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回—— by步铃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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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一个尾音,舒青窈有些茫然:“什么?”
 雾菱刚要开口,门外传来软音:“表嫂,你是不是在里面!”
 舒青窈抬眸。
 雾菱“嘿”道:“还有自己送上门来的?”说着就要去开门。
 舒青窈抢先一步拉住雾菱,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问:“表小姐有事?”
 “有呢有呢,表嫂,让阿璃进去可好?阿璃有话要同你说!”
 雾菱一头雾水,嘀咕:“能有什么说的?难不成直接叫您把魏三少爷让给她啊?”
 想起白若璃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舒青窈一瞬蔑笑。
 还真有可能。
 正正衣襟和鬓发,她收拾好情绪,让雾菱去开门。
 门刚打开,白若璃就跟只鸟儿似的扑腾着奔了进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去了她对面,端起面前雾菱给她备好的茶水,噘起小嘴喝了一口。
 “表嫂这儿的茶真好喝~阿璃以后想要常常来喝,表嫂不会这么小气吧!”天真的语气,眨着纤长的眼睫,满脸无辜懵懂。
 舒青窈淡笑,抬指:“雾菱,去把剩余的茶叶都包来,送给表小姐。”
 “是!”
 白若璃的笑意戛然而止。
 “表嫂,其实阿璃是想过来陪你说说话,聊聊天,喝不喝茶的,也不重要啦!”
 舒青窈点头:“雾菱,那不用打包茶叶了。”
 “是!”
 白若璃:……
 是她说的不够明白,还是这苏幼青是个傻的?哪跟什么茶叶相关啊!
 清了清嗓,白若璃重新坐好,把背挺得直直的,语气也认真了几分:“表嫂,你才从苔州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会孤单吧?阿璃搬过来陪你住怎么样?”
 雾菱悄悄打量着舒青窈的脸色,心中不禁道:小姐应该没那么傻,瞎子都看得出表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住过来纯纯膈应人。
 怎知下一刻,就听到舒青窈含着笑意的一句:
 “好啊。”
第17章 玉碎
 白若璃高兴不已。
 伸手要去挽舒青窈,连连道:“就知道表嫂人美心善,是不会拒绝阿璃的!”
 虚空一晃,如蜻蜓点水般的一掠,手又错开,擦衣而过。
 眼睛亮亮地看着舒青窈身后的妆台:“表嫂的首饰真好看呀!”起身。
 雾菱咋舌。
 这白家的也忒没教养了些!
 舒青窈侧眸,见白若璃若无旁人地随意拿起首饰看,转对雾菱扬了扬手指。
 小姐?雾菱不解。
 舒青窈浅笑:“说了会儿话,表小姐许是饿了,你去备些糕点来。”
 白若璃手里掂量着一支攒珠牡丹金簪,目不转睛,声音甜甜:“我要桂花掐丝乳糕、蜂蜜玫瑰酪、小合酥和蝴蝶蜜豆饼!哦对了,还要一壶竹露松心茶。”
 雾菱眉头皱了皱:“是。”神色颇是担心地看向舒青窈。
 舒青窈弯弯唇角,示意她尽管去。
 既然人家找上门来想出招,她不介意主动搭个戏台子观唱观跳。
 果然,雾菱走后不久,白若璃越发放肆张扬。自顾自把妆台所有的首饰翻了个遍,又打开她的胭脂盒,用指尖挖出,抹去铜镜上试色。
 “这胭脂的颜色还不错呢,表嫂眼光真好,”话锋一转,“苏小姐,你了解我表哥么?”
 舒青窈眼神微变。
 “不熟。”
 她轻哼:“你当然不熟。自打我出生,就是表哥照顾我,陪伴我,我想要什么,表哥都给我。”
 舒青窈挑眉:“然后?”
