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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by藤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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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繁失神间,却见阿牛已经捧着一包热乎乎新出炉的糕点赶了回来。
他重新跳上骡车,将一整包打包好的糕点全部递给她。
“你作甚?全给我吃不成?”傅繁饶是往日里大大咧咧,被丈夫这般对待,也是一下子羞红了脸。
阿牛嗯了一声,道:“我不喜欢吃,都给你吃,你喜欢吃。”
傅繁拆开纸包,却见里头糕点还冒着热气,乳白色的糕点,上头裹满了杏仁,只怕是用牛乳做的,一瞧就贵极了。
她小口咬了一口,竟甜滋滋的全是奶味。
竟是醍醐。
自己长这么大,吃的多是些绿豆糕,枣泥糕,可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傅繁嘟囔:“这么金贵的糕点,花了不少钱吧?”虽是骂着他,可心里却是感动,嗔怪说:“我都还是头一回吃呢,你就知道我喜欢吃了……”
阿牛漆黑的双眸盯着被傅繁捏在手里的糕点,忽地笑了起来。
他已经很少这般傻笑了,咧着嘴笑,竟又有了几分以往的傻模傻样。
二人卖了皮毛,乘坐着骡车回了家。
一路都是好好的,甚至又买了许多布料,傅繁打算亲自给他裁一身衣裳。
只是不知缘故,到了傍晚时分,阿牛忽地又开始捂着头,头疼起来。
是上回留下的后遗症,每回发作起来都甚是吓人。
这回也是这般,每回疼起来时脑仁里都像是有一把锯子来回在绞。阿牛疼的受不了,双眸猩红,抱着头往墙上去撞。
一下下,丝毫没有留情。
叫傅繁吓得又是哭又是嚎,死命抱住他不松手。
“阿牛!阿牛!你别撞了!再撞下去又要傻了!”
阿牛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四处都有凉风吹来。
好像有许多人朝着他耳畔,唤他的名字。
不是……
他不是叫阿牛……
他到底叫什么??
他到底叫什么来着!?
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他姓什么?
每回好像都要想起来了,还差一点就要想起来了。
好不甘心!
好像有什么最珍贵的东西被他丢掉了。
那种滔天的痛苦,撕心裂肺席卷了他。
隔壁的哭喊声撞击声,终于吵醒了傅大郎。
傅大郎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被妹妹鬼哭狼嚎的嚎叫声叫醒了过来。
这些时日他已经习惯了阿牛的间接发癫。
一声没吭的直接拿起最粗的银针,给阿牛十几个穴位一阵狂扎。
“快!快去给他灌点蒙汗药。”
傅大郎救人的法子总是比较粗俗,他知晓扎针管不了多久。
傅繁抹着眼泪就去了,忙活半晌,兄妹二人合力才将阿牛稳住。
傅大郎一边骂骂咧咧给阿牛包扎好又见血的额头,“回头该叫这小子再给我些银子!自从捡了他的这些时日,平白亏了我多少银子?好不容易采的那点儿药全倒去他头上了!”
一边又朝着身后的傅繁开口大骂:“不是要你继续给他煎药么?那是治他头疼的药,至少要喝上一年!你怎么私下给停了?”
傅繁抿着唇不说话。
傅繁这些时日的不对劲到底瞒不过傅大郎,他忽然扭头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傅繁依旧不肯说话。
她虽不说,傅大郎却太熟悉自己妹子的性子,该猜到其实他早已猜到。
他冷冷了一声,忽而猜测道:“阿牛记起一些事了?”
果不其然,这句话叫傅繁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立刻道:“大兄你无缘无故说这些作甚吗?是药三分毒,我只是不想要他继续喝了!”
傅大郎却不信她的话,冷笑:“你这些时日可不对劲,战战兢兢恨不能将阿牛藏起来的模样。我问你,你究竟在怕什么?”
傅繁一听,自知自己已经瞒不过这个老狐狸,索性破罐子破摔,叹道:“他说他好像记起来一点片段,说他家应该是在京城,至于旁的他都没想起来。”
“哪用你说?听他的口音我便知晓他是京城人士。若是想替他寻回家中并不难,他这个年岁,身量,家中条件想必极好,非富即贵。大丫,你若是早些叫他想起来,日后跟着他只怕真能享福,飞黄腾达获得诰命也说不定?”傅大郎倒依旧是老神在在,只是说着说着话音忽地一顿,转头问道:“这是好事,你为何这么怕他想起来?”
