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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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烛星还沉陷在混沌未来中的浑浑噩噩的神智,宛如被一道清风吹拂而过,陡然清晰了几分。
“月月……”
他抱着怀中气息虚弱几分的少女,模糊地意识到,是江载月对他做了什么,而她也为此付出了某种代价。
祝烛星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种以江载月受伤为代价换取的他此刻的清醒。
“停下!”
第199章 飞升
江载月也没有真要把自己搭进去的意思, 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值快要降低到一个极其危险的边界,她也很快停下了原本的动作。
祝烛星主动拉开与她的距离,他清醒地意识到江载月的这种力量对异魔即将失控的修士的吸引力, 祂更加格外严肃地告诫道。
“月月刚刚做的事,很危险。”
“除了我以外, 月月不要对任何人施展这种异魔之力。”
江载月认真地点了点头, 精神值加点对于不少逐渐走向失控的修者来说无异于是一味猛药,她也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
不过必要之时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 但是现在为了让宗主放心飞升,她还是顺着点他吧。
雪白腕足缠住她腰身的力道更紧了, 祝烛星冰冷修长的指骨紧紧扣住她手腕的力道, 有一瞬间几乎让她以为宗主不会松开手。
然而最后,他还是逼迫着自己一点点松开了禁锢住她的力道。
“月月……”
宗主的声音有些许嘶哑,祂注视着她,最后拿出了一件原本只是想讨她欢心的礼物。
一个只有手掌大小,面容呆滞无神, 与宗主却是十足十相似的傀儡娃娃, 傀儡下半身也是密密麻麻的雪白腕足,但因为小巧玲珑,这个相当于缩小版宗主的傀儡娃娃看着没有宗主那么可怖, 反而肌肤生光, 就如同一具随时都可能真的活过来的小人。
祝烛星将一条断裂的雪白腕足塞到了那具傀儡口中, 傀儡吞下后呆滞的面容上似乎就有了一丝灵光,它格外乖巧安分地爬上江载月肩膀,靠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张呆呆的脸。
江载月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祝烛星温柔缓慢道。
“月月, 外域危险,我飞升之后可能无法穿透此界的灵机与你联络,但我会在斩除天魔后,尽量通过这具灵偶向你传回讯息,灵偶之中也有我的一丝力量,你吞噬完我放在冰原中的异魔后,可以吞噬这具灵偶,我便会知晓你即将飞升,届时定会在原初之地接你。”
江载月从没有发现宗主原来也能说如此多的话,他认真地叮嘱着,还询问她是否要他扫清观星宗的其他天道长老,江载月一一应下那些叮嘱,又拒绝了让宗主过度耗费力量的出手后,祝烛星终于无话能再说。
江载月安静地望着面前的祝烛星,她突然有些遗憾,如果早知今日宗主就要飞升,或许她前几日能与宗主留下更多值得怀念的记忆。
可惜世事难料,今日已经是她与宗主此生的最后一面。
她也只能将与宗主的最后一面,努力刻进自己的记忆中。
最后亲了亲祝烛星冰凉绷紧的唇瓣,江载月轻声道。
“宗主,祝你此行一路顺遂,得偿所愿。”
…………
祝烛星飞升了。
宗主的飞升就如同他曾经降临到她面前一般,没有闹出过多声息。
江载月也来不及过多感伤,就专心致志地投入了转移凡人,围困异魔的行动之中。
各大宗门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们逐渐转移没有被异魔侵染的百姓。
至于异魔侵染程度不太深,也没有失控的大部分凡人,江载月没有转移他们的时间与精力,她只能带着观星宗众多长老与弟子或击杀,或关押起了异魔完全失控,已经完全变为天魔爪牙的那一部分妖魔。
然而与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异魔相比,他们的力量还是过于微小,而动用的异魔力量过多,宗内的长老与弟子也都到了异魔失控的边缘。
江载月已经能隐约感觉到,这已经是他们此界所有修士动用力量的界限,如果再强撑下去,别说是观星宗长老与弟子,就连外界那些动用灵力搬运凡人的修士,哪怕冒着被她斩杀的风险,也会四散溃逃,毕竟抵御逐渐成长起来的部分弱小异魔,也有些超乎了这些修士原本的承载之力。
