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带我改嫁八次by马桶上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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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左抬起手来,眼前出现一片浮空的虚景。
栉比阁是遍布修仙界的交易所,大厅内部是不可能让人用镜像窥视的。
戈左似乎另辟蹊径,透过栉比阁中某个人的视角,观察着周围,果不其然就看到了羡泽与钟以岫站在前台处,报上对语。
这二人站在一处,好似雪映牡丹,衣着素净却仙人之姿,走到柜台前,钟以岫时不时垂头在她耳边轻语,旁人看来十分亲昵。
戈左瞳孔映照着虚景中变化的光线,他喃喃道:“从我十几岁时,她就这副面貌,真是从未变过……”
江连星愣住了。
因为在江连星的记忆中也是这样。
前世他与师母生活多年,到他长大后个子比师母高上半个头,也没见她容貌有过分毫变化。
羡泽的年龄,一直是个谜。
难不成他叫羡泽“妈妈”,真的是因为羡泽养育过他?江连星心里一黯。
原来他都不是她养育的第一个……
可如果真是如此,那戈左怎么能对她毫无感激之情,甚至、甚至做出那种背德之事!
江连星也在观察虚景中的视角,似乎是戈左操控了某个活人,只把对方当做眼睛观察着这一切。
这年头傀儡师既有陆炽邑那种,以制偶来操纵死物如活人般行动;也有专门操控活人,让人表面看似如常,实际上只剩下皮壳,甚至体内还能埋毒藏雷——
这算是伽萨教的秘技绝学,名叫血食炼法。
栉比阁中恐怕有危险。
羡泽与栉比阁柜台说话十分客气,戈左听她文绉绉的语气,忍不住轻笑道:“她变了,或许是某些老学究带坏了她。”
小变色龙眼睛转了转,它不敢在戈左感慨时随意打断,在他停下沉默时,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东珠不过是顺便发现的,主要还是看谁来取那件东西——”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钟以岫与羡泽又耳语几句,羡泽说出对语,请栉比阁的前台拿出了一个黑绒小袋。
羡泽将小袋子递给了钟以岫,而钟以岫将那枚鳞片取出放在掌心。
戈左皱着眉头,又似乎想通了什么,轻笑起来。
眯着眼睛在椅子下头的江连星,内心震惊。
这鳞片,不止是师母手中有,这么快就有第二枚现世了?钟以岫是如何得到的金鳞,又要怎么用?
而且为何戈左也认识金鳞——
“您要把她带走吗?”小变色龙又开口。
江连星忍不住在睫毛的遮掩下转了转眼睛,看向变色龙。
戈左两只大手啪的一声按在膝头,仰着脸看着虚景,笑道:“自然。连着金鳞一同带走,今日真是巧了。不过这个男人——”
小变色龙贼眼里闪过光:“垂云君已经不复当年盛名,看起来只剩下一张脸了。他实在是病弱,必然不是圣使大人的对手。”
变色龙的挑唆没有成功,戈左轻哼一声:“懂什么,到这个境界就不在乎外露的模样了。可他都到了需要金鳞的地步,恐怕也快死了。”
栉比阁内。
羡泽愣愣的看着他掌心里的鳞片,钟以岫轻笑道:“没想到我要拿的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吧?”
羡泽仰起脸道,故作不知:“这是什么?”
钟以岫手指摩挲过鳞片,轻声道:“此物名叫金鳞,乃是仙人之物,稀世罕见,能认得的人太少,也不怕他们瞧见。”
羡泽心中一动:“是那个吃东珠如同吃馒头的仙人吗?”
钟以岫点点头:“这也是能让我多活些时日的东西。”
羡泽其实对他的破烂身体有点了解,甚至觉得自己都比他健康一些,但仍然是道:“师兄肯定不会死的。”
你死了你的灵力也会活在我身体里,四舍五入你就是没死。
钟以岫笑起来:“我也不是那么淡然的人,心中有困扰之事,挂念之人,自然也是不想死的。既然取到了,我们就与其他人汇合吧,你还想逛什么?要不再——”
羡泽想问他“什么是困扰之事、挂念之人”,正摸了摸小海螺项链,准备开口。
忽然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是提醒她龙傲天值的进度条在疯涨。
[74%、76%、79%!]
