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轻浮寡嫂,虐待的小叔登基了by太史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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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到登记的差不多,天都快黑下来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看到,身后官道上洋洋洒洒出现了一列车队。
马车、牛车、板车、独轮车……放眼望去有上百辆各种车,而车上都装的满满当当的。
很快,那上百辆车就停在了官道旁林子外的空地上,十分壮观。
方才登记过被雇佣的人拿着自己手里的牌子被伙计们领向那些车,然后被告知,他们手里的牌子对应自己的车,在往北海府去的一路上,这辆车就交给手持牌子的人负责。
拉车以及车上货物的保管看护都由领牌子的人负责,每辆板车配八个人,四个人两两一组负责轮流拉车,另外四人负责轮流推车。
每辆独轮车配四人轮流推车。
马车则是由两名会赶马车的人轮流负责……
很快,被雇佣的一千多名犯人就被井井有条的分配到每辆车旁,剩下另外几百人有些恓惶的站在一旁。
有被雇佣的人满眼泪意想要回到自己家人身边,却被亲人不断摆手让他抓住这难得的生机。
那名待产孕妇的丈夫站在一辆板车旁抿唇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被一个苍老的老人搀扶着,朝他不住摆手。
这时,管事的又开口了:“现在,剩下的人去车队那边去找自己的家人。”
剩下的人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就忙不迭往那边涌去,很快,再剩下的就只有一百来人了。
而剩下的这些都是没有力气拉车,也没有壮劳力亲友可以依靠的,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其余基本都是妇孺,皆是枯瘦虚弱满脸绝望。
这时,管事的又道:“剩下的人,分成五队,分别负责做饭、洗衣、捡柴……”
那些妇孺绝望的神情中缓缓浮出希望的亮光。
沈柠和沈青柏说完话后朝自己马车走去,车架上,扮作随从的术赤炎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姐姐是云阁娘娘……”
沈柠不解:“云阁娘娘是谁?”
“草原上驱散黑暗泽被万物的神女。”
沈柠失笑:“我还没去过你们的草原……”
第242章 没有血缘的弟弟
是夜,所有犯人都守在自己负责的车旁,没有车辆的则是按照管事的要求集中在一处地方。
翌日清晨,要出发前,差役按照惯例分发了窝头和水,一边发一遍哼道:“带的水没多少了,往后想喝水就要在休息的时候自己找……省着点喝吧。”
等到犯人们吃完,所有人动身上路。
拉车的拉车,推车的推车,其余人跟在后边,竟然隐约有些声势浩大的感觉。
沈柠与七月坐在马车里,二月与术赤炎坐在车架上,沈青柏骑着马在一旁。
那些犯人需要推车拉车,木枷锁被打开然后用锁链锁在车上……其实即便不锁着也不会有人逃跑。
队伍后边还跟着几百配着刀剑背着长弓的军士,谁敢乱跑,一箭射过来就是一个死。
而且他们都是犯人,没有路引身份文书,走到哪里都没有活路。
如今能跟着商队一起,被商队雇佣,除了能靠劳动维持生存,若是真赚到报酬,那等到了北海府那边,未尝没有生机。
所以,其实比起往别处去,留下来或许生机更大,也是因此,一上午都十分安静,没有人生事,所有人都只埋头赶路。
每辆车上都有水囊,休息的时候会有差役带着数名犯人去统一给那些水囊打水。
等到中午停下来休息时,差役与军士们吃干粮果腹,就在那些犯人饥肠辘辘的时候,却见管事的那边,数名伙计拎着麻布袋过来了。
麻布袋里是糙梁窝头,但个儿很大,那些伙计不发一语,和早晨那些差役一样,将一个个大窝头扔到那些犯人怀里。
“吃吧,咱们掌柜的说了,一路上不光有报酬,还管一顿口粮……但咱们不是做膳堂的,吃了东西好好干活,不许出乱子。”
伙计扬声开口。
下一瞬,那些原本还不敢动弹的犯人们便争先恐后抓起窝头塞进嘴里。
