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三岁小郡主by吾彩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16
太子追问:“母后,那后来呢?”
皇后接着说:“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去的,只是你们父皇失踪那段日子,我以为他死了,我以为你们没爹了,难免伤心难过,加上家里乱糟糟的一堆事要处理,一下病倒了,你们父皇回家时,我还在床上躺着,病殃殃的,也不便长途奔波。”
“你父皇就让刚纳进府的姨娘,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出面,带人去接,皇贵妃信誓旦旦向你父亲保证,一定把这事办好。”
“只是,数月之后,她却是空手而归。”
一想到皇贵妃, 太子不由自主蹙起眉头。
澜真公主追问:“皇贵妃为何空手而归,那个女子怎样了,孩子呢?”
皇后拍拍澜真公主的手, 示意她稍安勿躁:“据皇贵妃所说,她带人赶到山脚下那个小村子时, 那女子即将生产,她便只能等。”
“等了没几日, 那女子便发动了,怎知却遭遇难产,请了大夫也没救回来, 最后一尸两命, 那女子和孩子都没了。”
澜真公主怀疑:“是真的难产吗?”
皇后:“依着皇贵妃和同去之人所言,是的。”
太子:“生下来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皇后:“不知,孩子还没生下来,那女子就死了。”
澜真公主:“皇贵妃是亲眼瞧见那女子死了?”
皇后:“她说是亲眼瞧见了,还想着留下来等那女子安葬了再走。”
“知那女子的娘家人觉得要是没有你父皇, 那女子不会怀上那个孩子,也就不会难产而死,更恨你父皇将她丢下一走了之, 于是连带着对皇贵妃也不待见,直接将她和她带过去的人轰了出去。”
“皇贵妃无奈,只得离开, 回家去给你父皇报信。”
想到皇贵妃, 澜真公主问:“我父皇就那么信了吗, 没派人过去核实一番?”
皇后:“那女子救了你父皇的命,又怀了他的孩子,就那么死了, 你父皇自然十分愧疚,后来寻了个机会特意跑过去祭奠,还想着照拂一下她的娘家人,怎知她娘家人全都搬走了。”
太子:“可说为何搬走?”
皇后:“问了村里人,说是投奔亲戚去了。"
太子:“可说搬去了哪里?”
皇后:“这却是没问到。那时候兵荒马乱的,也不是什么至亲,你父皇也就没派人特意去找,那家人自此杳无音讯,不知去向。”
澜真公主:“那她原来的夫家呢?”
皇后:“说是她原来的夫家本就没什么亲人,那男子死后,那女子就一直独居,直到遇见你父皇。”
太子听完,沉默不语,垂眸思索。
先前为晏冷不丁问起狄燧会不会是陛下的私生子,他觉得荒谬至极。
他见过狄燧父亲几次,狄燧和狄家老伯长得极其相像,还有狄燧的叔父,他们几人站在一处,但凡长了眼睛的,任凭是谁,一眼都能瞧出那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再者说,狄燧不光和他同岁,他们二人还是同月而生,狄燧的老家和他们沈家的老家相隔近千里。
陛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这边刚明媒正娶迎娶了他母亲,又跑去千里之外再造个孩子出来,而且狄燧的母亲彼时已经嫁给了狄燧父亲。
所以,他百分百确定,狄燧和陛下没有一丁点关系,他绝对不是皇家人。
这么多天,他一直在琢磨,这一环扣一环的诡谲阴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谋划,是何人想要置他们全家于死地。
就目前手上的线索来看,这一场动荡,一是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弟兄们为了争夺权势而起,再就是疑似前朝余孽的火麟会在背后谋乱,还有漠北草原部落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可根据阿桶所说,他的所有兄弟姐妹,以及下一辈的孩子们,几乎全都不得善终,他隐隐感觉似乎掺杂了私人恩怨,那背后主谋或主谋之一,似乎对他们沈家人恨之入骨,这就让他不得不深思,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头绪。
是先前为晏那句话,给了他启发。
他就在想,会不会是陛下在外生有子嗣,那孩子因为某种缘由未曾得到善待,这才起了报复之心。
心中起了这个念头,这才中途转来凤仪宫问上一问。
可如今听到那女子在当年已经死了,孩子也不曾生下来,他便打消了心中疑虑。
不管那女子是真的难产,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既然皇贵妃说她亲眼瞧见那女子一尸两命,那就必定是一尸两命。
无他,他不过是相信皇贵妃的心狠手辣罢了。
只是,那时的皇贵妃,应该没有理由去害那女子,想来是那女子这辈子福薄而已。
一番思虑,太子打消了先前脑中突然冒出的那个念头。
至于为什么狄燧父子能听见诺儿和阿桶说话,那只能日后再慢慢琢磨了。
为了安全起见,太子还是和皇后再次确认:“母后,除了那件事之外,我父皇在外头,再无其他子女吧?”