江载月终于停下手,她的脑子胀痛得有些厉害,这种胀痛感觉可以通过给其他人加精神值而消除一点,却不能太过频繁动用,不然只会越来越痛。
她有些缓慢地低下头,这些日子以来吞噬的全部异魔塞得她从没有吃过如此饱的饭的腕足,竟然撑得有些难受,甚至主动向她传来了拒绝食物的烦躁感觉。
她的触手不知何时似乎长到了与宗主差不多的大小与雪白颜色,再看向周围那些或恐惧或敬畏的眼神,江载月有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成为所有人眼中那个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中的“高人”,到底是怎么样有苦难言的一番感受。
宗主,你再不把那个孔洞在域外的天魔杀了,她就真的要罢工了。
江载月面无表情地想着,雪白的触手烦躁地微微着,少女身上隐约散发出的恐怖异魔逸散之力,让周围跟随着她的宗外修者更是一言不发,生怕自己成为这位尊上接下来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
观星宗宗主刚飞升不久,毫不留情吞噬并清扫诸多异魔的江载月,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比已经“洗心革面”多年的前宗主更凶残可怖的杀星。此刻别说是宗外的修者了,就连宗内从前与江载月熟悉的诸多长老,如今也不敢在新宗主面前造次。
只是比起从前对待前宗主的恐惧与敬畏,诸多与江载月熟悉的宗内之人宁愿冒着自身异魔失控的危险,也更想为少女减轻她肩头的几分压力。
不过他们的力量确实到了极限,众人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每一次汇合时的氛围都会更加凝重。
陡然间,江载月隐隐含着几分暴躁意味的眉眼陡然一松,原本一直如同一个挂件般呆在她肩上的小傀儡突然一动,格外模糊的声音与颤动让江载月下意识将那具傀儡抓到了手中。
“……月……我……吞了……”
终于分辨清楚傀儡传音的一字一句后,江载月按捺着心头涌上的狂喜,吩咐各人过去查看各地百姓的异样。
果不其然,宗主消灭了孔洞所在域外的天魔后,那些原本变为了妖魔的百姓,身上极为微小的孔洞异魔完全消失,通过孔洞从未来某刻降临而来的异魔也因此完全沉寂,即便身上还有一些异魔气息,身体还残留些许异变,可至少大半神智已经恢复得与寻常人无样。
而如果真如宗主所说,他在域外继续吞噬天魔,那么或许不仅是这些凡人,就连观星宗内困扰着诸多长老与弟子的异魔都会逐渐陷入沉寂,甚至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真的有可能变成她幻想中幸福安稳,不存在异魔与精神病人的世外桃源。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载月原本疲惫而胀痛的触手与身体都多了几分力气。
即便身体已经紧张到了随时可能脱力的地步,江载月还是强撑着平静无事的模样,将这个喜讯告诉给了其他人。
听到这个好消息,疲惫不堪的宗外修者们甚至顾不得仪态,在这十数日的奔波中,几乎没有哪个修士还能顾得上维持原本神仙中人的仪态。
他们发疯似的大笑大喊着,有些甚至当场相拥而泣,差点没把江载月吓得以为他们也感染上了什么异魔,精神值开始疯狂下降了。
直到看到了这些人的精神值正常,江载月才终于放下了一颗心,确定他们只是纯粹的高兴疯了,应该过会就能自己缓过来。
而观星宗的长老和弟子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才是真正的群魔乱舞,当场真的有人精神直失控,差点就地变成需要被回收的异魔,江载月立刻出手控制住他们,勉强加几点精神稳下来丢入冰原,她感觉自己也到了出手的极限。
她挥了挥手,示意场中修士先回到宗门暂时休息,过几日再慢慢准备把搬迁的凡人重新放回原处,以及后续的安抚善后等事宜。
而她一开口,在场诸多敬畏的目光投注而来,不知是谁先开口道。
“多谢尊上仁德,力挽狂澜,平定妖魔之乱。”
“叩谢尊上与观星宗诸多同道出手,我派感激不尽。”
源源不绝的恭维与感激声从场中各地响起,如果放在平时,江载月或许还有心情和他们寒暄一下。
然而此刻,她累得快要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了,只是为了不浇灭场中格外火热的气氛,她装作没有任何异样的平静模样开口道。
“也多谢各位同道这几日来的勠力同心。”
她随口一说,场中却有诸多人激动得涨红了脸。
同道,尊上愿意称呼他们一声同道,岂不是已经认可了他们这些天的努力,真正将他们当成了可以并道而行的道友?