这可不像自家妹子的性子。
傅繁随着他的问话,面色越来越白,可如今怎么看也像是要瞒不住了,她只能承认道:“他……他许是原先家中有过亲事的。”
傅大郎面容倏然间冷了下来,问她:“你是猜的?还是如何知晓的?”
傅繁怔松好半晌,并不愿将自己做过的事说出来,只支支吾吾道:“怎么知晓的已经不重要了,如今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同他成了婚,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喜不喜爱我我难道感觉不到?难道要叫他恢复了记忆回去不成?”
傅大郎叹了口气,第一回看不懂自己这个妹子了:“若是他有妻有子,你还想继续独占他不成?”
“我只说是也许!也许他家中没有妻子呢?他失忆许就是天意……”

到了秋末, 梁府的树木花草仿佛一夕之间都凋零下来。
往日苍翠的树叶如今满是枯黄,凌落满地,往石阶上铺了一层层金黄的绒毯。
这日, 是府上三姑娘的寿辰。
自来梁家没有长辈给小辈祝寿的理儿。
好在老夫人还记得这个孙女的生辰, 做主叫两位姑娘自己设宴招待女客。两位姑娘今年都十四了,都到了快出阁的年纪,许多事儿上也能上手了。
京城便是这般, 越是风头正盛如日中天的家族, 越不喜欢惹人眼,平日里低调的紧。
老夫人的寿辰是无奈,连宫中圣上皇太后都亲自下旨往穆国公府上赐下寿礼的, 自然耽搁不得。可小辈们的生辰,素来都是小办, 如何清简如何来。
三姑娘深谙这个道理。她生辰这日也只在自己院子里摆了桌席,叫府中同辈女眷们都带着丫鬟们过去吃饭,便再无其它。
盈时本不想去,只叫人送生辰礼过去便是,毕竟如今她的身份尴尬。
可碍不过三姑娘差了好几拨人来叫她,盈时这才去。
府上二姑娘三姑娘住在同一处院子里,名唤晚香苑。
梁家的姑娘郎君,仔细算来没一个是生的丑的,便是这两位往日不出风头的姑娘, 生的也是一个比一个俊俏。
二姑娘穿着一身紫纱衫儿, 外头罩着一件云锦衣, 她的个子很高挑,才只十四岁还在长个头呢,已经比盈时高了小半个头, 芙蓉粉面,乌黑的头发。
三姑娘与二姑娘是同一岁,一个年头一个年尾,今儿正是她的生辰,自然穿戴格外隆重。头上梳着扭心双鬟头,耳坠是一对金灯笼缀福寿的耳坠。脖子上带着玛瑙玉石的金项圈,穿着一身石榴红绸袄儿,粉腮粉脸,两道眉自生的细细如春山。
两人亲自出门迎接盈时。
盈时笑着命香姚将自己的生辰礼送去给三姑娘。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随便送了两样。”盈时道。
盈时听说三姑娘喜欢文墨,她自然投其所好,将自己嫁妆里的藏画送出去一副,又选了一对景泰蓝双耳瓶送过去。
三姑娘笑着接过递去给身后婢女,“等晚上,可要将嫂嫂送的画仔细观摩观摩。”
两位姑娘引着盈时入席。
今日这席面可真是冷清的紧。
虽然席面不差,甚至还请了女乐来,可除了两位姑娘外,再无旁人。
三姑娘解释道:“明年是我及笄礼,今年便避一些风头,只请自家人过来。”
这许是京城的说法,盈时似乎也听过。
她坐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萧琼玉,心中纳闷,她只是堂嫂,萧琼玉却是这二位的亲嫂子,今儿这日子怎能不来?
