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千古风流人物—— by墨尔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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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想而知,直接点燃了大家对于留名青史的渴望。
 即使没有单独的篇幅,能被后人当成诗文典故来用一下也好呀。
 倘若真的把越南开发成世界粮仓……那张行和他的同伴别说留名了,恐怕直接会被称为“张子”,成为圣人。
 秦始皇对此并不反感,这样能为他做事的理想主义者来得越多越好。
 可能是老天听到他的呼唤,很快,秦墨巨子陈飞也前来觐见。
 陈飞显然有了准备,恭恭敬敬地说:“我曾经听闻蜀人以麻,闽人以嫩竹,北人以桑皮,能制造出一种轻薄的东西,和天上的纸很相似。
 后来,我收集这三地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制造出了还算比较轻的皮。如今送给陛下。”
 皮纸不算很薄,颜色发黄,还残留着纤维的纹理。
 秦始皇用笔蘸墨试了试,墨水直接晕开,顺着植物纤维管蔓延。
 他眉头微蹙,明显不满意。
 这和大唐的纸差得太远了。
 简直就像是植物晒干了一样原始,不能称之为纸。不过也算有雏形。
 陈飞说得非常保守:“东西的改进需要时间,看完天幕之后,我已经有了方向。愿竭尽全力为陛下制造纸张。”
 他不敢告诉皇上,其实他一开始只是想研究如厕的用具。
 他不像达官显贵一样可以用绸布,所以每到那个环节就很疼。于是他就想造一种价格比绸布低廉的如厕工具。
 看完天幕之后,他豁然开朗。他手上的东西不就是纸的雏形吗?
 秦始皇答应下来:“准。”
 在天幕播出的第二天,陈飞就找到他,身上还带着很多地方产出的东西,说明对这方面早就有所了解。
 大秦不是没有工匠,只不过多是标准化的流水线工匠。论发明创造,还是得靠墨家。
 事情定下来之后,陈飞也被赏了个官职,专门带人研发纸张。
 扶苏好奇地问:“你也是为了万世之名吗?”
 陈飞拱手说道:“不敢欺瞒公子,在下目前只求当世之名。如果能研究出来纸张,希望陛下立相里氏为墨家正统。”
 秦始皇垂眸思考片刻,答应下来:“ 准!”
 “多谢陛下!”
 陈飞走后,扶苏好奇地询问父皇:“他们墨家还有分支?不是一体的吗?”
 秦始皇平静地说道:“墨子死后,墨家分为三支。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他所在的一支是相里氏之墨。”
 这三家都认为自己是墨子正统,谁也看不上谁。
 秦国一统天下之后,以秦律约束天下。墨家沉寂下去,下田耕种,外表和农民无异。
 可能是知道他不会同意墨家的理念,很少有墨者来找他。如今,天幕一出,连墨家也心思浮动了。
 扶苏崇拜极了:“父皇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我远不能及。”
 秦始皇冷着脸说道:“《商君书》背完了吗?”
 还没有。”
 “还不快去背!”
 “好。”
 扶苏心里直叫苦,商君那些文字充斥着法家思想,冷冰冰的,还枯燥不已,和儒家差得太远了。
 他真的不想学!
 呜呜,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真正的唐高宗李治听闻王勃没有成仙,有些遗憾。
 他的父皇唐太宗年轻的时候并不沉迷求仙问道,晚年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却有所尝试。找了许多方士,吃了许多金石丹药。
 后来,父皇攻破天竺帝那伏帝国,俘获了国师那罗迩娑婆。那个印度老和尚会炼长生不老药,父亲吃了,却没有什么用,很快就驾崩了。
 他还以为王勃真的有仙缘呢,没想到只是落水而死。大唐好像没什么仙缘啊。
 他惆怅片刻,收回思绪。
 不过王勃永垂不朽,是显而易见的。
 那天幕都将他评为唐宋十大诗人呢!
