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by王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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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里面装的活物,根据体型判断是个人,且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孩。
“这里面是……”周父眉眼?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能让明珠大费周折用麻袋绑过?来的仇家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周今川手背和?额面青筋暴起,反应最快,歇斯底里叫出声:“嘉嘉!”
里面的女孩嘴巴被捂住,什么都喊不出来,麻袋坚硬牢固,没有挣脱开的可能,封口?更被用器械死死封锁,且用一根铁链连接,而铁链的末端,是一块重?大50公斤的铁球。
海上,麻袋和?铁球,是个人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要做什么?”周今川双眸通红,被马仔押在地面上难以动弹,额头青筋暴起,“你把她绑架了?”
“没想到吧,她和?我们一起上了船。”明珠肆虐笑?道?,“本来我想,如果我们两家和?平相处,这女的我可以勉强饶过?她,可是你不听话?,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
“你把她放开,你难道?真?的以为你女儿?能顺利从船上逃走吗?”周今川低声吼叫,“就算我杀不了她,陈祉也不会放过?她。”
明珠一点都不慌乱,“我已经安排人今晚就能将她偷渡出去,她现在被你们搞得身败名裂,没法再呆在港岛。”
两个都是聪明人,前路后路都做过?打算。
对明珠来说,最坏的结果是和?周家翻脸,他们一船人最好?都死掉来给他陪葬。
对周今川来说,他要南嘉平安,即使他今天动手不成功,即使周家秘密败露,成为众矢之的的明珠不可能活下去就行。
可他似乎没想到南嘉会受到牵连,被绑上游艇,成为更大的人质。
周今川视线死死盯着?那个麻袋,里面是活生生的人,还在动,还在挣扎,嘴巴被蒙上胶布,可依然发出呜呜声,很清晰。
他眉间松动,不由得一怔。
明珠已经丧心病狂,粗鲁野蛮踹踢麻袋,“周嘉礼,在把你扔下海喂鱼之前,叔叔我要告诉你几件事。”
说着?他看了眼?周今川。
周今川不由得闭眼?,无力呼吸,“别……”
在最后临死之际,明珠决心将残忍的真?相揭露给麻袋里面的人听。
甚至用扩音器,讲给所有人听。
“接下来我要告诉大家,港岛名门?周家干的那些龌龊事。”
“尤其是这位,你给我挺好?了。”明珠又踢了踢麻袋,看里面人动,确定她在听后才继续说,“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是我推下楼的不错,但?你知道?是谁叫的吗?”
“是周夫人,是你的养母,她叫我去偷东西,说就算弄死你妈也要把宝石偷回来,然后我就要了你妈的命。”
“你知道?你父亲又是怎么死的吗?这个不是我害的,我可以好?心告诉你,他也是周家害死的。”明珠说,“凶手是把你当亲女儿?养的周叔叔,因为你父亲某天发现你母亲死亡的真?相,老?周总为了杀人灭口?,直接给你爸抹了脖子,可怜的你一无所知,还一口?叫着?叔叔。”
“还有你最好?的今川哥哥,他这个人可真?不错,起初我帮他妈干完坏事,他妈不给钱,我找人弄他,他还和?我讲和?,拿钱收买我,只求我不要把那些事说出去。”
