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会想你by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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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把目光投向?白荔。
沈莹唇角有着十?分凉恻的笑意:“大小姐还是不会?做饭吗?要么吃馆子,要么就等着我哥哥给?你做?”
“……”
白荔想解释自己的手打着石膏不方便做饭,而且是和江小芙吃饭顺便打包回来的。
她很快便打消这个?念头?,沈莹在看见她手上有石膏的情况下还这样说,那就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了。
啪嚓——
陶瓷碎地的清脆声,烂得一地都是。
碎片四处迸飞。
沈莹摔碎那盘甜酸咕噜肉,又端起一盘:“鱼虾炒韭菜。”
扬手继续摔到地上,引发又一声的脆响。
就这样。
沈莹每念出一道菜名,就摔碎一盘菜,最后?摔碎了沈今延吃饭的那个?碗。
“吃什么饭啊,你吃屎吧沈今延。”沈莹极尽所能?地羞辱他,“白荔她都离婚还带着个?孩子,你还是选择和她结婚,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听说你还把结婚证满世界乱发,取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是不是还得意上了?给?别?人养孩子还自豪上了?”
“……”
场面直接变得紧绷,摇摇欲坠。
骂的是沈今延,却让白荔心里听得难受,她忍不住开口,很平静的语气:“沈莹,你这么生气,单纯是因为沈今延和我结婚,还是因为他脱离了你的掌控。”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沈莹的眼明显暗了下去。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往事?也许会?被时间冲淡,但绝不会?就此湮灭。
她和沈莹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这是事?实?。
想不到吧,沈莹也有和她推心置腹的时候。
那是在17年的国庆节,当时她已经和沈今延在一起三个?多月,也在这三个?月里不懈努力,和沈莹搞好关系,成为朋友。
国庆哪儿?都人满为患,她和沈莹,还有江小芙三个?人作死,打卡一家?网红烧烤店,排队三小时,十?一点才坐上桌。
还是露天的路边桌,晚上又冷,三个?人都同一个?姿势缩坐着,脸蛋都被风吹得红红的。
烧烤店的味道让人失望,网红店的水份就是大,好在煮啤酒味道还不错,加着草莓橘子片冰糖米酒一起煮,喝着甜滋暖和。
沈莹的酒量有够烂,煮啤酒也喝得上头?,她托着腮,拉着白荔的手晃着说:“你说,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嗯?”
“哥哥是万里挑一的天才,智商有一百八,从小到大都很厉害。我哥在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读博了。”沈莹的声音含糊,“所以我喜欢哥哥听我的话,我小小的虚荣心会?因此得到满足,别?人羡慕我有天才哥哥的同时,还要羡慕哥哥听我的话。”
从小到大就是,她喜欢在一些小事?上较真。
哥哥要吃橘子,她不让,哥哥放下橘子的那一瞬间她最开心。
哥哥看一本厚书只花半小时,她偏偏要哥哥花一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看完才行,他耐着性子满足她无理的要求,她就很满足。
哥哥还答应她,在三十?岁之前不谈恋爱。
她不希望哥哥太?早谈恋爱,会?分走对她的爱。当然,她承认对哥哥的感情有些病态,极度的兄控,但和爱情完全没关系,她完全就是享受掌控天才的那种感觉。
因为自己不是天才,所以才格外掌控天才。
她不停追逐那种感觉,被填满,被不停地满足,被惯得很坏很坏。
“为了你,哥哥第一次没有听我的话。”沈莹拉白荔的手,改为去捏白荔的脸,“但是好在我很喜欢你,一点都不介意,但你一定要好好对我哥哥,不然你就死定了!我说真的!”
