕为君之道,现在也不需要教了……朕才是在位的皇帝!”
鸿仁帝差点气背过气去,脸都青了,但还是呼哧呼哧缓了一会儿,他捏着鼻子极能屈能伸的咬牙笑道:“朕和你说笑罢了……承明你说得对。但,若是看在他们与父皇多年君臣相宜的份上呢?他们只是谏错了一桩事,现下已经明悟了。你——给父皇个脸面吧。”
能低声下气的说出来这句话,顽固至极的鸿仁帝这就是服软了。
齐承明回过头,看着鸿仁帝做出一副苍老可怜的颓然神态,叹息哀求着。老太上皇这副模样同他刚穿越来时见到的那个威武不凡的壮年皇帝……几乎判若两人。
这是试图让他愧疚或是心软呢,但齐承明看了只觉得心里痛快。
齐承明的嘴角反而扬起,微微吐了口气:“父皇,不是朕不情愿的问题,要是事情传出去了……被朕下令罢黜的老臣们只要不服的去太上皇宫殿前哭诉一二,就改了朕的旨意。这天下,到底还是谁的天下啊?”
鸿仁帝脸色微微变了,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他巴不得让臣民百姓们明白这些,知道他虽然退位了但仍然是手中有权的,皇帝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儿子,得听他的话。但若是这逆子发现了……那就不妙了。
“父皇年老了,不忍心看到罪臣们的下场,朕心体贴——不爱看便不看为佳。”齐承明往外一看,冷声道,“饮冰卫。”
哗啦啦进来了一批人,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各个肃然缄默。
鸿仁帝脸上色变。
这群人不仅带刀,长得还眼熟,这不就是从他手里夺走的——先帝传下来的那支皇帝暗卫吗!
“从今日起,你们护好太上皇,若是有不长眼的人再来打搅太上皇的休养——记下名字后一概驱赶!”齐承明吩咐了下去,他给这群暗卫改了个名字,讲解了其中的意思,希望他们真的能如此,也刚好检验他们的忠心。
“是。”暗卫头领沉声应了下来,望向旧主的目光很是陌生。
鸿仁帝也腾地站了起来,再也顾不上脸面。他好话歹话,温声细语的说了半天了,这逆子软硬不吃——这是什么意思?话说得好听!都打算囚禁他了吗?!
“反了天了!你就是这么不孝的吗?你敢让天下人知道你是怎么逼宫上位,囚//禁君父的吗?!”鸿仁帝的暴脾气也上来了,愤怒嚷着。
“父皇一贯如此啊。”齐承明嗤笑一声,“以为稍微低个头就能哄住别人了,要你的命似的困难,骨子里还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顿了一下说:“朕只知道太上皇退位后迷上了炼丹修道,父皇今日所求朕允了,定然全力配合——丹炉和道士不久后就送过来。”
齐承明往外走了。
鸿仁帝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通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是几个意思,他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谁修道了?!”
眼看着殿外的新帝带着人浩浩荡荡的都快走远了,鸿仁帝还被饮冰卫拦在殿门口出不去,他顾不上别的,只能心急的高声呵斥着:“混账!你就是这么待你老子的吗?好歹把朕的私库还来!”
谁家太上皇有他做的憋屈?登基的新帝不仅不好好供着他,连吃穿用度和侍候宫婢都不给他配了!即便他不愿奢靡,那也不能不给吧!吝啬至极的做法过于刻薄了!
齐承明走远了还能听见鸿仁帝咆哮,不满的皱了一下眉头,小德子就赶紧一溜小跑回去,训斥古板的饮冰卫头领去了。能让太上皇的声音传出来叫嚣,是几个意思?!
心下不妙、特地匆匆赶来求见的宋故在大殿外眼睁睁听完了全程。现在他跟上新君,脸色十分不安,悄声道:“陛下,这样您的名声……”
上辈子新君被人觉得是个可怜的傀儡之君……都比现在不忠不孝的名声强啊!
前者最多被人说嘴,后者一个不小心会被人举着大义的旗子致使王座不稳的。
“传不出去就是了,要靠你们尽力了。”齐承明很光棍的鼓励拍了拍呆住的宋故,顺便可怜兮兮的卖了个惨,“咱们定国上下哪里都缺钱,根本没有富饶到可以挥霍的家底。父皇待朕幼时又……苛刻颇多,你也不是不知道。”
“朕才不愿花费那些去供着太上皇呢,皇帝私库不是朕的吗?”