“可那点钱哪够我用的,去赌场一天就输没了,好?在我这人比较聪明,知道?放长?线钓大鱼,不朝周家要钱了,把我女儿?思澜托付给周今川,这小子竟然也爽快答应。”
“我一直好?奇,他为什么对我百依百顺,那明明是他爸妈的事情,就算事情败露,周家公司大不了落到他头上,后来我才明白,他这小子是怕你知道?。”
“他对你可真?是情深义厚啊。”
“可你这辈子都想不到,对你最好?的哥哥,居然是你杀父杀母凶手的帮凶,他们一家都是你的仇人,甚至到最后,你还要被牵连至死。”
“可怜的孩子,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吧。”
最后方的那艘双体游艇,在这句落下后正在慢慢驶近,和?周家的游艇近在咫尺,强大的压迫感一下子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百米长?的庞然大物,豪华顶奢的配置,游泳池灯光秀观景飞桥齐聚,甲板宽敞到甚至能停数辆直升机。
一共四层,层叠错落,舱体线条修长?流畅,闪烁的各项指示灯给四周带来震慑。
游艇甲板上站满身强力壮保镖,仿若军队整齐划一,井井有条的秩序,庄严肃穆,守护包围的最中间飞桥之上,是一个男人影影绰绰的修长?身形,距离太远太高,难以辨认清其面孔,从这架势不难猜出他肯定是非富即贵的身份。
“那艘游艇是谁的?”明珠看对方逼近,以为是海警的人,细想之后又觉不对。
飞桥上方,光线忽然打开,明亮的光照在男人清隽的面容,俊美五官极有辨识度。
陈祉长?指攥着?一杯冰镇香槟,迎着?海风,嗓音慵懒又狂妄,“你爹的。”
陈家太子爷不论?何时出现都能以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绝对掌控权压制所有人,不羁落拓的他在恐惧,紧张,惴惴不安的众人鹤立鸡群,天壤之别。
明珠对陈祉的到来也不意外,可他不是不知道?陈祉的行事作风,生怕耽搁片刻会发生变故,没办法拉南嘉下水。
陈祉现身的十秒之内,麻袋就被他举起来,二话?不说,连同那个用来沉底的铁球,扑通扔在海里。
白思澜身败名裂,少不得陈家的推波助澜,明珠自然怀恨在心。
他动不了陈祉,那就动对方的女人。
动完后见?对方一直没动静。
哪怕是没感情的联姻,也不该如此凉薄,亲眼?看着?老?婆被绑匪扔下水,这事传出去都不好?听。
明珠怕他没看清楚,用扩音器得意洋洋喊道?,“陈少,你女人被我推下去了,你怎么一点不慌。”
陈祉没说话?,他后背继续慢悠悠抵着?栏杆,眯眸远眺。
仿若回应,今天的夜景真?不错。
飞桥的入门?口?,一个纤细的女孩身影忽然走出来。
起初光线不够,等走到架起的麦克风架前,柔白色光聚在女孩的身上,精致漂亮的脸蛋清晰可见?。
是南嘉。
她和?陈祉都像是来看戏的,唇息靠着?麦克风,心平气和?提醒明珠,“你要不再看下,你刚才推下去的人,是谁?”
南嘉一出现,明珠脸上的笑?开始僵硬,似乎想到什么,猛地趴在栏杆上朝下嘶吼:“思澜!”
第76章 华亭鹤唳 说你爱她,不然我现在就杀了……
陈祉突然开游艇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不?可?思议。
最骇人听闻的是明珠手里即将坠海的人质,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明珠的反应最快,浑身?颤抖,抓栏杆的手背,曾被蝴蝶刀留下的伤痕被双体游艇的大灯照得格外明显,他?沧桑黝黑的面?孔所流露出的惊慌失措也一览无遗,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反复确定南嘉就在眼前。
不?是别人,不?是替身?,她并没有被扔下海。
那么下海的女孩只有一个,是他?最在乎的女儿。
他?中计了。
“怎么回事?操。”明珠骂骂咧咧,抓住要跑的光头,“是你背叛了我,你们都背叛我!”
