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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羽倾舟by破折号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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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倚靠在窗边的男子,手背上停着两?只捕神蝶。这?大妖身型高大而流畅,这?会儿有些嫌轿内空间?狭小,伸展不开手脚,支在颊边的胳膊几乎将半个脑袋都支出了车窗外。
“困兽之斗,真是精彩啊。把灵力分?给了百余份符牌,还?能发动这?么大型的守护阵,大歧的元氏,竟能生出这?么厉害的种?”
他的语调如同他的神情一般淡漠,并没有什么起伏,独独在提到“元氏”时,多了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在场与元虚舟交过手的是一只千年道行的金翅鸟妖,曾代表千颉多次与北荒妖帝交涉,试图拿回紫虚铃。
他见识过元虚舟是如何只身,在任何绝学都不用?的情况下力战北荒的守卫,将紫虚铃盗走。但那时他只觉得北荒妖兵都是群酒囊饭袋,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修士给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出手之后才知对方深浅,正面迎敌渐落下风之后,他设伏令其中了金翅鸟毒,却?最终还?是被那名?修士带着紫虚铃逃掉。
后来才知道那名?修士便是元虚舟。
此时金翅鸟妖正躬着身子,站在轿旁,大气也不敢出。
紫虚铃的事情他没办妥,回到南荒,本?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但千颉却?极罕见地,没有严惩他。
因为派往落星神宫的探子已经率先来报,紫虚铃落在了元虚舟手上。那么元虚舟究竟是为了谁而取的这?铃铛,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六件灵器,横竖都是要聚齐的,谁去取不都是殊途同归吗?
千颉虽没计较,但平素残暴的作?风却?让金翅鸟妖胆寒不已。他小心翼翼地答道:“再厉害,不也一样要……死?在这?里吗?”
这?位南荒现任领主不喜欢别人?盲目奉承他,这?么多年来,还?能留在他身边喘气的妖,都是摸清了他脾性的。
所?以金翅鸟妖并没有说出什么“比不了主上英明神武”这?类话。
千颉闻言觑他一眼,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可惜了,这?么年轻,本?来还?打算留他一命的。”
他口中的“可惜”,却?并非是为这?一条性命。而是可惜他精心为元虚舟准备的剧本?进行到现在要被迫修改剧情。
原来的剧本?多好玩啊。
大歧的镇国将军邢磊和他那儿子,不愿意元虚舟死?得太便宜,想留着他慢慢折磨以雪前?耻。
若今日元虚舟没有进来,那游尸九野内,除元汐桐以外的所?有人?,都会尸骨无存。可凶手是来自别的时空的妖军,想要寻仇也无计可施。
那要怎么平众怒呢?
还?不是包括元虚舟在内的三位主管神官出来以死?谢罪。
另外两?个罪名?会轻一点,顶多是监管失职。
可元虚舟,是留下捕神蝶,害得一百多名?星官惨死?的罪魁祸首。还?有,他明知自己?胞妹是半妖,却?还?是执意包庇其入神宫……
桩桩件件,一环一扣一环,届时那才算是永世不得翻身。
不得不说,镇国将军府这?计忒毒。
可惜了,人?现在进来跟星官们同生死?了。
千颉叹了一口气,为看不到原定的结局而惋惜。
而此时的游尸九野,元汐桐凭着生存的本?能,进步神速地摸索出了靠妖血召唤捕神蝶的方式。捕神蝶喝过她的血,是被她救活的,它们已经和她建立血契,理应为她所?驱使!
她咬破指尖,在额头划出一道血痕。
血痕处有金光一闪。
千颉手背上,原本?因为煽动了一场风暴而变作?了原样的捕神蝶,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双双抖了抖翅膀,腾空而起。
原本?慵懒靠着车内壁的男人?目光一凛,及时伸手释放出一道妖力将其困住。
他站起来,长长的锦袍拖曳在身后,愈发显得骨架宽阔。比起以前?来,他瘦了许多,但因身型挺拔,所?以并不显得那么形销骨立。
略显苍白的精致面孔注视着被困结界中挣扎不已的捕神蝶,竟然渐渐显出几分?精气神来。
“原来如此,”他说,“你们已经认她为主了。”
软轿另一边候着的画眉鸟,观他神色,跟着说道:“是阿啄晚了一步吗?”