新君的目光那么诚挚,说起幼时遭遇时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宋故霎时回想起了新君从小到大的遭遇,回想起了上一世新君命他去查的那些东西,想到了上辈子永远忧郁缄默的那个新君,最后竟然在安静中一病而去……
再看看眼前这个望着他的青年新君,目光灼灼,面色红润……
宋故深吸了一口气,语调沉沉的效死保证道:“陛下安心,这些事交给臣便是!”
太上皇不是修道吗?
修道之人怎可亲近女色?怎可贪恋口腹之欲?太上皇不闭关修道,怎么诚心炼出好丹?
既然修道了,那就不必在意这些世间俗事了!他宋故绝不让外面传出新君的半点可疑风声!
小宋总管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齐承明脸上流露出一抹真实的柔和微笑,交待成公公记事:“记下来了吗?丹炉和道人,堂堂正正的去寻,让所有人都知道。哦,记得去寻那些懂得怎么炸丹炉的道人来。”
小成子警觉不安的瞥了几眼后面跟着的侍卫,青年人的圆脸上挤出一抹为难笑容来,把头凑近了皇帝身侧,声音低得如同蚊呐:“陛下……做得太明显了不好交代啊。”
小成子一狠心,目光中闪过一抹狠辣,嘴唇几乎不动的继续耳语着:“陛下要是想办,我去,保管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
齐承明越听越不对劲,赶忙打断:“等等,你想哪里去了?”
“太上皇用得着那么多道士吗?”齐承明也不愿意把罕见的化学苗子们都拉去陪鸿仁帝演戏,“我是让你找来道士后,暗地里让他们帮朕做研究去!御极殿那么大的地方,太上皇修道的同时匀朕一个后殿还不行吗?”
小成子哑然失语:“…………”
即便这是自家殿下,他也忍不住在心里想,殿下这是一点好处都不愿让太上皇沾啊!
小成子马上理直气壮的附和道:“是!”
这没什么不妥的!太上皇从小漠视陛下,放任他艰苦的长大,陛下现在只是有能力还回去了而已,该轮到太上皇受着了!
齐承明平静点头。
他不需要再多做什么了,丹药里的毒就够鸿仁帝慢慢受得了。
要知道……他和原身的仇人都清算得七七八八了,还剩下鸿仁帝又怎么会被他忘掉呢?他也不需要一个一直碍事的太上皇在侧。
这天过后,有心打探的人都知道了,那几个老臣找太上皇求情后风平浪静,还是原来的处置。且新皇走后,太上皇麻溜的宣布了自己要炼丹修道的决定,就这么闭关去了,谁也不见。
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但——太上皇和新皇的这次博弈,无疑还是新皇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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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嗯……从很多方面来看,明明其实是个超级小气的人,有时候用在自己身上都觉得不值,哪里会让敌人这么高乐下去?
红旗下生长的现代人终究不知道古代人能有多奢靡,看在眼里全是浪费。
统统砍掉!私库也砍掉!
改成经费治国去!
“朕是不是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齐承明走在大道上, 解决完了太上皇只觉得浑身轻松,他看看天色,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去后宫给皇祖母请安。关于太上皇的处置上, 他总得和那位老人通个气的。
太皇太后宫里。
老人坐在矮几前,被宫人缓缓捶着腿,有些诧异:“皇帝……怎么这个时辰来请安了?快请进来。”
这怕是有话要说。
后宫里的其他人这段时间都在忙碌着收拾, 预备迁宫。只有太皇太后身份尊贵, 还住这个殿里不必挪动。太上皇妃嫔们具体迁哪里,怎么安置, 太皇太后早想和新皇商量商量, 只是一时没空。
“见过皇祖母。”齐承明利索的行了个礼后,坐下把太上皇想去炼丹修道一事说了。
“什么?”太皇太后身体前倾了不少,摆手让捶腿的宫女下去了,心不在焉的观察着新皇的脸色,犹疑半晌问, “皇儿他……怎么突然这么想了?”
