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生惯养,哪能吃得了那个苦,只得含泪嫁了。
乔川南年少有为,从未想过自己的妻子是什么人,直到他妈领了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容色艳丽,纤腰长腿,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从头到脚都写满了麻烦。但碍于两家的婚事,乔川南只得皱眉点头。
————
乔叶两家的婚约是老一辈订下的。
听说那屠夫的女儿不仅丑还膀大腰圆,乔弟弟立刻给自己报名,连滚带爬地下了乡。一年后,回来探亲的他敲开自家亲哥的门。
记忆中一丝不苟的亲哥衣衫凌乱,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隐约可见暧昧红印。
“川南,是谁呀?”
声音柔软甜腻,尾音更是缠绵勾人,让人一听就酥了半个身子。
不待他探头去看,亲哥飞快地摔上门。
乔弟弟捂着破碎的心口,听到从门内传来的说话声。
“不认识。”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年代文 成长 日常
主角视角叶知晴乔川南配角完结文《七十年代漂亮作精》
一句话简介:娇纵大小姐X爹系老干部
立意:自立自强
1968年。
自入了冬,宛城一日冷过一日。昨天更是下了一夜大雪,道路两旁都被积雪覆盖。
这么冷的天,街道上自是没多少人。可上辈子是南方人的叶知晴,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几年,却仍适应不了这里的严寒。
天色阴沉,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雪。
叶知晴将自己的脸埋进围巾中,只露出一双如琉璃般潋滟的杏眼。又伸手裹紧身上的蓝灰色袄子,却还是冷得哆嗦。
棉鞋沾到的积雪化为水,迅速渗进内里。
暖不了一点!
叶知晴有些烦躁。
现在上头都号召知识分子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像她这种即将毕业的高中生,早就被街道办盯上了。为此,叶开明同志早早就给闺女寻摸好了工作。
机械厂宣传科的干事,既体面还轻松,很合适叶知晴这种懒散的人。
只是风声越发地紧,叶开明怕出妖蛾子今天一早就去给她落实工作去了,她则去找老师请假。
这个时期的学校早就名存实亡,届时回去参加考试就行。
“知晴!”
身后突然的喊声,打断了叶知晴的思绪。
她回头看过去,却见同家属院的张翠翠朝她跑过来。
她剪了当下最时兴的胡兰头,身上穿着一件半旧不新,手肘处还打了好几块补丁,一看就不合身的军上衣。
小跑一段距离,张翠翠苍白腊黄的脸渐渐浮上些红晕。却因着冷,嘴唇冻得发白。
见叶知晴的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张翠翠挺挺胸,带着几分得意。
“这是我哥寄回来的,我穿着精神吧。我回信让他把帽子跟裤子一起寄过来……成套的军装,肯定会显得我更精神!”
叶知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这个审美……虽说是时代特色,但她还是接受不来。
上辈子娇生惯养,没在物质上受过委屈的叶知晴,饶是穿过来有一段时间,仍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尤其那大片大片的黑蓝灰,一个个跟座山雕似的,简直是对她眼睛的霸凌!
……叶知晴扯着身上的蓝灰棉袄,更烦躁了。
张翠翠在叶知晴显摆了一把,心情正好。
“对了知晴,你工作的事定了吧?”
叶知晴徒然一惊。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工作的事,家里只有她与叶开明同志知道。两人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嘴紧着呢。
她皱起眉头,“哪有这么容易,要真能定下来就好了。”
“知晴,你就别装了,”张翠翠鬼头鬼脑地将她拉到一处僻静之地,“我刚刚看到你进了李赖头办公室,他没把名额给你?”
“什么名额?”
