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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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不说身份也就罢了,现在这么一说,方玧觉得,换做他是裴曜,必然是要趁此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蒋家世子的,顺便,也是让京都里那位面子损一损不是。
 说起蒋家,方玧还是知道一点的。
 承景帝的母亲出身不高,据说是在伯父家长大,后来又选秀入宫的,原本也没给家里带来多少富贵,不过承景帝运气好呀,从皇兄手里捡了个皇位坐上了。
 这不,自己外祖父家里,就只剩母亲的堂哥,他的堂舅,这么一个亲戚了,所以便把恩宠都给了外祖家。
 封了个昌裕侯。
 方玧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不知道究竟在哪,如今算是清楚了。
 如今么,报着看戏的心态,就躲在裴曜后头观察起来。
 果然,对面那蒋世轩十分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强抢?开什么玩笑,这钟州都是我蒋家的,小爷我还需要抢吗?我告诉你,如今南巡到钟州来的大皇子和太子爷,见着我还得叫声表弟呢!”
 得,硬往墙上撞,越说越离谱,拉都拉不住。
 方玧心里摇了摇头,默默打量裴曜的脸色,果然就见那双眸子里寒意更盛。
 但此刻裴曜竟还没发作,只摇起折扇,上前半步,皮笑肉不笑道。
 “这不是巧了,大家都是皇亲国戚嘛,蒋世子是大皇子的弟弟,我呢,是大皇子的哥哥,你我,不还是一家人么,一家人,又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呸!”蒋世轩十分的不给脸,“谁跟你是一家人,小爷我和皇上才是一家人,你这哪儿来的穷酸东西,也就是钱江白这不识货的,还把你当座上宾奉着,小爷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再别让小爷看见,否则,小爷保证你走不出这钟州城!”
 他越说,跟在旁边的钱江白的面色就越难看,洪正都已经拿看死人的眼神看他了。
 方玧心想,话说到这地步,也该是难听够了吧。
 果然,下一秒裴曜的面上冰冷的怒意,终是没再掩饰的显了出来。
 “好一个皇亲国戚,好一个跟皇上是一家人,孤这太子,与你蒋家人相比起来,竟还算是外人了?皇恩浩荡,赐下官爵,你们蒋家竟就是这般回报的么!”
 语罢,旁边的洪正立即就上前一个招手。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目无王法,以下乱上的贼子拿下!”
 这会子蒋世轩还是懵的。
 等裴曜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押住他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挣扎起来。
 “你们谁敢,我祖父是昌裕侯,皇上是我的表伯,大皇子是我表哥,你们谁敢!”
 “拉走,还不快堵上他的嘴!”
 洪正一脸厌恶的甩手吩咐。
 一边又转身看向裴曜。
 “殿下,这人,要如何处置?”
 “既然他说是大皇子的表弟,孤这做皇兄的,自然也得给几分薄面,送去大皇子那儿吧,不过孤听闻昌裕侯儿子早逝,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儿,出了事儿也不能不告诉他,一并走一趟吧。”
 收回目光,裴曜淡淡吩咐。
 洪正点点头,立即就去安排了。
 这时候钱江白才一脸紧张的向裴曜行礼。
 “太子殿下恕罪,是下官安排不周,竟发生了这种事情,扰了殿下亲近,还险些让方良娣受伤,还请殿下责罚!”
 “无妨,孤瞧这个蒋世轩连你都不放在眼里,想必平日更是无法无天吧。”
 裴曜状似询问道。
 钱江白很快就会意了,立即拱手。
 “殿下英明,这蒋家仗着皇上圣恩,在钟州为非作歹多年,下官虽是知州,却也被他们压得抬不起头,如今殿下也见过,想必也...臣替钟州百姓,求殿下做主啊!”