阿啄拿到捕神蝶后,原本?是要用?羽族秘术,将千颉的血喂给捕神蝶来认主的。那两?只蝴蝶能引起这?么大范围的时空裂缝,必定是因为吸收了这?天地间?最精纯的妖血。
只是,他们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源自于千颉的力量。
但是——
此时此刻,这?双捕神蝶,正拼尽全力挣脱束缚,要飞往真正的主人?身边。它们在血契的控制之下,体型暴涨开来,发出骇人?的声波,几乎要将四周的妖军掀翻。
那不知死?活的杂-种丫头身上不愧流着炎葵一半的血,明明方才都已经被吓到落荒而逃了,现下还?敢试图将捕神蝶召唤回去。
她差点就要成功了。
本?就喜怒无常的男人?在这?一刻突然笑出声来,他无视周遭因受到声波影响而不慎掉落至其他世界的几个废物,一边笑着,一边张开手掌,将大量妖力释放出去。
紫黑色的酷烈妖力将兀自挣扎着的捕神蝶拢得密不透风,光牢在缩小,被束缚在光牢内的捕神蝶只能被迫缩回至正常体型,然后,被光牢带回至千颉的掌心。
像性情恶劣的孩子扯断昆虫的翅膀只为单纯取乐一般,他观察着那两?只捕神蝶因为感应到危险而紧衔在一起的姿态,突然,猝不及防地,将掌心收紧。
“啪!”
元汐桐呆呆地转过脸,看向自己?的指尖。
被她召唤回来的,只有两?团湛蓝色的发着微光的鳞粉。
尸骨无存。
这?么好用?的武器,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他就只能……忍痛毁掉咯。
“好了,这?下裂缝,彻底关?不上了……”千颉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手,但鳞粉沾在指尖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眉头方皱起来,画眉鸟便熟练地递上一张锦帕。
擦拭干净后,千颉矮身躺回软轿。画眉鸟跟着挪过来,替他将烟枪点燃。
他半阖着眼睛,吸了一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吩咐道:“叫人?进去把阿啄带出来。”
有妖兵随即领命,拿上三界令牌,跟在大批妖兽身后,顺着裂缝直入游尸九野。
“主上,”画眉鸟轻轻开口,“炎葵大人?的女儿,该当如何处置?”
通道中还?未彻底消散的,捕神蝶的鳞粉,明得炫目。
千颉将眼睛闭上,极为舒坦地仰靠上软垫,没有说话。
元汐桐的身影模糊在冒着黑烟的焦土中,周遭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几只妖兽的尸身,山包一样堆得老高,衬得她整个人?小小一个,孤零零的站立着。
她身上有妖力不停的外泄,头垂得很低,像受了极大的打击。
视野中红红黑黑的妖魔尸身仿若融成了一片,她吸了吸鼻子,在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中,闻到了太阳和秋橘一同燃烧的味道。
在鸦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之前?,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终于发出一声轻啜,接着,她的脸被一双手掌捧住。
“额头怎么了?为什么不进结界?”她的后脑勺一并被来人?安置在掌心,他顿了顿,接着问道,“为什么……要哭?”
