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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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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章季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看着杯中红茶的模样真信了。
齐承明满脸一言难尽:“……”
你不要什么都信啊!
他无奈转开头时,正好看见店小二趁着续茶的工夫给他使眼色。齐承明脸上不动声色,起身找了个更衣的借口出去了。
店小二把齐承明引到了店门口,五儿正站着那里,也有些匆忙气喘的样子:“少爷,打听清楚了!”
这才一顿饭的工夫,他们再算上来去的时间,这打探的够快的。
齐承明看看周围,又凑近了一点,让他长话短说。
“那一家确实是去郁林州上任的新官与家眷。他们是关中人,新县太爷名讳叫张蕤,有一夫人和几个女眷,膝下一子二女——”
“你等等。”齐承明脑子卡了壳,重复着,“一子二女?”
不等五儿回答,他又自己回过神来,意识到是自己急切了:“你继续说,别理我。”
“是的……听说县太爷原本还有一个故去的兄长,那位长兄如今只留下了一对儿女,听说从小也跟着这位县太爷过活。”五儿笃定的说着。
他悄声说:“叫张庭的那位小少爷,就是县太爷长兄家留下来的庶子。似乎是因为上面长辈还在,两家的排序都放在了一起,所以他才是‘四爷’。暂时没打听出来他们家哪里不妥,一家人和乐融融的。”
齐承明听得乱糟糟的,努力捋了捋:“能论嫡庶能纳妾……这张家人也是有门第的家族?张蕤,张蕤那个故去的兄长是不是叫张葳啊?”
“这……没有打听出来。”五儿惭愧的摇头。时间短暂,他和几个禁卫军只能打听到一些明面上的基本情况。
“张蕤这个县太爷,自己是嫡子庶子?他长兄是嫡子庶子?他们家一共几个?”齐承明又问。
他只当自己是敏感了,但牵扯上嫡庶以后,齐承明就疑心是不是家业问题,毕竟普通的情况下,能把那个少年逼得想自尽?
五儿哑口无言,有点委屈自责的说:“……我,小的再去打听打听!”
不等五儿动,一个年老的身影就匆匆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按住五儿,他是上次跟毛大统领一起审过流氓的老禁卫军。齐承明记得他很擅长询问。
年长的老人就稳重的补充:“少爷,那位张蕤大人的兄长名讳确实是‘葳’,多年前也是进士,是张家的嫡长子,据说是一场风寒病故的。没打听出来张蕤大人有无其他兄弟,但从他的家当规模和妻子家世来看……老朽猜测他也是嫡子,但这个还需要再打探。”
这位老禁卫军眼光毒辣,不等齐承明问就说出了他想知道的细节:“……因为张家若是受宠的庶房在顶门立户,张蕤大人能拿出关中张家名帖也是合理的,有这等妻儿家世也正常。”
“……这次张蕤大人带来的一子二女中,他的独子是正房所出,听下人称呼是‘大爷’。老朽猜测‘二爷’和‘三爷’都是曾经没立住的,但不知道是哪一房的。”
五儿听晕了。
齐承明却目光灼灼,兴奋极了。他穿越前看的那些狗血电视剧终于派上了用场,光速按照那套“嫡嫡道道”的体系提炼出了关键词:
“也就是说……张庭是嫡长房唯一留下来的庶子,他叔父还闹不清楚是嫡是庶?”
阴谋论这不就来了吗!
五儿是个很好的捧哏,他求知欲很强,却不懂这些大户人家里的门门道道,求解的问:“少爷,这有什么不对吗?”
齐承明暂时没有把话说死,因为具体细节他回去恐怕得问问宋故或者秦先生:“五儿啊,你知道分嫡庶的家业继承是按照什么给的吗?”
“嫡长子继承?”五儿这段时间跟在王爷身边听他们说那个朋友“章季”的事不少。他被点拨了这么一句,就“啊”的一声,隐约明白了什么。
“现在如果嫡长子亡故,嫡长子家只有一个庶子。这份家业还是由嫡长子家的庶子继承吗?还是说有可能给嫡长子有能力的弟弟继承?”齐承明飞快的在心里盘算这个问题,这就是他拿不准的地方。
嫡长房庶子和嫡次子,谁有继承权?
嫡长房的庶幼子和势大做官的庶二房,谁又有继承权?
