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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档案管理员重生了by胡六月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08

贩卖毒品罪根据毒品各类和重量对应量刑标准,如果是□□,10克以下判三年以下,超过50克判15年以上。
就算张元强判了死刑那又怎样?这种个人涉毒和大规模贩毒、团伙作案,不是一个等量级的案子。
姜凌回忆了一下。
如果张元强的报复是针对陈暮,那在陈暮吸毒身亡、陈志钢制毒自首之后,何必饮弹自尽?
自古财帛动人心,只要沾上了毒品,那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姜凌正面回应庄建柏:“你这个猜测有一定道理,但从心理角度分析,张元强此人报复心重、功利心强,步步为营,所图绝对不小。只为陈暮提供毒品?不可能。接触过毒品,知道利润有多大,他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此话一出,一大队嚷嚷的那帮子人全都笑了起来,就连雷骁也唇角带笑。
“姜凌说得对!”
“人心贪婪嘛,我做刑警这么多年,就没见哪个当大老板甘心只当个调货者,毒品流通末端环节,风险大,赚得少。”
“像这种零包贩子根本没必要打听警方动态,临检行动之前连我们都不知道具体时间和地点,更别说技术大队那帮天天待在实验室里的人了。”
小剂量拿货并贩毒给吸毒者的人,在毒圈里通常被称为“调货者”或“零包贩子”,他们将毒品拆分成小剂量进行零售。
一大队抓到的贩毒者大多数都是这类人群。经过层层盘剥,落到最后调货者这里利润较低,一旦当时身上带的货量大,或吸毒者供认拿货量累计超标,等待他们的将是死刑。
所以说,调货者风险大、赚得少。
张元强一个迪厅大老板,有车有房,怎么可能甘心当个调货者?
哪怕他一开始只打算当个调货者,一旦上家(提供货源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也会千方百计把货品和人往迪厅塞。
迪厅年轻人多、环境嘈杂、烟酒聚集,在灯光、音乐、酒精的催化之下,人的意志力瓦解,便是毒品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姜凌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雷骁心情不错,抬手压住身后的议论声,对姜凌说:“你继续说。”
庄建柏顶住压力开口说话:“那个,我还有个问题。”
这一下,坐在庄建柏身边的同事也有点不耐烦了。
“眼镜,你今天屁话怎么这多?”
“显摆你的推理能力是不是?”
“谁想听你说话,我们要听姜凌分析。”
姜凌却冲他点了点头:“请讲。”
刑侦支队一大队粗汉子居多,庄建柏外号“眼镜”,是其中极少有的彬彬有礼书生。
对上姜凌温和鼓励的眼神,庄建柏定了定神,执着开口:“张元盛溺亡这件事只能说明陈暮与张元强是旧相识,并不能证明张元强憎恨陈暮,想要用毒品毁掉他啊。”
姜凌沉默了片刻。
的确,庄建柏说得没错。
姜凌之所以能够确定张元强诱陈暮吸毒是因为报复,是因为她看过他们的罪犯档案。但对其他刑侦人员而言,这两者之间并不能完全划上等号。
姜凌微笑:“庄警官是警校毕业吧?”
庄建柏不懂她的意思,但依旧老实回答:“是。”
姜凌道:“侦查学这门课,学过吗?”
庄建柏感觉自己面对的是警校老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学过。”
姜凌:“侦查学理论之一,P—H—D理论,还记得吗?”
庄建柏结结巴巴回答:“记,记得。提出问题,大胆假设,进行推理,这三个过程循环往复。”
说完之后,庄建柏终于反应过来:“哦,我,我明白了。”
他红着脸坐了下来。
姜凌提高音量:“对,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侦查前期的重要手段。我之所以说张元强出于报复心理接近陈暮,不仅拉他吸毒,还指使他接近应玉华、未来可能还会哄骗陈志钢制毒,都是从心理学角度出发的一种假设。”
“有了假设,接下来就需要我们小心求证。”
姜凌将话题引回到三定侦查法来。
“定性质,就是分析犯罪动机。4·26涉毒案不只是简单的暴利驱动型犯罪,还可能出于报复动机。”
“定范围,就是指明侦查方向。从前面的汇报来看,我建议将侦查方向进行适当调整,重点放在张元强、陈暮两家的关系上来。”
姜凌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雷骁与蒋沉舟身上:“雷队、蒋队,你们同意吗?”
