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娘(美食)by桃花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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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捂住脸的许小妹快步往前,“砰”一声撞到人了。
 那人左晃右晃,竟然直愣愣倒地。
 这,这是怎么了!
 左右无人,许小妹更怕了,连忙去查看情况,只听那人声音有些含糊:“吃的,有吃的吗。”
 “有有有。”许小妹赶紧翻出被压下最下面的点心,掰了块开口酥喂给地上的人。
 那人吃了几口,气息终于平稳,当下撑着坐起来,连连道歉:“姑娘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小生刚从贡院出来,一天没吃喝了。”
 考试的时候不觉得饿,只觉得下笔如有神,出了考场才发现双脚虚浮,整个人天旋地转。
 被人轻轻一碰,直接倒地。
 八月黄昏霞光下的书生面色白皙,目如点漆,嘴唇苍白稍显羸弱,却又多了丝面如冠玉的气质。
 许小妹没说话。
 书生歪头看她,挥挥手:“姑娘?姑娘?”
 许小妹还是没说话。
 书生撑住膝盖,叹口气:“我英俊吧。”
 放在平常,她肯定不好意思地离开。
 但眼前人反正不认识她,许小妹甚至再次小声道:“好看。”
 书生挑眉。
 每次他这样问,多数女子都会因害羞走远,怎么还有敢回答的。
 许小妹把剩下点心塞给他:“我要回家了,你不舒服的话再歇歇。”
 她今天出门太久了,必须赶紧回去。
 回到家中,两个丫鬟焦急万分,正等着她:“五小姐,夫人在等您呢,让您快些过去。”
 许小妹还未进主院,就听到里面三姐跟母亲的声音:“娘!考生今日下午出考场,她定然是去找章郎了!”
 她跟章郎的婚事还未真正定下,很怕小妹从中作梗,那她怎么办。
 许小妹微微叹气。
 她也不能说,自己真的不喜欢章家小哥吧,嫁不嫁的,更是可有可无。
 真的不要以己度人。
 若一定要嫁,方才那穷书生反而合适。
 确实俊朗。
 被许小妹认证过的穷书生,此刻正在啃蝴蝶酥,京城的点心着实精致,比西北边关的点心更复杂些。
 精力恢复了些,书生继续往北市走去。
 他要在天黑前找到慧女点心,否则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因为他现在,确实是穷书生。
 好在经人指点,可以去找慧女点心苏家,他叔父跟苏家之前是同僚。
 苏家又是乐善好施的。
 应该能收留他住几日吧?
 实在不行,他再去找自己本家人,但回本家的话,必然要被说亲。
 书生摸摸自己脸,再次感叹,太英俊也是罪过啊。
 赶在天黑之前,书生终于找到地方,点心店已经关了,他只好去敲苏家的门。
 苏家厨房炊烟已经升起,苏茵茵小跑去开门,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好帅的人。
 苏茵茵小脸上写满惊愕加惊喜,就是那种看到好看人之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表情。
 刻板印象里好看的书生什么样,眼前的人就什么样啊。
 好在苏茵茵反应迅速,擦擦嘴角迅速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要问的话憋回嘴里,书生拱手道:“请问这是苏家吗,小生是陇西人士,名叫李云敬,长辈李谦,同苏家主君有些旧识,特来拜访。”
 书生并未因为她是小娃娃轻视,认真说了来历,报下自己跟伯父的姓名。
 本以为自己还要重复几次,小娃娃才能记住。
 没想到眼前的小孩迅速重复了遍,开口道:“稍等,我问问爹爹。”
 苏副使刚回家换下官服,就听到女儿说有人找。
 陇西旧识,李谦?