尽管现在齐承明还没弄明白全貌,他也隐隐觉得,这些恐怕和张庭压抑到极点的状态脱不开关系。难道穿越这么久了,他终于要见到一回真正的大家族里的嫡庶磋磨了吗?
齐承明想到了白宣和章季,皮肤上掠过颤栗的感觉,一时间寒毛直竖,兴奋极了:“……”
“再去查!”齐承明催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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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搜了半天,发现这两种情况众说纷纭哎

“查什么?”远远地, 一道声音响起。老禁卫军使了个眼色,垂下头带着五儿离开了。
齐承明回过头,看到章季远远的走过来, 青年脸上没什么反应,只是重复的疑问了一遍:“齐弟……你去了好久。”
“家里来人说了点事,抱歉, 让你们担心了。”齐承明非常坦然的应付了两句, 跟着回去了。
这是他的诀窍。
就算再慌乱,只要脸上坚定的要命, 哪怕他的临时借口再蹩脚, 都会有一部分人态度变得软化,甚至陷入自我怀疑。
这种情绪骗局很好用,虽然齐承明还没有用上。
转身迈进店里,齐承明又陷入了一阵人声鼎沸的热闹中,空气中都弥漫着好闻的食物香气。他清空了思绪, 听学子们商量着要玩飞花令。
不过因为最近夫子们管得严,这顿喝的是茶水的原因, 连“飞花令”玩的也是以茶代酒。
“你们玩, 我看着就好。”齐承明满脸无辜的当场投降。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商人之子, 不会玩飞花令这不是很正常吗?
其实穿越前的唐诗三百首和语文教育不是白学的,遇到事了好歹也能搜刮出几首来。但齐承明最怕的是……这只是个书中古代世界,万一哪首诗是这里没有的呢?到时候以为他是原作,那全是大麻烦。
齐承明还没有到要靠抄先贤古诗词来证明自己价值的程度。
他的文字功底储备也理所当然赶不上这群古代读书人。
“我也不来了……下次吃酒的时候再叫上我!不然我喝茶就要喝饱了。”胡鸿同样惭愧的摆手不干了, 他的进度还没那么快,处于在学院苦学基础的程度,背的诗词寥寥,没有更多精力。
赵家姑娘不干了, 眉梢一扬:“你们一个两个都躲懒,这还怎么玩?快来!夫子虽说不许吃酒,再这么我就去取果酒了,不会醉人,谁不会说了罚谁。”
她性子犹如爆炭,当即就吩咐婢女去取果酒了。
“来吧!都一起来玩吧。”学子们纷纷不依的起哄着,有一个脸熟的少年给胡鸿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等会给你提示。”
齐承明话还没推拒出来,章季就很笨拙的躲躲藏藏着捅了他一下,把头垂过来,也有模学有样的说:“齐弟放心……”
齐承明:“……”
他痛苦面具的环视在场的人,谁瞧不见章季的大动作啊!前面那少年好歹是趁着喧闹低声嘱咐一句,章季的样子就只差满堂吆喝:“我在做小动作”了。
好在友人们是真讲义气,玩归玩,多少知道齐兄的窘迫之处。一群少男少女咳嗽着,微妙的各自艰难转开视线,试图换话题遮掩:“那就先想想玩什么飞花令了。”“咳咳……以‘花’字为令吗?”
“不好,这个季节,以‘水’感觉更佳。”“比起‘水’,‘雪’字不是更清凉吗?”
说起这季节的炎热烦闷程度,少年们抱怨之声不绝于耳,纷纷通过了今天就玩“雪”字的游戏,好像能从诗句里借到点消暑的清凉冰爽之意一样。
黄妹妹推了推文家姑娘,文家姑娘便有些放不开的说起了今日飞花令的规则,眼神不着痕的往齐承明这边瞥了一下:
“大家轮流说带有‘雪’的句子,第一人的‘雪’字倘若在开头,第二人的‘雪’字必须在句中第二字,往下类推,越过四八,再回着来一遍,格律音韵通通不限,谁还做不到……就吃酒一杯!”