雷骁与蒋沉舟虽说因为姜凌的年龄、性别而有所轻视,但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刑侦一线实战者,大家目标一致,都是为了破案、打击犯罪。
女的怎么了?
能力强才是王道。
年纪轻怎么了?
脑子活、会破案就行。
见识过姜凌的脾气和能力之后,这两人也转换了态度。
雷骁扯开大嗓门:“同意,我同意。”
蒋沉舟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行,那就调整侦查方向,好好查一查张元强和陈暮的关系。”
钟局觉得眼前的画面很和谐。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面带微笑,既满意雷骁与蒋沉舟的态度转变,也很满意姜凌压得住阵,在老同志面前不怯场。
“最后,我们来定脸谱,也就是心理画像。”
姜凌提高了音量。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她一名女性,却成功吸引了所有与会者的目光。
甚至还有一些坐在后排的刑警,拿出笔记本开始做记录。
“陈暮,童年期遭遇同伴溺水身亡的重大创伤事件,形成深层次的心理创伤。他成年后之所以吸毒,可能是出于对创伤痛苦的逃避,试图借助毒品的致幻作用逃离现实;也可能是因童年创伤导致的情感缺失,促使他通过吸毒寻求异常的情感体验和刺激,以填补内心的空虚与不适。”
“张元盛的死,就是陈暮思想上的一个大脓包。如果想让他戒毒,应该……”
说到这里,姜凌停顿了片刻,留给大家思考、回味的时间。
所有人的思路都在跟着姜凌走,听到她刻意停顿,每个人的大脑都飞速转了起来,有人甚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挤掉那个脓包!”
姜凌微笑:“对!”
她的这个笑容很美,带着赞许与肯定,仿佛一道阳光洒进会议室,所有一切都亮堂了起来。
这一下,那些心中有想法,却没敢表达出来的刑警开始踊跃发言。
“重新提审陈暮,追问张元盛溺水细节,逼他面对曾经的痛苦。”
“对!重复这个过程,直到他麻木。”
“多揭几次伤疤,不允许他躲避,到时候再告诉他张元强的目的,让他们狗咬狗!”
姜凌很喜欢这样畅所欲言、热烈探讨的氛围,但今天有钟局在场,还有雷骁和蒋沉舟这两个大队长在,可不能抢了太多风头。
她抬起右手,手掌略往下压了压:“很好,就按这个实施。接下来,我要谈谈张元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认真倾听。
“和陈暮一样,张元强也经历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弟弟溺亡、父母双亡,接连的打击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愤怒和仇恨情绪。这种情绪长期积压在心中,形成了一种扭曲的心理状态。”
“成年后,他选择贩毒,一方面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取金钱和权力,来弥补童年时期失去的一切;另一方面,更是出于对‘仇人’的报复心理。他想要让那些人也尝尝痛苦的滋味,这种报复心理驱使他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说到这里,姜凌叹了一口气:“在张元强的内心深处,可能一直存在着一种自我惩罚的倾向,他觉得自己没有阻止弟弟玩水,也是有罪的,所以要通过更严重的犯罪行为来‘平衡’内心的愧疚和痛苦。”
邱石站了起来:“姜警官,张元盛溺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姜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庄建柏也跟着站了起来:“陈暮当年也只有八岁,总不至于是他故意害死的吧?”
姜凌依旧摇头:“如果是故意,绝不可能让陈暮背上那么严重的思想包袱,甚至休学了一年。”
雷骁一挥手:“不用猜来猜去,抓紧时间提审陈暮,不就知道了?”
姜凌提醒:“莫忘了目的。我们探寻张元盛溺亡真相的目的,是要将张元强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姜凌发现刑警们八卦之心很浓,现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到底陈暮干了什么,让张元强恨他恨到要让他家破人亡。
真怕他们忘记了原本的侦查目的。
雷骁不耐烦地再次挥手:“知道知道。”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女人,就是啰嗦。
蒋沉舟看向雷骁:“老雷,提审陈暮是我们组的活,你们组主要还是盯着张元强和魅影吧。”
雷骁嘿嘿一笑:“都是一个专案组,分什么你和我?陈暮的嘴要是撬开了,张元强那边的盯梢计划不就顺利得多?”