比押解差役给的窝头大的多,也没那么粗糙干硬,每辆车都有水囊,犯人们大口吞食窝头,轮流喝水……彼此相顾无言,却又很清楚的在周围同伴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亮光。
他们或许真的能活下去……
沈柠那边有八月和九月两个小的做饭。
在家里半年多,两个小的竟是喜欢上了做饭,再加上沈柠随身带的十三香和别的东西,一大锅肉汤炖出来喷喷香。
沈青柏自然是他们一起吃饭,不远处另一边,那些差役闻着顺风飘过来的香味,一个个眼馋极了。
但他们倒不会因此生出什么心思,毕竟这些人都鬼精。
那沈青柏虽然官职不高,但人家是国子监里的监生老爷,如今只是镀金,他日科举后说不得便要一飞冲天,更不要说他的姐姐还是郡主娘娘和未来的定王妃。
这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吃完饭,偌大的队伍启程继续赶路,那些犯人的脚步都比前一日有劲的多了,小心翼翼照看着车上的货物。
傍晚来临时,所有人停下吃晚饭休息。
吃完晚饭,沈柠闲着无事教术赤炎认字,给他认自己的名字。
等认完“术赤炎”三个字,术赤炎又让她写“沈柠”。
沈柠失笑写出来,便见少年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白牙:“姐姐的名字都这样好看。”
旁边,七月蹭的看过来:“你注意点,小姐往后是要做定王妃的,你离她远点。”
“定王妃……”
术赤炎回头看着沈柠:“姐姐,你喜欢定王吗?”
少年的异族血统让他眼窝深邃,浅色的瞳仁盯着人看时仿佛蕴着草原的雪山天山的云朵一般。
沈柠笑了笑:“当然。”
少年眨了眨眼:“姐姐喜欢定王什么?”
旁边,七月直接道:“这还用问吗?定王殿下英武俊美战功赫赫最重要的是一颗心只有我家小姐……不喜欢定王难道喜欢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头?”
“我不比定王好看吗?”术赤炎靠近一些:“姐姐,我比他更好看。”
七月无情哈哈嘲讽:“就你,毛都没长齐还敢跟定王殿下比。”
沈柠无奈扶额:“小七,你从哪里学的这些粗鄙言语?”
七月满脸无辜:“我上次听到别人这样说二月的……”
外边赶车的二月:?
术赤炎认真道:“我也很英勇……以后我将整个蒙古部落打下来送给姐姐,姐姐选我行不行?”
术赤炎自顾自一样一样与定王对标:“我以后心里也只有姐姐。”
沈柠有些头疼:“那个,术赤炎,你年纪还小……”
术赤炎开心道:“我长得很快的,很快就长大了,比定王更高,那到时候姐姐选我?”
沈柠:?
七月啧啧啧:“这是救命之恩便要以身相许吗?没想到你这狼崽子大宣话说不利索,大宣朝这边的套路倒是玩儿的溜……
别白费心思了,给定王殿下知道你敢觊觎我家小姐,你怕是坟头的草更高一些。”
术赤炎忍无可忍抬手吓唬七月,七月低呼了声直接就是一拳捶过去,术赤炎一声闷哼,捂着肚子倒在沈柠旁边说不出话了。
七月呵呵:“就这,还跟定王殿下比呢?”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响起一片惊呼声,不用沈柠交代,七月就已经掀开车帘出去查看。
刚掀开帘子,就见面上稚气未脱的九月跑过来,满脸慌乱茫然:“小姐,那里有有有……有人要生孩子。”
那个孕妇要生产了。
沈柠连忙下了马车往那边走去,就见一棵树下已经被一群衣衫褴褛的妇人围住。
犯人们没有东西遮挡,那要生产的女人就幕天席地连声痛呼着。
“去,拿竹席草帘再拿床被褥来……”沈柠交代九月去取东西,七月依旧寸步不离守在她旁边。
东西很快送过来,沈柠让那几个妇人将产妇挪到竹席上,又用草帘将周围遮挡起来,她自己将裙摆扎起来蹲到产妇旁边。
七月则是已经让人去拿热水。
方才就已经生起火堆,沈柠一惯都是让人烧开水喝,所以恰好锅里有水。
很快,热水端了过来,还有沈柠的药箱……
“不要紧张,我是大夫懂医术,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她出声安抚那个产妇。
产妇努力抬起脖子对她不住道谢,热泪盈眶。
周围众犯人皆是沉默,心中无比诧异。
这位是郡主娘娘……如今,郡主娘娘却不嫌脏不嫌恶心,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替她们这样的人接生。
出门在外,沈柠本就穿得窄袖,如今撸上去倒是不碍事,她轻轻按压过产妇小腹,然后就松了口气。
这产妇一直营养不良,所以孩子不大,胎位也正,倒是没什么危险。