 方玧瞧着裴曜和钱江白之间似乎是要默契的,就蒋家这件事,做点什么。
 于是便乖巧的主动开口。
 “殿下和钱大人有话要说,妾身就先去旁边候着吧。”
 裴曜看她一眼,对她的识趣很满意,略略颔首。
 而后方玧便带着青容先去旁边歇着了。
 这会子青容已经缓过来不少,面上有了点血色,瞧着比刚才好了很多。
 本来是想打算叫人请郎中过来给她瞧一瞧的,但现在方玧不确定裴曜是否还会留在酒楼里用膳看烟火,所以一时没安排。
 不过还好裴曜并未让她等多久。
 约么一炷香的功夫,洪正就过来请方玧过去了。
 进来屋里,就见钱江白已经不在,裴曜一人坐在窗边悠闲品茶,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知道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殿下。”方玧行礼。
 裴曜摆摆手,示意她过来坐。
 待得落座后才又问。
 “孤不是给你留了侍卫么,怎么不直接拿下那个蒋家的纨绔。”
 方玧敛眸,“一来,妾身不知对方的身份,不敢贸然有所举动,二来,妾身是和殿下一起出来的,不想给殿下惹事,即便妾身卑微,可妾身是殿下的人,万一做错什么,是连累殿下的名声,退一步,不过是受些委屈,妾身相信,殿下一定会为妾身做主的。”
 她的声音轻柔而和婉,一字一句说的条理清楚,显得十分真诚。
 裴曜的眸光闪了闪,旋即点头。
 “你做的很好。”
 “都是妾身应该的。”
 方玧表现出些许被夸赞后的喜悦来,主动给裴曜添了一杯茶。
 这时候,裴曜才又瞥一眼她身后道。
 “孤瞧你这丫鬟似乎身体不适,衣裳还弄脏了,怎么了?”
 提起青容,方玧忙就回话。
 “妾身正要求殿下呢,方才这丫鬟护着妾身,被那蒋家世子的人伤着了,一脚踢在胸口,疼的面色惨白,妾身想求殿下让人给她找个郎中瞧一瞧,青容和妾身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裴曜直接就吩咐洪正去安排了。
 而后便让酒楼上菜。
 听着这意思,是还打算在这里多待了。
 方玧本以为今晚是白出来了,正觉得可惜,现下心情就自然的好了许多。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坐在对面的裴曜还是从她的神态里看出多了几分欢喜,心中猜到几分。
 不由心中好笑。
 觉得方玧还跟小姑娘似的,能出门玩儿便开心。
 倒是显得单纯。
 只是想到这里吧,又觉得自己好笑。
 眼前分明就是个收起利爪伴乖巧的小狐狸,哪里和单纯挂边儿呢。
 不过裴曜也不讨厌方玧的这些手段心思。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生存的办法罢了,只要不伤害他的利益,做的不难看,也就无可厚非。
 一顿晚膳倒是用的和谐。
 这酒楼里送的梅子酿不错,方玧贪杯,多喝了点儿,等到用膳结束的时候,脸颊就被染成了桃粉色。
 醉倒是没有,毕竟这果酒度数也着实不高,但酒后的微醺还是有的。
 这种软软绵绵的感觉,让人无端的放松起来,十分的惬意。
 外头的焰火晚会按时开始,绚烂的焰火点亮了夜空,和星辰融为一体,身姿曼妙的少女们以轻舟为舞台,在水中央翩翩起舞,宛若出水芙蓉。
 方玧和裴曜这里无疑是最佳的观景位置了。
 两人就坐在窗边,手盆清茶,一道看那漫天的晶莹。
 不过美景既在眼前也在身边。
 酒后的方玧大约是抛开了警惕,显出前所未有的松弛感,女子的慵懒妩媚、从骨子里透出的原始的温柔,犹如徐徐晚风,似有若无的撩拨着心弦。
 举手投足间,具是轻盈自在,随意从容,却又不失优雅端庄。
 “殿下?”