姜凌功成身退,与李振良一起坐回原来的位置。
刘浩然与周伟没有说话,只悄悄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会议结束,姜凌身边围了一圈人。
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想向她请教三定侦查法的细节。
李振良、刘浩然和周伟忙护在姜凌身侧,将那些人推开了些。
雷骁和蒋沉舟及时赶来,吼了一句:“挤什么挤?!钟局说了,等案子结束请小姜过来做培训,你们慌什么?”
被大队长这么一吼,热情的刑警方才散去,姜凌长吁了一口气。
一堆男人围住,那种被各种气息缠绕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四人小组回到派出所。
李振良依旧兴奋得腿打颤:“妈呀,我第一次站在那么大的会议室里。虽然没有发言,但也算是露脸了,真紧张。”
刘浩然一拍胸脯:“会议发言也不可怕嘛。”
周伟捶了他一记:“嘁!少吹牛,你一开始说话连声音都找不到,这个……那个……”
“哈哈哈哈。”
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还别说,团队作战的感觉很愉快。
就算是面对绰号“雷公”,声如洪钟、审讯时吓得嫌犯两股战战的雷骁;就算是面对绰号“蒋门神”,多智近妖、再狡猾的嫌犯也逃不过他双眼的蒋沉舟,犯罪心理画像小组也能勇敢开口。
姜凌甚至还指导他们调整调查方向。
嘿嘿,这种感觉……酸爽!
李振良问:“我们调查了这么久,张元盛的死因都说是溺亡,没谁责怪陈暮。为什么张元强那么恨他?”
姜凌沉默不语。
刘浩然说:“谁知道呢。我问得比较细,但陈家人瞒得紧,只说张元盛来家里喊陈暮一起出去玩,然后就传来张元盛溺亡的消息,等陈志钢夫妻俩赶到池塘边,陈暮全身湿漉漉地站在张元盛的尸体旁瑟瑟发抖,附近村民说听到呼救声,他们将两个孩子捞上来,一个活着,一个却死了。”
周伟和刘浩然是一组,问了几个知情者,说辞都大同小异。
他补充道:“是啊,陈暮当时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张元盛家人到陈家问细节,其实也不是要找陈暮的麻烦,就是不甘心,想知道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偏偏陈家人太护短,拼命推卸责任,说的话有些难听,伤了张元盛父母的心,因此张元强才把这笔帐全算在陈家人头上。”
李振良叹了一口气:“想要知道真相,恐怕只能问陈暮,希望雷队他们能够问到什么吧。”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反馈。
第三天上午,案件组办公室电话响了,姜凌接起,那头传来雷骁的大嗓门,震得她耳朵有些疼,赶紧将话筒拿远了些。
“小姜,我是雷骁。”
姜凌道:“嗯,我知道。”嗓门这么大,中气这么足的,也就是雷公你了。
开过一次碰头会后,雷骁对姜凌的印象很好。
聪明、脑子灵活,犯罪心理学理论基础扎实,这样的姑娘就算年轻点,也能在刑侦领域派上用场。
雷骁这人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觉得女人麻烦,但他工作热情高,佩服书读得好的人。只要有能力,他就愿意共事。
他最讨厌的,是蠢人。
有时候遇到底下人反应慢点,他就直接开吼,所以大家都有点怕他。
雷骁说:“小姜啊,你也是咱们专案组的人,是不是今天上午过来碰一下?”
姜凌反应很快:“遇到什么问题了?”
雷骁在那头摸了摸下巴,忽然觉得姜凌这丫头实在是太聪明了。
正好,他就喜欢聪明的读书人。
“是有点问题。陈暮那小子不肯交代,他口才了得,把我们几个审讯的绕了进去。要是逼得紧了,他就装毒瘾发作,难搞。”
姜凌认真听完,提了一个问题:“有没有告诉他张元强引他吸毒的真实目的?”