 白若璃嗤声笑:“在表哥心里,我永远是最重要的。至于你,不过是一纸婚约罢了!”尾音落下,她猛地转身。袖口扫过妆台,凌乱散放在台面的金簪玉饰哗啦摔去地毯上。
 舒青窈幼时在宫中看惯吃醋拈酸的场面,那些高门贵女耍起手段比白若璃更精彩百倍。随着金簪玉饰摔落,她只是偏移目光,波澜不惊。
 “既然表小姐如此受宠,”舒青窈莞尔,“那表小姐不妨把这门婚事要走?”
 白若璃骤然瞪大眼睛。
 这、这怎么跟她想得不一样?
 表哥不是说苏家那位大小姐脑子直性子直,这样的女人,刺激刺激,就很容易上钩?
 “怎么,表小姐不是这个意思?”
 白若璃心脏一紧,浑身颤了颤,后退一步手指扣上妆台木沿。
 她本想给苏幼青一个下马威,再趁苏幼青慌乱试探底细,以此协助魏行昭上位。可眼下魏行昭那边的路被沈星楼堵死,她这里又……
 “青儿,你在屋里吗?”门外传来魏行昭的声音。
 听到如此亲昵的称呼,白若璃眼神骤然一沉。
 沈星楼居然没有骗她,表哥真的对苏幼青有意思!
 一把抓起桌上剩下的首饰往地上扔,眼风扫到舒青窈腕间青绿,发了疯似的奔过去,双手扣住她的手腕,狠狠往下扯。
 玉镯脱手,白若璃满脸得意。
 捏着它嘲讽:“我看你没了这镯子,表哥还会不会看你的手腕!”
 玉石碰撞桌面,发出碎裂的铿锵。
 舒青窈捂着发红的手腕,眸底划过一丝杀意。
第18章 遗物
 但杀意转瞬即逝。
 白若璃忽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知是没站稳还是其他,她额头磕上桌沿,泛起一团红。
 几乎同时,门开。
 魏行昭急急忙忙冲进来,见白若璃坐在地上,单手捏着玉镯碎掉的一截,满脸委屈和惊恐。
 “阿璃!”他朝白若璃奔去,跪到她身旁,伸出手撩起她额前发,查看她的伤势。
 白若璃眨了一下眼睛,一颗眼泪落了下来。
 “表哥……”抽噎的娇音,比平日更惹人爱怜。
 魏行昭顿时朝站在茶桌旁,面无表情的舒青窈看去。
 “你打了阿璃?”
 舒青窈唇瓣微动,刚要说话,就被白若璃抢白:“表哥,不是的,不是表嫂,是阿璃自己不小心,摔、摔了一跤……”
 魏行昭环视屋中,地面一片狼藉,根本不是能“摔”出来的样子。他满是心疼地抚摸白若璃的脸颊,轻声安慰:“不用害怕,阿璃,如果是她伤害你,表哥一定给你作主!还有,她还没有过门,不是你‘表嫂’!”
 白若璃扑去魏行昭怀中,哭泣:“表哥,阿璃的头好痛,好难受……”
 “我去给你找大夫!”他急急起身。
 “不、不,”白若璃扯住魏行昭的衣袖,眼神坚定,“阿璃只想见外祖母!”
 白若璃被魏行昭横抱着走进大堂。
 一路上都有人窃窃私语。
 “看吧,三少爷还是在乎表小姐多一点。”
 “哪是多一点啊?当着未过门妻子的面抱别的女人走这一路,就是在告诉咱们,表小姐是最重要的啊!”
 “哎你注意到没?表小姐好像受伤了。该不会是苏幼青做的吧?”
 “铁定是了!不然三少爷脸色怎么那么差?表小姐还哭得这么委屈!现在去见老夫人,是要处置苏幼青给表小姐出气呢!”