这边,她聚精会神指导那个产妇蓄力、发力,还让七月端来了一碗热牛乳给产妇喝了下去。
不远处,高大男人满面焦急来回踱步扯着脖子不住看着这边。
半晌过去……在产妇拼力忍耐着痛呼的急促吸气声中,孩子出生了。
红红的瘦瘦小小,但哭声还挺有劲儿。
不远处,红着眼睛等着的高大男子眼泪刷的涌出来,旁边几人在安慰他什么。
沈柠让旁边的妇人用热水给产妇清理擦干净后换上了七月让人拿过来的一套稍厚一些的衣裳,是男装,正好适合产妇如今的状况。
她自己迅速将婴儿清理擦干净后用厚实的棉布包裹起来,然后轻轻放到产妇怀里,笑着说:“恭喜,是个小姑娘,很健康很可爱。”
产妇满眼热泪不住道谢。
沈柠洗了手起身,正要转身,就见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跪下来朝她邦邦磕了几个头,没敢靠近。
她收回视线回去马车那边,细细将手又清洗了后,让人去安排那产妇。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犯人,也知道他们当初其中大多数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成了乱民……让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抱着孩子长途跋涉太不人道,她想照应一二。
片刻后,先前产妇的丈夫就从原本的推独轮车被换成拉板车……板车上的货物基本都被卸掉了,只留下了一些粮食,侧放着占了一半地方。
另一半地方铺了席子和被褥,那产妇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躺在不宽的空间里……夫妻对视,俱是热泪盈眶。
有伙计凶巴巴言明:“你这车上货物少,酬劳也比旁人少。”
那汉子连连应是,甚至想说不给钱也可以。
毕竟,他们本该是犯人。
几日前,他甚至以为走上流放之路后,妻儿怕是没有生机了……毕竟,一路流放,正常人都不见得能活下去,更何况要生产的妻子。
可如今,妻子不光顺利生产,他们变成了一家三口,还有可以让妻子栖身的板车和不知何时送过来的被褥。
心里清楚恩人是谁,等到伙计离开后,那汉子又跪下来冲着那辆马车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在即将抵达辽东的平都城驿站,送亲队伍与大元使臣一同在驿站休息。
定王萧南谌带人看了一圈驿站周围的巡防后回到驿站内,承影连忙快步上前倒了杯热茶:“主子,请喝茶。”
萧南谌坐到椅子上接过茶杯。
旁边,不善言谈的赤霄像是忽然发现什么,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主子,您身上穿着的,可是传闻中价值千金、轻如云烟却刀剑不入的金烟甲?”
上首,定王方才略松了软甲,衣领处露出一片薄薄的暗金色。
听到赤霄询问,定王殿下原本冰冷的神情露出些不耐来:“是金烟甲,也没甚稀奇的。”
承影使了个眼色,赤霄便硬着头皮问出他觉得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属下斗胆想请问殿下,何处能寻来这金烟甲……属下也想给自己弄一套。”
话音落下,就见定王殿下冷嗤了声:“这是永安郡主送来的,她主动示好,本王并不将这小东西放在眼里,只不过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显得本王小家子气罢了。”
赤霄立刻躬身:“王妃对王爷可真是细心周到。”
萧南谌神情骄矜,又带着些不屑,侧目训斥:“什么王妃,还不一定呢……看她表现。”
说完,定王殿下放下茶杯,心满意足起身,正要走,想起什么,从腰侧卸下一柄嵌了宝石的弯刀扔给赤霄:“近来表现不错,赏你的。”
说完又瞥了眼承影:“你这几日有些疲懒,别给本王出什么岔子。”
承影连忙躬身惶恐道:“属下知罪。”
定王殿下往外走去,承影赤霄两人连忙跟上,趁着这个间隙,赤霄暗暗冲承影比了个大拇指。
承影果然是他们中间最聪明的,前两日他说看上了主子新得的那柄弯刀,承影便跟他说让他故意问问殿下身上的金烟甲。
赤霄原本并不相信,毕竟,殿下看起来好像并不喜欢那金烟甲,这几日晨起他伺候殿下更衣时,几乎每日都能听到殿下很嫌弃的说那金烟甲碍事且丑陋。
因此他一直没敢开口。
却不想,方才硬着头皮尝试……居然真的有用!