雷骁:“当然说了,可是他根本不听。他依旧坚持说和张元强没什么关系,时间过去那么久,大家都忘记了过往,他只知道张元强是魅影的老板,两人没有说过话。”
姜凌“嗯”了一声,“需要我做什么?”
雷骁咧嘴一笑,也没再绕圈子:“你不是发明了那个什么笔迹测谎吗?要不,你再来试试?”
姜凌道:“陈暮很聪明,那个方法他经历过一次,再来一遍用处不大。”
雷骁苦笑:“先前想得挺好,让他俩狗咬狗,没想到陈暮根本不接茬。张元强那小子目前我们派人监视着呢,还不能打草惊蛇。难道就这样把陈暮送回戒毒所?”
姜凌提议:“陈暮这条路走不通,可以试试陈志钢。”
陈志钢只有陈暮这一个儿子,他可以为了陈暮制毒,为了陈暮自首,为了陈暮跳楼,那一定舍不得看到陈暮继续沉沦。
如果告诉陈志钢,张元强处心积虑想要毁了陈暮,陈志钢一定会与警方配合。
雷骁恍然,哈哈一笑:“小姜,还是你脑子好使,我们这就请陈志钢喝茶去。”
姜凌等他挂电话,但等了一会,对方竟然一直没挂。
姜凌:“还有事?”
雷骁道:“要不,你和陈志钢聊聊?我看你心理分析能力强,比我这大老粗强。”
雷骁挺有自知之明,他在一大队当队长,每天面对的多是穷凶极恶之人,必须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久而久之他便带了些恶相,嗓门大、脾气大,经常吼人,搞得手下的兵都有点怕他。
和陈志钢那个儿子奴沟通?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雷骁忽然动了挖人的心思。
一大队就得有个像姜凌这样的人,看着柔和客气,实际上绵里藏针,狠起来比谁都狠。句句戳人心窝子,让对方灵魂深处的恶魔藏无可藏。
因为想挖人,所以雷骁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春风和煦起来:“小姜,像你这样的审讯人才,就应该多多锻炼,是不是?你准备准备就来我们一大队,我等你。”
姜凌不知道雷骁为什么变得这么客气,不过她的确很想和陈志钢聊聊,便“嗯”了一声,“我和小组成员准备好讯问提纲,两小时之后见。”
雷骁放低了嗓音:“好,不急不急,我把人带过来也要点时间。”
姜凌听到旁边传来蒋沉舟的声音:“老雷,你和谁说话呢?夹着嗓子真恶心。”
雷骁恼羞成怒,大吼一声挂了电话。
姜凌忍着笑,看向李振良他们仨:“来活儿了,抓紧时间准备。”
李振良一直竖着耳朵听电话,兴奋地问:“雷队让我们过去审陈志钢,我们是不是要准备测谎问题?”
姜凌点头:“对。”
刘浩然与周伟一听,立马挂上小黑板,开始草拟问题,一个说,另一个写。
“老规矩,问题分为三个部分。”
“1、寒暄降低对方戒心。”
“2、询问他对陈暮吸毒的看法。”
“3、询问张元盛溺亡时的细节。”
姜凌很满意小伙伴们的工作积极性与主动性,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只是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提点一下。
姜凌:“陈志钢是儿子奴。”
刘浩然一点就通:“对!所以我们一开始可以聊聊陈暮的优点。”
姜凌:“要拉满他对张元强的反感。”
周伟接话:“可以详细描述陈暮毒瘾发作时的痛苦,让他心疼。”
姜凌:“要取得他对警方的信任。”
刘浩然与周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就多宣传一下张元强的复仇心理,吓吓他。”
四人相视一笑。

姜凌来到市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办公室。
办公室位于二楼最东头, 面积很大,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舞蹈。
一大队办公室的陈设有点工业风。
青灰色水泥地面, 简单的大白墙, 搭配着朴素简洁的桌椅, 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实用与硬朗。墙上挂着一些与案件相关的地图和图表,上面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文字。大家或坐或站,或埋头工作或轻声讨论,氛围既严肃又活泼。
雷骁将姜凌等人迎进屋,拍了拍手:“大家停一停, 姜凌和她的心理画像小组到了。”
姜凌在专案组碰头会上一战成名。
直面对抗刑侦支队两尊大神——雷骁与蒋沉舟,在钟局主持的碰头会上侃侃而谈, 年轻的姜凌惊艳全场。
先前她和袁毅合作破了青石镇人贩子大案之后,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调侃袁毅破案全靠姜凌,说姜凌仅通过鹞子团伙的名称就锁定首犯沈天鹞, 这一手太过神奇,像一部传奇小说。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心理画像技术, 忽视了“三定侦查法”的价值。
但今天, 姜凌对“三定侦查法”的宣讲引起了刑侦一线人员的重视。
定性质,定范围, 定脸谱。
按照这个顺序进行侦查,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啊。
姜凌不就是通过犯罪动机分析, 建议雷骁和蒋沉舟调整调查方向吗?