“愿为尊上效力。”
“我流尘宗日后愿为尊上效犬马之劳。”
够了,客套话还没完没了了。
看着这群人热情高涨,还指望她多说几句的模样,江载月简单干脆道。
“处理完妖魔之祸,再与各位闲叙吧。”
她最后动用了镜山,终于把这群依依不舍的修者送出了观星宗。
而对于剩下的宗内长老与弟子, 江载月也没有过多客气。
“诸位这些时日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人群中似乎还有一些人向她走来,想开口说些什么, 江载月这次真的累得一句客套话都不想多说,随意挥了挥手, 回到了云池宫中。
回到熟悉的宫室中, 江载月累得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一觉睡下,不知道睡了几日几夜, 等到醒来的时候,暖洋洋的金灿阳光从窗外照入, 江载月睁开眼, 身体中的已经疲惫完全消失,可十数日以来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多闭上一刻的精神此刻懒洋洋着,让她难得有再赖一会床的冲动。
空旷的宫室格外安静寂寥,她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连呼吸都没有的异魔奴仆们, 如同壁画一般分列宫室两端, 随时等待她传唤的样子。
再想到现在的观星宗已经没有了宗主,一种沉甸甸的感觉涌上江载月的心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坐拥天下,但是从此变成孤家寡人的感觉吗?
这感觉……好像也不坏啊。
江载月忍不住被自己的念头逗笑出声, 她突然感觉发丝有点痒痒的, 顺着痒处一抓, 原本还抱着她发丝不动的宗主傀儡娃娃,那些小小的雪白腕足不仅没撒手,反而又继续贪心地又抱住了她的手掌。
江载月将宗主的傀儡娃娃高高捧起,傀儡娃娃才不得不松开了她的发丝,小小的雪白腕足缠入了她的指缝, 看上去无比乖巧粘人的模样。
看着傀儡和宗主一模一样的完美面容,江载月忍不住轻轻呢喃了一声。
“宗主。”
傀儡娃娃似乎听懂了她的这声呼唤,嘴唇微微张开,腕足也更加紧地抱住她的手指,却如同卡了带的机器一般,只会喊出两个字。
“月……月……”
江载月捏了捏它柔软冰凉的腕足,摸了摸它光滑墨黑的头发,再轻轻戳了戳它的脸,突然有一种宗主不是飞升了,只是变小变呆了一点,还是留在她身边的感觉。
已经足够了。
以后看着这个傀儡娃娃,她会想起曾经和宗主共度的那些快乐时光的。
江载月捧着轻若无物的傀儡,忍不住亲了亲它冰凉的脸颊。
宗主模样的傀儡还是呆呆地看着她,只是不会像从前一样还靠近她亲过来,它只是轻轻地又喊了一声。
“月……月……”
江载月唇角的笑意一点点落下,她这时方才有了一点宗主已经真正飞升离开的实感。
她把举着傀儡的手放了下来,傀儡娃娃沿着她的手臂重新爬到了她的肩膀上,安静地呆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江载月心中原本生出的几丝淡淡感伤情绪还没有持续太久,就感觉到了梅晏安留给她的白竹信笺微微震颤。
难道是宗门内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载月微微皱眉,她拿出信笺一看,却发现梅晏安传讯告诉她,灵虫陡然发狂,照亮灵虫的薛寒璧不慎被灵虫袭击,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体内的异魔也即将失控。
江载月轻笑一声,确认了姬明乾就是姬明乾后,她可不信灵虫发狂,薛寒璧受伤会是什么突发意外的情况,多半是姬明乾自导自演,想要卖惨从而逃脱在白竹阁养虫子的历练。
她现在闲下来了,正好有时间去看看薛寒璧又给她献上了怎样的精彩表演。
江载月精神百倍地起了床,她打开镜山通道,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白竹阁的地界。
梅晏安在灵虫巢穴前事先等了江载月许久,青年俊秀如鹤的沉稳气度,在看到了江载月后,立刻变成了按捺不住唇角笑意的喜悦之色。
“师……”然而一开口,梅晏安很快就意识到了身份的变化,他连忙改口道。
“宗主,灵虫现在还有些异动,它们还拒绝进食。我刚刚传送给庄师叔了,庄师叔还未赶到。薛师弟现在还没有清醒,宗主是想先去看薛师弟,还是去看灵虫巢穴?”