皇后点头:“没了。”
澜真公主想到后宫那一大群嫔妃,她那一大堆兄弟姐妹,忍不住提醒:“母后,会不会父皇还有,只是您不知情罢了。”
毕竟,她这个父皇,虽说打江山治天下的本事不小,可对待感情一事上,却当真不是个什么忠贞良善之辈。
听出女儿的言外之意,皇后说:“放心,你父皇在对待女子一事上虽不是个什么好的,但也算坦荡,这么多年不管发生何事,从不瞒我。”
澜真公主翻白眼,暗道那算什么坦荡,那是不要脸好吧。
可这话她可不会当着自家母后的面说,没得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毕竟,中宫皇后,母仪天下,胸怀要宽大,不能善妒。
太子心中疑惑已解,顺便提起狄燧父子三人之事,把阿桶所讲的那些,言简意赅和皇宫与澜真公主说了,随即便起身告辞,去忙朝务。
太子走后没一会儿,一群孩子啦啦跑来了,一瞬间,凤仪宫内喧闹起来。
沈知诺一手抱着花,一手牵着狄归鸿,蹬蹬蹬跑到皇后面前,把一枝桃花送到皇后手里:“皇祖母,花花。”
皇后笑着接过:“哎呦,这花花可真好看,我乖乖可真能干。”
见皇祖母笑得开心,沈知诺拍拍小手嘿嘿笑。
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也上前把手里的花送到皇后怀里,皇后越发笑得合不拢嘴,把几个小姑娘一顿夸。
澜真公主伸手把小胖团子抱起来,故作生气:“诺儿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只给你皇祖母送花花,不给姑母送呀。”
沈知诺见二哥手里拿着一根桃花正转悠着玩,挣扎着下地,跑过去,踮着脚尖,伸着小手一把抢下来,转身就跑。
沈为清跺脚,佯装大怒:“诺儿你个小坏蛋。”
沈知诺才不理他,把桃花送给澜真公主:“姑姑也有。”
澜真公主哈哈笑,抱住小姑娘亲了亲:“我们诺儿可真孝顺。”
沈知诺眉眼弯弯,转身又跑到一边安安静静站着的狄归鸿那,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到皇后和澜真公主面前:“皇祖母,姑姑,这是鸿儿。”
皇后和澜真公主都知道陛下要调狄燧父子去北境之事,也知道是陛下让狄燧送小儿子进宫,明着代为照看,实则就是做人质罢了,两人本就对这小小的孩子心生怜悯。
方才又听太子说了那样一些事,对狄燧父子三人更是钦佩,此刻看着这小小的“镇北王”,母女二人都心生喜欢。
进门这么半天,狄归鸿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给皇后和澜真公主见礼,此刻经宝宁小郡主一介绍,他便一撩袍角,跪了下去,磕了一头:“草民狄归鸿,叩请皇后娘娘圣安,叩请公主金安。”
皇后和澜真公主对视一眼,都目露惊讶,没想到这孩子还这么小,规矩竟如此之好。
皇后心中喜欢更甚,伸手将小男孩拉起来:“好孩子,快让本宫瞧瞧。”
狄归鸿乖乖巧巧,却落落大方站着,任由皇后和澜真公主打量。
皇后见这孩子生得极好,心中越发喜欢,拉着他的手好一番夸赞,夸得小男孩一张小脸微微泛红。
沈知诺一直盯着他看,见他不好意思了,便挤过去,扑到皇后身上,撒娇道:“皇祖母,您不夸夸诺儿吗?”