 大堂中。
 曛黄的烛光笼罩每个人的脸。
 魏老夫人沉眸坐着,右手不停捻转檀木佛珠。
 一见到魏老夫人,白若璃立刻挣扎着从魏行昭怀中下来,几步跑到魏老夫人面前,扑跪到她膝上,抽泣自责:“都怪阿璃不好,阿璃不该自作主张去找苏小姐,还惹得苏小姐生气……”
 魏老夫人一听,立刻心疼不已。
 “苏幼青!过来跪下!”
 舒青窈长长呼出口气,走到正堂中间,敛裙跪下。
 “璃儿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对璃儿动手?”旁边一妇人捏紧拳头,疾声厉色。
 舒青窈微掀眼皮,又收回目光:“我没有对任何人动手。”
 “你的意思是璃儿冤枉你了?”妇人声音更急,“阿璃出身名门,自幼家教良好,你不过是个县令的女儿,你爹那县令还是运气好用钱捐出来的,山鸡能和凤凰比?”
 舒青窈笑了一瞬:“家教良好就不会随便闯人房间,吆五喝六了。”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究竟是谁在胡说?”舒青窈抬头,“我正在屋中休息,表小姐突然闯了进来,一边翻看我的首饰,一边往地上扔,我可有说错?”
 白若璃愣了愣,结结巴巴:“阿璃是不小心碰、碰倒了首饰盒。”
 妇人立刻帮腔:“嘁,碰倒个首饰盒而已,我还当是什么大事。”捏着帕子走到白若璃身边,用手帕擦拭她脸颊的泪。
 “璃儿别怕,首饰盒是吧,娘明日便买一个还她。”说着,还剜了舒青窈一眼。
 舒青窈语气淡淡:“一个首饰盒的确算不得什么,可我损失的也不是一个首饰盒——”
 顿了顿,眸底恨意翻涌:
 “表小姐毁掉的,是我母亲的遗物。”
第19章 下套
 苏幼青生母是苏老爷的青梅竹马,可惜生下苏幼青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为此,苏老爷神伤十余年,哪怕后来娶了续弦,都对她念念不忘。
 但凡和苏家有些交情的,都知道苏幼青的生母,在苏家的地位有多高多重要。
 舒青窈也是无意间听雾菱提起过,所以在白若璃出手要摘她玉镯的那刻,才放弃了反抗。
 那虽然不是苏幼青生母的遗物,但的确是她母嫔的遗物。
 她没有可以利用的,只能牺牲玉镯,以此谋得在魏府的些许位置。
 说完“遗物”二字,舒青窈的眼泪静静流淌,止也止不住。和白若璃叫嚷委屈不同,她只是颤着唇瓣,不停用衣袖拭泪,无声的哭泣更加惹人心疼。
 妇人本还想帮腔,见她伤心成这般,话在喉咙口转了几转,又咽回腹中去。
 看向白若璃,意有所指:“璃儿啊璃儿,你弄坏什么不好,偏生弄坏人家的遗物。这晦气玩意儿,谁碰到都得衰三年!”
 魏老夫人皱了皱眉。
 舒青窈凄凄笑:“既嫌我晦气,那烦请魏家小姑姑做主,辞了这门婚事!”
 魏芷吟愣了一瞬,叫道:“啊呀,这婚事我可做不了主!”
 “那你跳出来作甚?”魏老夫人没好气道。
 她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可眼下哪是护和不护能解决得了的事。
 魏行昭需要助力,苏幼青的身份有利于他树立威信。所以不管白若璃怎么折腾,她都不会开口把婚事退掉。
 看向魏行昭,见他目光坚定,便知他心中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青儿,阿璃年纪小,她还是个半大孩子,请你莫要怪罪她。”魏行昭开口。
 舒青窈心里冷笑,白若璃十三四,她也不过十五六,又比她大多少?
 魏老夫人也适时道:“是了,幼青,阿璃无心之失,你别往心里去。”
 魏行昭接话:“苏夫人的遗物尊贵,可惜事已至此,难以挽回。青儿你看这样如何,我那儿有块上好的璞玉,请能工巧匠做副头面——”
 “那你岂不是亏大了?”