 这么一位人才,自然要拉拢了。
 他便笑着看向身旁的王勃,说道:“这天幕中的
 什么高宗和朕长得不一样,不知道文武百官见了,心里是作何感想,怕不是要认错我了。”
 王勃立刻说道:“这女人听语气,应该是后世之人,他们哪里能得见圣颜?终不过是幻想罢了。连我这等罪民也是由人假扮的。”
 唐高宗微微颔首:“你说的也对,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扮作你的那人在滕王阁写诗的时候,周围映入了很多文人。那些人长得皮肤白皙,精神面貌昂扬……”
 “扮演我们的应该都是后世的贵族吧?”
 那视频中,演员们演技自然,表情不一,样貌都很俊秀,找不到丑人。而且皮肤好得不得了,都看不见多少瑕疵。
 好像涂了粉,化了妆,打扮的非常精致。
 甚至于,唐高宗还看见了几个珠圆玉润的胖子。可想而知,这群人日常生活有多优渥。
 大唐的奴婢总是要时不时低头,眼眸中藏着深深的怯懦。那些演员的眼神不像奴婢,反而生机勃勃。
 他们是多么像长安的贵族啊。
 恐怕在未来,便是由这些贵族来出演视频,演出戏文,倒也是有趣。
 那一直在说话的古青青在未来,恐怕地位也很高。
 因为她话里的惬意并不作假。她无论提起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语气都没有什么区别。
 平民百姓怎么敢大肆点评王侯将相?
 在现在的他的眼里,这是匪夷所思的。要是点评,也只敢偷偷腹诽。
 王勃好奇地问:“陛下不因为别人扮演您还点评你而生气吗?”
 唐高宗含笑说道:“后来的贵族讨论以前的贵族,很正常。太宗文皇帝就经常说起秦皇汉武的功绩呢。
 只要不是平民对皇室指指点点,就够了。”
 王勃赞叹道:“陛下胸怀宽广!”
 唐高宗又笑着说:“对了,朕想为您安排官职,你想要做什么?”
 他的意思明显是,王勃想要什么官,基本上都能拿到。
 毕竟天幕这么一播出,可想而知,王勃在百姓和文坛的人气要有多高。征辟他
 当大官,也是顺水推舟。
 谁知王勃思考良久,突然跪在地上,拱手说道:“臣想辞官回家照顾父亲!还望陛下准许!”
 唐高宗:“???”
 “你不想当官?你心中那些凌云壮志呢?”
 可王勃在那视频中,可是很想当官的,连写的《滕王阁序》都是借贾谊来说自己的壮志未酬。
 王勃面色凄然,连磕了好几个头,额头立刻红肿:“父亲因为
 臣的罪过,被贬到蛮荒之地,最后甚至死在异乡,也就是未来的外国。那天幕中的人还说被什么飞机炸了,连尸骨都未必存下。”
 “臣怎可让继续当官,招致灾祸,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坟墓都招人毁坏!”
 也许事到如今,还有人会怀疑视频中的未来是否真实。
 可对于王勃来说,是不可能的。那《滕王阁序》的行文习惯和自己一模一样,不可能不是他写的,所以那天幕所说的未来就是真的。
 天幕的点评加上他所看到的未来,让他隐隐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当官的料。
 就连当个参军,也要被人排挤,甚至可能被人陷害,偷杀官奴,犯下死罪。
 做官太危险,他想回家找爸爸!
 更重要的是,视频里没有播放父亲得知他死讯的反应,但可想而知,父亲会有多伤心和自责。
 他确实想要建功立业,可是功名利禄哪有父亲重要?
 他唯恐子欲养而亲不待,只想陪伴父亲身边。
 唐高宗面色莫名,王勃这意思是在怪他吗?以退为进?
 “朕保证不会教你们贬至交趾。无论你们未来犯了什么过错,也不会。朕保证!”
 他以为王勃会答应。
 结果王勃还是流着泪说:“承蒙陛下厚爱,可是勃于处世一道上实在是愚钝,倘若继续当官,也要让父亲时时刻刻替我担忧。”
 “父亲年事已高,臣不想让父亲烦忧,伤及身体!”
 “还望陛下准许臣回家奉养父亲!”
 王勃执意辞官,气氛陷入凝滞,久久无人说话。
 直到很久后,唐高宗神色晦暗不明,缓缓说道:“爱卿起身吧,朕准了。”
 “百善孝为先,爱卿的孝心天地可鉴。”
 王勃感激涕零,三跪九叩,告退离开。
 唐高宗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叹了口气。
 武媚娘听到动静,从内室中走出来,声音温柔似水:“陛下何故烦忧?”