承影暗暗偷笑。
便是他家殿下如今受蛊毒所累,但潜意识里还是一直在想着沈小姐,哦不,永安郡主。
没见殿下这几日但凡有机会便要将那金烟甲露出来,奈何就是没人敢提,殿下自然也不好主动提起,所以……赤霄这看似冒犯的话,其实是大大的马屁。
拍的恰到好处。
翌日,大雨倾盆……
秋雨冰冷至极,已经开始带着寒意,外边的车队,每辆车都配了竹席与草帘,犯人们用竹席草帘小心翼翼将车上的货物盖的严严实实,在雨中艰难前进。
他们所在之处地势低,要想晚上能寻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就必须继续赶路。
外边下雨太冷,沈柠让七月将那刚生产过的妇人和婴儿带到了她车上。
那妇人是前日刚换的衣裳,一直在车上被丈夫拉着没走路,并不算脏,但她刚生完孩子身上还没干净,被带到马车上后愣是不敢进去坐下,还是沈柠不得不板着脸命令她坐下,妇人才抱着怀里的婴儿忐忑不安的坐在了紧邻马车车帘的地方。
有厚实的车帘挡着,车里倒是不冷,也足够宽敞,七月与术赤炎还有沈青柏都在里面也不觉得挤。
沈柠看向妇人怀里的婴儿,笑着说:“圆乎了些。”
妇人眼含热泪不住道谢:“多亏郡主娘娘恩德,我们一家没齿难忘。”
自她生产后这几日,虽然每次都和往常一样吃着差役和商队发的窝头,可每顿饭,郡主都会让人给她送一大碗热汤过来,碗里总是几大块肥肉。
也多亏了肉汤,她的奶水还算充足,孩子才能活下来。
否则,便是顺利生产,可若她都没什么吃的,本就瘦小的孩子怕是也难以生存。
沈柠逗了逗小婴儿,被小婴儿抓住手指,只觉十分新奇愉悦。
她让七月拿了几块厚实柔软的棉布并一个针线盒子出来送给那妇人:“这些都是裁完衣裳的边角料,你拿去给孩子做几身衣裳。”
小婴儿身上还是当初接生时裹得布,现在还不太会动裹着布勉强可以,可如今一日冷过一日,孩子也会慢慢活动开来,裹着布总不是回事。
那妇人微颤抖着接过柔软的布料,满心感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却见那宛若天人的郡主娘娘又笑吟吟将一个小银锁放到婴儿的襁褓中:“出生在流放之路上,出身艰难坎坷,希望她往后余生都顺遂平安。”
“郡主娘娘……”
妇人抱着孩子踉跄着就要磕头,沈柠连忙将人扶住:“咱们一路同行也算我与这孩子的缘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
流放队伍在天黑前终于找到了一片树林栖身。
进了树林,寻了处平坦避风的地方,沈青柏下车指挥流放队伍安顿下来。
商队管事也带着伙计们在外边指挥。
那些车子围了一大圈,恰好能挡一挡秋雨过后的寒风,中间一排车子,将竹席草帘挂上,将营地隔成男女两处。
外边的犯人都被大雨淋得湿透,如今好不容易不下雨了,商队管事令所有人生火烘烤衣服,虽不至于脱得有伤风化,但肯定会有些不便。
人一直赶路活动着还好,若是停下来后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在深秋过一夜,肯定要病倒一大片。
地面上还是潮湿的,众人只能在上面生起火堆,好在火堆能生起来,就是浓烟大了些,然后便男女分开两处烘烤衣服。
那些犯人都沉默的坐在火堆旁,烘烤着上衣。
即便那位郡主娘娘的马车停距离他们车队这边很远,但还是没人敢脱衣。
如今这样的情形,每日能吃上食物,淋了雨秋风萧瑟中还能允许他们生火烤衣服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没人愿意失去这一切。
术赤炎也被沈柠赶到了男的南边,与沈青柏待在一处。
坐在沈青柏旁边,一边烤腊肉,术赤炎一边问沈青柏:“青柏,你觉得等我再长大一些,做你的姐夫如何?”