叶知晴一头雾水。
张翠翠怀疑地看向她,良久这才解释。
上面发了话,让各个单位空出一两个名额,奖励给成绩好的。话说是这么说,实操起来大家都懂。
叶知晴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那些皇亲国戚连吃带打包,吃相是真的难看。叶开明同志不过肉联厂一个小车间主任,肯定抢不过这些人。也幸好她爹眼光长远,早早就给她寻找好了工作。
真拖到这会儿再去找,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我知道叶叔在给你找工作,”张翠翠收回自己的手,“我听说李赖子手上也有两个名额,是供销社的临时工。”
先前的老师被下放,李赖子就顶了上来。原是食堂抡大勺的,竟摇身一变成了教书育人的老师。因脑袋上长了几块斑秃,被人取了个赖子的称呼。
叶知晴上辈子多少听过这个年代的特色,可当事情实实在在地发生了,才觉得现实往往比故事更荒诞。
她惊了一下,“真的假的?”
供销社可是个油水部门,待遇福利好不说,最关键的是能买到别人买不到的东西。出去说自己是供销社的,保管让人高看两眼。
临时工咋啦,又没说不让转正!
叶知晴的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露出下半张精致的脸。她唇色嫣红,像极了开在雪地里的红玫瑰。寒风吹来,让她发热的脑子瞬间降了温。
她与张翠翠虽是同个家属院的,却不熟。
顶多在路上碰到打声招呼,她需要工作,张翠翠家庭复杂,亲爹不管,后妈打压,亲哥哥又远在部队,只会比她更需要。
叶知晴不信她会平白告诉她一个这么重要的消息。
里面肯定有问题!
下一秒,张翠翠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上面领导给的名额,为的是奖励成绩好的同学,”张翠翠鼓动她,义愤填膺地道:“知晴,你每次都考第一,李赖子手上的名额怎么都得有你一个,不然咱们全班都不答应!”
“他这是挖墙角,我去举报他!”
叶知晴:“……”敢情这是想捡漏?
她叹了口气。
张翠翠同志还是太年轻了,干坏事的人心眼哪儿能这么实在哦。
“翠翠,太谢谢你了,”叶知晴轻咳一声,“我回去跟我爸商量一下。”
“知晴,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你可得抓紧点,”张翠翠扯扯挎包带,“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工作,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叶知晴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惊了,连戏都忘了飙。
“你找到工作了?”
“在菜厂,”张翠翠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我对象家介绍的,还不知道能不能转正。”
叶知晴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
同住一个家属院,她还真不知道张翠翠竟然有了对象。但她依旧没有打消自己的疑虑,正想再问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将两人吓了一跳。
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雪。先前的积雪没有清理干净,又落下新的,早已腐朽的木板哪里支撑得住,轰隆一声便倒了。
抖落的雪花在寒风中飞舞,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白雾,很快被风吹散。
叶知晴回过头,却与另一双深邃中带着危险的眼睛对上视线。
那人站在不远处。
他身量颀长,如松如柏。时下的工人蓝穿在他身上,却比旁人瞧着更挺拔好看。额头饱满,肤色比时下的人更白净一些。
虽有些清瘦,气质却有些像古书里描写的白面书生,就是表情有点严肃,让人从心底生出被支配的恐惧。
张翠翠一看不对早就跑了。
叶知晴来不及细品,愣愣地回头就跑。却因为没看清脚下的路,差点滑倒。
将将站稳,她有些恼怒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赶紧溜了。
肉联厂旧家属院内,与外头的严寒不同,屋里烧了炉子倒是驱散了些许冷意。
叶家老二做贼似地朝屋外瞄了几眼,确定亲妈没回来后,兴奋地拍上门。搓搓手兴奋地拿起烧热的铁钳,就往头发上摁……
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叶老二却不管。
她将头发往上面绕几圈,没等几秒便松开,还来不及看效果,就被人扇了个跟倒儿。
“谁?!”
“你祖宗!”吴春花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烧火钳,“我屋外都闻着味儿,还以为谁日子不过了烧猪脑袋吃。”
她越说越气,伸手揪住叶老二的耳朵。
“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在作妖!”
“妈,你学着叶老大越来越会埋汰人了,”叶老二捂着耳朵,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轻……轻点,疼~”
吴春花将手里的烧火钳倒个位置抽她,一不留神却让叶老二给跑了。
“臭丫头!别跑。”
不跑难道被逮着挨揍?