 唐高宗:“那《滕王阁序》中写‘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未来的他抛掉一生功名,远去万里照顾自己的父亲。如今他明明没有经历过,却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武媚娘笑着说道:“也是孝顺之人。其实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如今炙手可热,放在哪个位置都不好。
 如果他去当职,说不定大家会忙着参观他,荒废正事呢。”
 唐高宗一想那种场景,瞬间觉得很有道理,不禁笑出声来:“那倒也是。天幕也幸亏是别人假扮,不然谁都知道朕长什么样,那以后可别想着微服出访了。”
 太出名,也是一种烦恼啊!
 这时,突然有人禀报:“陛下,上官大人等人请求觐见。”
 上官仪等人听完二圣临朝的未来之后,气势汹汹地来找麻烦了。
 李治闻言,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武则天。
 武媚娘垂下眼眸,善解人意地说:“臣妾先告退了。”
 随后轻声缓步地离开,娴雅秀色。
 等武媚娘走,李治揉揉眉心,深深叹了口气:“宣他们进来吧。”
 旁边的宫殿中,武媚娘站在书桌旁,右手拿着毛笔,默默写字。
 最后一笔落成,赫然是一个“斩”。
 字迹秀美,却透着狰狞的杀意。
 这时,她像是想到什么,将这张纸抽走,换了新的纸张。
 她抬手在平滑的纸面上写了一个字,和之前不同——“流。”
 随后,她果断将这两张纸揉成纸团,丢到火盆里。
 火苗舔舐边边角角,眨眼之间已成烟灰。
 她缓缓闭上眼,她本来已经为上官仪准备好了罪名,是谋反的死罪。
 可是今天天幕异动,盘点的居然是诗人。
 上官仪这老匹夫不识时务,散发着迂腐蠢笨和固执的臭味。可是他那文采却是真的好,可以说一手缔造“上官体”,多少文人墨客受他启迪。
 天幕不是没有可能盘点上官仪,到那时候,他的名气肯定水涨船高。如果事情被抖搂出来,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还是挑个比较合理的罪名,将他本人流放、家眷充入掖廷为奴,比较稳妥。
 进可攻,退可守。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做个实验。
 如果到时候天幕盘点上官仪,上官仪的结局是被斩首还是被流放?
 如果是被斩首,说明她没有办法影响到悠悠我心所在的世界。
 如果是被流放,说明她可以影响到后世。
 悠悠我心所在的世界中,她能和女性同学畅聊高考问题,说明女子未来可以一起上学。
 那高考也很有可能和科举一样是在选拔人才。
 她们迈出后宅,走向世界,言语之间是与生自来的自信和洒脱。
 就算是风气开放的大唐也远不能及。
 她眼中闪过冷光,艳丽不可方物。
 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匹夫禁锢得了她们一时,又怎么禁锢得了生生世世?……
 王勃紧赶慢赶回到家中,越靠近家,情越怯。
 父亲会怪他吗?父亲知道他辞官之后会生气吗?
 很快,王勃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兄弟姐妹、侄子侄女。
 一大家子像看熊猫一样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王勃。
 儿子弟弟叔叔,居然被评为唐宋十大诗人第十!
 一群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勃,要不是王父不让他们闹腾,估计下一秒就要
 冲过来,问他天幕的事情了。
 明明只有半天没见,王勃再次见到父亲,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耶耶……”
 王父见王勃没被留在宫里、而是跑回了家,心里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王勃极大概率对仕途心灰意冷,选择辞官。
 王父心中长叹,天幕这么一播出,王勃必能青云直上,当宰相也不是不可能!
 放弃了大好前途真的值吗?
 如果他没看天幕,一定会劝说王勃回到李治身边去。
 可现在他已经知晓了儿子近乎悲剧的未来。
 他怎么也说不出口,让王勃回去的话。
 唉,天幕中的自己硬逼王勃回长安,导致王勃溺水而死。父子两个人都客死异乡,坟墓都遭人毁坏。
 功名利禄,转身成空,都付后人笑谈中。
 现在还没有《檄英王鸡》,一切都来得及。
 天幕已经给了他们父子机会,那就万万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
 他既是骄傲又是心酸,拍拍他的肩膀:“饿了吧,先用饭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平平安安就是福,勃儿靠着文采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好!”……
 现实世界
 古青青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悠悠哉哉地醒来,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之前刚睡的时候,
 总感觉有蚊子吵。楼层低就是麻烦,挡不住蚊子。
 可恶,万物有灵,但蚊子没有!