二姑娘似乎知晓些什么,却不愿意多做解释,只道:“二嫂子方才差人来给我说,今儿她有事处理,怕是走不开。”
三人话才聊完,外头韦夫人与萧夫人就一同过来了。
老夫人不会为小辈生辰特意过来,两位长辈瞧着今日这里冷清,却是特意过来走个过场。两位夫人都来给三姑娘送了首饰,又各包了两包银两,算是贴了给三姑娘摆席的钱。
盈时如今瞧见韦夫人就感觉头皮发麻。
也不是怕她,纯粹是不自在。毕竟二人如今的这种关系能觉得自在的,才不正常了。
不过,盈时瞬间便释怀了。只因为她也在韦夫人面上看到一闪而逝的窘迫。
原来韦夫人还不算彻底没脸没皮,她也知晓如今没脸见自己啊……
盈时心里想明白了,便起身去给韦夫人请安。
果真随着她走进,韦夫人嘴角微微一沉。
要说韦夫人如今对盈时的心情,自是复杂,一两句难说的清楚。
盈时以往是她亲儿媳,如今虽明面上也是,可到底不一样了。
如今她的心思那是比蜘蛛洞里的蜘蛛网都要乱,一团乱麻。
一面盼着盈时与梁昀成了好事,盼着梁昀夜夜过去,叫盈时早些有孕生下孩子,日后也叫她不再比二房矮了一截,也能叫她儿子早点有后。
可她一边心里又是痛苦无比——可怜的儿子已经没了,儿媳妇也快没了。媳妇还同大伯睡她儿子院子里,偏偏还是她帮着撮合成的……
换谁,谁能好受?
韦夫人这些时日可不是钻了她心窝子,每日都唉声叹气,尤如一块煎饼来回被翻着在油锅里炸。一个来月的时间,精气神就明显差了许多。
如今见到盈时,见她那副张粉腮红润,艳色惊人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韦夫人甚至没顾忌两位未出阁的姑娘在场,直接对盈时便又是一番明里暗里的催促,说:“请了郎中诊脉了没?还是没有消息?再没有消息该想法子了,我那儿寻来了个方子,据说求子都是百试百灵的……”
盈时震惊在当场,她觉得韦夫人是真有些疯了,才能在小辈未出阁姑娘的生辰宴上说出这等话。
好在韦夫人这番话连萧夫人都看不过去了,她朝着韦夫人假笑道:“嫂子你也太过心急了,阿阮这才过去多久啊?且不说公爷还许久没回来——”
又是阿阮,又是公爷的,往常这两个几乎联系不到一起的称呼,如今却被放在一起说了。且还是那等求子的私密事,便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饶是老练如萧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止住了话头,道:“明年老二老三及笄再给你们摆个大的,今年就先小打小闹,叫你姐姐同你嫂子陪着你好好玩玩说说。若是想要什么旁的来前院与母亲说一声便是了。”
“好了好了,年轻人玩闹,咱们两个老的就别在这儿杵着了惹人厌了!”萧夫人道。
二姑娘同三姑娘亲眼见到了盈时的委屈,等两位夫人一走,不免都宽慰起盈时来。
“三嫂别往心里去,都是这般的。”
“是了,当时二嫂与二哥都是好久才传出的消息,日日都被母亲明里暗里的说呢,你与大哥这才多久啊……”
二姑娘说完这句话,听着自己乱七八糟的称呼,脸上控制不住升起血红。
三姑娘与盈时也后知后觉,面红耳赤。
三姑娘连忙举起酒杯打断这无形的尴尬,道:“喝酒,喝酒。快入冬了,多喝一些热热身子。”
而后,三人又聊了许久的话。
盈时近来憋着没出过院门,憋得太久了,好不太容易有人陪着自己说话,自然是一肚子的话往外滔滔不绝。
二姑娘与三姑娘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来,都是满眼的怅惘。
想来是知晓自己一旦及笄就意味着要许配人家了,一个个都是伤感的厉害。
“日后若是如同大姐那般嫁的远,便是三年五载也回不来一趟。”
盈时想起前世的二人,每个人似乎都有每个人的不顺,诚然如她们所说那般,几年也回不来一趟。盈时面上的笑意稍顿,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
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入喉,盈时最初还有些腼腆,后面也陪着两位姑娘聊的开了,不再聊不好的未来,只聊小时候的趣事。
从来没聊过这么多的话。
她喝的很醉了。
起先并不察觉,眼前虽有些花,却也还算清明。
等天都暗了,盈时才想起来要回去。
她逞强的阻止了三姑娘差来送自己的人,走在路上却是越来越脚步虚浮。
盈时撑着香姚才走了没多远,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在打着圈儿,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她身子轻晃了一下,一下子腿软的跌坐去了地上。
香姚往日搀扶一下还成,如今的盈时却几乎是四肢无力,她使劲搀了半天也没能将盈时从地上拽起来。
“娘子!都叫你少喝几杯!”香姚着急的四处寻人,猛不丁就见到垂花门外公爷的身影。
梁昀远远就见到了那道醉酒的身影。
当真是好样的,年纪小小不学好,反倒学了那些粗人喝酒的模样。
他冷下脸,心下涌起无名的火,几乎想要不理睬她背着手走过。
却总归是心软。
他居高临下的垂眼,便看到她穿着一身蜜合色绣花的袄儿,还不算冷的天,领口已经围了一圈白绒绒的银鼠毛。
她蹲坐在地板上,巴掌大的小脸从毛里钻出来,跟个迷路了的小兽一般,呆呆的眼神凝望着他。
梁昀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她了。
不是弟弟妹妹,更不是下属。
打不得,骂不得。
他蹲踞下来,冷肃地嗓音,问她:“还能看清路吗?”