 这,这哪里是旧识,这是他在陇西当兵时上司的上司,顶多有过一面之缘,怎么还找到他了。
 陇西李氏,这名号报出来,有谁不认识。
 李家在京城也是有宅邸的,本家人不少。
 苏副使主动去迎,见对方衣着破旧,身上行李也不多,心道这或许是李家落魄旁支。
 那来找他,倒是不奇怪了。
 看过李云敬身份契凭,再知道他今日刚从贡院出来,苏副使苏娘子不仅同意留宿,特意多加了两个菜。
 吃饭的时候,李云敬主动说起自己的情况,他从陇西一路过来,游山玩水。
 到汉中时听到朝廷新令,说是恢复军籍科考之权。
 那会已经没时间再回家准备,直接从汉中出发,故而身上盘缠不够,临到快考试时就剩最后几个铜板。
 别人都在准备科考时吃的东西,他只能喝个水饱。
 科考结束更是身无分文。
 好在他来汴京遇到同为军籍子弟时,听说苏副使的名字。
 “苏副使可是大好人,他当年在陇西打仗,回来之后一直接济同僚旧友。他娘子更是厚道人,投奔过去,至少吃喝会给一口。”
 “看你也是陇西出来的,若实在走投无路,便去投奔他家吧,有了银钱记得还即可。”
 李云敬拱手道:“苏副使名声在外,实在是我辈楷模。”
 苏家做了多少好事,才能让人如此信任。
 说罢,李云敬甚至打了个嗝。
 苏副使黑脸通红。
 他哪担得起这种夸赞:“不过顺手的事。”
 “我同娘子商量过了,最近在家中安心住下,等着放榜即可。”
 苏茵茵还在看李书生,没想到这书生不仅长得俊朗,人也健谈得很,更因为走过无数山水,见多识广。
 苏副使倒是问了另一个事:“据我所知,陇西李家少有军户,你家这一脉为何?”
 苏副使不愧是苏副使,问到其中蹊跷。
 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李云敬无语:“我爹一心要从军,硬是要改,谁有办法。”
 改的时候,还没有军籍不可科考的规矩,并不影响他读书科举,甚至带着他一起习武。
 谁料没过几年,先皇颁布新令,让已经是秀才的李云敬再无科举可能,气的他夫子跟母亲追着他爹打。
 他爹自知坑了儿子,干脆领了个修边城的职位,跑得远远的。
 还能这样?!
 苏茵茵听傻了。
 李云敬双手一摊:“我爹就是这么不靠谱。”
 “那也没办法,谁让是我爹啊。”
 陇西距离中原很远,民风更是放松,军籍也好,甚至商籍也好,对陇西李家来说都无所谓。
 他伯父倒是想过把籍贯改回来,但那些年先是打仗,后来新皇登基,便耽搁下来。
 时间一长,也没了科举的想法,反正他跟他爹一样随意惯了。
 等到新皇再发新令,他同样不打算再考,也不打算成家,游山玩水扶贫济弱挺好的。
 可夫子直接写信到汉中,命他必须去,还说给国子监写了信,让他可以直接去汴京考。
 “收到信件我第一想法是,夫子怎么不给我寄银钱啊。”李云敬说着,还说起自己一日没吃饭饿到晕倒。
 本是笑谈,又想起路过姑娘给他的蝴蝶酥,李云敬把剩下的点心拿出来递给苏茵茵:“小娃娃你尝尝,这还挺好吃的。”
 苏茵茵听得有意思,没想到汴京之外是这样的世界。
 但她低头一看,这不是自家的点心吗,怎么到李书生手中了?
 再看看里面的点心种类。
 这不是娘亲给许小妹的吗。
 为了让许小妹沾喜气,特意把所有点心都拿了一对,甚至有多做的喜饼。
 喜饼给定做的人家之外,肯定不对外出售的。
 救了李云敬的,是许小妹啊。
 听到这个巧合,李云敬想到那个胆小又胆大的姑娘,更笑:“还真是巧了。”
 谁说不是呢。
 一晚上时间,李云敬跟苏家打成一片,从陇西讲到汉中,再讲到一路的风土人情。
 苏茵茵晚上做梦都是骑马周游全国,以至于第二天醒的时候,整个人迷迷糊糊,困到小脑袋一点一点。
 即使这样,苏茵茵也发现,不过一夜过去,她哥对李书生变得更加崇敬。
 是那种对知识的崇拜。
 她哥平日不爱说话,但苏茵茵也知道哥哥的傲气,很少会对人如此。
 苏茵茵大眼睛刚看过去,就听哥哥解释:“李大哥学问极好。”
 昨晚随意点拨了他的文章,便让他茅塞顿开。
 说句夸张的,似乎比进士夫子还要厉害。
 好牛啊。
 苏茵茵知道科举的含金量,更知道科举金字塔越往上越厉害。
 能被哥哥这样夸,确实了不起。