[83%!]
江连星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是离开栉比阁之后遭到了什么暗算?
羡泽心神不定时,听到不远处有骚乱,有人推攘道:“别站着屏风后头的椅子,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半天鬼鬼祟祟的!”
她和钟以岫都目光转过去,就看到一个举止略显僵硬,眼白如石灰般面色惨淡的散修,正用呆滞悚人的目光紧盯着她们二人。
而她刚摸到小海螺项链,就转眼看向了她,自然也听到了那可怖散修的心声。
[当然要带她回西狄。她身边的垂云君,杀不了也要夺走他手中金鳞。]
[说起来,羡泽一直喜欢下雨,叔父还没少用灵力为她唤雨讨她欢心。她喜欢这里恐怕也是因为多雨潮湿。不如干脆毁了明心宗,给她在这里修一座大大的宅院……]
等等——
这个有些蹩脚的口音,这个语气和说话声,还有提及到的西狄!她为什么能听到戈左的声音?!
羡泽脑子飞速运转。
相比于戈左假扮成这个人,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在远程操控活死人!这活死人根本没有思想没有心声,所以她才会听到操控者戈左的心声。
戈左不但出现在了陵城,准备夺走钟以岫手中的金鳞,还发现了她的存在,这让羡泽有些措手不及。
他应该正监视着这一切……
羡泽心下一转,抬手握住钟以岫从袖中露出的手腕,轻轻晃了晃,笑道:“师兄真的不打算去买几件新衣裳吗?”
钟以岫回过神来,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僵硬的胳膊都动不了似的,耳朵微红:“我、我平日里又不见人,不用买衣裳。你应该给江连星买几件,我瞧他衣衫都已经不合身了。”
在昏暗房间中,这话随着虚景传出来,江连星躺在地上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腹诽:……这不愧是想当后爹的,对他还怪好的。
他能看到,钟以岫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了顿,眉头轻皱起来,轻声在她耳畔说了几个字,握住了她的腰,将羡泽半搂入怀中。
戈左也看到了这一幕,怒极反笑:“还红了耳朵,上了年纪的挺会装纯啊!这垂云君等不到寿终正寝的那天了,今天就做他的死期吧。明心宗没有什么像样的人物,只有他这个半死的化神,真要能占住明心宗这个地方作分坛,就是一枚楔子打入九洲十八川!”
与此同时,虚景之中,钟以岫抬起手指,修剪圆润齐整的指甲有种淡淡的不正常的青瓷色,指尖闪出几枚拖着彗尾的冰星。
冰星缓缓绕身一周,而后骤然朝栉比阁某个金铜屏风——准确说是朝着画面视角飞掠而来!
虚景中一片漆黑。
显然是垂云君一招杀死了戈左操控的活死人傀儡!
戈左坐在昏暗的房间里,忽然摸了摸嘴唇笑起来:“垂云君。金鳞。明心宗。一石三鸟,真是天助我也。”
他站起身来,手掌卷起链条,也将半死不活的小变色龙从地上拽起来。小变色龙吐着舌头,翻着眼皮,一副快要被勒死的模样。
戈左发出了看热闹的笑声,松了松链条,小变色龙哀哀的叫了几声,大口呼吸着。
戈左刚要对它开口,小变色龙忽然抬起头来,口中吐出一股粉色烟雾,正对戈左脸前。
戈左皱眉怒骂,想要闪身让开,身后忽有一股隐藏极深的杀气接近!他转过头去,就瞧见本该是昏倒在地上的少年忽然暴起,手中幻化出一枚黑焰匕首,朝他背中刺去!