盈时眨眨眼睛,紧接着点点头,“嗯……”
嗓音软的一塌糊涂。
梁昀薄唇抿直,修长的手指攥住她细细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冰凉的地上拽了起来。
那是盈时记忆断片前的最后一幕。
昼锦园,西次间里。
冰梅纹格窗镶嵌着琉璃,早早点燃的烛火炽碎的光芒落在女子如云的鬓角。
他将她抱去床榻上,要给她脱去鞋袜。
偏偏这回儿她又像是醒了一般,从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一圈,一路嘴里的嘟嘟囔囔他一句也听不懂,如今他是听懂了那一句,“洗澡……”
是个爱干净的姑娘。醉成这般竟还惦记着洗澡。
只是往常婢女们伺候她洗澡容易,那姑娘如今醉的连浴桶都靠不住,怎么洗?
众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盈时洗好。
他重新将浑身湿漉漉的她抱回床上。
洗掉了面上的胭脂,她双颊被雾气蒸的晕红一片,额前的碎发乱七八糟的耷拉着。娇滴滴的乌瞳像是一对黑珍珠。
她几乎已经醉的不成模样,却偏偏在沉睡过片刻过后,又睁开眼睛,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她绵软的嗓音,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好久好久都不来看我了?”
他听了她醉酒后的胡话,心头微微颤动。
梁昀只有确认她是真的醉了时,才会伸手摸着她圆溜溜的后脑勺,“没有不喜欢你,只是这段时日我很忙,忙完了我就来看你了。”
盈时哼了哼,也不知她如今的浆糊脑子,究竟有没有听懂。
“我好难过……我好难过……”她忽而嘟囔一句。
没头没尾的话,却叫梁昀听了心里更加难过。
他眉头轻皱,看着她:“为何难过?”
她今日醉的厉害,嘴里许多话说个不停,方才才哭嚷着说难过,问她她却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头又忘了一般。
就在梁昀以为她是在梦呓之时,又听她嘟囔着说:“我的生辰也在秋末,十月初八,是我的生辰。”
她小声的说:“已经没了。”
梁昀倏然间明白过来。
原来她的生辰只比三妹早了四日。
原来在他没回来的时日,她悄悄过了生辰,十七岁的生辰。
梁昀心里忽然很闷,很闷,甚至有些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叫自己语气平和下来,“十月初八,我记得了。来年给你办一个盛大的生辰可好?”
盈时这才欢喜。
她点点头,小声说:“好。”
回答的样子十分乖巧,原来她醉酒后这么的乖。
盈时又闭着眼睛,忽而朝他嘟起唇,嫣红的唇肉鲜艳欲滴,邀请着人前来品尝。
她几乎是趁着醉酒耍起了无赖:“你亲我嘛,我想要你亲亲我……”
如此不成体统的话,叫他呼吸都顿住,大脑一片空白。
这夜,屋外月光融融的,铺天盖地。
也只是短短一瞬间,梁昀清醒过来时,望着床榻上酣醉的她,他忽地不想继续回避下去。
他背对着灯烛,脸上神情莫测地紧紧凝着她,居高临下:“你睁开眼仔细看看,我是谁?”
盈时配合他的话,呆呆地睁开眼,雾蒙蒙的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她将眼睛努力睁大,“你是……你是谁……”
眼前男人近在咫尺,他微冷的鼻息几乎都要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眼眸低垂,面无表情。
神情冰冷的仿佛一尊玉佛。
他非但没有凑近她,反而神情凝定地后退了一步,眸中晦暗至极:“你仔细瞧清楚,我究竟是梁昀,还是梁冀?”