不?等对方开口解释,手里的刀尖直接从光头的背后捅上去,白刀进红刀出,气息瞬无。
千算万算,怎么都算不?到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在关键时刻丢下自己,他?天衣无缝的计划泡汤。
他?挟持人质,也许还有带所有人陪葬的机会,这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现实却是始料未及的。
他?拼命这辈子想守护的女儿竟然被他?亲手推下海。
周今川刚才慌乱的神情不?在,淡淡陈述:“她是你女儿,你竟然听不?出她的声音。”
周今川在麻袋里的人发出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听出来,那不?是南嘉的声音。
他?继续将戏配合演下去,后面?的担忧是假的,最多的念头是,知道自己把南嘉托付给?陈祉这件事是对的,他?能保她无忧。
一棋走?错,明珠全盘皆输,后续打算再精算也是假太空。
他?没想到兄弟背叛,没想到局中局。
最重要的,是他?没听出来女儿的声音。
白思澜从始至终不?认他?这个父亲,若不?是周今川要求,她依然不?会见他?。
明珠暗地里做那么多,却因为父女两分别太久,无法?辨认出女儿的音色。
“你——老子他?妈捅死你!”明珠二话不?说就要冲向周今川,却被另一个马仔制止。
他?们相继开始背叛反水。
有一个马仔好心递来一个救生?圈和护目镜,“老大,现在跳下去救还来得及。”
要么现在跳下去救女儿,要么拉着周今川这个人质和他?们死磕到底。
“傻逼,现在救有什么用。”
那铁球的重量,短时间内就能将人带到底部,必死无疑。
明珠犹豫片刻,意识到这是他?唯一救女儿的机会,没有任何迟疑,迅速脱下外套跳下去。
头目不?在,剩下的一批人就是无头苍蝇乱蹿,不?用刻意驱赶就会自动?散开。
海警舰艇已?经将这帮人团团围住,他?们都是国际重犯,在今天晚上务必要一网打尽。
所有人自动?投降,周今川没了包围束缚,被周夫人慢慢扶起来,他?平静地看了痛哭不?止的母亲和父亲一眼,甩开他?们的手,“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帮他?们保住秘密,对不?起,是他?今天晚上失算。
他?机关算尽一辈子,和南嘉相关的局几?乎全盘皆输。
七年前没算到白思澜会设计陷害,没算到他?把南嘉送走?后她会吃苦头,没算到陈祉的出现。
七年后也没算到明珠的后续报复,而现在他?的局也失败了。
按照计划,他?本该在明珠出现在港岛的第一天就让人将其抓捕秘密处理掉,至于可?能爆出秘密的弟兄,他?可?以?放长线钓出来慢慢处理。
可?是明珠和他?们弟兄周围却有一波暗线在保护他?,没有人能有动?手的机会。
周今川看了眼双体游艇上方的人,他?知道,是陈祉的人。
陈祉不?仅要将人从公海抓回来,还要明珠留活口将真相说出来,甚至大方地设计将人一网打尽给?海警立功的机会。
这是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结局。
除了周今川。
他?没有怨言,沉重的心垂落。
他?不?要体面?,只要她活着。
刚才丧心病狂的失重感和喷涌而出的愧疚有多深,看到南嘉平安出现的那一刻,就有多庆幸。
曾经被他?牵着手哄睡的小女孩,终于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港湾。
看着远在高出的纤细身?影,周今川想起,最开始她瘦巴巴的样子。
刚来周家那段时间,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被欺负得不?成样子依然像只倔强的小刺猬,一滴眼泪没掉,回到房间后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
和他?熟悉,接受他?的示好后,她身?上的刺慢慢收敛,有一次天真问他?,那些小伙伴,她明明和他?们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欺负她。
她不知道是周夫人特意叮嘱的,不?知道她天生?并不?是招人讨厌,是命运作弄。
周今川给?她擦干净眼泪哄了又哄,说他?们只是调皮。
她又问他?,那为什么今川哥哥和他?们不?一样,对她这么好。
是啊,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那个时候两人都太小,他?只是一味地对她好弥补家里人对她的愧疚,如果?可?以?,他?会当她一辈子的好哥哥,给?她弹喜欢的钢琴曲哄她入睡,在所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反抗所有人。