 “还有八日放榜,李大哥对中榜有信心吗。”苏茵茵好奇道。
 李云敬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笑:“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
 好大的口气。
 但他好像确实有这个本事。
 苏茵茵下意识想到许小妹,许姐姐若能科举,说不定也能这般。
 想到许姐姐,苏茵茵的困意都少了些。
 只是这些事不能同别人讲,便是原锐过来,她都不能多说。
 许姐姐的隐私,不好乱说的。
 李锐渊之前每隔几日过来一次,但从今天开始,可以连续来半个月。
 太傅去做阅卷官,他暂时不用上课。
 好消息还没说,就见慧女点心里多了个人,因为这人店里生意都好了些。
 不少客人都在说,汴京长得好看的人,是不是都在这个店里了。
 李锐渊刚进去,就听人道:“又来一个帅气的小娃娃。”
 “就是太瘦了。”
 “都知道慧女点心的女娃娃好看,娘子漂亮。”
 “这新来的伙计也不得了啊,真真是面如冠玉。”
 “小娃娃怎么不笑,还冷着脸。”
 李锐渊对这些话本不在意,但坐到小宝宝身边时,听她小声道:“长得帅是有好处哈。”
 李锐渊扭头看她,见她还在看店里的新人,开口道:“新招的伙计吗。”
 “这人不合适。”
 “不是伙计,是投奔我家的,他说不好吃白食,就来店里帮忙了。”苏茵茵说着,小声对原锐道,“我家生意都好了些,你看他长得多帅气,很合适的。”
 李锐渊脸黑了些,眉头皱着:“帅气没用。”
 “不光帅,他昨天刚考完科举。”
 “大概率落榜。”
 苏茵茵托腮,像是看李云敬,又像是看别处。
 她只是觉得李书生跟许姐姐差别太大了。
 前者活的肆意潇洒,后者此刻说不定连家门都出不去。
 七岁的李锐渊小脸冷得可怕,让前面忙碌的李云敬都悄悄回头。
 谁家小孩,这么吓人。
 苏茵茵叹口气,头抵在桌子上:“哎,希望我真的是小红娘。”
 话题太过跳脱,李锐渊一时都没跟上,随即托起小宝宝的脸,盯着她认真道:“这人太老了。”
 二十三岁的李云敬指了指自己,他?
 “等你长大,他就老了。”
 “会很丑。”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自己丑!
 李云敬撸起袖子要跟小屁孩理论。
 他老了也俊朗!
 李锐渊语气冰冷:“比我丑。”
 “茵茵,茵茵在吗。”
 店门口传来焦急的声音。
 苏茵茵他们下意识看过去,竟然是张姐姐。
 张姐姐见到原锐,眼里更添惊喜。
 在她眼里,原锐是宁郡王家的子孙,若有他帮忙,说不定真有办法。
 张姐姐赶紧走进来,压低声音道:“茵茵,有件事求你帮帮忙。”
 “我有个小姐妹她要被嫁到有贞节牌坊的人户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发挥发挥小红娘的神力。”
 苏茵茵惊愕,张姐姐是为许姐姐的事来了,下意识道:“不是说没定下吗。”
 一个晚上,事情就要定了?!
 “你怎么知道的。”
 “总之今天早上消息传开,就要定下。”
 “她那么软的性子,怎么能嫁那样远,还不被欺负死。”
 “那家可不止规矩严苛,若非如此,也不会求亲到远处。本地稍微疼女儿的人户,都不愿意嫁的。”
 张家小姐实在没办法了,她跟闺中好友急得想哭,来找小红娘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出什么事了?”李云敬好奇道。
 虽是这样讲,但他跟李锐渊大致猜出发生什么,如此询问便是想要帮忙的意思。
 张家小姐这才发现店里多的人,长得竟然如此英俊,放在其他时候,定然要拉许小妹过来瞧瞧。
 可惜这会不是看人的时候,只能勉强笑笑,随后看向原锐:“原公子?你家能不能帮帮忙。”
 李锐渊看向苏茵茵,他听小宝宝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救她出火坑才是真的。”张家小姐一锤定音。
 隐下对许家的看法,只讲他家要配给许小妹的人家,李云敬不可思议。
 谁家会把女儿嫁给那样的人家啊。
 贞节牌坊?