 察觉到裴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方玧疑惑的侧过头去。
 随着她的动作,一缕碎发被清风撩至额前,伴着烟火的光晕,勾勒出女子姣好的容颜,朦胧似幻。
 裴曜从未来过江南,从未带女子一道入酒楼看烟火。
 今日是碰巧来了兴致,也的确是头一回,所以,也是头一回在此情此景下看到这样的佳人。
 灯火阑珊,倩影窈窕。
 裴曜不能不承认,这一刻他是被方玧的容貌撩拨动了。
 于是勾唇浅笑,像是喝酒碰杯般,对着方玧抬了抬手里的茶盏。
 方玧很快会意,眉眼一弯,也笑着举杯。
 伺候在侧的洪正默默把两人的举动看在眼底,心里叹着,这方良娣的确是懂风情的主儿,这样的女子,机灵些,怎么会不讨殿下喜欢呢。
 打酒楼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时辰不早了。
 裴曜今日心里痒痒的很,直接就没让方玧回去,把人留在了身边。
 夜里自然少不得又是闹了一回。
 他确实很喜欢方玧这好似无骨却又足够柔韧的身段,今日酒后,更添风情。
 不过顾忌着明日是鹿鸣宴,且今儿蒋家出了那桩子事儿,怕还有好戏看,所以裴曜还是克制着自己的。
 但饶是如此,也足够旁人嫉妒了。
 “淑人,殿下那边已经灭灯了,方良娣...方良娣宿下了,没回来。”丫鬟茉莉小心翼翼进来回禀。
 周氏坐在床边,拿着梳子打理自己的长发,听到这儿,手就顿了顿,眼里的光也跟着暗了两分。
 “论容貌,我不输方氏,论家世,我爹虽官职不高,可却是一心为太子殿下的,怎么这殿下眼里就没我呢?从前在宫里女人多也就罢了,可如今出宫了...”
 “淑人别伤心糊涂了。”芙蓉赶忙上前,“切不可说了怨怼殿下的话呀。”
 这般一提醒,周氏眼睛眨了眨,深吸一口气,迅速收起了眼底的情绪,并坐直了身子,将梳子递给她。
 “罢了,我也歇着吧。”
 芙蓉接过木梳,安静退下。
 然而刚走到一半儿,又听得身后传来了周氏的声音。
 “我觉得那玫瑰香露挺好的,明儿再接着用吧。”
 “是。”
 芙蓉欠了欠身子,缓步退到了房门外。
 出来后,见着茉莉就叹气。
 “咱们淑人也是才貌都不差的,如今却也这般失意,可不知日后要怎么过。”
 “进来之前就想过会有这光景,现下也只能等了。”茉莉跟着叹气,“母凭子贵,只要淑人能有孕,生下一儿半女,日后看在孩子的面儿上,想必殿下也不会再冷落淑人了。”
 芙蓉点了点头,折身就去隔壁预备周氏要的玫瑰香露了。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悲欢自然也不相同。
 住在这一处府苑里头,裴曜这边相安无事,大皇子这边却是闹开了。
 “殿下,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儿,是蒋家的独苗啊,他要是出了事儿,老臣,老臣怎么去向列祖列宗交代呐!”
 头发已经全白的昌裕侯跪在地上给大皇子磕头,痛哭流涕。
 他虽是大皇子的舅祖父,但其实俩人之间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甚至这还是头回见面。
 且准确意义上来讲,他还得隔一层,称堂舅祖父。
 但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长辈,大皇子却不能不理会,这会儿只能勉强耐着性子安抚。
 “你先起来,这件事闹到了太子面前,我也没有办法,你且容我想想。”
 不过他给出的方案,昌裕侯却并不满意,又是哭求。
 “可是殿下啊,太子他已经命人把轩儿关进衙门大牢了,现下暑热难耐,那种腌臜地方,怎么能让轩儿在里头待着呢,好歹求殿下行行好,先把他从牢狱里救出来,老臣即刻就去登门向太子殿下,和那方良娣道歉!”
 大皇子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这个根本没情分可言的蒋家,所以这会子面色就沉了下来。
 “侯爷虽说远离官场,可这规矩礼节难道也不懂么?太子是什么人,是你想拜见就能拜见的?还登门致歉,他当时未曾直接杀了蒋世轩就已经是留情了!”