元虚舟的脸模糊在眼眶里,元汐桐眨眨眼,掉下两?行眼泪,才终于将他看清。
好奇怪,昨天才见过,甚至是亲过,却?好像分?别了许久似的。
也许是,他们总是在争吵,总是在较劲,总是在猜忌……
从来没有静下心来好好谈一谈。
到想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哥哥……”元汐桐抹了把脸,将蒙住视线的泪水擦干净,另一只手摊开,露出仅剩的捕神蝶的鳞粉。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团鳞粉收集了起来,团作?一个湛蓝色的光圈,没有浪费一点,可油然而生的愧疚却?还?是令她感到绝望,“捕神蝶死?了……”
热风和烟雾一齐扑过来,将她的眼睛熏的更红,她像是要全然坦白自己?的错处一样,将这?一切都怪在了她自己?头上:“如果不是我心软,给那双捕神蝶喂了血,它们就不会被人?带进来,对不起,对不起……我还?输给了千颉,在我快要将它们夺回来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突然反手扣住元虚舟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他是冲我来的,你把我交出去吧!我对他还?有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要把我交出去,你们都能——”
贴在她颊边的手突然张开,将她喋喋不休的牙关?卡住。元虚舟收了力气,克制着没让自己?太粗暴以致于弄疼她。
在看到她哭的那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个她可以哭的理由。他甚至在想,元汐桐是不是在责怪他,将她带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但他不知道究竟哪里更危险,只能将她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心。
但他没想到,她一张嘴却?是在说要他放她走。
不进结界,是在害怕自己?会连累旁人?。
她已经自顾自地认领了罪魁祸首这?个角色,所?以想靠牺牲她自己?,来求得他人?的生机。
“别傻了,元汐桐,”元虚舟俯身凑近她的面庞,一字一句地戳破她天真的幻想,“他们是有备而来,就算昨日那对捕神蝶没有被你救活,他们也会找到别的办法,来发动这?次杀戮。若论?有罪,我的罪行比你更深。所?以现在,我们至少
应该拿出解决问题的态度,而不是在这?里寄希望于敌人?仁慈。”
他知道做哥哥的应该好言好语的安慰她才对,但他同样也为自己?明明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却?还?是瞻前?顾后,没有尽全力阻止这?场试炼而懊悔。
这?番重话砸下来,元汐桐终于从死?胡同里回过神,她止住泪水,看起来稍微镇静了一些,元虚舟才松开对她的钳制。
“我不放你走,当然是出于私心,但私心之外。也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想要阻止这?个世道变得更坏的想法。”神官袍上绣有避尘符,即便是方才浴了几遍血,也没染上半点尘埃。
元虚舟伸手替元汐桐将额间?的血迹擦干净,眉宇之间?终于毫不掩饰地展露出对这?个世界的厌弃。
纵然如此,他还?是,选择去完成自己?作?为神官的使命。
“邢磊和千颉做了交易,南荒拿回炎葵的全部妖力,而你的骨血,则会被用?来生祭他镇国将军麾下上万亡灵。若真被他得手,你觉得,他会拿这?上万死?灵军团做什么?总不会是给他唱曲儿吧?这?是你绝对不能被千颉颃带走的理由,”元虚舟说,“这?件事情,你比我清楚。”
元汐桐的脸色因为这?段话变得一片煞白,她当然清楚,但是原本?她以为元虚舟不知道。
“为什么……你要卷进来呢?哥哥。”元汐桐的眼睛又开始疼了,但她克制着没有哭,只是小声这?样问。
“元虚舟会保护好她。”
直到一管烟膏抽完,千颉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回答了方才的问题。
但画眉鸟却?有些担忧:“他们会逃吗?”
若以那两?个人?的力量,要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会逃的,”千颉对这?次的结果十?分?笃定,“身为神官,既放不下这?些无用?的喽啰,又舍不下那半妖,那我也只能报以最高敬意,给元虚舟准备最悲壮的剧本?,让他能够……死?得其所?。
通道中漂浮着的捕神蝶的鳞粉突然被一阵妖力煽动,带着极强的破坏力扑向本?就四面透风的游尸九野,本?来已经被修补好的几条裂缝竟然在此刻再次被撕开,几乎是在瞬间?就新增了好几道裂口。
元虚舟抬眼看向几乎是已经失控的天幕,在元汐桐身前?站定,将背影留给她。
她听见了他的回应。
“谁让你叫我一声哥哥呢。”

第48章 竟然还留了一手。
飞禽齐齐哀响,兽鬼乘风而下。密密麻麻的妖军如同天网,掠过天幕,掠过云层,次第向着地面笼罩过来,黑云压城一般,欲填满游尸九野之内的每一处缝隙。