沈青柏啼笑皆非,上下扫了眼长手长脚劲瘦却明显很有爆发力的少年,勾唇好笑:“你几岁了?”
术赤炎抬了抬下巴:“十六了。”
沈青柏噗嗤笑了。
术赤炎不满:“在我们草原上,有人十五岁已经做爹了……我再过两年就会长得更高大,到时候我将整个草原打下来做大汗,你觉得我能做你姐夫了吗?”
沈青柏认真建议:“这种话你不该问我,该去问问定王殿下。”
术赤炎微顿,然后闷闷道:“等我做大汗了再去问……”
沈青柏噗嗤笑出声来了。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沈青柏身边的四月倏然站起来,皱眉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几乎是下一瞬,术赤炎倏地扭头,露出狼一般的眼神。
马车里的沈柠也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然后就看到,从他们先前过来的方向驶来一辆马车,在一行四五十名侍卫的护送下缓缓驶来。
等快靠近的时候,那辆马车停下来,车帘掀开……露出二皇子温和带笑的面孔。
“二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沈柠有些诧异。
萧南瑢冲她拱拱手,然后,赶车那个女扮男装的随从便出声道:“我家殿下奉命微服替陛下巡视辽东……”
第244章 她心肠很好
二皇子萧南瑢替嘉平帝巡视辽东,因为是微服私巡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出发也只比沈柠晚了半日,被一场大雨阻拦的正好就碰到了一起。
或许是因为当初两次救命之恩,亦或是这位二皇子本来就十分随性和善,沈柠发现对方对她格外友好,停下来没多久就让人送了好些精细吃食过来。
沈柠与萧南瑢没什么仇怨,但是也没想着要拉关系,便客客气气让人回了礼,没有过分热络。
术赤炎已经回到了沈柠马车旁,在萧南瑢出现后便寸步不离坐在沈柠马车车架上,死死看着那边,目光森森,仿佛守护领地的小狼。
沈柠有些好笑:“你怎么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架势?”
“他不是好人!”术赤炎冷冷开口。
沈柠若有所思:“为何这样说,你认识他吗?”
术赤炎摇头,然后说:“我在草原上长大,有直觉……我的直觉很准。”
少年回头冲沈柠说:“你好,他坏。”
沈柠被逗笑了。
夜色渐深,萧南瑢在马车里没再露面,沈柠与七月也在马车里歇息了,术赤炎与二月靠坐在车架上,元月负责守前半夜。
负责流放的军士差役也轮流守夜,每个火堆旁也都留了人照看火堆。
秋意浓浓又刚下过雨,所有人都围着火堆睡,可以驱散些寒意,不容易生病。
毕竟,流放之路上的伤病很可能都会致命。
一夜安稳无事,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
可等寻到小河补充车队的水时,众人却发现了问题:因为前一日的大雨,河里的水浑浊发黄。
这段路过了后就没有可以补充水的地方,可那些浑浊满是泥浆的水也着实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沈柠知道消息后便让人从一辆车上卸下了几匹粗麻布,让管事的去安排。
另一边,萧南瑢正在身边言奴与侍书两个侍女的服侍下吃早饭,就看到那边车队里一片忙碌。
那边有什么事?
他看向言奴,用眼神示意: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扮作小厮的言奴瘪瘪嘴,起身往车队那边去,没过多久就回来回话。
听到沈柠那边没了水,补充的水源却浑浊发黄,萧南瑢看了眼他们携带的水:将我们的水送些去。
言奴从小训练,不用主子开口就能明白他想说的所有话。
见主子想帮永安郡主,她当即不情愿道:“殿下,咱们的水也不多了,况且这几日怕是天气都不好,水给了她,您回头不够用可怎么办?”