少男少女的关系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单纯的状态,她第一次来月事,不?小心弄脏校裙,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慌不?择路带她去医务室。
他?原本洁净的校服外套上沾染淡淡的血痕,是少女初次潮血,也是这一刻他?真的要意识到,她在慢慢长大,她不?单单是个妹妹,她是漂亮青春的女孩,她比他?认识的所有女孩都要靓丽明媚。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离她越近,蛊越深,不?知道他?对她的好,其实不?单单是弥补愧疚。
他?开始发自内心地,爱护她。
家里原本有一面?白墙,被她不?小心画上一笔后,他?纵容地和她一起乱画。
到后面?越画越乱越画越脏,最终成一堵涂鸦墙。
这堵墙后来被重新?涂白过很多次,墙壁上原先的涂鸦痕迹不?代表完全消失。
无数次强行的刷白,都是冲刷他?的内心。
表面?上,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面?白墙。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里面?藏了她多少次的涂鸦。
有一次两人涂鸦,周今川问她,有没有梦想。
南嘉思考片刻,在上面?用蓝色的画笔写下一行字:【跳到国际舞台。】
这时候的她习惯他?的守护,不?再像原先刚来周家那般思念过世的父母,不?再渴求明天能吃到一顿饱饭,她开始有正常的生?活,对明天充满希冀,天真地写下自己的梦想。
她想从小县城走?向国际舞台,她想跳到举世瞩目。
这样,九泉之下的父母就会越开心,妈妈就能知道,就算他?们不?在也没关系,他?们的女儿没有被生?活打破。
她反问他?,他?呢,梦想是什么。
周今川的双手尚且健康,他?用红色蜡笔在前面?写下两个字:【陪你。】
陪她跳到国际舞台。
当时只道是寻常。
少年的周今川意气风发,他?有才学有智慧,他?在音乐方面?表现出极大的天赋,却乐意为她弹奏最简单的钢琴曲,他?未来的打算是为她专门的演奏团队,陪她遨游世界各处。
在他?没对她起异心前,他?只想好好补偿他?这个妹妹。
为她做所有事都怀有温柔的爱心。
直到某一天,少女的裙摆吹动?了周今川的眼睛。
他?以?为那一刻的心悸不?过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他?开始接触其他?的女孩,试图唤醒自己的理智,最终唤醒的,是日复一日,根深蒂固的情愫。
怎么会呢,怎么可?以?呢。
以?前他?不?是没想过,日后她长大知道周家和她父母的仇怨后,他?会主动?和她割裂关系,并给?予一笔丰厚的补偿,她还当他?是好哥哥就很好,不?能当就形同?陌路。
不?知道的话,他?就继续当她的好哥哥,事事有回音,日后嫁人,周家也是她的娘家人。
设想无数个结局,惟独忽视自己会对她动?心。
会舍不?得她知道,舍不?得她嫁人。
他?既爱她,又不?能爱她,既要她爱他?,又不?能爱他?。
原来人世间,还有这般痛楚的事情。
太痛了。
克制对她的爱意是周今川一生?做过最痛的事情。
从喜欢上她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是一场盛大的葬礼。
他?知道自己给?她带来一生?风雨,他?自己又何曾不?潮湿。
他?不?想她知道。
命运的齿轮,他?不?想任由其随意转动?。
他?想将命中注定的恶爪强行压制住,所以?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是对恶人无限妥协。
他?妥协到,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他?可?以?把所有家当给?明珠,可?以?答应明珠做除了伤害她的任何事,可?以?无条件对白思澜好。
他?只要那个秘密永远隐藏下去,他?只要南嘉能把他?当好哥哥。
他?不?想和她形同?陌路,他?不?想失去她,他?不?想接受他?们最烂漫的时光成为她不?愿意回忆的存在。
周今川不?是没有挣扎过。
也许自己并不?爱她,他?试着接受白思澜,所有她和白思澜之间的选择,他?都选择了白思澜。
他?从不?看南嘉的演出,避开很多和她的见面?。
他?连把她送出港岛,送给?陈祉这件事都做得出来。
最后证明的不?是他?不?爱南嘉,而是证明,他?压抑这份情感有多痛苦。