“……”
沈莹永远记得,那天哥哥回家?,带了她喜欢的草莓。哥哥把草莓洗好,放在她手边,沉默良久后?才低声开口:“莹莹,哥哥可能?要食言了。”
沈莹拿草莓的手一顿。
“哥哥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他逆着光,眉目不甚清楚,“一见到她,我的心跳就好快。”
“……”
沈莹咬了一口草莓尖尖,也沉默了很久,无声地咀嚼着。她低着眼,有些失落地开口:“就算知道我会?难过,你还是开了这个?口,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女生。”
追哥哥的人何其多,为哥哥流泪的女生早就数不清。
哥哥从未这样过。
“她有什么特别?的吗?”她问。
“……”
又是好一阵沉默。
最后?,哥哥揉了一下她的头?说:“小鬼,你知道吗?她有种魔力,那就是——”他顿了下,“就算她不特别?,我也还是会?喜欢上她。”
这?是一个注定不太平的夜晚。
飞溅到四地的瓷盘碎片,敞着的家门,门内三?人,门外一人,怎么看都有些诡谲,还有点触目惊心。
“一开始如果没有你,什?么都不会改变。”沈莹没有否认白荔的话,索性承认得格外坦荡,“哥哥永远都会是那个最宠爱我?的哥哥,我?和哥哥的关系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僵硬。”
说完,沈莹摔碎岛台上的一个摆件。
那是一个石膏人像,断裂的白色头颅稀里糊涂地滚到白荔的脚尖前,像一种无声的威胁。
沈今延来到岛台前,他并没有制止沈莹的行?为,而是拿起一刻钟前放在岛台上的烟盒和火机。他替自己?点燃一支烟,拉过一条高脚凳坐下,一条长腿踩在地面上,一条长腿踩在脚架上,脚尖朝下。
沈今延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手肘搭在台沿上,开口时格外漫不经?心的口吻:“慢慢儿砸。”
绝对算不上是宠溺的语气?,听上去只有无所谓。
“砸过瘾了?就离开。”
男人在青笼弥散的雾里眯着眼睛,低沉地道:“我?明早还有手术,没工夫陪你闹。”
“……”
白荔暂且打住旁观,来到门口对还在外面的白枝说:“枝枝,你先回辅导站,明早来医院签字。”
白枝这?时候才注意?到姐姐的手打着石膏。她来时只在意?自己?的事情,“你手怎么了??”
“没事。”白荔说,“先回去。”
“不,我?不走。”白枝反而越过她走进屋内,“万一沈莹发疯伤害你怎么办,她不离开我?不会走的。”
白荔无奈,只能赶紧把?门关上。
虽然这?一层只有他们一家,但还是不想吵闹声从这?扇门传出去。
沈莹还在发疯。
她故意?把?东西全部砸到沈今延的脚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劲使不完。
榨汁机砸烂在沈今延的脚下。
微波炉也难逃厄运。
还有搅拌机……
沈莹用这?种方式想要激怒男人。
然而沈今延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在不绝于耳的破碎声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淡定地抽着烟。
厨房的东西很快砸完了?。
沈莹并没有因此而满足,她冷笑着转身,朝着客厅走去:“你这?儿可砸的东西很多,想要我?尽兴,那你可有得等了?。”
白荔看着沈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需要从她身旁经?过去客厅。
沈莹并没有看她,视线直直落在偌大的客厅里,这?时候,白荔也没意?识到有任何的不对劲。
直到——
沈莹在经?过她的那一瞬间,手伸进肥大的风衣口袋里,就是自沈莹出现后一直单手揣包的那只口袋。
然后掏出了?一样东西。
正在抽烟的沈今延看清楚沈莹手里的东西后,瞳孔飞快地骤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烟灰缸。
“姐姐!”白枝的尖叫撕破空气?。
“白荔,你去死吧!!”沈莹增恶的声音同时响起。
“……”
白荔还在状况外,她惊惶地转头,就看见?烟灰缸底座朝着自己?的额头袭敲来。
剧痛没有传来。
但白荔确确实实听到了?烟灰缸清晰的破碎声。
原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高挑的身量急遽地挡在她眼前,她抬眼,对上一双格外晦暗深沉的眼。
“今延……”她呐呐道。
下一秒。
白荔看见?,一道鲜红的血液从男人耳后流出,蜿蜒着,流到他的脖颈和喉结上。
他的皮肤很白,就显得血红得那么刺眼。
“今延!!”这?下换白荔开始尖叫了?。
“哥哥……”男人背后出现沈莹错愕不经?的脸,她难以置信自己?用烟灰缸砸了?哥哥的头,“——哥哥!”