收到了眼神、也明白了为什么再讲一遍规则意思的齐承明:“……”
他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安详的抱着双臂坦然摆烂。
反正他不会,等会全靠章兄的了!这是全场有目共睹的。
“我先来。”文家姑娘说到这里又有了自信,细细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黄家妹妹在旁边笑的眉眼弯弯,非常欣慰:“雪暗天山道。①”
“风雪夜归人。②”另一个学子接话。
坐在学子旁边的就是黄石兄,他的眉头缓缓皱紧,想了一会儿谨慎的说:“江上雪,浦边风。③”
然后所有人一起看向了齐承明。
齐承明:“…………”
好了,他知道大家是有意让他,专门把最好想的这一句让给他。雪字落在第五字位置的诗句确实挺多的……
但,他得找一个和现在相配的诗句才行。不说押韵,起码不能特别不押韵吧?
可齐承明现在满脑袋都是‘丰年好大雪④’和‘独钓寒江雪⑤’……只能说听起来风牛马不相及。
“雪堂竟向雪中成⑥。”章季悄声告诉了他想到的答案,齐承明跟着念出来,如释重负的顺利过关。
“得救了……!”胡鸿跟着猛松了口气,紧张程度像是他自己刚刚被为难了一样。
齐承明坐下来,低头悄声夸赞章季:“不愧是章兄。”
轮到章季他自己的时候,他也很快想了一句诗词过关。只能说,这种不限格律音韵的飞花令,也许对大族子弟来说算是简单过头了,但对柳州本地这些学子来说,挑战性却刚刚好。对胡鸿齐承明这类刚苦学一年的,那就是学都学不会。
终于散了场,学子们热热闹闹的离开,吃酒吃到了微醺的程度,氛围正好。大家都各自把准备的彩头堆在章季家的车上,还是由章季送胡鸿和齐承明一程。
作为请客的东道主,黄家几人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走远。
赵家姑娘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看向黄石兄:“现在怎么样?你非要多心。”
“只是摸底而已,他的确不通文墨。”黄石兄脸上挂着笑容,耸耸肩,他的确是这种自来熟的性格,但不代表他大大咧咧傻乎乎的。
一众小伙伴里,只有那位新来的齐兄不在学院里,又不知根知底。他身上总有些神秘,细究又说不出是什么疑点,感觉不似常人。黄石兄有些替章季担忧,不免费心再观察一番。
现在来看,齐兄就是个不通文墨的商人子弟吧……也许是少年人容貌气质俱佳,有些清新脱俗的原因,总让他产生误解。
黄石兄摇摇头,不纠结了。
车轮吱呀,车上一阵沉默。
章季突然说:“齐弟,不必放在心上……下次我们玩投壶吧,或是画画,找你擅长的。”
这个不善言辞的青年在试图笨拙安慰人,也是他注意到了齐承明的沉思,以为刚才的飞花令还是让齐弟觉得不高兴了。
“没有。”齐承明回过神来,露出笑容答着,“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下次我们投壶。”
他在心里说。
这件事一定要好好放在心上!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是黄石兄对他身份的试探,果然还是今天跳水救人,加上以前的种种言行惹来疑惑了吗?觉得他不像普通的商人之子……
齐承明当即决定捂好自己的小马甲,回去就让人加固细节去。好在他是真的不通古代文学诗词,也没有穿书后原身的记忆。他的真实反应和表情应该能打消人的怀疑了!
真是惊魂未定。
等齐承明到了城里,又是夕阳西下,和朋友们厮混消磨了一天时光。
这回因为有不少彩头还在车上,章季送人送到家,齐承明便被迫回了他之前安置的“齐宅”。
急,在线问,该怎么表现出自己对于只来过一次的宅子的熟悉程度。
少年皇子还在硬着头皮,飞快思考这件事。
车夫去叫门的时候,在家中正端详着新采买的小丫头的柳奶娘听见动静了,暂时撂下,出来替他招揽两个少年人:“你们玩回来了?两位小郎君,到家里再坐坐?”
章季看起来是真的有些意动,他没见过这么小的宅子,也没有去好友家中玩过,拘谨中透着一丝生疏,迟疑的看向胡鸿,不清楚这能不能行。胡鸿反而很熟练长辈们爱热闹和客套的这番话,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齐夫人,我们今日归家迟了,现下就得赶紧回去了!”