她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软软的贴在胭脂粉锦褥之上。
寝衣穿的松松垮垮,肩头半裸,露在外的少女酮体, 散发着莹白的光晕。
昏暗的烛火下, 盈时醉眼朦胧的瞳仁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她像是在思考,忽而弯起眼睛。
她说:“我看清楚了呀, 我知道。”
“你是……你是兄长……”她软和的嗓音慢悠悠响起, 语调拉长。
说完这句话,盈时就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一般,眼睛一闭偏过头沉沉地睡过去。
梁昀眼梢的冷霜一点点散去, 他垂眸,手掌捏起了她的下巴。
手掌之下少女的皮肤微微发热, 诱惑人心的光滑柔软。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张绯红的脸蛋上——少女纤细浓密的睫羽低垂,嫣红唇瓣之上泛着晶莹的光泽,虔诚而靡乱。
他忽地轻轻笑了起来。
一点点将她下巴抬了起来,眸光仿佛生出了触手,一寸一寸,仔细描摹着那张妩媚含春的眉眼。
梁昀剥开她额间柔软的发,朝着那张脸俯身而来。
终于,慢慢往她光洁的前额落下一个吻。
他的气息很冷,唇却很软, 温热的带着点点薄荷草的清凉气息。
蜻蜓点水一般, 落在她额心。
盈时只觉得痒痒的, 痒到了心里,她想伸手去挠,手却被人攥在掌心里。
“哼……”一道软软的轻哼声, 仿佛舒服的喟叹,落在他耳边。
像是邀请,又像是诱引。
诱引着人更进一步。
梁昀眸中隐隐升起紧绷的渴望。他却拿起一旁的薄被,严严实实盖在了她身上。
醉酒后的每一分每一刻都是难熬的。尤其是盈时这种头一回喝醉的。
头疼欲裂,身上更是一阵阵的燥热。
盈时这夜睡得很不安稳,睡梦中屡次梦呓蹬掉锦被,又被人重新盖上。她的睡姿不好,本来今日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只能随便给她穿了件寝衣,里头连小衣裳也没穿,一丝,不挂。
不知何时寝衣被她翻来滚去的滚散开来,领口大剌剌地敞开,她看起来很纤细,可衣裳下的身子可不是这般模样。
两团莹白鼓鼓囊囊,俏生生从衣领间探出头来。没了小衣的束缚,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摆动颤抖。
屋外恰时的落起了雨。
雨声淅淅沥沥,落在黛瓦上,隔绝了一切杂音。
落雨了,温度便降了下来,秋末的天,已经很冷了。
她又一次踢翻了被子。
不过这回,外边儿冰凉的气温可不好受,没一会儿就将她冻的蜷缩起来,潜意识里寻找着热源。
梁昀岑寂着脸躺在床外侧阖着眼,察觉到她过来时,像是无可奈何,叹息意思。
他将薄被掀起一角,由着她慢慢钻进被褥里,靠上自己。
盈时一去到被褥里,便贴着热源靠过去,黑暗中,梁昀箍住她的腕子,往她耳边低声一句。
睡糊涂了的小娘子哪里还能听得到他说什么?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是含糊的应下来。
“嗯,嗯……”她道。
黑暗中,男人慢慢挑下银钩,将幔帐一层层放下。
她十七岁了。
其实也不算小了……
那便早点要一个孩子吧。
盈时睡醒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外头正值傍晚,落日熔金,朱光四射。
落了一夜雨的天空澄净如洗,碧蓝的苍穹宛如宝石高高坠着,十分漂亮。
盈时却没心思去欣赏这些场景。
醉酒后的记忆的遗失太可怕了,她总感觉身子有哪里不对劲。
腰酸的要命,腿根更是……盈时下床时腿都不听使唤了,差点叫她一屁股跌坐去了地上。
可把盈时吓惨了,还以为自己这是患了什么酒后后遗症。
她连忙将昨日随自己一同过去吃席的香姚给喊了过来,这才从香姚口中得知了自己昨夜做出的种种丑事。
“三姑娘见您走路打颤,说您是醉了,要请人抬轿子送您回来,您偏偏说自己没醉,能走。结果一出她院子您就趴下了,我使了全身劲儿也背不了您。若非公爷恰巧经过,将您抱了回来,您真要叫人看笑话去了!”
盈时倒吸一口凉气,她着急的问:“然后呢?”