“……”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白荔看见?沈今延的眉心微微蹙着,薄唇抿着。他是个很能忍痛的人,以前削水果被?割出一条深口子,也说不疼,眉头都不皱一下。他现在这?样,一定是很痛很痛。
“我?去拿毛巾给你止血,我?们马上去医院。”白荔强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然后飞快地朝着楼上跑去。
争强好胜的沈莹终于在此刻流下眼泪,她哭得很厉害,抽喘着拉着沈今延的手:“哥哥……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砸你的,你为什?么要突然过来……”
沈今延没有甩开沈莹的手,黑眸里满是失望地看着她,无奈至极地摇头:“你砸她,还不如砸我?。”
“……”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伤害她,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沈莹像是被?羞辱到了?一般,一点一点松开了?拉着男人的手指,咬了?一下唇,哽咽道:“可是我?没办法接受你和曾经?重伤过你的女人在一起,她不会真心待你。”
“……”
白荔拿着毛巾冲下楼的时候,发现狼藉的客厅里只剩下一个人,只有白枝还站在原处,另外的兄妹俩不见踪影。
“人呢!”她着急地问白枝。
白枝也被?吓得不轻,声音有点抖:“沈莹要去跳楼,沈今延追出去了?。”
“什?么?!”
就在一分钟前。
在沈莹说完那句话后,沈今延给的答复说:“即使她没那么爱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爱我?,我?也要和她在一起,我?需要这?样。”
“我?需要她的存在。”他说。
沈莹没听懂哥哥的话,完全不懂他口中的“需要这?样”“需要她的存在”是什?么意?思,她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
她点点头,表情平静:“好,那只有我?去死了?,只有我?死了?,才能给你彻底的安宁。”
“……”
“我?就是这?么恶毒,哥哥,我?要让你的新房变凶宅,让你日后的幸福不得安宁,如履薄冰。”
话音落地,人就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沈莹!”
男人顾不上还在汩汩流血的后脑勺,追了?出去。
白荔追到天?台时,肺都要炸了?,她是爬楼梯上来的,等电梯太慢了?。
她生怕到的时候,天?台只剩下沈今延一个人。
那今晚真是个凶夜。
好在,她冲到天?台时,看见?沈今延和沈莹纠缠在一起。
两人都在天?台的边缘,沈莹想要爬到台上去,却被?沈今延狠狠地抱在怀里,用双臂紧紧地禁锢她所有的动作。
沈莹的双手也被?圈住,她就张嘴咬沈今延的胳膊,像一条发疯的狗,双目猩红。
沈今延一点也没松开,反而把?人锢得更紧。
白荔看见?他白衬衫的领子被?血染作通红,他被?烟灰缸砸破脑袋还在流血,却还要竭力应付一个发疯要自杀的妹妹。
她真的觉得他好可怜。
白荔飞快地跑过去,“今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见?到白荔,沈莹的情绪更加失控,用脚狠狠地跺在沈今延的脚上,“放开我?!让我?去死!!”
“……”
沈今延气?得要命,额头暴出青筋,“沈莹!我?真是把?你惯坏了?是不是!”
沈莹不回答,只疯狂地跺踩着他的脚,用最发狠的力气?。
“把?我?裤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沈今延抽空对白荔说,“给高以围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
“好。”
白荔用沈今延的手机拨通高以围的电话。高以围正在酒吧里,听筒里是澎湃的声潮,和高以围笑着的声音:“咋了?哥,别让我?给你送套,我?可没空。”
白荔顾不上他的浑话,赶紧说:“你快过来,沈莹发疯了?要跳楼,你带根绳子过来吧。”
感觉只有捆住才安全。
高以围立马收敛了?笑声,“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白荔来到兄妹俩的面前,看着还在攻击沈今延的沈莹就气?不打一处来。沈莹还在骂她:“你他妈的才发疯了?,还想捆我??我?真是后悔当?初和你做朋友,呸——”
她直接往白荔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沈今延,他是从后面抱住沈莹的,现下直接把?沈莹重重摔在地上。
沈莹的额头擦到地上,破了?皮,疼得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气?。
沈今延直接跪骑到沈莹的身上去,很像做心脏复苏时的动作,他紧紧地把?人按在地上,一只手同时攥扣着沈莹两只手腕,嗓音沉冷得像冰:“沈莹,我?要警告你多少次,不要伤害她。”
白荔很平静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口水。
然后她来到沈莹的面前,蹲下身,甩了?一个无比响亮的耳光出去。
一巴掌把?沈莹直接打蒙了?。
“我?打你,不是因为你冲我?吐口水,而是我?对你的思想忍无可忍。”白荔冷静地说,“沈莹,你没有自己?的人生吗?因为哥哥和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要去死,就要直接放弃只有一次的生命,这?样的行?为有多可笑幼稚你知?道吗?”