 这般语气不善,昌裕侯倒也不是傻子,听出了大皇子的不耐烦,便立即收起眼泪没敢再吭声。
 见他还算识趣,大皇子这才收敛了几分脾气。
 “行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我自然会想法子救人的。”
 昌裕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给大皇子行了一礼。
 “老臣谢殿下出手相救,劳烦殿下一趟,这些东西,是老臣的一点心意,还请殿下收下。”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子递了上来。
 大皇子扫了一眼,面色有所缓和。
 “侯爷放心吧,世子也是我的表弟,自然会尽心的。”
 听到大皇子的语气转变,昌裕侯还挂着泪的老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忙不迭的行了个礼,才被太监领着下去了。
 待他走后,大皇子才打开了那个木匣子,就见里头是厚厚的一沓银票。
 使了个眼神,旁边的奴才便立即上前来数了数。
 “回殿下,银票一共五万两。”
 “五万两?”大皇子眯了眯眼,“蒋家倒是舍得出银子,也真是有银子出。”
 数银票的太监没说话,半晌后,大皇子才淡淡道。
 “明日去一趟钱知州的府里,好歹这表弟还是得照应一二。”
 “奴才遵命。”
 太监拱手,默默退了下去。
 次日,鹿鸣宴。
 早起的大皇子神清气爽。
 按着之前的计划,裴曜会做个傀儡,在众学子面前晃一圈,而后便端坐高台,接下来就是由他带着众大臣接见学子。
 这可是他露脸立威,树立礼贤下士,渴求贤才形象的好机会。
 心里这么想着,昨晚蒋家的事情都暂且抛到了一边,早膳胃口好的多用了两碗。
 只不过他刚到办鹿鸣宴的庄园,见到裴曜后,人就笑不出来了。
 庄园的偏厅内,裴曜端坐在主位上,面色肃穆。
 在他的左手边站着的便是钟州知州钱江白,另一边则是京都来的几位大臣。
 等大皇子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大对。
 忙就给自己手下的人,文华殿大学士魏长松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立马就上前行礼道。
 “大殿下来了,今日钱大人禀报了些关于昌裕侯府蒋家的事情,太子殿下正和臣等小作商讨呢。”
 一听是关于蒋家的事情,大皇子还以为是蒋世轩冲撞裴曜和方玧的那点事,所以神色立即就放松了两分。
 毕竟他是有准备的,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
 所以这会子便看向裴曜,拱了拱手。
 “昨日昌裕侯世子冲撞皇兄和方良娣的事情,弟弟已经知道了,这蒋世轩的确是太不像话了,竟敢做出如此放肆的事情,必得好好给他一个教训才是!”
 他说完,魏长松蹙了蹙眉,正要出声提醒。
 不过裴曜却先一步开了口,做出为难模样道。
 “可究竟算起来,那昌裕侯是父皇的舅舅,是你的舅祖父,那也算是孤的舅祖父,世子便也是孤的弟弟了,孤怎么人心重罚呢,只是如若不罚,昨日酒楼里闹得那么大,这皇室颜面...”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很难下决定一般。
 大皇子立即就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正色拱手道。
 “皇兄,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这蒋世轩虽说并未伤人,但其藐视皇室,横行霸道,目无法度,确实应当按律惩处!”
 别看大皇子这几桩罪名罗列的吓人,事实上拿出来看看,都是无关痛痒的。
 真按规矩来,也就是一顿板子招呼。
 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裴曜既然是拿出来说了,自然是挖好了坑等着他跳,所以等他说完话,当即就做赞同模样点头。
 “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兄竟是只顾念亲情,忘了法度了,既如此,那这蒋家的确是要好好按大齐律法查办,泽成啊,这事就交给你办去吧。”
 大皇子听的有些不明白,怎么一个冲撞之罪,就要查办蒋家呢?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来。
 可当他向幕僚投去询问的目光时,上首的裴曜又已经再度开口了。
 “昨晚蒋世轩在酒楼冲撞孤,那蛮横跋扈之态,嚣张狂妄之语,孤就觉得他素日定然也欺压了不少良民,不过碍于今日要办鹿鸣宴,倒也没有细查,但今日一早,钱知州就将这折子递到了孤的手中,桩桩件件,都是这些年蒋家在钟州乃至江南一带所犯下的罪过啊!”
 此话一出口,大皇子彻底懵了,这完全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啊。
 他完全没料到裴曜会忽然对蒋家下手,明明蒋家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贵族啊。
 可不仅裴曜下手了,刚刚还说什么来着,让他去查办?
 正在大皇子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裴曜手下的人又再度发力。
 “这蒋家实在太不像话了,竟然仗着皇上的恩宠,胡作非为,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实在罪不容诛!”
 约么是这张大人的沉声怒斥颇有几分穿透力吧。
 大皇子终于是从一波又一波的突然攻击中回过神来,面色难看的抬头望向裴曜。
 “皇兄,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蒋家世子虽然纨绔,可瞧着也不像是大恶之人...”