 若他家族有这玩意,他跟他爹第一个砸。
 “这样可怜的女子,必然要救她,总不好因兄弟姊妹间妒忌之心,便把女儿随意许人。”李云敬看了看屋子里的人。
 两个小娃娃,一个出嫁的妇人。
 那必然是他出头了。
 李云敬一咬牙:“让我回家看看,找家中族亲问问他家情况。”
 苏茵茵疑惑。
 李锐渊直言:“你在京城有家,为何借住苏家。”
 李云敬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到没,怕被联姻。”
 一时间,众人沉默。
 怎么感觉,有点道理?
 “我本打算考完试就走,不想回本家住。”
 现在也顾不得这事。
 李云敬颇有些古道热肠,自然要帮忙。
 大人出头,确实比孩子们想办法要好。
 张家小姐也道:“我倒是急乱了,让我娘,我婆母也去问问。”
 话是这么说,但婚嫁这事,皆是父母做主,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
 “不管怎么样,试了再说。”
 苏茵茵点头,李锐渊没说话,却已经准备去找母后,想来不会有事,让母后指一户好人家即可。
 苏茵茵不知道原锐的想法,先谢了李云敬,此事跟他无关,他出头帮忙完全是好心。
 “说起来,李大哥你见过许小妹的。”
 “许姐姐就是昨天给你点心的那个姑娘。”
 摩拳擦掌准备救人的李云敬挠头。
 是她啊。
 怪不得昨天眼睛红红的。
 那样的女子嫁到规矩严苛的家中,必然过得不好。
 李云敬一拍桌子:“我来。”
 苏茵茵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本能躲到原锐旁边。
 只听李云敬大义凛然道:“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另选人家。”
 “我家比那家强!”
 李锐渊无语,拉住小宝宝,低声道:“早不见他说。”
 知道是谁再讲。
 苏茵茵眼睛睁大。
 早不说。
 张家小姐压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眼前穿着破旧的书生到底什么家世。
 但她认真看看书生的脸,心道,小妹那关倒是过了。
 可许家到底是官宦人家,主君为礼部员外郎。
 不是谁都能娶他家女儿吧。
 若这书生能考过举人倒还行,可中举之事极为艰难,不是谁都能考中的。
 李云敬拍拍自己衣裳:“这次是真的要回家一趟。”
 希望二伯不会把他臭骂一顿。
 苏茵茵只觉得这书生不愧能文能武,跟哥哥一样,开始对他有些敬佩了。
 那边张家小姐则好奇,这好看书生到底哪家的。
 苏茵茵不好直说。李锐渊开口:“陇西李家。”
 这都能猜到!
 苏茵茵眼中的敬佩转移到原锐身上。
 李锐渊不由多说几句:“口音,行事做派。”
 李锐渊还在争夺小宝宝的注意力。
 张家小姐扶住墙壁,他家的话,岂不是嫁得更远了?
 不行啊!
 那东昌府距离京城也不过五百里。
 汴京到陇西至少两千里地。
 更回不来了。
 而且陇西李家那么多人,谁知道他们家哪一支的。
 再者,眼前人品性格一概不知,肯定不行!
 茵茵小红娘的名号,不会在这翻车吧!
 张家小姐直接婉拒,谁料李云敬反而真上心:“放心,我家这一支虽不争气,却也吃喝不愁,金银不缺,而且绝无规矩。”
 “再者,此次科举我必然考中。”
 “明年会试也有把握,信我。”
 张家小姐微笑婉拒。
 太远了!
 再说一遍!
 谁料李云敬竟然笑道:“要不问问她的想法。”
 “她虽胆小,却不胆怯。”
 这话听着有些怪。
 但仔细想想,胆小是有些人生来便有的性格,更为谨慎,更为内敛,不好也不坏。
 胆怯更多是想而不敢,恐惧向前。
 一时间慧女点心吵得鸡飞狗跳。
 主要是张家小姐跟李云敬各说各的。
 苏茵茵跟李锐渊两个小孩子躲到一边。
 等厨房里的苏娘子走出来,才无奈道:“写封信给许小妹,让许小妹拿主意吧。”
 这也行。
 张家小姐直接道:“不必写,我现在就去她家。”
 晚上回皇宫,李锐渊还是把此事告诉母后。
 皇后笑:“都是有意思的孩子。”
 随后又道:“如果这都能成,茵茵还真是小红娘。”
 前面那些姻缘她都觉得神奇,这一对更了不得。
 皇上则道:“都什么年头,还贞节牌坊,怎么没有御史参奏。”
 万龙国因打仗人口锐减,他很鼓励寡妇再嫁。
 竟然还有地方冥顽不灵。
 “回头让人参一本。”皇后随意道,更多惊讶孩子今日多吃了几口饭,戳了戳皇上,让他看看。
 李锐渊知道父皇母后在看什么,冷着脸道:“我太瘦了。”
 太瘦容易生病,不健康。
 “不够英俊。”???