沈莹怔住。
“操控天?才哥哥算什?么本事?”白荔字字诛心,“你有本事就操控你自己?,操控自己?胜过躁郁症,操控自己?情绪不被?除自己?外的任何人左右。”
“……”
“哥哥对你的宠爱不是用来糟蹋的。”
沈莹似乎平静了?些,但她还是恶狠狠地盯着白荔,“我?不需要你来说教我?。”
沈莹一脸倔强的表情,眼泪却在流:“白荔,我?没给过你机会吗?我?和你成为朋友,还乐意?叫你一声嫂子,可你呢?你妈害死我?和哥哥的爸爸,连一声道歉都不愿意?说,还拿着支票上门羞辱哥哥,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你自己?有想过这?些事情有多恶劣吗?”
这?件事还是被?翻了?出来,完全在意?料之中。
白荔自问有愧,她垂下眼眸,轻声:“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沈莹冲她咆哮,“当?年?你抛下哥哥离开,害哥哥得抑郁症自杀两次未遂,你现在又?凭什?么回来享受这?一切,享受哥哥爱和照顾,你配吗?你不配!”
第44章 今延,你在哭吗?
高以围从酒吧里赶来,来的时候带着老长一截粗麻绳,是他从啤酒闸箱上面拆卸下?来的。
高以围不是没想过沈莹会找白荔的麻烦,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的快,才在白荔和?沈今延结婚的第二天。
他太了解沈莹是什么秉性了。
一个极端的兄控疯子。
高以围的爸爸是沈今延母亲的哥哥,两家的关?系很亲,过年的时候也爱凑在一起守岁,除夕夜围在一家的客厅里看春晚,嗑瓜子,唱歌跳舞的节目都在唠嗑,只有播小品的时候才看得专注。
高以围最喜欢的守岁环节,守岁结束,大人就会给小孩子发红包,在场的孩子都有,数额相同。
沈莹收下?红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沈今延伸手,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么堂而皇之地喊一声:“哥哥。”
沈今延当然会给,给出去?时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高以围也问?过沈今延。
“为什么这么纵容沈莹?”
沈今延十岁,埋首在一堆高以围根本?看不懂的高数教材中,“习惯了。”
简短的三个字概括一切。
这和?霸凌有什么区别?
高以围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沈今延的确是习惯了,他是愿意疼爱包容妹妹,但把妹妹惯得跋扈绝不是他的本?意。
病根是在褚秀荣。
高以围喊姑妈,姑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重女轻男,说出去?别人都不肯信。
天才儿子在她眼?里就只是根儿草,女儿才是香饽饽。
在沈今延更?小的时候,对于?红包一事也反抗过,他五岁,想把红包的钱攒下?来买一盒的笔芯。
他的笔芯用得太快,一天得要5支左右。
“我给你存起来,当你的大学资金。”褚秀荣这么对他说,“等你大学的时候再用!”