叶老二才不傻,她精着呢。知道外头冷,就是不跑出去在屋里头打圈似地逗着吴春花玩。
到底上了点年纪,她哪里跑得过精力正旺盛的叶老二。不仅如此,这么大个动静还把屋里头三岁的双胞胎给吵醒了。
看到亲姐姐正逗着亲妈玩,还兴奋地张大眼睛看。
“死、死丫头——”
吴春花跑不动了,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却盯着叶老二,眼里头冒出来的怒火像是恨不得把她吃了。
叶老二还想作死撩扯吴春花,身后门突然大开,外头进来的寒气冻得她一激灵。
回过头,便看到满身风雪的叶知晴。
说来也是倒霉,才到家属院门口,大雪就落了下来。下得又大又急,不一会儿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叶知晴站在门口抖了两下,将身上的雪花拍落在地。她被冻得直哆嗦,赶紧将湿透的鞋换掉,扒在炉子边取了好一会儿暖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叶老二凑过去,扒拉自己刚烫的几根毛。
“姐姐姐,你看我美不美?”
她是吴春花带过来的女儿,比叶知晴小三岁,现在还在上初中。但那爱美的性子也不知道遗传的谁,比叶知晴更甚。
给她片镜子,自己都能照一天!
“什么玩意儿。”
坐在一旁的吴春花赞同点头。
叶老二:“……叶老大,你现在嘴是越来越毒了。”
叶知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心底更是升不起一丝的愧疚。
谁让她的头发跟个阴阳头似的,一边是正常的,一边像是被火燎过,以弯弯曲曲超不规则的形态搭在肩头。本就稀疏发黄的头发,现在更是惨不忍睹。
叶老二不信邪,拿起家里唯一一面镜子照来照去,嘴里还念叨。
“怎么可能?”
“明明挺好看的,”
“好像确实丑了点……”
吴春花瞪了她一眼。
叶老二这个臭丫头,也就叶知晴能治!
“知晴,累着了吧,”吴春花倒了半瓷缸热水,十分殷勤,“快喝点水暖暖身子。”
叶知晴捧着杯子,热水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指尖,冻僵硬的手这才慢慢找回温度。她正想开口,谁知门在下一秒便开了。
壮得如同黑熊般的男人从屋外走了进来,整个空间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叶开明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爹,”吴春花心头微跳,赶忙问了一句,“出了啥事?”
叶开明沉默,屋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叶知晴的心提了起来。
果然,便听他叹了一口气。
“闺女……你的工作怕是不成了。”
叶知晴还没反应过来,吴春花却先叫了起来。
“咋回事?!”她瞪大双眼朝叶开明看过去,“孩他爹,啥不成了?”
叶老二的视线从镜子上拔出来,朝父女俩看过去。双胞胎啥也不知道,伸着嗦得亮晶晶的爪子,一左一右地抱住叶开明的大腿。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叶天明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一边解释一边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
“那咋办?”
吴春花赶紧接过,放到一旁的衣架上。
“还能咋办?”叶老二也凑了过来,挨着叶知晴坐下,“叶老大要是到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就得背着东西下乡了。”
“呸!乌鸦嘴,知晴肯定能找到工作的。”
吴春花瞪了叶老二还不解气,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让刚刚被撩起来的火气都降下去不少。
摸摸自己被打疼的腿,叶老二委屈。
叶开明叹了口气,原本周正的脸被愁容覆盖。
“……机械厂最近人员变动,老厂长退休后上面空降了一个新厂长,这人不像老厂长那么好说话,”叶开明深吸了一口气,“闺女别急,我明天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工作。”
叶知晴哪儿能不急。
她可不想下乡,每天苦哈哈地在地里干活。
可是……叶知晴朝叶开明看去,还是将所有的话全咽了下去。
“爸,你也别急,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就是,”叶老二吹吹额头上的刘海,臭美一把,“离叶老大毕业还有一段时间呢。”
话是这么说,可工作哪儿能真这么好找。
叶开明也明白这个理儿。
“春花,给我两块钱,”他拿起帽子戴在头上,又把大衣穿上,“我去找老陈喝两杯,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老陈是肉联厂的仓管,消息最灵通,叶开明准备去他那儿碰碰运气。
知道他心里难受,吴春花也没有劝,干脆利落地拿了钱递过去。
临到门口,还不忘嘱咐一句。
“今晚有雪,早点回来!”