因为江载月先前已经向他透过了,要警惕薛寒璧的口风,因此梅晏安对于师妹……江宗主弟子意外受伤之事,也没有太过惶恐。
只是看着少女略微冷淡的面容,梅晏安忍不住在心底想道,师妹如今的仪容气度,比道侣大典上他仰望的时候更加疏离出尘了。
应该是前宗主在举办道侣大典那一日就飞升了,留下了师妹一人,师妹至今有些闷闷不乐,毕竟飞升与人间的生死相离无异。也许……他应该在师妹难过的时候,多陪伴师妹几分。
这般想着,梅晏安对待江载月的言行又想亲近几分,又顾忌着宗规不敢妄动。
江载月看出了梅晏安言行举止下的些许束手束脚,她还是不太习惯众人敬她如神明一般,不敢靠近寸步的模样,对于熟悉的亲近之人,她也不想因为称呼而过多疏远。
“师兄私下里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唤我师妹就好了。我们先去看灵虫吧。”
梅晏安抬起眼,青年眼中的亲近之意更明亮了几分,如同整个人在一瞬间脱下了重重的一层面具。
“师妹……好,我们现在就去看灵虫。”
然而梅晏安的笑意还没有完全在脸上显现,他陡然察觉到了少女墨发中幽幽传来的一股恐怖视线。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人脸上,整个身体顿时如同被无数针扎一般变得僵硬不能动。
……宗,宗主!
不,前宗主为何还在这里?!
江载月捕捉到了梅晏安脸上的受惊之色,她顺着青年目光凝视处看去,自然地将趴在她肩后的宗主傀儡捧了出来,正巧她也想要问问梅晏安这具灵偶的相关之事。
“这是宗主留给我的灵偶,似乎不仅仅是异魔,其中还有着机关作用。”
原来只是一具灵偶。
梅晏安这时方才恢复了一点镇静,却还是不敢直视那具与前宗主过于相似的灵偶面容。
江载月又问道,“师兄可能看出它的来历和用处?”
宗主的灵偶实在过于恐怖,它漆黑的瞳眸看似呆滞无光,却给他一种它在注视着一个死物的感觉,但一想到这是师妹的要求,梅晏安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然而当他的手靠近,想要从少女手上接过这具灵偶时,梅晏安突然感觉到了,仿佛最初见到前宗主时,前宗主带给他的无比沉重冰冷,难以直视的压力。
这绝不是单纯的法器能够做到的,这具灵偶果然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梅晏安的脸色凝重了几分,他的手实在不敢触及人偶,只能拿来一处匣盒,示意江载月把灵偶放入其中。
“师妹,我可能需要细细钻研一番,才能确定这具灵偶的来历和用出,不如师妹将灵偶放入此盒,让我带回去……”
然而梅晏安的话还没有说完,江载月就感觉到了手上原本捧着的轻若无物的傀儡重量陡然一重。
不好!这具傀儡似乎是想要攻击梅师兄。
江载月立刻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她两手并拢,立刻将灵偶握紧在手,重新捧回到了身上。
灵偶似乎也没有与她强抗的意思,宗主傀儡身上原本散发的冰冷危险感陡然一轻,它又乖巧地趴到了江载月肩上,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江载月若有所思,难道这具灵偶还有离开她之后攻击外人的本能?