 儿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后想笑不敢笑,等李锐渊去休息,这才扶住皇上笑个不停。
 笑过之后对皇上郑重道:“找个机会见见茵茵宝宝才是,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皇上对此很赞同。
 那个小娃娃改变渊儿太多。
 还都是好的方面。
 甚至还是小红娘转世,怎么看都是个好孩子。
 八月中旬。
 其他考生都在等放榜,李云敬在等许姑娘的口信。
 张家小姐做事利落,第二日便带过来消息。
 “她拒绝了。”张家小姐直接道。
 别说李云敬,便是苏茵茵李锐渊都没想到。
 “她说,多谢李公子有侠义心肠,但事情还有转机,不可因此便草草婚嫁。”
 这是许小妹的原话。
 说的时候还挣扎了会。
 毕竟李书生面如冠玉,少有的气质长相都极佳的男子。
 但说到李书生听了她的遭遇,便古道热肠后,许小妹反而婉拒。
 一时侠义固然好,自己却不能利用这一点。
 再听他的家世,以及对科举的自信,怎么都不应该为此草草定下婚嫁。
 许小妹并非自卑,而是对方越好,她越不能利用这一点。
 至于张家小姐考虑的陇西太远,倒不是她拒绝的原因。
 她像一颗坚韧的小草。
 确实在随风晃动,却也有坚定抓住泥土的根部。
 若连这点都没有了。
 那她跟欺负她的人,利用她达到目的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些不必说了,只要明确拒绝即可。
 张家小姐认为自家好友可爱的要命,看着不喜说话,更不讲什么大道理,却比许多读书人都要君子。
 她哪是小草,她分明是秋中菊花。
 那么喜欢李书生的脸,都没有动摇她的想法。
 李云敬收敛表情,开口道:“唯临利害、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也。”
 只有遇到危机时候,才能看到君子坚守的道。
 李云敬再次摸摸脸:“你到底有没有用。”
 关键时候派不上用场。
 李锐渊捂住小宝宝的眼睛:“别看他,他的脸没用。”
 人家那么看重相貌的,都把他拒绝了。
 苏茵茵扒开他的手,晃了晃:“我怎么觉得,反而把他斗志点燃了啊。”
 方才还在感慨的李云敬朝苏家人拱手告辞。
 刚开始确实是侠义心肠,要帮帮忙。
 知道是那个可爱姑娘后,觉得自己入局也无妨。
 现在知道她心如君子,若要错过,那他跟落榜又有什么区别。
 不,比落榜还难受。
 苏茵茵眼看着原本笑眯眯的李书生把自己抖了抖,像是花孔雀一般。
 “等我梳洗打扮,咱们再见。”
 他一走,倒也不是了无音讯。
 张姐姐先跟苏茵茵讲,李云敬竟然是朝中户部李侍郎的亲侄儿,根本不用拜帖,直接敲二伯家的门即可。
 李书生的爹是上一辈中最小的,行事不羁,只有这一个孩子。
 这孩子三岁认字,五岁读书,十三岁考上秀才。
 若不是当初边关战乱,他爹为了投军改户籍,只怕早就考上举人,甚至进士。
 故而全家对李云敬抱有很大期待。
 今年允准军籍科举,家里说什么都让他去考试。
 但李侍郎左等右等,侄儿就是没来。
 还以为这个随自己弟弟性子的侄儿不打算考了。
 谁料想,人家早就来了,而且并不在意身外之物,甚至去投奔大伯当年的下属。
 为的就是考出功名,给家族一个交待,然后事了拂衣去。
 好好好,都姓李,爱学李太白是吧。
 李侍郎直接拧着李云敬的耳朵,让家里做好饭菜,备下衣物,直接准备了个极好的院子让他休息。
 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亲侄儿。
 此事在汴京不算秘密,毕竟李侍郎去哪都要带着他的好侄儿。
 聪明,有学问,见多识广,长得更是俊美,