 门畔传来沈星楼满含戏谑的笑意。
 所有人齐齐朝他看去。
 舒青窈心头一凛,暗道这个瘟神来做什么,放在裙上的十指不由得往掌心蜷缩。
 迎着众人复杂的目光,沈星楼悠游走到一旁空椅前敛袍坐下。
 魏老夫人清清嗓子:“沈小王爷,老身在处理家事。”
 “家事?”他端起茶盏,“巧了,小王最爱听家事。”
 遇上这么个混不吝,魏老夫人只能摇摇头,不再多言。
 魏行昭默了一瞬,他和沈星楼打过不少交道,知道沈星楼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都有其自己的目的。不禁问:“小王爷可否详言,可谓‘亏大了’?”
 沈星楼唇角微勾:“既然苏小姐这般看重生母的遗物,怎会任由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小姐轻易夺走?怎么说都得拼命制止吧。”
 白若璃怔神,旋即连连点头:“对,对!”抓住魏行昭的手:“表哥,她古怪极了,玉镯明明是套在她手腕上的,很轻易就被阿璃拽下来……”
 舒青窈原本还担心沈星楼给自己下的这个套,哪知白若璃先迫不及待钻了进去。话音未落,沈星楼已经低笑,魏老夫人面色尴尬,赶紧示意白若璃无需再说下去。
第20章 痛打落水狗
 白若璃顿了顿,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咬着牙不甘心地继续道:“阿璃就是不明白,既然在意,怎么会任由阿璃拽手腕呢!”
 舒青窈用手指抹去泪痕,语调波澜不惊:“表小姐的意思是,我以母亲遗物为代价,来污蔑诋毁你?那表小姐不妨先解释,为何要拽我的玉镯?”
 沈星楼半垂眼眸,手指缓缓摩挲杯沿。
 许久未见,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旁人或许不知,他却清楚,那玉镯于她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如此重要的东西都能割舍,那……
 玉蝴蝶不见这么久,也没见她寻找过,也说得通了。
 于她来说,那玉蝴蝶大抵仅仅只是个佩戴在腰间,习以为常的普通饰物罢了。
 “阿璃是觉得那玉镯格外好看,想看看,一不留神才失了手!”白若璃还在垂死挣扎。
 舒青窈阖目:“表小姐想看,大可直言。”
 “阿璃以为、以为你不会答应……”
 “所以就硬抢?”
 白若璃又气又恼,涨红了脸,一时没有再接话。
 魏芷吟最看不得谁欺负自己宝贝女儿,环视四周,见魏老夫人和魏行昭都不打算出手,心头火冒,重新起身走到白若璃身边,端了她的肩膀面向众人:“就算璃儿抢了你的镯子,你也不能蛮不讲理动手啊!”
 白若璃脸颊上的红痕清晰可见,额头一角更是起了个包。
 舒青窈瞥那伤痕一眼,收回目光。
 面不改色:“敢问魏小姑姑,你打人用哪只手?”
 “我打人用——”顿了顿,厉声,“我就不打人!”
 “假如呢?”
 魏芷吟沉了脸色:“平日用什么手动作,便用什么手。”
 “我平日都用右手,”舒青窈接过话,将手举起,“就算我打人,也只会打到她的左脸颊,而非右脸。”
 白若璃眸底划过一丝慌乱,赶紧捂住右脸,用另一只手拉扯魏芷吟的衣袖。
 舒青窈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眼下才后悔?