四下变得一片昏黑,散落四方的灵力?波动渐渐停止,像是已经齐齐放弃抵抗,缴械投降,绝望地等待着肉身?被?啃噬殆尽。
只有?中央均天的四方结界,仍在巍然不动地流泻着金光。似黑暗当?中的一簇烛火,灯油燃尽时?,便会彻底熄灭,归于?黑暗。
结界内其实很宽敞,但人?们在绝境之时?,往往喜欢聚集在一起,以图在和自己一样弱小的伙伴身?上获得坚持下去的勇气。
隶属紫微殿的小星官看着一米之外不停扑过来,又被?光墙给弹开的数条大蜈蚣,大嘴一张满口都是萃着毒液的尖利獠牙。他被?吓了个激灵,抱着肩膀往里挪了挪屁股。
神宫之内气息洁净,四处都刻着避尘避虫的符咒,这小星官又是个平日里不出门?的,在神宫待久了,他连一条虫子都没见过,更别说是这种……大得不像话的丑东西。
“就?说今日不宜出行吧。”他小声叹了一口气。
今早他就?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大凶。但神宫的任务压下来,又不得不接。和他一起当?值的同僚,出门?前?突然腹痛难忍,为了不误时?辰,和人?换了班,回过头来看,竟然就?此躲过一劫。
真羡慕啊。
“你卦这么?准,要不占占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呗!”说话的是那个原本不该她进来的倒霉蛋。分明她比谁都该哭,这姑娘却还跟个傻子似的,乐观得很。
“没有?沐浴焚香,一身?污秽,占不了。”他说。
姑娘没有?勉强,她朝四周环顾了一番,注意到方才发动奇袭的飞兽,已经停止了攻击,只高高地在裂缝下盘旋,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威慑住,还是单纯因习性使然,在等待着猎物倒下后,才会俯冲过来分食尸身?。
不远处,厨娘已经升起了火,正在慢慢熬一锅羊肉汤。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因着这香气,围坐在一起的星官们情绪倒也没那么?恐慌。
至少能喝上一碗羊肉汤呢。
她撞了撞小星官的肩膀,问道:“要是我们能回去的话,你第一件事打算做什么??”
这问题把他给难住了。回去?看看四周,这结界眼见着越来越衰弱了,也不知道还能抵挡得了多久,就?算突围也是插翅难飞。他们还能回得去?
他呆了好一会儿后,将肩膀塌下来,慢慢说道:“如果能回去,我应该会一个月不出门?吧,你呢?”
“跟你正相反,”倒霉姑娘说,“我要多出去走走,跟姬照神官申请外派的任务,争取早日能像她一样——”
她指了指正东方的压阵星官——这道四方结界,东西南北方位各有?一名星官来守阵,从方才起,这四名星官就?一直在原地盘腿坐着,维持着结界运转,并且会一直维持到灵力?耗尽。
被?她指到的那一个,是个身?形高挑的女星官,背脊挺拔,但额角已经渗了点汗。
她站起身?来,正打算走上前?去,却突然看到那位守阵星官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沫子。
与此同时?,一直担心着大蜈蚣会不会突破结界攻进来的小星官,应当?是今早避厄没做到位,出门?忘走喜神方。守阵星官吐了一口血之后,他身?边那块结界刚刚好就?变薄了。
丈余长的大蜈蚣嗅到了突破口,尖利的獠牙刺破结界,上百只脚齐齐发力?,动作迅猛地袭过来,一口便咬断了他一条胳膊。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在痛觉传到脑海之前?,那条胳膊就?已经在蜈蚣嘴里被?撕得稀碎。小星官的惨叫声卡在嗓子眼里,刚嚎出一个音节,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往后一拉,这让蜈蚣的第二口咬了个空。
蜈蚣的獠牙有?剧毒,小星官被?咬断的那支胳膊上冒着黑气,并且有?迅速蔓延的趋势。他已经痛得快失去意识,耳边嗡嗡嗡地,似乎是星官队伍里的老人?,临危不惧,将结界内还有?余力?战斗的人?临时?分成?了两队。
一伙人?去堵结界,一伙人?将自己的灵力?用来支援那因灵力?枯竭而吐了血的守阵星官。
有?医修赶到了他身?边,一边给他喂解毒丹,一边沉着冷静替他处理伤口,嘴里还没什么?情绪地说道:“这条胳膊废了,以后装个机关手吧,更好用,咬掉了还能再?换一个。”
该死的医修。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他在心里想,他们果然是一群冷血动物。
还在幽天的元虚舟感应到了结界的异动,他人?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抬起手,看着掌心浮现出来的四四方方的光柱。光柱已经有?一面变得薄弱而黯淡。
四方结界由他的灵力发动,阵眼在他手上。
他们被?困的时?间太久,没有?天地灵气作为补充,每个人?都呈现出了灵力?衰竭之相。守阵的星官是,他也是。
这里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元汐桐。