“唉,那些老臣都跑来哭求他, 父皇不忍心面对, 又不忍心伤了我们父子感情, 只好躲了。”齐承明面色沉静,说得不带一点装模作样,这意思就很明白了。
太皇太后沉默了。
她也不是全然不通政事的人,对那天整个皇宫里见到的神异之象也满是敬畏拜服, 和这样的人斗,皇儿怎么可能斗得过去?落败了躲起来也好。再是凡间帝王也抵不过下凡仙君啊。
“修道是方外之士,太上皇许久没来给哀家请安了……哀家很是想念,还是哀家遣人去问个好吧。”太皇太后这话说得平静, 实则是疑问试探。
齐承明痛快同意:“皇祖母爱子心切,哪怕是方外之士也斩不断的。修道清苦,有皇祖母的惦记父皇怕是再也无憾了。只是——余下世间俗念还是莫要多沾为好。”
太皇太后在心里琢磨着这段机锋,眉头都快思索得皱起来了,还是有些参不透。
罢了,只能等去看看皇儿才明白了。
“对了,还有这是挪宫的名单,请皇祖母斟酌一二。”齐承明从怀里掏出个名单。
针花姑姑捧过去一看。
“哀家知道了,皇帝心善。”太皇太后看了都一怔,由衷夸赞着。
和以往皇位交迭后的迁宫不同。往常再怎么说父子孝道,新皇继位后,老皇帝的妃嫔都要迁到偏僻又更拥挤的宫殿里,当年再尊贵的妃嫔也不可避免与他人同住,多人同住,更凄惨的无名低位者可能连个宫殿都混不上。
这些是为了腾出几乎所有的后宫宫殿,用来给新皇的妃嫔入住。
一边可能挤得住不下了,一边又空的不可能住满,如此不平衡。但自古以来皇位交割后的后宫就是这么分配的,这合理吗?不。但这就是皇权。
结果现在新帝的安排……
他把后宫一分为二。
皇宫西边那一半的西六宫六殿为太上皇妃嫔住所。紫宸殿东边的东六宫六殿为新皇妃嫔住所。但话虽如此,皇子所和太皇太后宫、皇后宫,荒废了的太子东宫,祭祀祖先的大殿,太上皇现在居住的御极殿,原本都是东后宫这边的!东边的六宫六殿说来好听,实则一直担任着各种皇家重要的职责,真正能住人的地方只有寥寥几座大殿罢了……
西边才是妃嫔们平日的住处。
皇帝这么一分,等于太上皇妃嫔们不用迁到御极殿旁的偏僻大殿挤一挤了,还在西后宫待着。不仅如此,她们按照位分高下平分在那些殿里居住,分到的居住宫殿反而比太上皇在位时的住所变大了!六宫六殿也足够这些在宫里苦熬了半辈子的女人们带着各自宫婢住的舒适了。
太皇太后恍神了半天。
若是宫中都像是新帝这样仁慈,她和那些女子当年又何苦斗得头破血流啊?从没见过这般生活的太妃太嫔们啊!
“皇帝,你……”太皇太后回过来神,欲言又止半天。
你这是日子不过啦?
先皇的妃嫔们是分好了,你自己的怎么办啊??
齐承明微笑,没有解释的打算,潇洒的起身:“那就不打扰皇祖母了,朕还有事要去处理。”
等太妃嫔们迁了宫,大家就该对他的心思有些了解了。将来臣子们该劝他选秀的时候就会傻眼了——哼,他先把退路断了,宫里就没地方装那么多人!到时候他的皇后去东后宫挑一个最舒适的宫殿入住,他也挑一个入住,就完事了!
紫宸殿还会是齐承明的办公地。但他才不要长久的独自住在紫宸殿侧殿里!又不是孤家寡人!