与此同时, 栉比阁。
砰的一声,寒气逼人,屏风上炸开了一朵巨大的晶花, 冰棱尖锐, 冰面霜雾蔓延,渐渐地有温热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羡泽侧过身子,才看到刚刚那个散修被冰棱洞穿的像个破烂枕头, 面上甚至都被几束冰晶扎烂口腔太阳穴, 眉眼已然扭曲。
她第一次见堆雪冰般的钟以岫出手, 便是如此血腥与高效的杀人。
她惊讶却并不意外。她已经能预见到, 这双纯真洁净的手, 杀人时恐怕与孩童撕扯蟋蟀差不多。
那个人体内似乎还有能释放的毒素,正流淌出蓝色带油膜的黏液来, 钟以岫掌心萌起阵阵冰雾, 立刻将其冰封, 所有的毒害与尸体都被包裹在冰茧中。
钟以岫似乎在歪头思索,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所作所为在别人眼中的样子,立刻转脸垂头看她, 面露难色解释道:“他已经是死人了。”
羡泽点点头:“我知道,应该是谁制作的人形傀儡吧。”
钟以岫:“伽萨教的血食炼法, 他们擅长借用人身。”他说着, 一只手拿起窄镜向明心宗发送警告,另一只手仍然稳稳的托在羡泽后背正中。
他表情专注严肃,反倒耳朵丝毫不红了。
外头一阵骚乱,钟以岫侧耳偏头,立刻搂着羡泽往外走去,但才到栉比阁门口, 就瞧见了外头笼罩天地的橙黄色风沙,只能依稀看到厚重的昏黄色云雾层下人们跌跌撞撞的轮廓。
远处时而有法术的光芒,刀剑相撞的声音,更多的是异兽令人惊恐的鸣叫与低吼。
许多修真者躲在栉比阁内不敢出去,栉比阁前台处黄铜围栏立刻升起,所有柜台上浮现锁链的禁封,数个穿着栉比阁金棕色袍服的修真者持剑出来护卫。
钟以岫却道:“不论对方是想来抢夺金鳞,还是针对明心宗,我便是最大的靶子,你不该跟着我。”
要按照平时,羡泽绝不会跟着他。她自己的实力自己清楚,哪怕进步神速也只是筑基期,肯定躲得远远的。但她明确知道,戈左身边有那只小变色龙能够找到她,那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钟以岫身边。
羡泽道:“你是靶子,也是境界最高的人,我怕单独行动,或留在栉比阁里,我反而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钟以岫也犹豫沉思。
羡泽拿开他搂着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十指交握,他指腹柔软冰凉。钟以岫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刚才的举止,脸又腾地泛红了,正要开口解释,羡泽轻笑道:“我不想出事,垂云君能不能别松开我的手。”
钟以岫双眸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牵着她走出去。
二人步入黄沙,她看不清左右,钟以岫却像是能捕捉风沙中四周的动向。羡泽道:“可惜我的刀还在熔炉里。垂云君也没带剑吧。”
钟以岫从旁边的摊位上,拿起一把木剑,他垂袖剑尖指着地面,而后轻轻一抖,霜花从他指尖蔓延到剑身上,将木剑冰封:“不打紧。”
他抬起手来,挂霜的白色的木剑直指黄沙弥漫的天空,只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衣袖当风,糊住自己口鼻的沙尘骤然消失,呼吸自如,甚至连天色都——
羡泽仰头看去,他剑尖直指的那片浓雾黄沙,被破开圆形的天窗,露出湛蓝色的天空!
而天空中本来垂悬下来的的透白色的帷幔结界,此刻也像是风帆一般鼓起来。他们像是井底在往上看,而阳光随着那一道圆口倾泻下来,将周围混沌的景象照亮了些。
也照亮了街道,她看到在慌忙逃走的凡人与修仙者之中,数个异兽昂着头略显迷茫。
羡泽惊愕:“如何来的这么多怪物?”