 她继续道:“或许魏家小姑姑会说,怎么就确定我不是用右手。”伸左手至空中。
 “——就算用左手,我的尾指在下,拇指在上,也断断不会留下拇指在下,尾指在上的痕迹。至于要怎样才能做到?魏家小姑姑不妨自己试试。”
 魏芷吟敛眸,思索片刻,赫然反应过来。
 脸红心虚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见她母女二人都哑口无言,舒青窈哂笑:“出身名门?家教良好?枝头凤凰?”眼神凌冽,一字一顿,“我看你是,撒谎精。”
 如同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棋终。
 她最擅长的就是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沈星楼觑见她眼底隐隐闪烁的光芒,带着狡黠得意和飞扬张狂,不由得唇畔浮起一抹意味深长。
 这种割断对方所有退路,把一切将死的快乐,于她来说,牺牲玉镯,倒的确值得。
 “咳咳!”魏老夫人咳嗽两声,“够了!”
 眼底的光瞬间淡却,舒青窈收敛情绪,用指尖拭掉残存的泪。
 “幼青,别跪着了,快起来,”魏老夫人向她伸手,“今日叫你受委屈了,傻孩子,怎么不早早告诉我们实情呢?阿璃,还不快过来给你表嫂道歉!你这孩子,真是任性过了头!”
第21章 被跟踪
 魏芷吟瞧得出魏老夫人打算和稀泥,立刻推了白若璃一把。
 白若璃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过去,扑到魏老夫人怀里痛哭:“是阿璃不对,阿璃太任性了!阿璃只是害怕表嫂生气,所以自己打自己作为惩罚。后来娘亲问起,阿璃心慌意乱忘记解释,才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
 说着,也不管其他,转过身对着舒青窈扑通一声跪下。
 “表嫂,阿璃知错了,你原谅阿璃好不好?”
 舒青窈愣了一瞬,旋即也扑通一声,对着她跪下了。
 不遑相让的惊恐:“表小姐可别折煞我了,你可是出身名门,家教良好,枝头凤凰,怎能跪我?”
 沈星楼屈指掩在唇畔,满眸笑意。
 “那你就是不肯原谅璃儿了?”魏芷吟眉头紧皱,开始唱白脸,“莫非要我这个长辈也给你跪下不成?”
 舒青窈连连摇头:“表小姐跪我,我可以跪回去,可魏家小姑姑要跪,只能百年后由我泉下的娘亲来还礼了。”
 “你!——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马上过年,提死人你也不嫌晦气!”魏芷吟连连跺脚。
 气氛骤然凝滞。
 魏芷吟动作顿了顿,蓦然惊慌,转身看向魏老夫人,急急摆手解释:“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老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只是当着小辈的面不好发作,深深吸了口气,捏紧手里的檀木佛珠,皮笑肉不笑:“你是心直口快惯了的。”
 魏芷吟赔笑:“嫂子原谅我这回,我往后一定注意!”又对空双手合十作揖“大哥,芷吟无心的!”
 魏老夫人冷笑,收回目光。
 “昭儿。”对魏行昭使了个眼色。
 魏行昭瞬间会意,快步到舒青窈身边,伸手去扶。
 白若璃咬住唇,眼巴巴地看着舒青窈站起,又低下头去。
 魏芷吟赶紧扶起自己女儿。
 魏行昭轻声安慰:“青儿,今日之事是我不好,不该没问清楚,让你受了大委屈……”
 舒青窈打断他的话:“我身子有些不适,可以回去休息么?”不待他答,对着魏老夫人屈膝行礼:“幼青告退。”
 目送她离去,魏行昭收在衣袖里的手指蜷了蜷,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老身也乏了。”魏老夫人由嬷嬷扶着起身。
 临走前又深深看了白若璃一眼。
 “多事之秋,你还是安分些。要是叫昭儿到头来一场空,你们娘俩也别想好过!”