“然后……”香姚无力地看着她,道:“您又是哭又是闹腾,进门了偏要公爷放您下来,还要跑去秋千上荡。然后又闹着要洗澡……”
盈时听着自己做的一件件蠢事,险些窘迫地将自己舌头都给咬烂了。
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猜测:“该不会是公爷给我洗的澡吧?”
好在,香姚回道:“不是公爷,是我同桂娘给您洗的澡,可您后头醉的连浴桶都爬不出来险些溺水了,我们吓得喊人,是公爷将您从水里提溜上来的……”
盈时听了,只觉再度生无可恋了。
她哀嚎着问:“啊啊啊!那又是谁给我穿的衣裳?”
香姚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话了。
盈时骂她说:“你不知道阻止吗?你不知道给我穿吗?”
香姚却是贼贼一笑,“桂娘拦住了我,说您与公爷什么没看过?穿个衣裳有什么大不了……”
盈时简直想捶她。
盈时气的无力的坐回床上。
她察觉到了身体上的怪怪的,可却没什么痕迹,盈时只觉得是自己想错了,梁昀怎么会是主动做那种事情的男人呢?
许是宿醉过后都会这么酸的?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
傍晚时,盈时正坐在窗边喝粥,便听见院门口有人喊话。
说是二姑娘三姑娘一并过来看她。
盈时以往与梁府的两位姑娘并不亲近。
可昨儿一夕间三人说了许多话,更是喝了许多酒,自己醉成这般另两个只怕也没好到哪儿去。
什么叫酒肉朋友?这许就是了,三个人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盈时走迎出去接人,二姑娘像是同三姑娘吵了嘴,两人离的老远,二姑娘人高腿长先三姑娘一步迈入内室。
她一来竟是直接朝盈时道:“三嫂,你若是得空去劝劝二嫂吧,好几日了,我们到底与她说不上话……”
盈时一听是萧琼玉,头皮都跟着发麻。
“二嫂子怎么了?”
三姑娘似乎并不想叫自己房里的丑事叫盈时看了笑话,一直拿着手肘杵二姑娘,示意二姑娘别乱提其他的,可二姑娘往日闷不做声的今日却有自己的执拗,甚至反骂三姑娘:“满府只怕都要知晓的,你以为还瞒得住?”
二姑娘与盈时道:“三嫂这些时日没怎么出门怕是还不知晓,我二哥同二嫂吵架,夜里闹得凶,二哥好些时日都没回府,二嫂如今也不肯出来,日日都在哭。我每回去怎么劝说她都不听。我有些怕,她如今还怀着身子,别又像上一回那样……”
盈时想也不想便直接道:“为什么吵架?你们二哥是不是在外头金屋藏娇被二嫂发现了?”
两位姑娘闻言,几乎同时,羞愧的低下了头。
萧琼玉如今有身孕都快六个月了,早过了前世那个节点。都说月份小容易小产,满了六个月一定稳当了吧……
若说盈时原先对萧琼玉只是上了三分心,随着她这些时日一路暗中保驾护航,她早不知不觉将这事儿当作了自己的责任。
她已经有几分期待着,能有一个新鲜的生命降生在这片冷漠宅院里。
有些话不该叫两个姑娘听到,盈时只自己一个人往萧琼玉院子里去。
她去到时,萧琼玉正卧在内室床榻上,头上带着抹额,眼眶是掩饰不住的红肿。
萧琼玉没成想盈时会来,请人给盈时摆茶,自己披上外袍出外室来陪盈时坐着。
她事到如今还在替自己丈夫遮掩着丑事:“我这两日身子不怎么好,昨儿三姑娘的生辰我也没去,劳烦三弟妹你照看了。”
盈时眼皮也没抬,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接问她:“嫂子与二爷的事儿我都知晓了,她们叫我来劝劝嫂子。嫂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琼玉见盈时这般直问,忍不住怆然一笑:“叫你看笑话了。”
盈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也不说话,只等着萧琼玉说。
萧琼玉也是被闷了太久,若是那等阖家幸福的妯娌,萧琼玉只怕打掉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吞。可如今见到盈时——在她看来盈时与她几乎一般无二的可怜。
她也没什么可隐藏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每回问他他都不承认,只说是答应了她父亲,要照顾好她。我面皮薄便也不好多问,觉得自己多问了便是容不下,是小肚鸡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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