那确实不能轻易把它留在外界,不然即便灵偶只有宗主一条腕足的威力,也足够它在观星宗大开杀戒的了。
察觉到了梅晏安有些欲言又止的目光,江载月最后摇了摇头。
“还是罢了。多谢师兄好意,可是这具灵偶现在还是离不开我。日后若有时机,我再向师兄讨教吧。”
失去了一个借助灵偶陪伴师妹的机会,梅晏安心中升起一股失落之情,但宗主灵偶沉沉压在他身上的目光终于移开,他还是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江载月脑中陡然灵光一现。
梅晏安可能一时半会儿看不出这具灵偶的详细情况,可是卢容衍应该有这样的眼力吧。
不过宗门大比后,她就只见了卢容衍一面,然后让黑淮沧继续看着他默写炼器炼丹的典籍,她现在去见卢容衍,未免又要听一通他的阴阳怪气……
可是灵偶之事关系宗主,还有灵虫动乱之事,或许用不上庄长老,直接让卢容衍来看,他应该能立刻判断出灵虫动乱的起因。
江载月很快下定了主意,不过如果是要去请卢容衍,那就不方便让梅晏安陪同她一起了。想到这里,江载月停下脚步。
“师兄,你先去忙你的要事吧,我想独自进灵虫巢穴里看一看。”
江载月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确,即便梅晏安原本做好了抛下白竹阁俗务,专心陪她的准备,也不敢违拗师妹的意思,他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依依不舍道。
“那我先回阁中了,师妹可随时通过信笺联系我。”
送走了梅师兄,江载月也没了最后一丝顾忌,她直接通过镜山一步来到关押卢容衍的阁楼之中。
第201章 卖惨
一座孤零零的阁楼矗立在一望无际的黑色沼泽之中, 如同是辽阔岛屿上的一片孤岛。
先前在平定凡间动乱时吞噬了诸多异魔,体型也增大了许多的黑淮沧,陡然从平滑的沼泽上凸起一道人形。
“宗主!”
然而听到那道黑漆漆的人形的声音, 江载月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为何要学祝宗主的声音?”
黑漆漆得没有明显五官轮廓的泥人立刻改换回了原本的声音。
“我,我只是……想让您更喜欢我们一点。”
吞噬了不少异魔后, 黑淮沧似乎也生出了一点小心思, 它忍不住抱怨道。
“这里没有吃的,也没人和我们说话, 我们好闷啊,宗主……可以让我出去放放风吗?”
虽然黑淮沧在之前的行动中确实乖顺, 可江载月没有忘记祝烛星给她的劝告, 她也不准备将黑淮沧的胃口养得太大。
“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吞噬周围的一草一木,尤其是不能吞噬异魔和活物。如果你做不到,我把你变回原样。”
听着少女不带多少寒意的话语,黑淮沧却被吓得整个沼泽都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前些时日见证了少女悄无声息地吞噬掉比它更强大的诸多异魔后, 黑淮沧之前有多敬畏着前宗主, 现在就有多敬畏着现在的江载月,它吞掉的异魔越多,就越害怕宗主像吞掉那些比它更加强大的异魔一样吞掉它自己。
所以它这些时日苦思冥想, 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或许能让现在的宗主更喜欢它们一点的办法, 那就是模拟出前宗主的声音和样子。
不是说人族最喜欢睹物思人吗?经过多日的精心准备, 虽然还是捏不出前宗主的五官神韵,但它已经有信心,自己能把前宗主说话的神韵模拟出七八分,结果没想到拍出的马屁,还是拍到了马腿上。
黑淮沧垂头丧气着, 原本扩大的沼泽之身立刻凝聚压缩到人形之中,此刻格外老实道。
“我一定不会再乱吃东西了。”
然后它开始绕着少女眼巴巴转着,期盼宗主能从它现在的人形中看出几分前宗主的影子,更喜欢它一点。
江载月却不习惯看着一道高大的黑影如同陀螺一样绕着她转来转去,还挡住她的视线,她陡然停下脚步冷漠道。
“不好看,变回你之前的样子。”
黑淮沧深受打击地应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许久的造型,得到的还是少女不留情面的拒绝。
怎么讨人类的欢心这么难?
但它已经不敢多话,只敢乖乖变成绕着她脚边没有过多深稀的一滩黑色粘液,粘液中冒出密密麻麻气泡似的小眼睛,锲而不舍地问道。
“宗主,是我现在的样子更好看吗?”
黑淮沧现在的样子虽然还是很丑,但至少没有挡在她面前碍眼了,江载月随口应了一声,继续往阁楼中走着。
而听到少女应下的这一声,黑淮沧顿时信心大增。
它终于明白了!
人族还有一个特性是喜新厌旧,宗主现在可能不喜欢前宗主的样子,喜欢上它现在的样子了!
只要它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摸索,宗主总有一天会喜欢上它的样子的!