 嗯,待会出去买盘蚊香吧。
 她边喝牛奶,边打开后台,只见视频已经有了两万播放量。
 这对刚发布的视频来说是个比较不错的数据,接下来可能会被算法推送到首页。
 她心情灿烂起来,认认真真地看起弹幕。
 弹幕和评论也是好评居多:【我靠,王勃死在越南啊,
 这么惨啊,狠狠地怜爱了。】
 【我之前上课背不出来《滕王阁序》,结果被老师罚抄二十遍!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了(狗头。】
 【他就像是为世人带来《滕王阁序》而生的,随后就去蓬莱当神仙啦!】】
 【悠悠剪得太好了!冯梦龙大手子的小说插在里面真的有一种文人跨时代对话的梦幻感!你币有了!】
 【“如果王勃没早死,大唐一哥未必是李白。”李白:(微笑)。】
 【只有我一个人很好奇谁是第九?是其他的初唐四杰吗?】
 【不可能啊,在当时四杰的排名就是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王勃第十,其他人不可能超过他。】
 【哈哈哈哈哈看到骆宾王就笑死。他那篇讨武则天的檄文把武则天写成秽乱春宫,堪称造谣小能手。胆子是真的肥!活该没有善终。】
 【有没有搞错,王勃只能排第十???你这调子起得太高了,我不服啊,第九凭什么呀!第九,给我说话!!】
 【是啊,本子安粉不服,第九说话!!!】
 古青青看了眼评论区,视频已经初步有了热度,评论区非常热闹。
 她小声自言自语:“第九是谁?第九是他。”
 她没卖关子,顺手将昨天剪辑好的第二段视频上传到后台,点击发布。
 很快,视频出现新的评论。
 刚刚让第九说话的人们纷纷留言:【对不起,我错了。】
 【呜呜呜,错了错了。】
 【错得很离谱。】……
 历朝历代,大千世界。
 冬日的寒风吹来,身上衣正单,冻得杜甫浑身发抖。
 头发半白的杜甫伸出满是皲裂的手,从囊中摸索很久,才摸出几文钱,在酒家买了一壶温热的浊酒,找到木凳坐下。
 他紧紧抱住还有余温的酒壶来取暖,随后缓缓喝了一小口,被冻得麻木的躯体渐渐找
 回几分温度,发出满意的喟叹。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男子说道:“你们听说了吗?长安城里,有不少人跑到交趾去。里面还不乏达官显贵!”
 围观群众:“为什么要去那穷山恶水?”
 “是啊,那王勃去了也没回来呢。”
 年轻男子:“还不是天幕说那王子安埋葬在那里嘛,他们想拿着诗文去拜祭王子安。听说有钱人还准备给王子安父子迁移坟墓,防止被后人毁墓。热闹得很呢。”
 围观群众:“他们是想拜王子安为师吗?可是王子安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人死不可复生啊!”
 年轻男子:“那可未必。听了悠悠我心的意思,王勃没有被蓬莱仙女看中,可却被天幕看中了呀。这天幕有通天手段,无论是在哪里都能看得到,连不识字的人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说不定人家被天幕请走了!
 这天幕特意播出这视频,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世人好好照顾王子安的坟墓。那天上的王勃看到有人帮他们迁坟,难道不会对他们另眼相看?”
 围观群众直呼:“妙哉,妙哉。我怎么没想到?”
 年轻男子笑着说:“唐宋十大诗人……看来既有唐朝也有宋朝。这下一位诗人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大唐的!”
 围观群众纷纷列举自己心目中的大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右丞不会被大宋比下去!”
 “我看李太白定然榜上有名,那未来的宋朝再有才也不可能越过李太白!”
 杜甫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听到自己偶像兼朋友的名字,重重点头,仿佛在应和。
 李白必然榜上有名!