当天晚上。
沈莹叫他去?哄她睡觉,沈莹喜欢听一些喜剧恐怖类的小故事,要恐怖又?不能太恐怖,还得喜剧。
少儿读物里可没有这样的分类,他都是现编着乱讲,长大后才知道沈莹爱的喜剧恐怖是周星驰的电影《回魂夜》那?种类型的。
“哥哥,我要换个枕头,这个不舒服!”沈莹说。
“好。”他任凭差遣。
换枕头的时候,沈今延发现,妹妹的枕头底下?是早上被褚秀荣没收走的那?个红包,以给他存大学资金的名义。
多年以后。
褚秀荣故技重施,背叛他收下?鲁丽的支票,他依旧是在枕头底下?发现的。
支票的真?身?仿佛就是多年前的红包,好比同一颗子弹,穿梭经年,两次都正中他的眉心。
杀人也敌不过这样的诛心。
高以围把沈莹绑起来,绑得很紧,被绑的人肯定很不舒服,五花大绑像捆犯人,但却?有神奇的安定效果。
沈莹被绑后老实多了,直接被高以围扛着离开,直接塞进?车里往精神病院送。
沈莹需要治疗。
她是个实打实的精神病,这不是骂人,是陈诉事实。
风还在吹,冷得刺人。
白荔的手上还拿着毛巾,她抬手,把毛巾覆在男人还在流血的后脑上:“我们去?医院吧?”
沈今延没作声,抬手按住毛巾,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自己来。
不远处。
一直静观全过程的白枝,眼?睛红红的,她有点哽咽地开口:“沈莹说错了。”
沈今延抬眸望过去?。
“她说我姐姐不爱你,她真?的错了。”白枝的眼?泪滚落出来,“姐姐很爱你,爱到?愿意和?鲁丽断绝母女关?系,七年了,她没有回过头。”
“……”
空气静了,唯有风声还在继续。
风声似乎把所有的往事都吹回原处。
沈今延的表情肃穆沉冷,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两秒过后,他回过头,眸光紧迫而暗沉,死?死?盯着白荔:“她说的是真?的?”
白荔长了长唇,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她才发现。
这么多年再苦再累再委屈都没有击垮她,但此时此刻,面对沈今延细究的眸光,她竟然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大学放假的她无家可归,学校宿舍关?闭,她就进?厂,那?种包吃包住的流水线,暑假三个月干下?来,人瘦了整整两圈,原本?细嫩的手指全部磨出老茧,掉了好多次皮,又?红又?痒。
晚上睡在十六人间的通铺。
在鼾声、磨牙声、梦话?声里,她翻过身?,盯着脏兮兮的墙壁,墙壁上有很多字迹,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写的,有emo的网络句子,有减肥的记录,也有许多脏话?。
她盯了会儿,也翻出笔来往上面写了三句。
——今延,你过得还好吗?
——我有点儿想你。
——但是只有一点点哦。
时间匆匆而过,那?三行字或许早就被别人抹去?,又?或者那?间宿舍早就翻新,被粉饰得一片雪白。
此时此刻,白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眼?泪被她强行逼退,但她还是一言不发,只沉默着。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沈今延握住她的手腕,再次逼问?,拿出不要到?答案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白荔还是没抬头,只很轻地说:“今延,我不后悔。”
沈今延彻底明?白,的确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白荔为了他和?鲁丽决裂,七年都没回过一次家,而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始终对她怀恨在心。
沈今延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说?”
“今延。”白荔怯怯地抬眼?,“我们先去?医院好吗?你还在流血。”
沈今延对负伤毫不上心,盯着她:“回答我,你为什么不说?”
被追问?得紧,白荔心里慌乱,索性一股脑倒出来:“就是觉得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你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来。”
“又?是你觉得?”沈今延气到?想发疯,咬了一下?牙后,竟说不出别的话?。
他想责怪她,但看她这幅可怜的样子,又?想到?她为自己和?鲁丽断绝关?系一事,先前那?些说得顺口的难听话?是再也讲不出口了。
“今延,你还记得那?次我吃错药住院输液吗?”白荔主动开口,“我没告诉你那?次,你发了好大的火。”
“记得。”
“那?次我吃的是二甲双胍。”她说。
“我记得。”沈今延想到?那?次就来气,她那?么笨,笨到?吃错药又?不主动告诉他。
“我还记得大二的寒假,电脑坏掉只能买最新的。”白荔吸了吸被风吹红的鼻子,“害怕开学没电脑用,我就去?医院试药。”
沈今延的眸子凝固了。
“试药一周给四千,当时也是试的二甲双胍。”白荔说得很平静,没有用诉苦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沈今延松开她的手,背过身?去?。
隔了会儿,白荔看见他抬手,似乎在抹眼?泪。
沈今延作为医生,当然知道试二甲双胍意味着什么,那?是治疗糖尿病的药,试这种药需要一天抽十几次血,每隔两小时就抽一次。
“今延,你在哭吗?”