想到自己模糊形成的诸多记忆,黑淮沧所有眼睛大放光芒,它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未来宗主赞叹着它的模样,给它喂很多很多食物的一幕。
但是光靠外表的竞争力显然不够,它还应该让宗主看到它更多的用处!
于是它喋喋不休地开始打起了卢容衍的小报告。
“宗主,我觉得屋里关的那个人肯定是想逃跑。他这几天一直在求我找您,说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又不是人族,身体能有什么问题?肯定是想把我支走,然后偷偷逃跑。我才不信他的鬼话。所以我一直在盯着他,没有让它跑出去半步。宗主,我是不是很有用?”
然而听着黑淮沧的话,江载月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着。
楼阁中前所未有地安静着,她推开了茶室的门,卢容衍却没有坐在茶室之中,如同以往一般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她走上了第二层阁楼,这里多是卢容衍存放他写下的书籍的柜架,因为是临时加在囚笼之上的,这里与其说是第二层平楼,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方狭窄而不见天日的库房,她几乎没见卢容衍怎么出现在这里。
黑淮沧还在她脚下大呼小叫着。
“宗主,这里的人去哪了?该不会真的跑了吧?”
江载月此刻的心情不算太好,她突然想到了因为动用异魔的次数过多,观星宗内多位长老都出现了异魔失控的迹象,易无事因为之前就濒临失控过,症状比其他长老更加严重一些,已经回到无事庙中闭关修养了。
现在的卢容衍,归根到底还是易无事的异魔雕像。
易无事的异魔出了问题,只怕卢容衍的雕像之体也不会好到哪去。
进入这座阁楼之后,江载月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闭嘴。”
然而直到现在,她也没有等到卢容衍攻击的迹象。
江载月其实也没有太过忧心,无论卢容衍找到了什么攻击她的手段,经过在凡间清除异魔的磨练,她都有信心镇压下所有异魔的攻击。
然而走过一座座漆黑的书架,她还是没有看到卢容衍的踪迹。
等等,卢容衍不会是真的跑了吧?
直到走到最后一层书架,江载月的目光陡然落在了书架与墙角形成的一方狭窄的角落中,一道仿佛蜷缩的人影身上。
“卢道友?”
那道毫无起伏的漆黑人影中,陡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声,江载月似乎还隐约听到了瓷片碎裂的声音。
卢容衍的声音轻得仿佛是阁楼黑暗空气中漂浮的一颗微尘。
“江宗主,来了?”
江载月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她低下身,想要移开那座书架,卢容衍却轻声制止道。
“不要动。”
“你移开它,我就稳不住身体了。”
她没有再动,目光一扫,果然发觉了卢容衍的头颅,脖颈,以及身体以着一种不符合人能做出的的角度奇异扭曲着,就像是一具从高处摔下,肢体扭曲的雕像,大半的重量倚靠在书架上。
或许不应该用就像,现在的卢容衍本就是一座雕像。
江载月的心情沉重了几分,虽然早就知道异魔雕像不可能长久地维持住正常的人形,真正的卢容衍和异魔雕像本质上都和好人毫无关联,但是卢容衍的这座雕像从出现以来确实没做过什么背刺她的事情,也帮过她不少忙。
“我可以去问问易庙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卢容衍再度闷闷地笑了一声,他低垂下去的头慢慢抬起,显露出苍白温雅面容上一道道可怖的裂缝,而那裂缝底下,已经压抑不住正在生长蔓延出的密密麻麻的藤壶。
卢容衍此刻就如同承载着这片藤壶的脆弱容器,光是看着这恐怖的一幕,江载月心中就隐约有一种预感,即便易无事出手,也不可能救得下现在的卢容衍。
“我这幅异魔之身,本就不可能祈盼长久。”
卢容衍的声音从喉间那些破碎的裂纹中发出,更加古怪而低弱。
“可是,果然,我还是有些恨你的,宗主。”
“我不想变成异魔。”
听着卢容衍的话语,江载月也说不出口什么违心的承诺,只能安静地听着他有些混乱的话语。
卢容衍陡然提起了最后分力气,仰起头不甘地望着她。
“我是实力低弱,受尽欺凌的弟子时,你没有来。”
“我欺凌实力低弱的弟子,你却没给我一点重新做人的机会,就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