萧南瑢闻言皱眉,这时,就见往旁边走了几步去查看的侍书快步回来笑道:“殿下不必忧心,永安郡主那边已经想到法子了。”
侍书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般给萧南瑢描述那边的人用几层麻布包裹了昨夜燃烧过的木灰然后覆盖到水桶上,再将打来的黄泥水从麻布上浇下去,流进桶里的水就变得干净起来……
“永安郡主的弟弟还让那些犯人架锅将水都烧开了再存,说直接喝容易生病……应该都是郡主教的。”
侍书满眼新奇:“永安郡主懂的东西好多哦,都快跟殿下一样有智慧了。”
萧南瑢失笑摇头。
言奴撇撇嘴哼了声:“乡野长大,自然懂些粗鄙的东西……”
萧南瑢抬眼看过来,言奴语滞,随即立刻低头:“奴婢知错。”
流放犯人们趁着烧开水的时间吃完了早饭,又喝了些热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没过多久,所有人启程上路。
沈柠一直不动声色留意着二皇子萧南瑢那边,然后就发现,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在等着他们这边,等流放犯人们动身后,他们才收拾东西一同出发。
想了想,沈柠差五月过去传话。
五月笑眯眯的满脸讨喜,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从小做的都是杀人的勾当。
“我家郡主说二殿下身份尊贵,她不敢居先,请二殿下先行。”
五月的话说的恭敬,可话音落下,便见二皇子旁边那“小厮”冷哼道:“我家殿下想怎么走便怎么走,永安郡主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萧南瑢抬眼看去,言奴登时面色有些发白:“奴婢逾越了。”
萧南瑢冲五月笑了笑,言奴抿唇,有些生硬道:“主子说,多谢永安郡主好意,那我们就不多客气了。”
五月拱拱手告退。
很快,萧南瑢一行人就到了前面。
沈柠也知道自己或许有些多疑,但后边跟着一队人,而且大概率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高手,还是不知深浅与徐家有关的二皇子,她不想被他鬼魅般跟在身后。
万一他真的别有用心呢?
沈柠又有些忍不住好奇的八卦心思:二皇子究竟知不知道他母妃与他舅舅之间的事情,啧……太劲爆了吧。
等到下午的时候,车队抵达关内最后一条大河,东定河。
因为前一日的大雨,浑黄的河水十分湍急,奔腾往前卷着水浪,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好在河道不算太宽,大约七八丈,等二皇子萧南瑢一行人过去后,流犯人车队开始列队过桥。
沈柠有些不放心,让人分布站在桥上与桥两侧看着点,等到她过了桥后,没有继续往前,停在不远处盯着车队过桥。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心……
可几乎就在沈柠觉得自己好像过于小心的时候,元月忽然出现,沉声开口:“桥裂了。”
几乎是下一瞬,沈柠就看到一个桥墩往外歪了歪……她的呼吸顿时一滞,连忙道:“让他们别管车子了,加快速度,脚步错开不要齐步走,分开不要并排,快……”
押送犯人的军士也看到了歪斜的桥墩,立刻大喊:“加快速度,桥要塌了。”
那些军士并不敢干预那些犯人拉车,也不会说出让他们扔了车子的话。
这些都是乱民流放犯,说实话,一个个命比草贱,而永安郡主车队里的货物他们前两日不经意看到了。
除了粮食,更多的是盐、丝绢等等值钱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实话,那些车上的货物可比这些流民的命值钱。
可下一瞬,那些军士就收到郡主的指令:令那些犯人扔下车子过桥。
犯人流放有时间要求,若是桥塌了还没过来,再想绕路过来就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日子,若是误了流放报道的日子,那是死罪。
一行军士心中十分感叹这位永安郡主的善心,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明知桥要塌了,那些犯人竟然没人将那些车子扔下去自己逃生。
他们一个个咬牙拼尽全力或推或拉往桥这边冲过来,哪怕他们已经能感受到脚下的桥面好像在微微震颤,哪怕桥这边的管事大喊大骂着让他们扔了车子,那些人都不肯听。
沈柠呼吸都快停滞了,不住道:“让他们将车扔下去……快!”
生在红旗下,她从不觉得有任何东西能比人命更重要,即便她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可在她力所能及的地方,她还是想将人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然而,那些犯人都不肯听……
沈柠看到那个产妇的丈夫拉着板车咬牙拼命往这边冲,板车上,产妇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旁边的货物,生怕货物掉落进河里。
这时,桥另一侧的地方开始坍塌……好在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冲了过来。
可沈柠看到,落在最后边的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女人被坍塌的缺口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