羽族之主的力?量对上古时?期的飞兽竟也能起到威慑作用,再?加上她方才妖力?失控外泄,垒在周围的妖兽尸身?如一道天然屏障,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一块安全区域。
元虚舟咬破指尖,重新以血注入灵力?。
正在齐力抵挡妖兽攻击的星官和修士们,撑到了结界重新筑起。他们瘫坐在地上,眼望着那道抵挡住妖兽的光墙正在渗出道道血光,心里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只是希望赶紧结束吧。
不论是生还是死。
突然厨娘大声说了一句“开饭了”,众人?才惊觉,这人?竟然没受外力?影响,一直在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楚怡星官第一个走过去,端了两碗满是羊肉块和萝卜片的羊汤,她将其中一碗递给一直在替人?修理机关的容语,又走回去。停顿片刻,还未开口说话,厨娘就?说道:“汐桐星官和其他压阵星官们的那一份,我另外留了一锅。”
“有?心了,多谢。”
元汐桐闻不到远在钧天的结界内的肉汤味,也看不到结界内的情况。她只能看到咬破了指尖加固结界的元虚舟,食指的伤口已经没办法自行愈合,似乎连凝血功能都受到了影响。
“你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来疗伤了,”她提醒道,“我可以用妖力?去驱逐它们,能撑一时?是一时?。”
现在她的半妖的身?份暴不暴露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要活下去。
但她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连续吸收两件灵器,力?量根本没有?得到消化。飞兽们虽然暂时?停止了攻击,但同时?也在环伺。一旦察觉到她露出破绽,便会俯冲而下,发动更为残暴的征伐。
“不行,”元虚舟摇摇头,“你的力?量不稳定。”
借助于?她还无法自控的妖力?,就?跟把一桶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火药扔进人?堆里,虽然妖魔暂时?不敢近身?,但万一爆炸,便是全军覆没。
不论是她的性命,还是神宫上百号人?的性命,元虚舟都不愿意去赌。
明明已经是地狱般的处境,元虚舟却表现得异常镇静。
他不再?管那道小伤口,面容肃穆地看着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像被?一刀一刀凌迟过的天顶。天顶在陡然增加了数道裂缝之后,竟然不再?有?扩大的趋势。这才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回头对元汐桐道:“你也注意到了,是吗?”
“嗯,”元汐桐的眼睛虽然还泛着红,但她的确学着冷静,学着认真思?考,“裂缝停止了。”
“所以,你刚才并没有?输,甚至是快赢了,”元虚舟说话的语速快而清晰,“千颉才会恼羞成?怒,把捕神蝶杀死。”
恍惚中,元汐桐好像回到了秦王府里,元虚舟得空给她当?教习的时?候。
秦王花了大价钱请来教习专门?教导她,起初也只是想给她找点事做,本着一碗水要端平的想法,让她和未来要做神官的哥哥之间,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差距不要那么?大。
她没有?灵根,其实学什么?都学不会——教习也是这样想的。每次他来府里,都只是象征性地哄她几句,然后放任她自己在那里玩。
元虚舟结束了他的课程之后,如果有?空,会过来检查她的功课。他心里知道教习拿了钱没办事,但这是秦王默许,是为给妹妹营造出她不是异类的“用心良苦”,所以他便也什么?都没说,只耐心细致地重新替她将功课梳理一遍。
那些她自己想不明白,别人?也不耐烦教的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她总是更加愿意听。
因为即便是再?小的孩子,都能隐约能感受得到,谁才是那个没拿她当?笑话,愿意认真对待她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
元汐桐在这瞬间就?明白了元虚舟的意思?——不能为千颉所用的东西,他宁愿毁掉,也不愿落在别人?手上,成?为别人?反将他一军的武器。
“他做这么?大的局,自己却躲着不出现,说明他师出无名,无法以南荒的名义单方面向中土宣战,因为其他三?荒的妖主不会坐视不理,”元汐桐看着天幕上成?倍涌进来的妖兽,内心却莫名燃起了一股希望,“捕神蝶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底牌,而这副底牌,他已经用了。”
“嗯,这样的情况反而对我们有?利,而他如果想要生擒你……或者带走那个死士,至少他会留个门?,在趁人?不备的时?候出手。既然捕神蝶已死,他们还想顺着原路回到南荒,手上必定有?什么?东西。”
元虚舟的视线在妖军中逡巡,突然,他像是锁定了什么?,脸色竟然有?笑意闪过:“比如三?界令牌。”
“罗青桑,”他打开传音阵,对着虚空叫出一个名字,“南荒那个死士还在你手上吧?”