关键是,雷骁和蒋沉舟都同意了!
这两人一文一武,联手侦破过无数大案,他俩竟然接受了一个小丫头的建议, 可见这三定侦查法,是极为有效的。
可以说,现在的姜凌在市公安局正式出了名。
很多人都希望姜凌能够做一次专题讲座,把三定侦查法说清楚、说透彻。
因此,当姜凌和她的小组成员出现在一大队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工作,热烈地鼓起掌来。
“欢迎欢迎。”
“最近老听到姜凌这个名字,今天总算是对上号了。”
“没想到姜警官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啊。”
姜凌环顾四周,发现有会议室见过的熟面孔,也有一些没参加会议的陌生面孔。她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姜凌发现角落里有两名身穿制服的女警,她俩站在工位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透着羡慕。
一名女警年长些,三十多岁年龄,留着短发,看着很精干。
另一名女警年轻些,二十五、六岁年纪,长发盘在脑后,厚重刘海遮住眉眼,有些腼腆。
姜凌问雷骁:“雷队,这两位是?”
雷骁顺着姜凌的视线看去,“哦”了一声,快速介绍:“郑瑜,苏心婉,她俩主要负责文书工作,平时很少跑外勤。”
姜凌知道警队里女警存在的价值。
遇到某些特殊案子,如强奸案、性暴力案,为保证女性受害人的身心健康,一般都是女警与受害人沟通交流;
遇到需要对女性嫌疑人搜身的情况,也要有女警在场。
雷骁这人大大咧咧、大男子主义,女警在一大队估计地位并不高。
这就难怪她俩眼神里带着对自己的羡慕了。
姜凌看着郑瑜、苏心婉,微笑道:“郑警官、苏警官,你们好。”
郑瑜、苏心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你好。”
郑瑜加了一句:“以后叫我们名字就好。”
姜凌“嗯”了一声,将注意力转向雷骁:“雷队,人带回来了吗?”
雷骁兴奋搓手:“来了来了,等下你主审,我旁观。”
姜凌看了他一眼:“坐镇可以,不许打岔。”
雷骁丝毫没觉得姜凌没大没小,笑眯眯地说:“没问题,我不吭声就是了。”
郑瑜和苏心婉第一次看到雷队笑得这么“谄媚”,捂着嘴悄悄交谈了两句。
“雷队今天怎么了?第一次见到在女同志面前这么听话。”
“雷队脑子里只有破案二字,估计姜凌破案有一套。”
雷骁听不到她俩的对话,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姜凌会怎样和陈志钢交流。她那套笔迹测谎、问题设置很有些门道,经验丰富的雷骁已经看出这套方法的价值。
如果能够将这套方法推广,将来审讯便多了一项手段。
虽说公安系统破案轻口供、重证据,但撬开嫌疑的嘴,问出更多细节,对进一步固定证据不是很有帮助吗?
因此,雷骁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他舍了这张老脸也要跟在姜凌身边好好学习。
钟局不是总说什么,要不耻下问吗?
他这叫谦虚。谦虚,懂不懂?
陈志钢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陈暮吸毒的事情来市局了,他看着眼前坐定的姜凌、李振良,眼中含泪,努力维护儿子的体面:“我家陈暮是个好孩子,他只是犯了错。我会监督他戒毒。”
似乎是害怕警察不相信自己的话,陈志钢举起右手,握拳放在脸旁,像入党宣誓一般:“真的,我保证!”