 这般晚辈,谁会不喜欢。
 那李侍郎确实如李云敬所说,想给他说门亲事。
 二十三的年纪虽不说特别大,但放在其他男子身上,多半都有娃了。
 只是不知为何。
 过了不到一日,李侍郎便不再提起,只带着李云敬出门交际。
 接下来几天里面,李云敬名字传遍社交圈。
 这般儿郎,谁家不眼热。
 张姐姐道:“若非是同一张脸,还真没想到。”
 毕竟在慧女点心时,穿得破破烂烂,说句穷书生并不为过。
 回到家中后,摇身一变,穿了绫罗绸缎不说,那气质也压得住。
 兰枝玉树,翩翩公子,说的就是李云敬了。
 那问题来了。
 他喊着要追人。
 追了吗。
 张姐姐不知道啊。
 许家最近不怎么出门,非重要宴会,根本不交际。
 张家小姐再上门,那边也推脱病了。
 另一个小姐妹央求祖母带着去许家做客,这才见到人。
 许小妹精神还好,只讲家里并不高兴,估计要等三姐跟章家婚事确定,她才能出来活动。
 “许家老三以为都跟她一样吗,见到男人就走不动了。”张家小姐说完,又觉得好像把自己也骂了。
 她跟程郎那会,也是爱的你死我活。
 可那会他们是想一起殉情啊,没见到一头上赶着的。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会,李锐渊道:“李书生也在上赶着。”
 这就是李锐渊从他父皇那边听到的。
 他爹召见户部李侍郎问政务之余,多问了句。
 那李侍郎为了让侄儿露脸,好一顿夸赞不说,只是提到婚事时支支吾吾。
 看来李家知道李云敬的想法,这才不再张罗婚事。
 但为何不说呢?
 “要等放榜之后?”苏茵茵问道。
 那也不对啊。
 张姐姐疑惑:“如今两人身份,已经有些不对等了。”
 “看李书生那般才名,真的中举,许家必然高攀不上。”
 结亲讲究门当户对。
 差距越大,越会带来麻烦。
 李家为大族,李云敬的大伯在西北做官,二伯在京城做户部侍郎。
 他爹当年投军边关,官职虽然不高,却有实打实的功绩。
 即便是娘家父亲,夫家公公都做到朝廷四品官员的张家小姐,在这家面前都不够看。
 何况不过做官两代的许家,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家世太单薄了些。
 苏茵茵十分赞同。
 不是不配,而是太麻烦了。
 李锐渊垂眼,罕见帮李云敬说了句:“他应当另有想法。”
 这倒提醒苏茵茵。
 是啊,肯定有想法,那个李书生脑子灵活着呢。
 马上就要放榜,只等着看吧。
 八月十九,放榜当日。
 慧女点心刚开门,一个衣着华贵的书生便出现在店门口。
 这书生特意打扮过了,面容本就俊美的他,特意整齐了头发,带着玉簪,腰间玉佩温润,跟他的气质十分相符。
 虽说八月份,手里还捏着一把纸扇,实在是风度翩翩。
 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好相貌。
 几日不见,他还是那个性格。
 李云敬对屋内的两个小娃娃道:“两对蝴蝶酥。”
 苏茵茵爬到小凳子上,把蝴蝶酥装好,这才发现李书生接蝴蝶酥的手有点颤抖。
 被原锐扶着下地,苏茵茵听李书生又道:“要不要去看热闹。”
 放榜的热闹?
 “榜下捉婿的热闹。”李云敬深吸口气。
 这几日许多宴会里,总算找到一个时机见面。
 并单方面定好自己会在贡院门口等着。
 只要她愿意去,那婚事今日就能成。
 不愿意的话。
 他再努力。
 可今日,是快刀斩乱麻的最好时机。
 别管什么家世名声,甚至家里的纠葛。
 都能在今日解决了。
 李锐渊皱眉,眼前这人竟然在赌,赌对方会不会出现。
 这种事,怎么可以赌。
 必须万无一失才可。
 苏茵茵左右看看,这两个人都在想什么啊,全都一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