皇后哈哈笑,把小胖姑娘抱进怀里,“我们诺儿是这天底下最漂亮最可人的小娃娃。”
沈知诺窝在皇后怀里嘿嘿笑,朝狄归鸿眨了眨眼,小男孩领会,借机后退两步,站到了一边。
沈知诺哄了皇后开心,便踢了小鞋子,爬上榻,把她那装着小玩意儿的盒子哼哧哼哧推到榻边,随后对着小男孩招手:“小将军,你过来。”
狄归鸿依言走过去。
沈知诺伸着小圆手,先拍拍榻:“你坐上来。”
小男孩轻巧坐在榻边。
沈知诺又伸着小圆手,拍拍匣子:“打开。”
狄归鸿照做,轻轻松松把盖子打开。
沈知诺便指着那满满一匣子玩具,小奶音十分豪迈:“你喜欢什么,随便拿。”
狄归鸿盯着匣子里的小物件,认真瞅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小郡主你自己玩吧。”
沈知诺以为他不好意思,伸手拿了个九连环递给他:“来,我教你。”
狄归鸿看着被塞到手里的九连环,没有言语。
沈知诺自己又拿了一个,演示给他看:“我告诉你嗷,要这样才能打开。”
见小胖姑娘埋头捣鼓,狄归鸿一手拿框架,一手拿铁环,手指翻飞,就见九个铁环一会儿这个上,一会儿那个下,瞬间功夫,就解开了。
沈知诺吭哧吭哧拆半天,才解下两个,之后就解不开了,她抬起小脸,有些尴尬地笑笑:“我这是告诉你这样解是不对的、哎呀,你这个怎么开了?”
狄归鸿看着小胖姑娘惊讶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解的是不是太快了,垂眸想了想,说:“拿起来晃了晃就这样了。”
沈知诺也没怀疑:“这样呀,那可能是上回我哥哥姐姐他们谁解开了放在里面的了。没关系,我再给你拿一个。”
小姑娘在匣子里扒拉扒拉,又找了一个没解开的九连环出来,递给狄归鸿。
顺便把他手里分成两个的那个拿回来,对着沈为清招招手,等沈为清走近,她把手里拆开的九连环递给他:“二哥,你装回去。”
方才亲眼目睹狄归鸿三两下解开九连环的沈为清:“……”
沈知诺没抬头,压根没发现自家二哥那傻呆呆一脸吃惊的样子,她指了指狄归鸿手里的九连环:“小将军,你自己玩吧,玩多了就会了。”
她一时又想不起怎么解开了,也不好再说教别人的话。
狄归鸿点点头:“好。”
沈知诺便也低头,再次捣鼓起手上的九连环,边玩边在心里问:【狗狗,不知道我皇祖母怎么处置康妃了?】
系统:【不知道哦,小主人。】
见小姑娘还在担心这事,皇后给了澜真公主一个眼神,澜真公主领会,假装闲聊,问起来:“母后,那康妃和琬贵妃如今怎样?”
沈知诺一听澜真公主提起康妃和琬贵妃,也不站起来,就那么坐着,小屁股一挪一挪,不动声色往两人身边凑了凑,竖起小耳朵偷听。
皇后用余光扫了一眼小胖团子,觉得好笑,接着昨天的谎往回圆:“那康妃揭发琬贵妃私通,可琬贵妃又说本宫冤枉她,所以本宫把她们两人关在一起了,想让她们对质清楚。没成想,二人起了争执,康妃先是用簪子刺伤了琬贵妃,之后竟然被琬贵妃反手刺死了。”
澜真公主配合十足,惊呼一声,又问:“那琬贵妃死了吗?”
皇后:“琬贵妃被刺那一下也不轻,簪子上还抹了毒,暂且虽没死,但不知能活多久。”
澜真公主:“这两人也算是因果相报了。”
沈知诺听完,震惊得瞪圆了一双眼睛:【狗狗,康妃居然被琬贵妃杀死了,还有琬贵妃也差不多要死了。】
小黑狗蹦出来:【小主人以后不用再担心她们害皇后了。】
少了两个谋害皇祖母的人,沈知诺轻松不少:【那狗狗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说罢,放下九连环,拉着狄归鸿的手:“鸿儿,咱们去外头玩呀?”