齐承明规划得好好的,脚步轻快的走了。
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太皇太后,又琢磨了好一会儿这份名单,才撂下了。
除去要跟着孙儿出宫荣养的淑太妃,余下妃嫔本该以珍太妃为首,她是当前唯一还有封号的人,但珍太妃家愿意接她回去。皇帝的这份名单中,西后宫里最好的宫殿就被划给了薛太妃,名单上写可晋封她为薛皇贵太妃,其次才是柳太妃,叶太嫔被封为叶太妃,还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赵美人也被皇帝意向封成赵太妃。
那几个为太上皇生养或开怀过、或老资历的低位妃嫔封太嫔。
如此,一位皇贵太妃领首,三位太妃,八位太嫔就这么凑满西六宫六殿的主位,余下低位妃嫔随她们入住宫殿。
“能归家的妃嫔还是少数啊。”太皇太后感慨着,除了珍妃,竟然还有几个低位妃嫔家是真心疼爱女儿,父兄又还在世的,把她们接了回去,也算是有个好下场。
“针花,就这么发哀家的懿旨吧,过后你亲自往御极殿走一趟。”太皇太后很敬佩新皇的这份心思,一字没改的把这旨意发了出去。
然后……
太皇太后对新皇的敬佩就这么如雪花般消融了。
“什么?!”她难以置信重复着,看着针花姑姑,不能理解什么叫做‘修道不能近女色’,所以派去御极殿服侍的宫婢们都被退了回去。
那是刚才针花姑姑去打听到皇帝把太上皇的私库占了,所以导致御极殿里一应摆设全是宫中分例,普普通通,没有一国皇帝该有的尊贵。皇帝也没说太妃嫔们何时能被召去御极殿,偌大的殿里除了看守的侍卫,太上皇居然只有几个太监伺候,连宫婢都没有!
太皇太后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简陋的住处了,怕太上皇过得清苦,让针花姑姑带了一些宫女过去,给太上皇伺候和泄火用的,这都被皇帝阻止了吗?
“哀家送去的那些珍品呢?”太皇太后忧愁的问。
“侍卫们没有阻止这个。”针花姑姑也松了口气,揣度着说,“许是因为这些出自娘娘您的私藏。”
太皇太后定了定神,琢磨半晌这才明白了皇帝之前说的话:‘修道清苦,有皇祖母的惦记父皇怕是再也无憾了。只是余下世间俗念还是莫要多沾为好……’
吃穿用度她都可以用自己的私库补贴御极殿,但其他的,皇帝不希望她多伸手,估计日后太妃嫔们也进不去御极殿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老太太怔愣好久,还是死活想不通皇帝的意思:就算皇帝是想把太上皇隔绝在御极殿里,让几个宫女陪他在里面怎么了?听说下午太上皇在里面闹得厉害——皇帝不会不清楚,只是一点小手段,能哄得太上皇配合才更有利于江山巩固啊!
太皇太后折腾得大半夜睡觉都还在辗转反侧:“……”
“针花,到底为什么啊?”
齐承明听了前来汇报的崔暗使的话,倒是笑得一肚子坏水:“行,就这样保持下去。苦一苦太上皇一个人,造福我们全家。”
宋故也听得心下安慰许多,殿里的光线昏暗了,他亲手过去给新君点燃了一支烛火:“这么一来,有太皇太后联手与陛下隐瞒太上皇的情况,臣能做的事便更容易了。”
宋故心里是很惊奇的。
他没想到这两世的变化如此不同,新君早早把旧事查个明白后,早早的也开始清算折腾起了太上皇,明显把太上皇也认定为了罪魁祸首。而不像上辈子那样对大多事漠不关心,在政事以外的时候放任太上皇蹦跶……
活力点好哇。
新君不过是想折腾太上皇出出气罢了!他们臣下若是连这点善后能力都没有,还追随什么新君?
宋故十分欣慰,越细品这种变化,越是有点热泪盈眶。
“其他人都不懂朕为什么不允宫女进去伺候,明明只是一桩小事,就能暂时安抚住太上皇。”齐承明幽幽说着,笑容微收,目光柔和的看向了宋故,“宋大人,你懂吗?”
从他穿越以来……
小德子和小成子是最早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支撑着他在深宫中取暖、有了慌乱后面对的勇气。但最懂他本心的,从精神层面上理解他的——齐承明还是隐约觉得,“这个人”除了宋故无他。
所以齐承明不对旁人解释,却很想说出来问问宋故。
宋故想到了上辈子的后来种种,目光中便渐渐染上了明悟。他说出了一句让旁人觉得大逆不道、甚至荒谬绝伦的猜测:
“——陛下是替那些宫女觉得不值,对吧?”
“哼。”齐承明不阴不阳的冷哼了一声默认,“太上皇还不配。”
选入宫的宫女也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出身,是无辜的年轻女儿家,能随意当成物件拿去让太上皇泄火吗?
随便的就去葬送了几个女孩子的一生,老登想得倒美!