元汐桐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去,只见元虚舟面前?似乎产生了一股小范围的灵力?波动。接着,那里响起来一道声线略沙的女声:“在,昏着呢。”
“星线图上的羽族,看到了吗?”
“看到了,一个七人?小队…爸1四八一流9流散…来的这块令牌,气息有?点淡了,应当?不是近几年发出去的。我查查看,是属于?一个叫——”
元虚舟却对令牌原本的归属不感兴趣,时?间紧迫,他截断她的话头:“都交给你,清理干净后,将令牌夺回来。其他人?原地待命,我需要你们最大程度的保存体?力?。”
“是!”
传音阵中的其余压阵星官回话的速度很快,只有?罗青桑,在沉默了片刻后,说话的语气竟然多了股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元虚舟!我麻烦你,下次,快一点下令,把我憋死了我找你要工伤费!”
“工伤费当?然有?。”元虚舟在下属工钱上向来大方,这一点完全不必担心。即便他们回不去,神宫的抚恤金也会按时?发放至他们家人?手里。
元虚舟升任神官时?间短,指挥神宫内常驻星官或许因为资历尚浅而束手束脚,但这些常年外派的同僚,是他在星官时?期就?出生入死,形成?了极高默契的伙伴。
罗青桑嘴巴虽然没个门?,在这种关头却可以称得上令行禁止。
“这群狗杂碎,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一段极其密集的激情输出,伴随着术法铺开的噼啪声一齐在传音阵中响起,整个打斗过程中,她那张碎嘴几乎就?没停下来过。每放个大招就?得问候一下人?祖宗十八代?,是个行事作风极为彪悍的女子。
她接替的以前?明霞的星官之位,在这位置上待久了的星官们,几乎都是暴脾气。
刀剑相接声、电光噼啪声和惨叫声不时?传来,在等待着罗青桑完成?任务的间隙,元虚舟将立体?星线图展开至元汐桐面前?。
那里分了好几层。
最表层的星点是密密麻麻的入侵者,几乎要将星线图挤爆。
第二层是参与试炼的修士,经过了一番夺路奔逃之后,大部分修士都已经成?功靠自己杀进了结界,只有?一小部分,实在是疲于?奔命,选择点燃符纸,明年再?来。
第三?层显示的才是星官们的星点。大部分星官都挤在钧天的结界处,四名压阵星官守着结界,另有?五位散落在各地。
罗青桑所在的朱天,正横亘着大批的妖军。但在灰黑色的星点当?中,却突兀地显出一点绿。
元汐桐问:“那便是三?界令牌?”
“嗯,”元虚舟解释道,“每一块三?界令牌都有?其独特的编号和气息,所以一旦进入到神宫势力?范围,就?会被?定位到。”
关于?三?界令牌,元汐桐曾听炎葵详细说过。
妖族天生就?能修行,力?量与寿数挂钩,对于?咒术、机关和武器的研究不屑一顾。而人?族寿数短,为了与天争寿,经常会研制出一些超出“人?”本身?力?量的玩意儿。
三?界令牌就?是其一。
制作工艺十分复杂,首先要将捕神蝶的鳞粉刻入引路的迷谷木,再?由各殿神官依次施以天衍咒,之后沉入若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才算制成?。而各殿神官都不会完整的咒术,每一殿只会一部分。就?跟虎符要分为两半,各自保管一半似的,其中一块对不上,都无法完成?。
这便导致了外界无法通过买通其中一位神官来进行仿制,极大程度上避免了内鬼的出现。
这东西只有?修士才能掌握,妖族可没那个耐心从头开始研制,他们想要的话自然会武力?掠夺。近百年来,和中土约定互不侵犯条约后,他们无法在明面上使用武力?,便开始尝试文雅一点的方式,比如在黑市高价收。
但元汐桐没想到,神宫对于?三?界令牌,居然还有?未公开的情报,能让他们仅凭一丝气息,就?能定位到原主的存在。
游尸九野外的千颉也没有?想到。
“呵,”搁在矮案上的指尖握住一只玉盏,“竟然还留了一手。”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起伏,但玉盏却在他掌心应声裂开,化做一堆粉末。

第49章 失败了的话,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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