狄归鸿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九连环,下了地,随后拎起小姑娘的小鞋子,等着小姑娘一挪一挪,挪到榻边,弯腰就去给她穿鞋子。
沈知诺被哥哥姐姐们照顾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伸着两只小脚丫让他给自己穿好,随后蹦下地,带着狄归鸿一起朝着皇后和澜真公主行了一礼,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几个孩子连同十八公主朝两位长辈行礼后,跟了上去。
沈知诺本想到处逛逛,看看能不能遇着什么人,扫扫那人的脸,好尽早找出害皇祖母的人,还有在宫宴上陷害父亲的人。
可几个孩子在后宫里头跟一阵风一样,从东刮到西,又从北刮到南,愣是一个宫妃都没遇到。
哦,也不对,其实遇到了一个妃子,可远远的,刚打了个照面,还没等看清那人是谁呢,那人就带着宫女转到别的路上去了,看着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嫔妃们每天要请安,要去交好的嫔妃宫里串门,还要去御花园散步赏花什么的,事情也都不少,沈知诺见那人中途转弯,也没多想。
只是走得太久,小姑娘两条小短腿走得直发酸。
要是搁平时,她早就让哥哥姐姐们抱了,可今天有狄归鸿在,小男孩倔强得很,愣是不让人抱,坚持自己走,她便也不好意思被抱着,便一直陪着他走。
到后来实在走不动了,这才一屁股坐在路边一块用来做摆设的大石头上,两只小手攥成拳头,在自己小胖腿上一下一下砸着。
文安郡主刚要蹲下去帮妹妹按腿,就见狄小公子已经先一步蹲在了诺儿身边,给她轻轻捶着腿。
文安郡主惊讶于小男孩的心细,也不跟他抢,直起身来,抱着华月郡主胳膊,笑着看妹妹。
沈知诺见小男孩如此体贴人,笑着说:“谢谢你啊,小将军。”
听着那奶奶糯糯的一句“小将军”,狄归鸿没说话,一双眼睛却慢慢弯成了月牙。
不用自己捶腿,沈知诺抬起头,转着小脑袋环顾四方,可看了一圈,除了自己这一行人,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看着面前飘着的小黑狗,满心困惑:【狗狗,你说奇怪不奇怪,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遇着的。】
小黑狗飘啊飘:【可能都在忙吧。】
小姑娘和阿桶不知道情况,可沈为清,十八公主,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却猜到了个大概。
前天晚上宫宴,后宫嫔妃全部出席,阿桶一事在后宫可谓人尽皆知。
若说一开始,大家伙还抱着好奇八卦之心,想接近诺儿,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新奇事。
可仅昨日一天,先有十一、十二、十三公主被陛下赶去小佛堂罚跪,后有康妃和她宫里窦嬷嬷之死,再有琬贵妃重伤卧床。
而只要稍加打听一下便知道,这几人,全是见过东宫的宝宁小郡主之后才出的事。
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何事,可大家稍微动一下脑子便能猜到,定是那个阿桶又抖搂出什么事来了。
那些挨了打的皇子们还在床上趴着起不来,宫里就又出了这几件大事,现如今,整个后宫可谓人人自危,不管心里有鬼的,还是没鬼的,现在都不敢凑到宝宁郡主跟前来,一个两个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沈知诺见不到人,也不好带着这么多人冒冒然跑去别人宫里打扰,肚子也有些饿了,歇了一会儿便站起来,牵住狄归鸿的手往前走:“小将军,咱们先回去吃午饭吧。”
狄归鸿自然说好,孩子们跟着往东宫方向走,十八公主却是不好再跟,跟孩子们说要回落梅轩去看看静贵人,便和孩子们告辞。
沈知诺和十八公主摆手:“小姑姑,那晚一点你再来找诺儿玩呀。”
十八公主笑着说好,抱了抱小胖团子,提着绣筐转身走了。
沈知诺老气横秋叹了口气,奶声奶气地和狄归鸿说:“鸿儿,我小姑姑可不容易了,回头我再跟你说嗷。”
狄归鸿点头。
孩子们回了东宫,太子妃吩咐宫人打水,让跑了一早上的孩子们洗手洗脸,随后传膳,孩子们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午饭。
沈知诺雷打不动要睡午觉,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还记得狄归鸿刚离开家人,初来乍到一个陌生地方,怕他不适应,便拉着他的小手,热情邀请:“鸿儿,你要和我一起歇晌吗?我可以哄你。”
小姑娘奶声奶气,却又一本正经说她可以哄别人,惹得太子妃和几个大孩子没忍住都笑了。
沈为清更是当面拆穿:“诺儿,你哪一回不是一躺下去就呼呼大睡,你怎么哄别人?”
沈知诺攥起小拳头,威胁道:“二哥我打你呀。”
没看她在哄孩子嘛,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二哥你上一边去。”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齐齐伸手,把沈为清给推远了。
沈知诺晃了晃狄归鸿的手:“鸿儿你要留在这吗?”