 这时,天幕突然出现异动,那熟悉的画面重新出现。
 和第一次不同的是,大家不像之前那样惊慌失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们呼朋唤友,围坐在一起,兴奋地看起了天幕。
 杜甫喝着酒暖身子,抬头看着天空,心里涌动无限期待。
 下一位会是他的偶像李太白吗?
 非常特别的Bgm响了起来。
 王勃的bgm空灵悠扬,就像《滕王阁序》一样。
 而新诗人的bgm慷慨激昂,瑰丽梦幻,非常抓耳。一下子就将围观群众带入奇幻世界。
 杜甫心里生出浓浓的好奇。
 这天幕为什么要用如此特别的音乐?
 【他,自称宗室之后,被称为中唐浪漫诗人。】
 【他,善用中国古典神话,诗歌语言瑰美冷峭,谲诡诞幻,堪称奇诡璀璨的明珠。】
 【……】
 【……】
 听到名字的时候,杜甫有些失望。
 不是李太白。
 可是紧接着,当听到什么的时候,他微微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满腹疑问和惊讶。
 这,这人不是李白。
 可对他来说,也不算陌生。
 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按照辈分来算,这人好像是他的远房表侄子!
 “咳咳咳咳咳!”
 破旧的屋舍里,传来让人心惊肉跳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化成碎片咳出来方才罢休。
 村民听到这声音,加快速度,拉着自己的朋友,匆匆而过,生怕沾染了病情。
 等到走远了,朋友好奇地回头看:“老郑氏病重了?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我前几年回来的时候,她还好得很,给我接了碗甜井水呢。”
 村民摇摇头,显然知道得比较清楚:“不是她,是她儿子病得要死了。”
 “李贺?!李贺不是当官去了吗?”朋友诧异地说,眼里涌现浓浓的八卦:“怎么又回来了?”
 村民瞥了一眼她家的方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也有些幸灾乐祸:“在外面混得不如意,只能回来了呗。”
 朋友兴奋地说:“怎么?是得罪人了?”
 村民撇撇嘴,说道:“不知道,我们问郑氏,郑氏也不说,只说她儿子心情不好,需要休养,过几天就好了。可你瞧他那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肺痨,估计过几天就没了。”
 朋友颇觉可怜:“郑氏他家也没什么钱,能开得起药吗?”
 “谁知道呢?”村民努努嘴:“郑氏今年身体也不好,田都耕不动了,只能靠大女儿从婆家搞点东西回来。
 本以为靠着李贺能过上好日子呢,结果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送他去考科举的钱还没赚回来,还要倒贴了一大笔要钱。啧啧!”
 “这哪里是什么大才子,我看是个讨债鬼!”
 朋友怅然若失:“李贺当时去考科举,闯出名气的时候,消息传回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上门恭贺郑氏养了个好儿子呢。怎么这么快就成了这样?”
 “只有老天知道了!”
 他们村里都是土里刨食的人。李贺的父亲曾经是个小官,家里还算有钱,父亲死后,他家也没落了,和乡亲们区别不大,穷得揭不开锅。
 结果李贺靠着家里的藏书努力学习,不负他父母的期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跑到长安考科举。
 中途多有波折,最后当了个小官。
 大家都以为郑氏能靠李贺当上好日子
 郑氏自己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在儿子当官的消息传回来后,还特意摆了场酒,感谢乡亲们对李贺的关照。
 谁知道李贺闯荡几年长安,糊里糊涂地又回来了,而且一副病得要死的样子。
 两人一阵唏嘘,可怜了李家一通,心里又生出微不可察的爽快。
 是啊,大家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穷得叮当响,谁也比不上谁,凭什么他家就能出个名人呢?
 茅屋中,老妇人蹒跚来到床前,看向床上形若枯槁的男子:“长吉,这是刚熬的药,还热着呢,趁热喝了吧,药效好。”
 男子咳得撕心裂肺,分出心神,接过木碗。
 苦涩的药水顺着食管往下流淌,却无甚疗效。
 他已经喝了很多天了,这药治不了他的咳嗽,也治不了他的心病。
 他早已药石无灵。
 喝了只不过是为了让母亲放心。
 他气若游丝,精神恍惚:“阿娘,你闻到臭味了吗?”