 作为承景帝的亲儿子,大皇子太知道自己父亲的性子了。
 约么是过去受苦了的缘故,所以承景帝登基后,极力的想补偿自己的母亲蒋太妃。
 但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以承景帝便把自己的一腔孝心都放在了蒋家人身上。
 虽说是天高皇帝远,平日里并不多联系,甚至无人提起的时候,他都想不起昌裕侯这号人,但每逢太妃忌日,他都会想起蒋家,赐予封赏。
 这也是蒋家为何能在钟州如此横行霸道的缘故了,虽说是一年一回,可毕竟是圣恩呐,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呢。
 而正是因为知道蒋家在承景帝心里的特殊位置,所以大皇子怎么敢动蒋家呢。
 这不是给承景帝找堵么。
 不过钱江白是个聪明人,根本没有给大皇子继续言说下去的机会,即刻站到了裴曜面前,拱手道。
 “太子殿下,臣呈上来的这本奏折,其中罪状,绝无一桩是污蔑蒋家,诸多人证物证,殿下不信,大可查验!”
 他说完,旁边的大皇子面色又难看几分,硬生生将后头的话给憋了回去。
 可这桩烂摊子他自然是不想沾染的,所以便又推脱起来。
 “皇兄,蒋家毕竟是勋爵人家,查办起来还是要问过父皇的意思才好吧,咱们是来查科考案的,忽然插手别的事情,是否有所不妥?”
 他说完,就给旁边的魏长松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也上前道。
 “太子殿下,臣以为大皇子所说有理,这件事还是先上报给皇上,再做论处,且折子上写的这些事情,倘若都是实话,那为何早前钱大人并未对昌裕侯府查处论罪,亦或是上报皇上呢?”
 一番话瞬间将矛头又指向了钱江白,祸水东引。
 不过钱江白既然是站出来了,定也是有准备的。
 立即就扑通一声,在裴曜面前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臣有罪,臣身为钟州的父母官,确实该为百姓着想,惩恶扬善,可这昌裕侯府素来霸道,那世子蒋世轩昨日当着殿下的面,都称,臣给昌裕侯提鞋都不配,可见他素日如何,臣如何敢查啊!”
 “且蒋家做下的这些事情,一直隐蔽,臣也曾上奏,可并未得到回应,想来那折子...或许就没到皇上手中,若非臣想着此次太子殿下和大皇子以及诸位大人南巡,臣可当面替钟州百姓伸冤,臣也万万不敢暗中搜罗昌裕侯府的罪证,禀报殿下啊!”
 说这话时,钱江白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边请罪,一边诉苦,端的是一副隐忍多年的委屈模样。
 这时候,张宗合也是立即站出来给他助力。
 “太子殿下,臣以为钱大人就算是罪,但如今敢站出来,指出蒋家的罪孽,也算是将功赎罪了,倒是这蒋家,如若不加以惩处,恐怕又是损了朝廷威信,更是有损皇上颜面,毕竟这蒋家如此横行,可以打着皇亲国戚的名头呐!”
 钱江白也立即磕头。
 “太子殿下,臣万死不辞,只求殿下能替钟州的百姓做主,此次科考顶替案中的王家,也是与昌裕侯府有所牵连,多次巴结,或许此案也和昌裕侯府有关!”