话音刚落,二人就已经看清,有些鬣狗脚腕上还挂着衣服的布料,几只隼鸟脚边是佩剑衣襟,还有位元山书院的外门弟子,瘫坐在地上,看着一只长吻毒鳄,凄然喊道:“师妹!”
钟以岫眉头蹙起,冷声道:“难不成是伽萨教搞出了什么秘法——”
羡泽:“他们是为何要这么做,单纯制造混乱,还是说为了抢夺什么?难道说……目指明心宗?我听说伽萨教很想在仙门腹地内开设分坛。”
她既是合理猜测,也是扩大事实,绝不提她和戈左认识,只说伽萨教居心险恶。
钟以岫并没有说话,但羡泽已然察觉到他眉目之中已有肃杀之气。
他将挂霜木剑如拂尘一般,抬手甩出两下,这次再去出现几颗飞星环绕着二人,羡泽甚至隐隐看到了一层结霜泡泡似的圆形结界笼罩在二人周围。
这结界越来越大,渐渐能将周围摊位商铺笼罩在其中,而那几只异兽碰到结界,便惨叫一声。有些来得及往外窜逃,而那只长吻毒鳄似乎在变形前就断了腿,动弹不得,硬生生进入结界中,登时扭动惨叫不已。
但很快它就不动了,厚皮与血液均被冻得硬脆,风掠过去就碎成了满地冰渣!
那元山书院弟子瞪大猩红的眼睛,朝钟以岫怒吼:“你杀了她!师妹!你杀了师妹——”
钟以岫轻声道:“她早已经死了。”
但那弟子还在发疯,甚至撑着胳膊几次想从地上爬起来,死勾勾盯着钟以岫。他皱眉还想安抚这弟子几句,就瞧见羡泽款步走过去,空荡荡的手中忽然凌空掏出一尺多长的降魔杵,挥舞手臂用力砸在他后脑上,将元山书院弟子砸昏了过去。
钟以岫惊讶,羡泽便甩了甩降魔杵,道:“发起疯来耽误事,让他昏过去吧。师尊接下来要做什么?”
钟以岫道:“背后指挥之人知晓陵城附近有结界,不能有大批伽萨教教众涌入,所以设计将散修变为怪物。他也知道月裳帷的笼罩下,钟霄能将陵城一切看得清楚,便用黄沙遮掩视野……他们有备而来。”
他环顾四周,轻声道:“我既是最好的靶子,就让他们来找我。钟霄看到我出手了,也能够确认方位与我联手。”
羡泽心下安定几分,正要抬手去牵住钟以岫的手,钟以岫只犹豫片刻,也主动朝她抬起手来。
忽然,羡泽只瞧见钟以岫脚下忽然显出一片血色结界。
那血色急速扩大,边缘是将脸颊照的滚烫的血腥色火光,像是巨口要将钟以岫整个吞下!
钟以岫苍白面色映着红光,猛地一挥袖,将她推远几分。他浮空而起,左手二指并起,指尖一团萦绕的冰雾,右手抬起木剑,剑尖朝下,垂眸望着脚下血泊。
他不言不语,像是红灯神龛上的瓷偶菩萨。
而后钟以岫忽然伸手放开了剑,那柄木剑朝下直直坠落。
木剑被血色吞噬了一半便僵住了,笔直悬着,像是卡在结界两端。
与此同时,钟以岫体内灵力顺着剑身,如海浪般蔓延开来,大片血色像是吃痛般急剧缩小,直到变成巴掌大的一小团血泊。
羡泽余光察觉到,在结界之外,有个伽萨教教众的身影,从屋檐上滚倒下来,在地上不动了,显然是以法阵暗算钟以岫之人。
她刚要开口,忽然察觉脚底下阴风阵气,钻到她裙摆下,似一双手搅着她腾空而起,羡泽眼前一花,身体凌空。
她四处找不到抓手,只感觉天地颠倒,而后被一只手臂拦腰抱住。
她以为是钟以岫,连忙攀上手臂,却听身后人轻笑两声,而那手臂赤裸,肌肉毕现,热度腾腾,显然不是钟以岫——
而她面前是一只毛茸茸的巨型老虎后脑勺,而自己正跨坐在这只巨虎两翼之间。这翼虎往后疾飞,羡泽坐不稳,手撑在了它后脑勺上。
虽说老虎的脑袋摸不得,但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它扎手的毛发,那老虎撒娇似的转过脸来,龇出一嘴还带着血痕肉渣的尖牙。
古铜色手臂横亘在她腰间,她转过头去,瞧见那张曾经在郁江城让她胆寒的脸,正笑出一口白牙望着她,碧色瞳孔死死锁在她脸上,扫过她每一寸眉眼唇峰。
真是戈左。
羡泽无言,她只是垂下眼皮近距离,确认了一眼。
他纹身确实都纹到了乳晕上。牛逼。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垂下头来,羡泽条件反射的要躲避,而他嘴唇用力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甚至发出“啵”的声响来。
羡泽震惊的望着他。
“啪!”