 魏芷吟心头一紧,拽住白若璃的胳膊,连声应是。
 舒青窈步子极快,生怕被魏行昭缠住。
 虽然走前发现沈星楼已不在大厅,可那人神出鬼没的,万一在魏行昭面前跳出来,再胡言乱语,她的确难以招架。
 面前光芒越发晦暗,要回若兰院势必穿过花园。花园内假山石极多,是魏启阁生前最爱,可于旁人来说,却宛若迷宫,一不留神,便会在里面迂回许久。
 舒青窈大致记得方向,停在一处岔路,思考片刻,决定往左走。
 眼风忽然晃过一痕衣角,消失在身后。
 她停下脚步,一阵不安攀上心头。
 魏行昭没必要如此偷偷摸摸,白若璃才出了丑,绝不会胆大至此……
 脑海里忽的闪过一张人脸。
 那个莫名其妙的稳婆,被苏家赶走的,苏幼青的乳母!
 眸色一沉,她捻住纤细银丝,蓦然转身,朝衣角消失处袭去。
第22章 偏要犯
 出手的瞬间,对方抢先一步,左手接过她的手腕钳制,右肘横抵,压住她的咽喉,狠狠往假山石上抵去。
 舒青窈心里一惊,对方这力量和身高明显优于她,她上当了!
 垂死挣扎,她抬腿想攻击对方脆弱部位,可刚离地半分,全身就被对方死死摁住。
 清幽的夜昙香缭绕在鼻尖,她怔了怔,旋即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喘息着:“小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稀薄的月光下,沈星楼一双桃花眸比月光还柔和,似笑非笑:“这就放弃抵抗了?方才身手不是很敏捷吗?还想踢我?”
 舒青窈咬住唇,可怜兮兮地往上看,纤声软语:“小王爷误会了,幼青是害怕,本能反应而已。”
 “好一个本能反应。”沈星楼从她紧扣的手指里触碰到银丝,还想深入,但被她死死往掌心里嵌。黏湿的感觉传递到他的手指,他顿了顿,抽回手来。
 指腹上,是血。
 心脏紧缩,他沉下脸色。
 “县令家的大小姐会功夫,这么有趣的事,不和我仔细说说?”
 “妾不明白小王爷的意思。”
 “那就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
 僵持良久,舒青窈知道自己这次已经无法转圜,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扬眸,整个人气场随之一变。
 “听说宣德王府中,不分男女老少,皆能骑射,曾驰骋沙场杀敌,数以百计——有趣的是,身为小王爷的您,却不会功夫。”
 她是冒认了苏幼青的身份不假,可这沈星楼也未必是真的。
 被沈星楼制住时,她趁机探寻了对方内力,惊讶发现沈星楼是什么都没有。
 沈星楼脸色愈发阴沉,短暂的沉默后,他唇畔反而浮起深深笑意。
 “不会功夫又如何?保护小王的人,大有人在。”
 舒青窈轻哂:“是么?如果我眼下拼尽全力,想要取你性命,你能唤人出来保护你么?”朝他身后瞥去。
 空空如也。
 沈星楼:……
 大意了。
 他是为她而来,念着她被自己戏耍的场景,贪求多一次欢愉,因此并未告诉云奕。
 倘若舒青窈当真动手,他没有几分胜算。
 故作轻松地嗤笑:“小王的人,自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来。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用不着。”
 舒青窈有一瞬恍惚。
 他这嘴硬不服的样子,倒是很像沈清越。
 果然是血脉相连?
 敛回神思,她浅浅摇了摇头。
 重新看向沈星楼,略是缓和语气:“小王爷,您这样的姿势,不累么?而且万一有人过来,小王爷调戏兄弟未婚妻的事,可就传出去了。”
 “那还得谢你为小王着想了。”沈星楼松开她。
 目光落去她流血的手上,黑瞳微缩,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扯下一块衣袖,几下裹好了她掌心的伤。
 舒青窈察言观色,见他此刻情绪尚可,于是倾身福了一福。
 “多谢小王爷。”
 “嗯?”