狄归鸿摇了摇头:“多谢宝宁郡主,我还是回去歇吧。”
沈知诺也不强求,点点小脑袋:“那我睡醒了来找你玩嗷。”
太子妃看向二儿子:“为清,你送鸿儿回他的院子。”
沈为清说好,等小男孩拱手行了一圈的礼,带着他出门走了。
男孩们离开,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去东偏殿说悄悄话,太子妃就抱起昏昏欲睡的小胖团子进了内室去歇晌觉。
沈为清把狄归鸿送回他住的院子,还进去参观一圈,这才离开。
狄归鸿坚持将人送到院门口,拱手一礼:“多谢郡王相送。”
沈为清被这古古板板的小男孩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也跟着还了一礼,这才转身走了。
狄归鸿转身回屋,一进门,跟着他一同进宫来服侍的一个三十岁左右年纪的妇人迎上来,关切地问:“小郎君,可累着了?”
狄归鸿摇摇头,往里走:“紫萱姑姑,我的书都放哪儿了?”
紫萱指了指西次间:“小郎君的卧房在东边,西次间给您做了书房,书都在那里,迎春那丫头还在收拾。”
狄归鸿点点头,转身往西次间走,一进门就见书箱子摆了一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踩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摞书,正往书架上放。
狄归鸿走过去:“那些医书放在何处?”
迎春闻声,欣喜转头,“小郎君回来了。”
随即从椅子上下来,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来到一个书箱前,伸手一指:“那些医书都在这个箱子里,奴婢想着小郎君平日里从来不看这些,便想着放到书架上头去,下头打算放那些兵书,方便小郎君拿取。”
狄归鸿看了一眼已经摆放在书架最上层的几本书:“那几本也都是医书?”
迎春点头:“都是的。”
狄归鸿:“先拿下来我看看。”
“哎,好。”迎春应了一声,先把桌上那一摞拿过来放在书箱上,随后又踩着椅子把书架上那几本拿了下来,送到狄归鸿面前:“小郎君要看哪一册,奴婢帮您找。”
狄归鸿接过,“你忙你的,我自己看就行。”
迎春应是,又打开另一个书箱,整理起来。
狄归鸿把手里的书放下,拿起一本翻开起来。
紫萱搬了一个矮凳来:“小郎君坐吧。”
狄归鸿点头坐下,继续翻看,他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就把一本书翻完了,随手放在一旁。
紧接着又去拿下一本,都是以极快的速度一扫而过,很快身边那箱子书就已经翻过了一小半。
他不知疲倦一般,弯腰再次去箱子里拿出一本,继续翻,翻到一页突然停了下来,认真看着。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尤其是晌午,紫萱拿了一把团扇坐在小男孩身后,轻轻给他扇着风。
见他走马观花一般翻了那么久,终于停下来看,便好奇探头过去瞅了一眼,就见那页右侧开头写着两个大字——“瘟疫”。
紫萱看了两眼, 忍不住好奇问:“小郎君,您看这个做什么?”
“有用。”狄归鸿答,视线仍在书页上。
“有用?”紫萱不解。
狄归鸿没有再答, 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书上内容,将这本书放在另一边, 又去箱子里拿了一本,接着翻找。
紫萱知道自家小郎君素来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见他不说,也不多问,好心提议:“那要不奴婢帮您翻?”
狄归鸿又放下一本:“不用, 我自己看, 更快。”
紫萱一想还真是,笑了笑不再说话,默默在一旁扇着扇子。
狄归鸿很快把那箱医书全部翻完,把所有带有“瘟疫”内容的书全都挑出来,放到一边, 抬头问:“迎春,可还有医书?”