羡泽条件反射的给了戈左一耳光。她扇出去的那一瞬间,自己也震惊了。
怎么如此顺手?
她甚至都感觉自己不是生气才扇,而是想扇就扇,仿佛曾这么做过许多回……
戈左皮糙肉厚的脸上并没有掌印,可他却依旧做作的偏过头去,而后转脸垂着眼睛,碧绿色瞳孔从睫毛下看着她,嘴角弯起,声音却压低:“妈妈,好疼。”
……什么?
羡泽呆住了。
他叫她什么?!
“啪啪啪!”
这清脆的动静,不是羡泽扇巴掌,而是数枚冰刺袭来,被戈左抬手用灵力击碎,炸裂在空中。
钟以岫悬立于半空中,眸中震怒,周身环绕的飞星已经变成了八枚,空气中急速降温,甚至洋洋洒洒落下冰霰来,他沉声道:“将她放下来,饶你不死。”
翼虎腾空而起,落到一侧屋瓦上,戈左笑道:“饶我不死?你便是垂云君吧,听闻五十年前东海屠魔一役陨落,好不容易苟活下来却身受重伤,闭关几十年想要自救未果。怎么,想用金鳞来续命?”
戈左喊完话后,却笑嘻嘻的将唇往她耳边凑来了,故意用唇蹭着她耳廓:“妈妈是不愿意跟我说说话吗?瞧,我都成这幅鬼样子了,妈妈不觉得心疼吗?”
鬼样子?他指的是几乎将他身体从中间撕裂开的那道伤疤吗……
不是,为什么戈左叫她妈妈啊?她总不可能真有过这么个好大儿吧!
照这么看,江连星还要对戈左叫大哥吗?
再说,如果她是他妈妈,那他为什么要亲她?
这明显就是有一些……很变态的旧情啊!但她根本不记得。为什么书里剧情压根没提到师母有这么多死老公活奶狗啊!
但她在摸不清这戈左跟她的关系时,绝不能暴露自己失忆。
她垂下眼睛,两只手按在他环抱着她的手臂上,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热度与心跳,羡泽心思转圜半晌,话语含混,音色冷淡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想让我说什么?”
戈左手臂猛地勒紧,偏着头看她,他将下巴侧脸都压在她肩膀上,看着她鼻尖嘴唇,半晌笑了笑道:“妈妈什么都不用说,从我们认识那天,我就想成为对你有用的人。”
羡泽心里大松一口气。
“从我们认识那天”!
这说明是收养的,不是亲生的!否则这真的太过了啊!
戈左又道:“我知道你和宣衡闹掰了,也知道葛朔已经死了,他们都做不到你想做的事。但我和叔父可以,我们运筹帷幄多年,九洲十八川立足也是轻而易举……”
等等,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是历数她几任老公,想说他比其他人都强吗?而且有他也就算了,怎么还拉上他叔父一同比较?