走到屋外的叶开明模糊地应了一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
一家子乌云罩顶,偏偏双胞胎不会看脸色。
“妈妈,今天吃肉吗?”
吴春花刚进门,腿就被双胞胎给抱住了。
得亏叶开明是肉联厂的车间主任,吴春花作为妇女主任的工资也不低,才能在这个普遍缺营养的年代,将这对双胞胎被养得白白嫩嫩。
换个人早就被萌得应下来,但吴春花不一样。
她铁石心肠。
一手揪一个兔崽子的耳朵,嘴里骂骂咧咧。
“你看老娘像不像一块肉!”
夜色渐浓,屋外寒风呼啸。叶知晴洗漱完,躺在暖烘烘的炕上,却被人扒了个满怀。掀开一看,却见叶老二这货期期艾艾地蹭了过来。
“姐,我今天想跟你睡。”
叶知晴:“……”
“你放心,我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绝对不埋汰!”
她打死也不回去。
叶老大的房间可比她的好多了,炕也烧得热乎,吴春花还在入秋时买了一床新被子,淘汰下来的旧被子塞给她了。没有翻新的棉被,盖在身上又硬又冷。
每到冬天她就喜欢蹭叶老大的。
而叶知晴小时候没养好,落了个手脚冰凉的毛病。叶老二像个小火炉,叶知晴嘴上嫌弃,却没赶过她。
叶老二乐呵呵地往被子里钻,嘴还编排起来。
“姐,你说那什么厂长也太闲了,干什么不好偏偏卡了你的工作,也不怕遭天谴!”
叶知晴正烦心着。
听了这话登时便想给她一脚。
叶老二美滋滋地躺在炕上,见叶知晴没说话支着身子看向她。
“不过,你这运气也太差了。”
叶知晴:“……”
“睡不睡,不睡下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早晚被叶老二这张破嘴气死。正想踹她,恍然又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对了,张翠翠处了个对象,你知道不?”
叶老二与她不同,这货性格外向又爱臭显摆她攒的发卡,满家属院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啥?张翠翠处对象了,我咋没听说过?”
叶知晴:“……”
得,白期待了。
她吹灭床前的油灯,将被子往身上一盖。
“睡觉!”
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叶老二赶紧将嘴闭上,老实的不得了。
万籁俱静,叶知晴甚至能听到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她直挺挺地躺了好一会儿,心中的烦躁越甚,压根睡不着。她微微转头,叶老二早就睡成死猪。
睡姿还特别不老实。
手挽住她的胳膊就算了,两只腿环着她的左腿,稍稍一动这货便抓得更紧。
叶知晴无奈,她刚刚就不该心软把她留下来。
她实在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外突然传来声响。紧接着便是吴春花房间的灯亮了,又是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原来是叶开明回来了。
“孩子都睡了?”
吴春花点头。
风虽停了,屋外的雪却有越下越大的阵势。叶开明拍掉衣服上的雪,这才将大衣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挂在一旁。他神色清明,只衣领上沾了点酒气。
“他爹,老陈咋说?”
叶开明叹了口气。
宛城这么大,又不是叶开晴一人要下乡,家里有将毕业的初高中生同样急得不行,个个都在打听消息。别说适合叶知晴的,就连往年挑挑捡捡被落下的垃圾站临时工,各家都抢破了头!
吴春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睡吧他爹,明天还要上厂子干活。”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便关上了灯。叶知晴躺在床上,悬着的心死了大半。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天光大亮。
吴春花与叶开明都早就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叶老二与双胞胎在。
“姐姐,你醒啦~”
双胞胎特别有眼力劲儿,看到叶知晴从门外进来双眼就是一亮。这俩往常都送厂里的托儿所,只是叶老二光在家,吴春花便干脆让她在家带着。
叶老二本就不爱上学,她背着家里跟老师请了长假。吴春花为此,还狠狠地揍了她一顿。
她比叶知晴的运气要好,顶了她死去亲爹的工作,过完年就能去上班。
叶知晴揪揪俩双胞胎的脸。
还别说,真嫩!