痛到连呼吸的每个瞬间都在想她。
他?的爱是牢笼,困不?住她,只困牢了自己。
假装不?爱的另一面?是更?多的爱。
华亭鹤唳是他?的判词。
事已?至此,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脱困。
最开始他?不?过是想和她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将秘密永远埋葬在心底罢了。
后来他?不?奢望其他?,仅仅是想要重新?成为一个好哥哥而已?。
陈祉没给?他?这份体面?。
别说陈祉,周今川自己也很清楚,他?一旦手刃明珠,永绝后患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谁都没有忘记,最开始,南嘉是为什么嫁到陈家的。
是陈祉守株待兔,是周今川被迫相让。
一旦没有明珠这个束缚,他?们是对等关系,甚至周今川还要以?青梅竹马更?甚一筹,陈祉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船口通道的位置,几?个身?着黑色潜水服的专业特工从冰冷的海水里把一个女孩拖拉上来,身?上的衣服和麻绳全部浸湿,头发如同?海藻一般杂乱贴合在模糊不?清的脸上。
过来抓人的巡警让所有马仔抱头蹲下来。
从他?们的交谈中可?知,两个跳海的人都抓上来了,明珠出水的时候就被发现抹脖自尽,没了气息,白思澜因为套了麻袋,救上来比较费劲,她呛了不?少海水。
刚才无一不?认为麻袋被扔下去,人必死无疑,竟然还能奇迹生?还。
她人被套在麻袋里,用铁球拴住,本九死一生?,殊不?知游艇下方早有专业救援团队准备就绪,备有寻人的热感应和以?防万一的防护网。
而跳下去想救女儿的明珠,一无装备,别说茫茫大海,哪怕清澈河底都难以?寻觅,在溺亡前,他?选择自行了断来个痛快。
弥留之际的他?以?为女儿被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害死,以?抱憾离世。
明珠这辈子都想对女儿好,却从来没给?女儿带来真正的幸福,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她却只想他?断绝关系。
没有小孩会要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父亲。
他?的钱都是肮脏的,既不?能让她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反而可?能导致她牵连和他?同?流合污。
他?后来醒悟,不?再是自己一味给?女儿示好,想要给?女儿挑个富二代女婿,结果?人家另有所爱,剩下的后果?都是白思澜一个人承担。
就连明珠这个名字,白思澜都从来没接受过。
他?们一家人最后都没吃上一顿团圆饭。
最后一刻,他?连一声“爸”都没有再听过。
这是他?恶事做尽的报应。
黑蒙蒙的上空,乌云终于兜不?住雨滴,一点点往地面?坠落。
白思澜跪在地上,不?断地吐着口鼻里呛满的水,窒息的几?分钟里,她走?马观花回忆完自己这每一笔都难堪至极的人生?。
“到底,怎么回事。”白思澜抓住周今川的裤脚,抬起的面?孔分不?清泪水还是海水,“周今川,我爸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被绑在麻袋里,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明珠以?为麻袋里的是南嘉,所以?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说周今川是迫于他?的威胁下,才照顾白思澜。
这些年周今川的好,都不?是真正的好,那都是为了掩盖周家肮脏的真相,都是为了不?让南嘉知道真相。
有海警来拉白思澜,白思澜一把甩开,抱头痛哭,“是我听错了……不?是这样子的,不?是……”
她怎么能连最后拥有的人都要失去呢。
她这些年所拥有的好竟然都是假的,都是伪装的。
周今川俯下身?,拉她一把,“起来吧。”
她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一把将他?拽到甲板上,周今川没有挣扎,重重地摔下去,她像疯了似的扑在他?身?上,“告诉我,不?是这样子的,周今川,你说,你说啊。”
周围人来人往,可?她不?顾一切,周今川也没有动?。
“思澜。”他?说,“你父亲很爱你。”
“他?很爱我,那你呢,你爱我吗?”白思澜惨笑,手指颤颤巍巍地触碰到他?的面?庞,“你爱过我吗?哪怕是一点?”