 话说到这里,大皇子以及其麾下的大臣都是面色很不好看。
 但事已至此,要是大皇子再不表态,确实显得过于包庇,优柔寡断,藐视法度。
 毕竟刚刚信誓旦旦的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人,是他啊。
 于是这会子才稳住心绪开口。
 “皇兄,臣弟未曾想到这昌裕侯府竟如此辜负父皇的圣恩,依臣弟看,不如就将此事先上奏京都,钟州这里,先将昌裕侯府圈禁起来,再让钱知州将功赎罪,带人彻查。”
 到底他还是绝对不愿沾手这烫手山芋,便将事情丢给了钱江白。
 裴曜做出思考模样,半晌点了点头。
 “也好,不过此事只交给钱大人一个人办,不大稳妥,孤此次是奉父皇之命,前来彻查科考案的,实在抽不开身,不如昌裕侯府此事就由钱大人查,你来审吧,如此倒也方便,孤相信你的能力,必不会让孤失望。”
 既然是想把大皇子拉进来,就不会轻易然他挣脱出去。
 这时候大皇子还想挣扎一下,但洪正适时的出声提醒,说鹿鸣宴已经开始了,学子们已经入场,裴曜便没再理会他们,径直起了身。
 且经过这早上突如其来的一阵轰炸后,大皇子现在根本没了心情参加所谓的鹿鸣宴,也没心思盯着裴曜了。
 自然也就没有管裴曜是否和之前安排的一样,出来露个脸就退下了。
 所以这一场宴席下来,大皇子的状态都不好。
 他一心想着要如何向承景帝汇报这件事呢,又怕承景帝责备他对蒋家下手,又怕自己有包庇之嫌,坏了名声。
 裴曜就不一样,他是一身轻松,游走于众多学子之间,还发现了几个资质很不错的,让人暗中记录了下来。
 等宴会结束后。
 大皇子借口去查昌裕侯府的事情,没有同裴曜一道回住处,而是和自己麾下的几个大臣,寻了一处茶楼议事。
 最终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蒋家这棋子不重要,丢了也就罢了。
 承景帝那边,只要大皇子一味的说,都是太子的主意,他只是按照吩咐和大齐律法做事罢了。
 虽然或许会让承景帝不高兴,可终究得罪承景帝最深的还是裴曜。
 且若是承景帝对蒋家生了不满之心,直接下令惩处,没有留情,那更好,显得是他大义灭亲,刚正不阿。
 就是这钱江白么,得盯着。
 一看就是裴曜麾下的人了。
 大皇子听着几个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脑袋都涨得疼,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后李氏。
 平素只要有什么问题,母后都能一针见血的给他指出问题并且把解决方案说的明明白白的。
 比这些叽叽喳喳半天才商量出来一个方案的大臣们,真是强了不知多少倍。
 裴曜回来后,在书房还没坐多久,就收到了周淑人亲自送来的荷叶粥。
 洪正进来传过话后,便悄悄打量起裴曜的神色。
 “殿下,这粥,可要端上来?”
 “周氏送来的?”裴曜敛了敛眸子,“孤记得她的父亲是兵部武选司的郎中吧。”
 洪正点头,“殿下好记性。”
 得到肯定回复后,裴曜便收回目光,略略颔首。
 “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周氏就端着食盒进了书房。
 “妾身给殿下请安。”
 “免礼。”
 裴曜的目光依旧在手上的折子上,没有抬头。
 见状,周氏默默的走到一旁,将手里的食盒放下,从里头盛出一碗清粥,端了过来。
 “妾身想着殿下今日在宴会上少不得喝了些酒,这清粥养胃,莲叶降火去燥,殿下连日劳累,吃些对身子好呢。”
 她说的时候,裴曜也恰好看完了手里最后一本折子,将折子放在一边后,便接过了碗。
 “你费心了,坐吧。”
 “都是妾身分内之事。”
 周氏笑了笑,欠身在旁边坐了下来。
 吃了几口粥后,裴曜才柔声开口。
 “孤记得你的父亲是武选司的郎中吧,虽说是官位不高,可却养出你这么个温柔贤惠又懂事的女儿,送到孤的身边呐。”
 被夸赞后,周氏的面上适时露出几分害羞之色。
 “父亲常说,能为朝廷效力就是天大的福分了,不在乎官位高低,妾身也觉得,能伺候在殿下左右,亦是此生的福气了。”
 “你和你父亲都很好。”
 裴曜勾唇,笑着夸了一句。
 他当然是要夸了,毕竟这武选司郎中的官职虽然不高,可却是掌控着武官选拔的重要权利。
 而钱江白之所以会投到他麾下,概因他的长子前年就弃文从武了,却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如今很需要一个路子。
 总之当天周淑人是留下了。
 宅院就这么大,方玧这里自然也是很快就知道了消息。
 不过她并未关心周氏留没留下,她更关心这周氏有无再度用浓香。
 虽然不好查探,但这事儿还得留意起来。
 青容和雁微都派了出去,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次日伺候方玧起床的时候,便都确定,周淑人昨日又用了较浓的玫瑰香露。
 这分别是从前院伺候沐浴,和周淑人身边伺候沐浴的丫鬟那里打探来的。
 也就是因为南巡在外,身边儿用的只有一两个心腹,其他都是临时拨调来伺候的,所以才好打探些。
 若是搁在东宫里,还真是探不出。
 而至此,方玧也是确定,这周氏用的玫瑰香露里,肯定有问题。
 细细往回想一想,上次也是周氏侍寝的时候,在她身上闻到了这种味道,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