大型修仙云南山歌已经进化成《咱仨亲戚一张床》《我和叔叔谁更强》了吗?
第33章
羡泽脑子乱转, 甚至分不清这复杂的人物关系,只知道,她估计死不了, 戈左想要她, 而不是想杀她。
但在钟以岫眼中,深色肌肤高大强壮的异域男子,强搂着如羊脂玉一般白皙丰腴的妇髻女子, 满是疤痕的粗壮手臂横亘在她腰间, 几乎要折断她一般用力。
她羞恼的面色薄红, 惊魂不定, 被他肆意骚扰, 动也不敢乱动,两只无力的手抗拒着戈左的搂抱, 却推不开他。
钟以岫垂着的手攥紧了。
此人完全是在挟持羡泽, 不但如此还在虎背上对她肆意轻薄, 对她耳语威胁!
而她之前还紧握着他的手, 说要他牵好了她不要松手……几十年不出山,难道他连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了吗?!
羡泽忽然感觉冰冷的风搅起云层, 黄沙像是被冻住一般纷纷落在地上,地面被结冰的沙粒覆盖, 像是霜与沙吞没的废墟。
她看向钟以岫, 刚要开口,戈左却在她耳边笑道:“他当年就废了,如今也堪大用?不如让我来试试,若他让你失望了,便随我回西狄如何,咱们的绿洲河谷, 可以天天下雨。求求你了,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他说到后半,声音越来越腻,简直有点夹起来了。
这没来由的夹让她汗毛直立,羡泽看着他手臂肌肉鲜明,血管微凸,她自认个子挺高,却被他那山一样的体型团在怀里。
她还清楚地记得之前在郁江城杀到血流成河的样子。
但这也不影响他此刻歪着头,枕在她肩膀上,碧色眼睛瞧她,咧嘴笑出白牙,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爽朗纯真模样。
戈左看羡泽不说话,就以为她默许了,将手虚搭在她脖颈上,对钟以岫高声道:“垂云君,你不是拿到了一片金鳞吗?不如拿那枚金鳞来换她一命如何?”
钟以岫浮在空中,周围空气中仅剩的烟尘似乎因为他铺陈开的灵力而停滞在空中,在悬浮的尘埃之中,羡泽依稀看清了几根淡淡血色的隐线,正在两侧楼阁房屋之间勾连交错。
戈左真的打算杀了钟以岫,所以布下了天罗地网?
钟以岫抬起手指,他苍白指尖捏着那片十分不起眼的金鳞,垂眸端详着。
那金鳞忽然被淡淡光芒笼罩,溢出无数金色细缕的灵力,缠绕着涌入了钟以岫体内。
他用了那片金鳞。
戈左笑了起来,抚了抚她脖颈,像是安抚又像是真的会杀了她:“妈妈你瞧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第一位——”
要是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用了救命的金鳞。毕竟她跟钟以岫拢共没见过几次面,撑死算是社恐好不容易结交的新朋友。
戈左话音未落,垂眸的钟以岫抬起洒着点点金光的双眼来,气温几乎要陷入冰点,街道上忽然爆发出数个巨大尖锐冰簇,轰碎了人群早已逃之夭夭的房屋!
戈左忽然驱使翼虎飞翔而起,紧接着他们刚刚所在的屋顶就被数根冰刺顶穿,差点划破翼虎的肚子。而冰刺上,竟然顶着好几具被刺穿的尸体,血顺着冰棱倒流,看衣着竟然都是伽萨教众!