——齐承明才不会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事在皇宫里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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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在封建王朝里到底要融入多少,又能保持多少自我,是一个很长的修行。
上辈子的齐承明似乎放弃自我融入了进去,变成了一个高效的圣君。但实际上完全游离在外,满心思都只想着‘回家回家回家’——
第二天早朝。
寒冬腊月的清晨空气冷冽得如同刀子在割, 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宫里大殿却点齐了烛火,各个臣子已经恭候在外了。齐承明打着哈欠出门, 把手揣进了大氅里,一时间痛苦得咬牙切齿:“……洛阳的冬天,这也太冷了。”
“陛下带上手暖炉, 这个热乎!”甘棠细心的追出来, 把一个小巧精致的铜扁炉捧上来。
齐承明摆了摆手,还是算了。
他只是从侧殿到正殿的几步路, 拿着手暖炉上朝也太娇气了。
“棉花……不知道能有多少了。”齐承明反而惦记上了这个, 前几年柳州就寻了棉花,但现下多地权贵之间会用棉花当观赏花,所以产量稀少。齐承明的人悉心培养了几年,那点产量全用来供给前线的兵士了。
现在他以皇帝的圣旨集全国之力去找和培养,应该会更好。
“……要干的事也太多了!”齐承明仰天长叹。
他没工夫在朝堂上和人这么斗来斗去了, 得尽快搞定这一切,修补定国这个大泥坑了。
今天朝上, 还是最开始跳出来提议废除先皇后的那名言官。
还是同样的言论。
“诸位爱卿怎么一言不发啊?”齐承明明知故问着。
满朝文武百官, 为何支支吾吾?
曹大学士悄悄苦笑。
反对的刺头都快被拔光了, 姚大人那三个忠于太上皇的老臣下场也惊到大家了,陛下铁了心揪住他们的错处杀鸡儆猴,在场这么多人,有几个敢问心无愧说自己完全没有过错的?朝堂上倒是有那么零星几个脖子硬的清官还在从始至终的反对, 但大势已去,没见今天他们就聪明的没说话。
再糊涂的人也看明白了,这就是权力的交迭,是太上皇和新君以朝臣为战场的交锋。
吴太师和沐大学士再次带头支持:“臣附议。”
曹大学士不敢怠慢的跟着拜下:“请废先皇后!”
宗人令跪下重复, 六部尚书垂头上禀。
武将与翰林院众人也义正言辞的纷纷呼着:“先皇后无中宫之德,无慈爱之心,残害后宫皇嗣,臣等请废之!”
三公主今天是强撑着上的朝,听到这里,闭上了眼。宁王全程顾不上悲哀惨然,只剩揪心的望着她了。
百官高呼的声音盘旋而上,回荡在大殿中,和着最开始的言官请命的声音重重叠叠。齐承明脸上无悲无喜,甩袖站了起来,钦定了这个结果:“小德子,拟旨。”
“是。”小德子早已经备好了纸墨笔砚。很快的,这道历经小半月才稳定的圣旨落下——
先皇后于氏被废为庶人,幽禁宫中,无诏不得出。
随着小德子不徐不疾的声音念出,薛大学士骤然舒心笑了。宁王的眉头拧得死死的,纠结又说不出话来,脸色灰白。
齐承明不着痕的观察了他一眼,宁王勉强回了一个认可的难看微笑,表达顺从之意,没有不服。
是的,齐承明在前面登基那天提到过,若是宫中太妃嫔有子嗣,可出宫建府,受子女荣养。
但这道恩赐如今只有淑太妃可以跟着孙儿出宫。若是先皇后不出事,先皇后甚至可以奢侈的在宁王和三公主之间选一个去处。而其他的妃嫔没有这种荣幸。这都怪谁?
如果皇后当年没动手脚残害那些子嗣。
薛皇贵太妃,叶太妃,珍太妃早都能受亲子女供养出宫建府,一家人过自己的日子了。齐承明丝毫不介意公主生母也随他们去公主府入住的。
如此一来,加害者笑到最后,受害者全盘皆输,谁受得了?先皇后幽闭宫中不得出宫享受子女绕膝才是对的!