双胞胎也不哭,捂着被掐的肥腮嘿嘿直乐。
机关大院,一处二层小院。
乔家才刚搬过来没几天。所有东西都还没有归整。今儿一早,李曼婷将客厅里放置的箱子拆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妈,你说你费那劲干什么,这里什么东西都能买。”
至于从京都把锅碗瓢盆都一并打包扛到这里来?
可累死他了。
乔知行靠在椅子里,四肢摊直,干这点活仿佛要了他半条命。
“你懂个屁!”
李曼婷头也不抬,全当他在放屁。
“你看看你现在,”乔爸扛着锄头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到乔知行这副没骨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脚踹在他腿上,“像什么样子!”
到底是亲儿子,乔爸多少收了力气。凭他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呆的那些年,这货早废了。
乔知行也知道。
但他不领情。
“老头,你少跟我说话,”乔知行将头别过去不看他,“我还生着你气呢。”
乔爸狠狠地赏了他一个大逼兜。
“再给老子说一遍!”
“妈,你看看他。”
乔知行捂着被打疼的地方,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叫谁都没用!”
乔爸早年训新兵蛋子训惯了,嗓门也极大。得亏这里都是独一户,要不然一早被人看了乐子。他虎目圆睁,恶狠狠地瞪了乔知行一眼。
若是他手底下的兵早就吓得不行。
可乔知行却不一样。
他被长辈宠坏了,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胆子也大,在火车上还跟乔爸大吵一架。这小子轴起来,除了亲哥谁都拿他没办法。
乔爸朝一旁的人看去。
乔川南穿戴得体,从衣着到发丝都透着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长腿交叠,靠坐在椅子中,正在看手中的报纸。
“知行。”
嗓音浅淡,却让乔知行平白感觉到头皮发麻。
“大哥,”他委委屈屈地凑过去,“爸他太过份了。”
竟然卖儿子,还有没有天理!
眼见这个混世魔王被制住,乔爸腰板儿一挺开始得理不饶人。
“……我都是为了他好,你看看他这德行,好像要推他上断头台似的。这是老一辈订下来的,咱们是你亲爹亲爷,还能害你?”
乔知行:“还不如……”后的呢。
在乔川南满是压迫的视线中,他十分自觉地将后面几个字吞进肚子里。眼见乔爸还在喋喋不休,乔川南眉头微皱。
“爸。”
乔爸也闭嘴了。
收拾心爱碗碟的李曼婷翻了个大白眼。
一物降一物,苍天饶过谁。
男人就是聒噪!
关键是她家还有俩,要不是老大在这日子早就没法儿过了。
乔知行抹了把脸,“爸,你就放过我吧。”
说起他与乔爸吵架的原因,那就说来话长了。至少得追溯到三十年前,当时还没有解放,他爷带兵路过宛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就跟叶家老一辈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非要结亲,这不是无理取闹嘛?
这俩老头还特别认真。
当时战乱,怕找不到人还互相留了信物。若非上一辈都是带把儿的,就没乔知行这个人啦……
他早就打听过了。
叶家是杀猪出身,叶开明更长得跟黑熊成精似的。都说闺女肖爸,他家闺女能好看到哪里去。想到他未来要跟小黑熊精结婚,眼前便是一黑又一黑。
况且他那小身板,能经得住小黑熊精几顿造啊。
为了他的小命,打死也不能同意这门婚事。
“小辈里就你年纪最合适,”乔爸那是铁了心一定要促成这门亲事的,“你不娶谁娶。”
乔知行欲哭无泪。
“妈,你为啥不把我生晚点……”
李曼婷懒得搭理他。
“曼婷,咱们给叶家准备的东西放哪儿了,”乔爸探头看向那几口箱子,伸出爪子左摸摸右看看,“咱们动作快点,早点把婚事敲定,也好了却老爷子的心事。”
乔知行闻言。
哀嚎一声,一脸生无可恋地躺椅子里。
“妈~”
见没人搭理他,乔知行眼角含泪地凑地到李曼婷身侧,可怜兮兮地抓住她的手臂来回晃悠。
“小心点!”