直接变成了两个学子落荒而逃,给齐承明的犯难解了围。
“呼……帮大忙了。”齐承明欣慰的吐了口气,他越发觉得柳奶娘出来维持这个假身份妙了!打掩护的方面也很厉害。
那就再来打个掩护吧。
齐承明搓了搓因为吃酒吃得有些发烫的脸颊,一刻不停的打起了精神:“奶娘,我们出门一趟。”
他对旁边招了招手,暗地里的几个禁卫军果然压着腰从小巷子里鱼贯而出,后面还跟了辆马车。
“知道张庭他们住在哪里吗?咱们再去偶遇看看。”齐承明说。
他知道调查详细需要时间,所以这番话不是没了耐心的催促,而是齐承明有些怕——
他见过少年人那副即将崩断了弦般的极端样子,心里就总放心不下。毫不夸张的说,他觉得张庭随时随刻都可能动手闹上一场大的。
禁卫军们不知道那个少年的反应有多疯狂,齐承明不去盯着总觉得放心不下。这件事到了这一步……说白了,就算张家一点价值和关联都没有,他也不可能放任酿成一桩惨案。
柳奶娘也不多问,跃跃欲试的回去换了双好走的鞋,就一并出门了。
她看起来比齐承明还适应喜欢这个新身份。
然而,等娘俩饭余散步似的到了客栈附近,都晃了两圈了,依次见到陌生的女童几人,出来洗漱的女眷几人,一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很神气的小少年,包括很有官威模样的张蕤本人——
这都快认一遍脸了,他们愣是没见到过张庭。
齐承明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抬眼看向客栈里,不得不对自己的人眼神示意了。
混在客栈后门帮着喂马的一个不起眼青年走了过来,听了询问,悄声回答:“殿下,没见过他出客栈,只见到他的小厮出来要了几次东西,他们的住处应该是在左上数第二间。”
“……我知道了。”齐承明抬头估算了一下高度。
柳奶娘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作出决定似的深吸了口气,很下决心:“殿下,咱们这回不上树了,改翻窗户?”
齐承明有些猝不及防回头:“?”
等等,‘咱们?’
他还以为是自己一个人上去……
因为。谁见过出门冒险去捞小伙伴的时候,把自己娘也带着翻墙找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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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文中诗词引用出处:
①虞世南《出塞》。
②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③张志和《渔歌子·霅溪湾里钓鱼翁》
④曹雪芹《红楼梦》
⑤柳宗元《江雪》
⑥赵蕃《寄题林宪景思雪巢》

齐承明看看柳奶娘的模样, 觉得她翻墙比自己利索多了。
“走吧。”齐承明就抬头笨拙的寻找着落脚点,准备从马棚上面迂回的翻到二楼。柳奶娘自告奋勇:“让我先来。”
她挽起袖子,经验更充足一些。
齐承明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 妇人的身影三两下就攀上去了,严肃谨慎的观察着窗内。
齐承明:“……!!”
这种身手,能在来柳州的路上从歹人手中逃脱, 非常合理!
少年人往上爬就生疏笨拙很多了, 哪怕齐承明穿越前的小时候也有过爬树经历,但毕竟远了, 动作没那么利索。
给王爷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左顾右盼两下, 又赶紧守在马棚前帮忙望风了。
齐承明和奶娘一起屏住呼吸缩在窗外,侧耳偷听里面的动静。他感觉有些荒诞,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柳奶娘很细心,也很有经验的按住齐承明,温热的手掌搭在他的脖颈上, 防止他的影子落在窗纸上。
客栈房间里一阵寂静,静得仿佛没人一样。
齐承明心中怀疑, 不太确定那个少年人是不是还在房间里, 还是在他们调查的时候有了新发展?
下一刻, 一道低哑的喃喃自语声像是从地府里响起似的:“废物……真是个废物,连砒霜都买不到!得想办法……换点凭票。”
齐承明心中猛然一紧,后怕不已。
好啊,这都打上砒霜的主意了, 张庭想做什么?
他不再犹豫,给柳奶娘一个眼神。妇人手臂结实有力,猛然一推,齐承明翻了进去, 二话不说先冲上去捂住了张庭的嘴巴。
“……!!”少年人惊得站了起来,话都没问出来就被摁倒了,眼中写满了恼怒,挣扎着。
“你安静点,到底有什么事是只能靠砒霜解决的?我就帮不上忙吗?”齐承明怕他一开口不配合喊来人,急急地低声说着,“再说了……我们柳州是有瑞王爷了,有什么困难的求到他眼前,他从不会不管。”
柳奶娘这会儿悄无声息的跟着进来,合上了窗户,听到这一句脸色微妙,然后才转了过去,帮着摁住少年。
“……”张庭的挣扎本来很剧烈,听到‘瑞王爷’的时候愣了一会儿,动作变缓停了,似乎在思考什么,视线又转到新出现的苍老面孔上,他看看齐承明,脸上写满了怀疑和茫然:“??”