“——追封朕之生母华贵太妃为先皇后,谥号颖德,今为先皇太后。”齐承明的下一道圣旨宣布了他在礼部为母精心挑选的谥号。
‘颖’赞颂了皇后的聪敏,‘德’褒奖了她的品德,又代表了原身对其母的感恩。
从此,已逝的颖德皇后就是定国如今唯一的皇太后了。
齐承明的基建系统唰的弹了出来,任务显示完成了——
[皇帝日常任务:追封皇太后(已完成)]
齐承明满意的点点头,百官这是终于被盘顺了,他后面的话就可以拿出来了:“朕之乳母柳氏,含辛茹苦,朕感念其恩,封为保勤县主,享两百户食邑。”
百官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味领旨。
陛下的生母都在这么大阻力下硬是封了,再封个乳母不是应该的吗?
[皇帝日常任务:荣封奶母(已完成)]
齐承明看着下面一派木然的官员,趁热打铁的对小成子使了个眼色:“念给大家。”
小成子一怔,低头看到案上被陛下信手摊开的那份奏折,他上前来,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
“工部左侍郎沈书知有奏,为太子属官、原太子潜邸工匠所正史方碧请封——其人在陛下的授意中研究监造水泥,玻璃,自行车,火//药等物,累计大功。特请工部新开一司为研究司,兹授方碧为研究司郎中。研究司员外郎赵驹儿,主事张娴……”
小成子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名字。
方碧就是碧菽的本名。或者说,方是她的本姓,但她的名字过于民间土气,碧菽自己思索后,就把她入职为官时记录下来的大名定为了方碧,用以纪念“碧菽”这个她挺喜欢的名字。
工部尚书听得眉目逐渐平和。
他早就听说陛下早年在藩地的时候喜欢四处钻研奇物,那时被抨击为极擅奇淫巧技,造出来的物件却各个有用至极。想必这方碧领着的一群人就是陛下的那套‘奇淫巧技’班子了。果然如他所料,陛下不登基就不舍得把他们放出来啊,当太子的时候也把他们捂得严严实实。
为他们请功,这也无可厚非。
下面听得出眉目的官员们有不少,都保持了淡定。但……熟悉潜邸属官构成的那些官员就开始冷汗直冒了,有人欲言又止,有人眉头能夹死蚊子却又不敢贸然出列。有重生的大臣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弯,看起了好戏。
齐承明特地等了等,看到下面知情的或者不知情的大臣都没第一时间出声反对,也是欣慰一笑,毫不犹豫宣布:“朕准了!从此往后,若有同样的女子立功,尽可举荐入朝为官。”
这话一出,才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臣子刚反应过来:“方才请封的名单里有女子?!”有官员气得脸红脖子粗,痛心疾首:“有辱斯文,实在有辱斯文啊!”
百官在底下乱成了一锅粥,说什么的都有。
“臣等大丈夫,岂可与女子同朝为官?!”“这是乱了纲常之道啊!”“陛下……岂知牝鸡司晨之祸啊!”
齐承明视线一扫,就看到被他调回京里的一薛氏官员难以接受的举着胳膊,慷慨激昂的在跪求他收回旨意。但更让齐承明在意的是,朝堂上居然有一批人诡异的沉默着,竟不表态,看起来也没有多抗拒的模样。这批朝臣……大多都是登基前效忠于他的那些心思莫测的“可疑臣子”。
齐承明就点了对方的名:“薛今,朕听说你家中只有三个女儿吧?既然你如此抗拒,薛氏女儿往后便免了为官的举荐资格吧。”
齐承明都听说了。
薛皇贵太妃本来也有意归家,但上至薛大学士,下至薛家京里的当家人薛今都碍于名声不大同意,薛皇贵太妃那边就没了下文。
“……?!”薛今悲愤的表情还在脸上挂着,神色就僵硬的定格住了,停顿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
他马上跪地支支吾吾道:“陛下……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需要看,他都感觉到背后针扎似的几道目光。那都是薛氏好不容易回京任官的族兄族弟啊!先不说薛今自己刚回过味来,差点悔青了肠子,他自己可以拒绝,其他族兄弟家也是有女儿的,这是要断了他们的青云路吗?
“哦?”齐承明也不赶尽杀绝,反问着把视线转向别人,“不是就好。诸位爱卿还有谁不喜,朕也都可以一并赦免了。”
齐承明的话术吓退了大半人,刚才还慷慨激昂议论着的朝堂上声音低渐渐低了下去。但还有一些官员神色坚定,是打心底认为女子不该如此乱了纲常,不该与男人同朝为官。他们仍然出列上奏,想请新皇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