姜凌并没有理会陈志钢的声明,看了李振良一眼,示意他开始。
李振良拿出两张纸。
一张空白纸,一张是标记了题号的A4纸。
李振良将空白纸推到陈志钢面前,并递上一支钢笔:“请在纸上写下‘是’和‘不’这两个字。两字为一组,总共为三组。”
陈志钢是老三届的大学生,对纸笔并不陌生。
他顺从地拿过纸笔,工工整整在上面写下了三排字。
李振良拿过这张纸,再将标记了题号的纸推到陈志钢面前,将规则说了一遍。
陈志钢第一次接受这样的询问,不解地重复了一遍:“我只用写‘是’和‘不’字,不必说其他的话,是不是?”
李振良:“对。”
陈志钢松了一口气。
他是读书人,拿着钢笔让他很有安全感。
听题,作答,这不就是一场考试吗?读书时陈志钢就是个好学生,他最不怕的便是考试。
甚至,他还有一种隐隐的兴奋感。
毕业上班之后,好久没有考过试了。你别说,还挺怀念的。
姜凌见他明白了规则,便开始询问。
“你刚才说陈暮是个好孩子,是吗?”
“是。”
“他德智体全面发展,是吗?”
“是。”
“他长得好,很有女人缘,是吗?”
“是。”
“他学习成绩很优秀,是吗?”
“……”
前面三个问题,陈志钢都很快乐地写下“是”字。
可是,面对这第四个问题,陈志钢有些犹豫。
他当然觉得自家儿子完美无缺,没有半分瑕疵,可是也没办法违心地说儿子学习成绩好。如果成绩好,也不会高中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还得他求爹爹告奶奶把他送进厂里的维修班了。
想了又想,陈志钢写下了一个“不”字。
李振良冲姜凌点了点头。
陈志钢目前还算老实,说的全是真话。
他还真当这是一场考试,认真答题想得个高分?
寒暄了几句之后,陈志钢脸上的神情愈发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愉悦”。他没想到眼前女警这么和气,愿意花时间和他聊儿子陈暮。
自从儿子吸毒之后,陈志钢出门都觉得低人一等。
他不敢往外说,一直死死瞒着。但内心也知道没脸,不敢和旁人聊起陈暮。
遇到同事关心:“你儿子有没有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啊?”这类话题,陈志钢都打个哈哈应付了事。
他知道陈暮和应玉华在谈恋爱,但心里没底。
应玉华虽说是个聋哑人,但长得漂亮、性格好,哥哥还是警察,她家里肯定不可能同意她嫁给一个吸毒者。
可是今天,姜凌主动和他聊起儿子陈暮的往事,尤其是他引以为傲的一些事情,这让陈志钢终于找回了一点自尊。
只是,这种愉悦感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很快,陈志钢就被姜凌的问题问到怀疑人生。
“你知道陈暮吸毒,是吗?”
“是。”
陈志钢的笔画明显凝滞。
看来,陈暮吸毒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你见过陈暮毒瘾发作时的惨状,是吗?”
“是。”
回答这个问题时,陈志钢手在颤抖。
一想到儿子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全身抽搐,在地面翻滚着乞求他的模样,陈志钢整个人就痛得无法呼吸。
太可怕了!
毒品已经把儿折磨得不像个人样。
“你知道是谁诱陈暮吸毒的,是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志钢猛地抬头,定定地看着姜凌。他完全忘记了规则,执拗地看着姜凌追问:“是谁?是谁?”
李振良点了点纸面,示意他把答案写下来。
陈志钢这才想起一开始李振良交代的,不允许说话,只要在纸上写下是或不。
他快速在纸上写下——不!
他还在这个不字之后加了个大大的惊叹号。
看来,陈志钢真的不知道内情。
姜凌嘴角微勾,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知道陈暮经常去魅影迪厅,是吗?”
陈志钢的心神完全在“到底是谁引诱我儿子吸毒”这个问题上,半天才反应过来,在纸上写了个“不”字。
姜凌再问:“你知道魅影迪厅的老板名叫张元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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