她忘了,他?从来没说过喜欢她,更?别说爱了,他?只是一味地对她好,一味地迁就照顾,他?无条件的好导致她以?为这是爱。
“我对你做的所有。”周今川说,“都是你父亲对你的爱。”
都是变相地转移。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他?……”白思澜湿漉漉的发滴落着水滴,和雨滴一起坠落他?的面?庞。
她从一开始就表明过,她不?要这个父亲,不?要他?不?要他?的爱,甚至最后他?差点牵连到她的性命。
她的所有悲剧,都是明珠带来的,她快恨死他?了。
“我只要你,周今川。”白思澜呛水太多,现在的疯狂都是肾上激素在飙升维持,一声比一声大的质问,“我要你说,说你对我的感情,这么些年,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吧。”
“对不?起。”
“呵。”她踉踉跄跄笑了声,再笑一声,“呵……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你算计之中。”
“你让我叫父母来,不?是一家人团圆,是他?伤害了南嘉,你想要撕破脸,斩草除根。”
“我以?为,你七年前送南嘉离开,是为了我,我以?为,你对我好是喜欢我,原来都是因为你爱别人。”她继续说着,“周今川,你居然能算计七年,还有什么是你算计不?到的吗。”
他?像是老实回答问题的学生?,“有。”
有的,比如今天,这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中,他?布下的网下,有一张更?大的网。
他?算的是明珠必死,明珠算的是南嘉必死。
陈祉把他?们算的都算进去,要他?俩都玩完,同?时还要保证其他?人的安危和配合海警的工作,自己和南嘉在四层高的飞桥上看戏。
“对不?起,我这些年想过喜欢你。”周今川说,“但我真的做不?到,我能做的只能是对你好。”
“你说这些是告诉我,喜欢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白思澜坐在他?身?上,看他?也不?挣扎,更?疯狂地用手去勒住他?的脖颈。
他?没有说话。
她眼泪纵横,“周今川,我是什么很难被爱上的人吗?我就差到,七年里你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他?还是没说话。
她要疯了。
在芭蕾上她尚且和南嘉有竞争的机会,可?是在周今川这里,她竟然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他?从来没爱过她。
他?用七年时间打动?她之后,让她动?心后,告诉她,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全是利用。
最温柔的人,竟然能这般残忍。
撕心裂肺,彻身?彻骨的痛袭遍白思澜全身?,今天是她的订婚宴,她要穿最漂亮的衣服嫁给?最爱的人,她本可?以?和爸爸妈妈吃一顿丰盛的晚宴,看维港绚丽的烟花。
可?现在都是被戳破的泡影。
听到后方船只交界处的动?静,看那边走?来的两个人,陈祉半揽南嘉腰际,长指攥着的黑色伞面?往她的位置倾斜,和狼狈的人群不?同?,从始至终,南嘉和陈祉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置身?事外观摩底层发生?的一切,他?们是掌控者,是做局者。
看到南嘉光鲜靓丽,不?染尘埃的模样,白思澜捂着自己被海水浸透狼狈的礼裙。
她又输了。
“周今川。”白思澜分不?清自己笑声和哭声哪个更?大一些,神志不?清地发笑,“那你现在说你喜欢谁?你妹妹周嘉礼吗?”
这时候,白思澜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周今川的爱还是要和南嘉竞争到底。
她终于明白自己那些错觉都不?是假的,周今川的爱就是若即若离,当一个人真的爱你的时候,他?不?会让你产生?怀疑。
他?对她的好,都是基于她父亲的威胁,而威胁的根源,是为了南嘉。
他?买很多奢侈品,却从来没有吻过她。
他?们住在同?一个酒店房间里都可?以?和平度过,以?为他?不?想和她发生?关系是为了留在结婚这一天,以?为他?只是个思想传统的男人,以?为他?是在尊重她,她假设过很多可?能,却独独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南嘉。
到底说南嘉幸运还是不?幸,有一个男人如此深切又痛苦地对她念念不?忘。
“你说啊。”白思澜骑乘似的坐在他?的身?上,仿若要将两人缺失的亲密给?弥补上,而周今川始终不?动?,视线避开了南嘉的位置。
他?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懦弱成这个样子,为她做那么多,隐忍这么多年,却只是打着哥哥的名义。”白思澜笑着,亮出手里的一把湿漉漉的刀,就是周今川藏袖口那把,兜兜转转从她父亲转移到她手里。
她离他?太近,旁边的海警和保镖就算想救都来不?及,锋利的刀尖众目睽睽之下抵住周今川喉咙。
“周今川,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肯说出来。”白思澜一字一顿,“说,说你爱她,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任意一个都行,说什么都会被放过。
可他无动于?衷,涔薄的唇紧抿,面色惨白,唇色失去?血的温度,坚硬刀尖抵住他喉骨肌肤,刺破表层,鲜血溢出,在冷白肌肤上凝聚血滴,和细雨混杂成血水,顺延锁骨线条,缓缓滑落。
他连表情都没有,只是闭上眼睛,仿若葬礼的号角吹到尾端,他终于?可以离开。
死亡罢了。
比起几年前被明珠为了逼供他说出南嘉的下落,注射毒物,严刑用尽,白思澜这个做女?儿的手段柔和多了。
“你说啊,你不怕我杀了你吗,你宁愿死都不肯承认你爱她吗?”白思澜看他放弃挣扎,双手颤抖,猛地撇下刀,“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