李曼婷手里捧了一大堆瓷器,差点没全摔出去。她捧着她的宝贝,惊魂未定。
“走开,你要是把我这堆东西摔了,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乔知行:“……”
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他环顾四周,朝乔川南看过去。
“哥~”
“妈,”不等他说话,乔川南立刻站了起来,“我突然想起来厂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乔知行:“……”
“妈!”他这次却不敢扒拉李曼婷,“爸都要卖儿子了,你快管管他。我好不容易长成这么大一帅小伙,不是给小黑熊精糟蹋的!”
到底还是心疼儿子,李曼婷想了想还是开口。
“老乔,孩子这么抵触,要不就算了……再说咱们也没见过她,长得好不好看是其次,若是品行不好咱们一大家子都得遭连累。”
乔家男人都有大病!
若在乔爷爷在世时提出取消婚约,还有几分可能。乔爸虽是个带孝子,喜欢找老爷子吵架,心里却是极为敬重亲爹。想取消老爷子亲自定下来的婚事,那就是一个字。
对对对!
乔知行狂点头。
“怎么不得行,你还信不过老爷子的眼光?”乔爸扒拉箱子里的东西,头也不抬,“连你也是老爷子亲自挑的。”
似乎想起了往事,李曼婷双颊微红。
乔知行:“……”
啊不是?现在不是在说他的事嘛?
“妈!我不要娶小黑熊精,打死也不要!”
“臭小子!”乔爸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虎目圆睁,“就你这德行还不想娶,说不定人家都看不上你。”
李曼婷瞪了乔知行一眼,“什么黑熊精,没礼貌。”
“爸,你放过我吧!”乔知行是真没辙了,抱住乔爸的腿开始耍赖,“要不让大哥娶,他肯定会答应的。咱们都是乔家的子孙,谁娶不是娶。”
李曼婷冷哼一声,阴阳怪气。
“是啊,谁娶不是娶,老二你就老实娶了吧。”
“妈!”
乔知行不敢置信地看向亲妈。
刚才还给他求情,咋转头就背刺呢。
“你不娶也行,把名字改了,”乔知行双眼一亮,乔爸背着手高深莫测地道:“你这名字是老爷子取的,既然不愿意履行婚约,你也不能用你爷爷取的名字……老子没啥文化,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叫二狗。”
“从今以后,你就改名乔二狗吧。”
乔知行的天塌了!
“爸,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李曼婷听着父子俩打嘴仗,笑得肩一耸一耸。
“媳妇,你带来的的确良料子在哪儿,”乔爸不搭理乔知行,转头就开始清点东西,“那颜色配小姑娘,加进去让未来儿媳妇多做件衣裳……”
乔知行欲哭无泪。
尤其乔爸每念一件东西,他眼里的光便消失一分。
到了晚上,李曼婷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知行那孩子那么抵触这个婚约,要不……还是算了吧。”
虽说是老一辈订下的,可都过去多少年了。
对方样貌品行,她通通都不了解。就这样盲婚哑嫁,对谁都不好。
乔爸却摇头。
“我相信我爸的眼光,”他朝李曼婷凑过去,“咱俩不也是盲婚哑嫁,不照样和和美美的过了几十年?”
李曼婷:“……”
她嫌弃地推开乔爸的脑袋,转头躺床上背对着不理他了。
“咋啦这是?”
乔爸伸手推推李曼婷,立马挨了一个大逼兜。
他心里也有些来气,也翻身睡了。
谁也不理谁!
大雪过后,便是晴天。
虽照在人身上依旧冷的,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整个房间亮堂不少,将叶知晴心底的阴霾驱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