 她晃了晃手。
 沈星楼没有说话。
 她顺势继续:“今日厅中之事,也谢小王爷。就算白若璃是误中副车,那也的确助我脱了身。”
 沈星楼唇角勾起,笑而不语。
 舒青窈顿了顿,神色认真:“其实我和小王爷之间并无任何利益冲突,最初在酒房中,也是中了迷香的缘故……不若今日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井水不犯河水?”像是听到一句笑话般,沈星楼挑眉,将她逼回假山石上。
 随后他错开她微恼的目光,靠近她的耳畔,低声喃喃:“若我偏要犯呢?”
第23章 驯服她
 舒青窈的心脏陡然惊跳。
 多年前,她亦说过同样的话。
 不过那时她说的,是今日沈星楼的那句:
 “若我偏要犯呢?”
 迄今她都还记得沈清越一脸嫌恶,把她推开的场景。
 沈星楼从她几分飘渺的眼神中看出端倪,眸色暗了暗,而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尚未回神前,唇瓣印上她温热的唇。
 舒青窈猛地瞪大双眸,想要推开眼前人,却被沈星楼抓住手腕扣去头上,被迫加深了吻。
 月光透过云层,如薄纱般丝丝缕缕倾下。舒青窈将他浓密如羽扇的眼睫看得一清二楚,但也只是看着,仿若木偶般不再有分毫其他动作。
 察觉到她不同以往的顺从或是反抗,沈星楼略是撤身,拉开彼此距离。不过仍旧捏捉她的手腕,像是欣赏被自己亲手擒拿活捉的猎物,微敛双眸,饶有兴致地瞧。
 舒青窈很是不喜这审视的眼神,她泛红的唇轻轻张合:“小王爷究竟意欲何为?”
 “你这模样,可真让人心动。”沈星楼望着她清澈的杏眼直言不讳。
 舒青窈双瞳收缩。
 想起先前纠缠的一幕幕,她惊出冷汗,忍不住咬牙:“大庭广众下,小王爷该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
 说完这句话,她心跳如擂鼓,将十指拢在衣袖里,渐渐紧攥。
 暗道若他敢在这里强迫她,就算她惜命,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最起码也要废了他,叫他断子绝孙,此生不能再行恶世间。
 哪知她越紧张,沈星楼反倒越气定神闲,语带调笑:“‘礼义廉耻’四个字?小王当然知道。”他挑眉,“而且还会写。”
 “……”
 “突然提起这个,怎么,你是想求一幅小王的墨宝,然后供起来,每日三柱清香,时常观赏?”
 “……”
 看到舒青窈吃瘪的表情,他唇角微扬。
 可心里却隐隐失望。
 若舒青窈当真厚脸皮的向他讨要墨宝,他倒是真会给……
 很想知道,她看到自己字迹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
 惊讶?错愕?欣喜?亦或是,根本就已经忘了他的字迹。
 在沉默中,舒青窈渐渐归拢神思,眼神警惕又严肃,
 暗含几分讥讽:“小王爷原来如此懂得和女子打交道,时不时就赠以墨宝示好,想来平素身边的雀鸟也不少。”
 沈星楼怔神一瞬,又反应过来。
 顺势笑:“自然。”又道:“可惜那些雀鸟毫无野性,蠢笨不堪,不如小王最近捕到的一只青雀有趣。”
 舒青窈深深吸了口气。
 他想驯服她!
 “青雀难留,她只属于自己。若被囚禁围困,宁愿折颈断翼而死!”舒青窈敛眸。
 听出她语气不善,平添两分威胁,沈星楼反是轻笑。
 手指撩起她一缕鬓发,贴着她那如瓷般细腻白皙的脸庞,缓缓下划。
 最终停在她粉嫩却有些发肿的唇瓣上。
 “你若是真那么刚毅求死,又何必冒认别人的身份?”笑意渐深,“不妨说说你到底是谁?——死囚?寡妇?还是……”
 故意一顿。
 “公主?”
第24章 跟紧我
 舒青窈不知道沈星楼到底有几分真本事,但身份摆在那里,手里的消息网绝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