 “你是说药味吗?”
 “不是药味,就是单纯的臭味。”
 老妇人鼻尖耸动,儿子病重,她拖着病体照顾儿子,家里打扫得非常干净,只有山间松风的香味。
 “没有臭味,你是不是闻错了?”
 “应该是吧。”瘦骨嶙峋的李贺闭上眼睛。
 他今年二十七岁,正值壮年,身上却散发着浓浓的老人味。手粗糙得就像动物一样,双腿又丑陋又曲折,像枯败的树木。
 在他身上,所有的关于
 生机的美好都要逝去。
 随着时间流逝,他越发能闻到自己身上关于死亡的腐朽臭味,在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阿娘,还有竹简吗?”
 “有……是你之前带回来的。”
 萧瑟的秋风把屋顶的茅草吹得呼啦呼啦作响。
 他勉力支撑起身体,手指无力,好几次
 才勉强握住,边发抖边写。
 《秋来》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冷清的秋风吹过梧桐。我的生命也像衰败的灯火一样熄灭。
 在我死后,谁会看我竹简上写的诗,别让蛀虫把竹简蛀空了……
 以后的冷雨夜晚,会有古代诗人的灵魂来看我吗?
 他们在孤坟上给我唱鲍家诗,怨恨而生的血迹化在土中成为碧玉,千年不消。
 郑氏也读过书,看到儿子写的诗,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死气,滚烫的泪水从浑浊的眼中流下来:“儿啊,能治好的!”
 李贺摇摇头,笃定地说:“治不好的。”
 最后一笔落成,他无力地倒在床上,像一具枯败的骷髅毫无生机。
 老妇人抹着眼泪,试图唤醒他对生的渴望:“你知道吗?乡里人都在说新鲜事儿呢!你昨天晚上睡着了不知道,可热闹了。儿啊,你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得见。”
 床上的人久久没有说话。
 老妇人见儿子不回答,于是打开窗户,萧瑟的秋风吹得人浑身发凉,冻得她直哆嗦,却没有停手。
 她抬头看向天幕,当看到什么的时候,激动极了:“你快看啊!”
 李贺并非不想回答母亲,只是意识混混沌沌。
 昏暗间,他仿佛看见了勾魂使者拿着铁锁链来勾他的魂。
 他并未畏惧,主动向勾魂使者走去。
 他这一生高不成低不就,追寻半生的仕途就像个笑话。
 事到如今,除了拖累母亲,他什么也做不到。
 早些死了也好,省得让母亲操劳。
 可这时,年轻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到耳边,穿过迷雾,驱散黑雾。
 【他,自称宗室之后,被称为中唐浪漫诗人。】
 【他,善用中国古典神话,诗歌语言瑰美冷峭,谲诡诞幻,堪称奇诡璀璨的明珠。】
 【他就是诗鬼李贺!】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他颇有些恍惚。
 他这是死了之后,来到地狱了吗?
 地下的阎王要评价他令人发笑的一生?
 悠悠我心:【李贺啊,字长吉。他的父亲名字叫做李晋肃。唐代河南福昌人。】
 【划重点,记住他父亲的名字,以后要考的!】
 【据说,他们的祖先是唐高祖李渊的叔叔,所以他们也是宗室之后。可惜呢,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他父亲这里,只当了个小官。】
 【随着他父亲去世,家里也越来越没落。】
 【李贺很喜欢把自己的出身挂在嘴上,自称是唐诸王孙李长吉。和中山靖
 王之后刘皇叔有的一拼(狗头。】
 【纵观古代的大诗人,一般都有七岁出口成章的定律。王勃七岁能写文章,李贺也一样。他写了些文章,世人非常惊讶。】
 【很快,李贺才名渐渐传出去了,引起了两位大佬的注意。】
 【这两位大佬是谁呢?韩愈和皇甫湜!】
 【韩愈听到李贺诗文做得好,就带着学生皇甫湜,想看看这个才子。】
 【韩愈是当时
 文坛响当当的领军人物。至于韩愈的影响力,大家可能没什么概念。举个例子吧,这有点类似于现在,你作文写得好,所以余华亲自到你家想看看你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