无数尖耸的冰柱刺穿窗户与屋顶,道路像是一支炸开了数朵冰花的梅枝,莹白色的冰花顶端露出血色的红蕊……
羡泽忽然察觉到,那些空中血色的隐线,竟然缓缓消失了。
显然这血线是需要阵法或教众,躲在房屋中布设而成,这似乎是戈左的底牌之一,忽然被钟以岫破局,他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翼虎张开巨大双翅带着她和戈左倒飞,羡泽听到他用西狄话暗骂一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俩人一个不太熟、一个不认识的情况下,就当了被抢夺的娇弱含泪女人。
她虽然很想说“你们不要再打了,都做我的翅膀吧,我不介意你俩有色差!”但这会儿她在翼虎后背上快飞吐了——
能不能把她放在地上打,谁不死谁当她即将会被克死的老公。
但显然不行。因为连羡泽都感受到了背后的杀气,更何况戈左,她听到空中几声金玉相击的脆响,等她这迟钝的脑袋转回头去,一截冰剑已然刺穿了戈左的胸膛。
啊。怪不得他要用了金鳞。
恢复一部分力量的钟以岫,让这场争斗结束的如此快啊。
钟以岫宽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鬓角略有寒霜,他凌空在戈左背后,手持冰剑,目光却落在她脸上。
他抿紧嘴唇,眼神褪去平日里的局促,显露出本来的洗练与峥嵘来,羡泽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垂云君当年的风采。
只是他眉头微蹙,似愧疚,似担忧,这种杀人的理智干脆与他情绪的温柔不忍,叠加在一起,就像是他此刻柔软的指腹,紧握硬净的冰刃剑柄般……
而戈左驱使的数个镶嵌松石的飞锏,本来还要反击钟以岫,此刻随着主人中剑而朝地面上落去。
那截剑尖埋在戈左半穿的毛领之中,钟以岫甚至考虑到她被他紧紧抱着,那剑尖只是轻微压凹了她背后衣裳的程度,连线头都不会挑出来。
只是,横亘在她腰间的手,并没有松下去。
哦,她应该都能想到的。
看戈左纵贯身体的疤痕,估计是整个人都裂开过。
这都还能活,一剑算什么。
果然,他另一只手扯了扯那边毛领,露出被洞穿的伤口,血正顺着冰剑刺出的尖流淌到腹肌上,他笑出八颗牙齿,道:“还挺凉。”
钟以岫微微凝眉,立刻催发灵力。
砰一声,戈左喉咙中发出“嗬嗬”两声,从胸膛处,刺出无数朵冰花!他胸膛肌肤下血管凸起,多个冰晶刺穿肌肤,大团大团的血淌遍了腰腹。
他已经被扎得像个海胆了。
但戈左胸口震动得笑出声来,那冰刺被他的笑声震碎,簌簌落下。
忽然,胸膛背后涌出的鲜血仿佛是活物一般,汇流成粘软流淌的触足,在他胸口后背纠缠扭动,顺着背后的冰剑,急速攀附向钟以岫的手——
羡泽近距离看到这一切,头皮发麻。甚至有数个黏血触手搭在她肩膀上,灵活扭动……
钟以岫松开冰剑,瞬间冰剑化作无数碎片,但手腕与衣袖仍然是被戈左的鲜血触碰。
他腕子上像是被人生生剐掉一块肉似的血淋淋,而一小截水蛭般的黏血,还在他衣袖上攀附蠕动。
钟以岫抬手,衣袖被灵力齐齐切割,他拽了拽剩下的布料,遮掩了腕子上的血痕。
羡泽回头看时,余光忽然看到米粒大小的黑焰,就在戈左肋下。
那似乎是一处极小的刺伤,以他的痊愈能力,那刺伤应该很快便消失,可黑焰似乎不死不灭。戈左再生痊愈的速度和黑焰侵蚀燃烧的速度,达到了某种平衡,导致他肋下那星点黑焰,不断复生——
戈左似乎也意识到了这针眼大伤口的难缠之处,一直用手臂遮掩着……
与此同时,随着他胸膛前后无数血色触手舞动,本应该坠落在地的飞锏,角度刁钻地倒着飞上来,袭击向钟以岫。
钟以岫用了金鳞之后修为大增,可能恢复了全盛姿态的几成,他偏身躲开,抬手似乎想以纯粹且强大的灵力直接击飞戈左,抬掌瞬间却堪堪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