这什么搭配?完全看不出身份!
“这是我娘。”齐承明看他摸不着头脑的架势,友好介绍了一句,“娘,这就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张庭。”
张庭:“????”
少年人的挣扎一下子定格似的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齐承明福至心灵的松开手——
张庭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恢复了乖巧的模样,掩去阴霾的拘谨问好着:“……夫人安。”
“你们有话慢慢说,我是陪着……他来看看。”柳奶娘慈爱的说着,差点忘了殿下的假名,话语顿了一下。她果真走到一旁,端详墙上的一副绣画去了。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恢复了正常,还带着点淡淡的尴尬。
齐承明很努力的绷住了表情,让自己显得严肃可靠一些,而不是微妙想笑。
他真没想到带上柳奶娘来这里,还能有这种效果:
……都是知书识礼的门户人家通病。
就算张庭刚才状态很不对劲,有点暴躁和攻击性。一旦知道另外那位陌生妇人居然是他娘,一位陌生的长辈,张庭也本能的拘谨了,在发疯的边缘都还惦记着礼貌问安。
有些礼仪真是深入骨髓了。
“……你刚才说,瑞王爷,他在柳州?他能为百姓做主?”张庭低声问,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这副模样不像之前似的完全拒绝沟通了。
齐承明发觉有戏,淡定的自吹自擂起来:“我们王爷和旁人不一样,他不喜欢仗势欺人,喜欢戏本里的——包青天你知道吧?他就喜欢看衙门像包青天那样为民做主。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柳州现下没有那种草菅人命,仗势欺人的污糟事!那些大户都不敢。”
真正敢做了的人这会儿估计都重新投胎了。
齐承明在心里补充了半句。
“所以,你有什么事,王爷都能管的!”
张庭沉默了一会儿,态度终于软化成了初见时的那份温和,他低声说:“……我出不去,我的小厮也只能在客栈里走动。”
“因为你叔父一家不许吗?”齐承明一针见血的问。
张庭有些讶然的看他一眼,默认了。
“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已经到了在外行走做事的年纪。”齐承明小心精确的把控着问话节奏,每一句话都得斟酌半天,生怕张庭好不容易松动的态度又坚定回去。
张庭比他的年龄还小,虽然谈吐看起来很成熟,但放在现代都还只是个小学生的年纪。
张庭深深的叹了口气。
少年人眼中多了几分愤懑畏惧和低沉的不甘,开始了讲述:“……我的父亲去世很早,嫡母后来也过身了。从那以后我,妹妹一直跟着祖母和叔父过活。”
幸运的是,张庭很早熟,他依稀有对父亲的记忆,也记得父亲曾笑着抱起他的有力手臂,教他诗句,夸他将来一定能当个状元郎。他记得自己备受宠爱时的样子。
不幸的是……张庭年纪太小,还不懂得掩饰——他意识到了叔父叔母和父亲不同的教育之处,生出了抵触与戒备:
“叔父和叔母温柔慈爱,待我和妹妹很好,只是……有些太好了,背地里我总是受些兄弟姐妹的小动作,我若去告状,却往往不了了之。时间久了,我意识到了不妥。”
张庭停顿了一下:“却……不该嚷了出来,从那之后叔父叔母对我不管不问了。”
“我的蒙师训斥我,朽木不可雕也,不许我与其他兄弟姐妹一同上课,所会拖累他们的课业。”张庭的面色冷淡,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据说我从小的课业都追不上兄长们同龄的时候。最后,一本论语断断续续学了三年,我逃学都不会被训斥。私底下我去偷听了兄长和姐妹们的课——我没有问题。”
“呵,果然我没想多啊。”齐承明摸着下巴,心中一连串的宫斗宅斗剧情都展开了。
嫡长房的当家人去世后,上有张庭的祖母还在,家业虚置。叔父一家或许没有害张庭的心,但想捧杀养废他该是真的,这样一来日后家业会顺理成章的归给叔父。