白荔给他说这个事情,原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想说明?明?是曾经吃错的药因此遭过罪,却?没想到?后来会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去?特意试这种药。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哭?”男人的语气听上去?冷冰冰。
白荔绕过去?,来到?他面前,对上一双早就通红的黑眸。
她直接愣住。
从来没有见沈今延哭过,这还是第一次。
沈今延这样的男人,连流泪都散着一身?的冷劲儿,骨子硬,表情掺几分倔强,只有眼?泪在不停地往下?落。
白荔手足无措:“我没带纸啊,今延,你——”
她话?还没说完,被男人猛地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天台起风。
她的发浮动飞扬,刚好扫过他湿润的眼?角。
他们在?一个荒诞戏剧的?夜晚尾声里拥抱着?。
沈今延不是没有深想过,为什么白荔离开他后越过越差,她分明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他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
一想到白枝说的?那句“七年,她没有回过头?”,就有一团乌气在?他胸腔里乱撞,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但愿还?来得及。”
沈今延落在?她耳边的?嗓音低沉绵长,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物,“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之前说那些难听的?话?。”
“当然生气。”
白荔在?他怀里抬头?,杏眼亮如水,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扶着?他的?腰,手指微微收紧。
沈今延感受到她的?小动作,她以?前就喜欢这样捏他的?腰。
“但是你如果愿意马上去医院。”白荔把剩下的?话?说完,“那我可能?就没那么生气了?。”
“去。”
沈今延主动牵起她的?手,“马上就去。”
白荔周身沾染他的?气息,好闻的?淡男香,还?有浓郁嚣张的?血腥味。她提前叫了?个代驾,实在?不忍心?他受伤还?要自己去开车去医院。
白枝留在?家中等待。
上车,两人都?坐在?后排位置,白荔打着?手机的?电筒灯,举起来:“你把毛巾拿开,我看看口子有多大。”
沈今延没动:“你看能?顶什么事,你给我清创缝针?”
他怕吓到她。
“我先看看呀。”白荔很?坚持,去拨他的?手腕,“你先给我看看,把手拿开。”
“不给看,你得尊重患者的?隐私权。”他说。
白荔有点急了?:“我又不是医生,我才不要尊重什么隐私权,你给我看,沈今延——!”
沈今延败下阵来,在?她面前,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他把毛巾拿开,转过头?,拿后脑勺对着?白荔。
“看看看。”他的?语气很?无奈。
“……”
伤口在?后脑左侧,靠近耳朵的?位置,一条长长的?口子,约有5cm左右。她很?难想象,沈莹当时是使了?多大的?力气,估计是真的?想要她命。
他却一声痛也不肯喊。
伤口还?在?渗血,沈今延却出声安慰她:“没什么大事,只是皮外?伤。”
“你怎么知道?”
沈今延把脸转回来,目光落在?她脸上:“如果有颅内出血或者脑震荡的?话?,我大概率已经开始呕吐或者晕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醒地和你对话?。”
白荔的?眼里流露出心?疼,她有点想哭:“为什么要帮我挡?”
“净说蠢话?。”沈今延还?握着?她的?手,他的?大手很?温暖,“你是我太太,我不给你挡?”
“那你不害怕吗?”
“当时没想那么多。”他说。
沈今延的?确没想那么多,仿佛只是在?瞬间出于本能?做出的?反应。他看见沈莹高举起烟灰缸,那一刻,他像是身在?手术台,在?无影灯下突然被?急遽的?出血飙了?一脸,让他十分措手不及。
到医院后,白荔陪着?沈今延清创缝针,果然如他所说,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但也缝了?十六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