迎春摇头:“没有了小郎君,所有医书就在这个箱子里。”
狄归鸿点点头:“帮我研墨。”
说罢, 抱着那摞挑出来的书,起身去了卧房,将书放在临床榻上的矮桌上, 脱了鞋子, 上去坐着, 拿过一本,重新翻到之前看过的那一页,再一次看起来。
迎春跟着走进来, 拿了纸铺在矮桌上,在一旁研起墨来,研好之后默默退下,继续去外间把书往书架上摆放归置。
狄归鸿撸袖,执笔,沾墨,落笔,开始誊抄要用到的信息。
小男孩手腕纤细,落笔却苍劲有力,书写速度极快,字体虽仍有些稚嫩,可却已经能看出磅礴大气之姿。
见小男孩端坐于榻前,认真书写,紫萱满眼喜爱和崇拜,心道自家小郎君这般,日后定然是个状元之才。
畅享小郎君日后中了状元打马游街那日的风光,紫萱心情澎湃,打扇的手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狄归鸿一把按住被风吹起来的纸,看向笑得合不拢嘴的紫萱,语气无奈:“紫萱姑姑。”
“哎呀,对不住。”紫萱忙收敛笑意,放慢了速度。
狄归鸿继续抄写,约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把需要的内容誊抄完毕,放下笔,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紫萱赶紧劝:“小郎君,咱歇会儿可好。”
这么小的孩子,今儿起得那么早,这会儿又写了这么久的字,可别累着了。
狄归鸿点头说好,把书整理起来放在桌边,等了一会儿,等墨迹干透,将誊抄的纸张拿起来,在桌子上对整齐,“紫萱姑姑,我的箱子呢?”
紫萱:“按小郎君的吩咐放在了床下,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来。”
话落起身,走到架子床边,弯腰从床下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黑色木箱来,双手抱起,搬到了榻上。
随后又去衣柜里翻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找出一枚钥匙,走到榻边,将钥匙递到狄归鸿手里。
狄归鸿拿着钥匙,将木箱上的锁打开,就见箱子一个隔间里摆放着厚厚一沓画作。
最上面那一张画,场面有些混乱,飘扬的旌旗,奔驰的马匹,挥舞大刀的将军,身穿铠甲的兵士,缺胳膊少腿倒地不起的人,以及,四处喷溅的斑斑墨迹。
画法简练,却惟妙惟肖。
整副画是黑色墨迹绘就,可紫萱脑中还是不由自主冒出了这样的词:血雾弥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她下意识抱住胳膊,打了个寒颤,“小郎君,这是您新做的画?”
狄归鸿点点头:“嗯。”
紫萱心中不解,满脸担忧:“您还是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吗?可上回将军请了道士作法过后,您不是梦不到了吗?”
狄归鸿没再回答,把刚刚誊抄的那些纸放入箱子,压在了那幅画上。
随后又把箱子另一半隔间里放着的一个蓝色小被子拿出来,那小被子有些发旧,瞧着像是有些年头。
狄归鸿把被子打开,抱进怀里,小脸埋进去。
紫萱看得鼻头发酸,忙偏过头去。
好一会儿,小男孩抬起头来,跪在榻上,仔仔细细把小被子折好,又小心抱着放回箱子,锁好锁,钥匙交给紫萱:“收起来吧。”
紫萱红了眼睛,却笑着说好,先把钥匙放回原处,又把箱子抱回去放到床下。
等放好箱子走回榻上,就见自家小郎君已经合衣躺在榻上,方才还在腰间挂着的小小宝剑也解了下来,此刻正抱在怀里。
紫萱在心里叹了口气,有心劝小男孩去床上睡,可又想自家小郎君一向有主意,即便她说了,小郎君八成也不会听,于是也不劝,拿了枕头给小男孩枕在头下,又拿了件簇新的小被子搭在他身上。
随后就坐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
小男孩浓密卷曲的睫羽颤了颤,很快呼吸变得平缓,抱着剑睡了过去。
崇政殿。
梁泉:“陛下,臣去查了十三皇子府李侧妃的娘家嫂嫂卫氏。”
承武帝:“如何?”
梁泉:“姑嫂两个关系一向不和。”
“李侧妃比她大哥李墨文小了九岁,兄妹俩的感情一直很好,李墨文也格外宠爱这个小妹妹,可谓有求必应。”
“李墨文娶了卫氏为妻那年,李侧妃十岁,李墨文和妻子感情颇好,自然时常陪着妻子,难免就忽略了妹妹。”
“从小被哥哥围着转的李侧妃,突然一下‘失宠’,不能接受哥哥把对她的宠爱全都转移到一个陌生人身上,便整日和卫氏对着干,总给卫氏找麻烦。”
“一开始卫氏还看在丈夫的面子上让着她,可后来李侧妃实在过分,就惹怒了卫氏,她也不再忍让,姑嫂两个经常针锋相对,闹得家中鸡飞狗跳。”
“这种情况直到敬妃做主,把李侧妃许给十三皇子做侧妃,才算暂时得到缓解。可但凡李侧妃回娘家,姑嫂两个还是一见面就掐。”
“因为两人互相见不得对方好,所以之前卫氏讥讽李侧妃要去百越就藩一事,就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