捧杀的溺爱,实际上却没有真的用心疼爱,所以造成了众多差异,激得张庭爆发嚷出来,反而成了他一个小儿的不是,成了他总是无理取闹,脾气骄纵,不友爱兄弟姐妹。
叔父一家自然变成了“疼爱侄子却不被领情”的伤心无辜长辈形象……自此便可以装作失望的放手不管不问了,保证大面上不差就行。那么,学坏还不是很容易吗?不去上学,上学总是被打压训斥,久而久之厌恶也很合理吧。
“你很聪明,还知道要偷偷去学课。”齐承明忍不住夸他。
要是全被那个蒙师操纵,张庭就真的废了。
“……”张庭听了夸奖,神色却很羞愧低落,“不,我……”
他局促的喘了口气,攥着拳头软弱的承认:“我只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迷上了斗蛐蛐,斗鸡,抹牌,看戏。我知道那些不好,引着我去玩的人也不安好心,我该继续去偷学,将来考个状元的,但那时候的我……怎么都停不下来。”
齐承明又连忙安慰他:“有人故意想引你学坏,若你的年龄太小,只靠自己是抵抗不住的。”
“后来我装着顽劣,暗中改掉了这些,一心偷学,半懂不懂的自学。”张庭语调转冷。
他那时年龄还小,但已经悟出来这些不能被人知道了,包括他的贴身小厮。而且,凡事也不能再大闹出来。
“但我年岁渐渐大了,还在内宅厮混……”
“他们对你看管很牢?”齐承明眯了眯眼,意识到了问题重点,“你祖母一直不管吗?”
张庭有些艰难的承认:“祖母她身体不大好,向来不管我们这些小辈和外事,我想过找她给我撑腰的……虽然没有依据,但蚕丝、就是我的贴身小厮,应该也是叔母安排的人。”
“你们大房以前的人都不在了?”齐承明若有所思的问,他看见少年人只知道摇头。
若是整个内宅都被叔父一家把控着,大房的老人都被打散到不要紧处或遣出去,他一个孩童想做点什么还真是艰难,两眼一抹黑。
齐承明听得眉头紧锁。
真难办啊。
比如他,虽然从宫里赶出来了,但是好歹能缩在柳州不引人注意的暗中发育。那些穿越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主角如果在宅斗内院里过得艰难,往往备受冷落,不引人注意。
张庭这家什么情况?虽然打得是养废他的主意,但对他的行动自由看管得也太严了……
如果不能私下行动,张庭怎么偷偷发展?
齐承明心算了一下张庭的年龄,又觉得奇怪:“你这样再熬两年,说什么也能从内院出来了吧?男子在外行走,就算你还得天天读书,也该有偶尔出门的自由了吧?”
怎么也比小时候强。
不管是发展人手,想办法逃出去,还是读书或者找新靠山,听起来都有希望了啊。为什么在这种能看见希望的关头上,张庭反而像是被逼上了绝路一样?
张庭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模样又像是染上了阴霾与恨意。
他把什么话咽了回去,只说:“……我妹妹年岁快到了,叔母从不替她思量。”
“……”后面的话张庭就把嘴闭得如同蚌壳般的死紧,心脏如同在沸水中滚过似的煎熬痛苦。
只恨他这个做兄长的没本事,少年时期眼睁睁看着妹妹嫁了一家外表光鲜的,还以为是好人家,却听着哭诉没有一点办法,妹妹被磋磨得几乎送了命,丫鬟偷偷送信回娘家的那一次时……蚕丝怂恿他去替考中当官的兄长跑腿做些琐事,也好为妹妹做主。
张庭一看,是在老家经商一事……
说白了,这是用他的前途来和妹妹的命做交换。
张庭咬牙应了。
自此,家产人脉资源通通如了叔父所愿,和他这个自甘堕落的大房庶子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张庭不那么敏锐就好了,他现在过得也不差,衣食无忧,完全可以就这么过下去,醉生梦死。
但张庭咽不下这口气,过不去这个坎。
最让他心里痛苦的是,他清楚的认知到,余生不管怎么反抗都找不到出路了,他的心气磨不平,却已经无法科举了。他只能像会喘气的木头摆件一样,被高高在上的叔父一家拨着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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