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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档案管理员重生了by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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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元强这三个字从姜凌嘴里冒出来的时候,陈志钢有一刹那的呆滞。
片刻之后,他陡然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姜凌。
——张元强?是他认得的那个张元强吗?
李振良再一次提醒陈志钢:“回答问题。”
陈志钢压抑住情绪,重重在纸面上写下一个“不”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差点将纸面划破。
明显,张元强这个名字让他紧张。
姜凌的态度很平稳,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个张元强,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张元强,他有个弟弟,叫张元盛。”
陈志钢的呼吸一滞,眼神变得幽深,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姜凌问:“你知道张元强故意引诱陈暮吸毒,是吗?”
陈志钢猛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哆嗦:“你,你说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
姜凌跟着站了起来,身体前倾,眼神冰冷,与他目光相对:“你说呢?”
姜凌的眼神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陈志钢感觉到灵魂在灼烧,烧得他喉咙滚烫、口干舌燥。
陈志钢半天才颤声道:“我,我说什么?”
姜凌没有再要求他写“是”或“不”,她盯着陈志钢:“他恨陈暮,也恨你,他想要你们家破人亡,你说,是为什么?”
突然从闭卷答题卡考试变成开卷面试,陈志钢一下子慌了神。他目光闪烁,左右张望,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我,我不知道。”
姜凌坐回椅子,身体往后靠,整个人看上去很轻松,她甚至面带微笑,说出来的话却让陈志钢如坠冰窖:“你可以继续隐瞒。陈暮是死是活其实与我无关,家破人亡的人,也不会是我。”
李振良在一旁看着姜凌,眼神里写着迷惑。
先前大家一起商量的时候,不是说好要取得陈志钢对警方的信任吗?你现在这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是什么意思?
陈志钢现在脑子嗡嗡作响,注意力全在“家破人亡”这四个字上。
他直愣愣地低头看向好整以暇的姜凌,牙槽紧咬,眼睛充血,泪光闪动,内心经历着痛苦的挣扎。
姜凌没有催促,安静等待着。
对陈志钢这类做事一板一眼的工科男,说多了反而让他能快速抓住漏洞。不如什么也不说,让他自己去悟。
知道得越少,他才会越想越害怕。
只有让他怕了,他才会向警方敞开心扉。
从心理学视角来看,陈志钢这属于“替代性创伤”,张元盛溺亡,让他内心产生深深的自责与愧疚,这种情绪一直影响着他。现在陈暮吸毒,他觉得是自己没尽到责任,所以才会纵容。
正是基于这种复杂的心理,他对外隐瞒,对警方态度回避。
如果想让他把事情说清楚,得在给予一定压力的同时,又要留有一定的释放空间。
陈志钢的牙齿开始打颤,安静的讯问室里,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直安静坐在墙边的雷骁看看陈志钢,再看看姜凌,心里头有无数疑惑,无奈他答应过姜凌,只看不说,只能憋着。
等了一会,姜凌淡淡道:“吸毒是条不归路,你现在能够想到的办法,比如关起来、盯着他、绑着他……都没用。必须了解陈暮的心理动机,才能成功戒毒,让他重新走上正轨。”
姜凌的话,戳进了陈志钢的心窝。
知道陈暮吸毒之后,陈志钢感觉天都塌了。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帮助儿子戒毒,但是都没有用。
把陈暮关起来吧,他隔着门板哀号,哭着求自己,那声音就像一条电钻,直钻进陈志钢的脑子里。
门里,陈暮哭;门外,陈志钢哭。
等到陈志钢上班去了,陈暮砸开门跑了。
陈志钢也试过把陈暮绑在床上,咬牙切齿地对妻子吴春桃说:“不许放他出去,只喂饭和水。”
可是,陈暮不吃不喝一心求死,陈志钢看着他消瘦的脸庞、绝望的眼神,心软了。
好话歹话说尽,陈志钢甚至跪在地上哀求,可陈暮就是戒不了毒。
看着陈暮吸毒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剂量越来越大,陈志钢真是怕了。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陈暮会被毒品毁了!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陈暮若有个三长两短,陈志钢也活不下去。
听姜凌说是张元强引诱陈暮吸毒,陈志钢杀了张元强的心都有。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毁了他的儿子。
可是,杀了张元强又有什么用呢?
能让时间倒流,回到陈暮还没有接触毒品的时候吗?
陈志钢是典型的工科男思维,遇到问题,他第一反应是思考该怎么解决问题。
可是他办法想尽,却全都没有用。
现在,姜凌有一句话他听进去了——靠他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挽救陈暮,他必须求助。
可是,向谁求助呢?
陈志钢定定地看向姜凌,脑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
警方可信吗?
眼前这个女警说的话,靠谱吗?
察觉到陈志钢审慎的目光,姜凌抬眸迎上去,微微一笑:“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她的笑容,笃定而自信。
她的眼神,强大而坚定。
陈志钢仍在犹豫。
真的要把那段往事说出来?
真的要将内心最不堪的一面展示出来?
姜凌欠了欠身,缓缓站了起来,示意李振良将桌上资料收起来。
陈志钢看她一幅要走的样子,忙伸手去拦:“你别走,让我想想。”
姜凌说话的语气很冷淡,却句句似刀:“张元盛溺亡的真相,就是陈暮内心扎着的一根针。你把这根针藏起来,以为这是爱,其实是在害他。正是因为你的纵容与溺爱,让陈暮失去了赎罪的机会,他内心的愧疚与痛苦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这根针足足扎了他十七年。”
陈志钢面色煞白,双腿颤抖,几乎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砰!”
陈志钢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姜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张元强回来了,他是来复仇的。他已经成功引诱陈暮吸毒,让他生不如死。而你却还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说出这段往事,简直愚蠢至极!”
陈志钢胸口如有巨石压住,他张开嘴想要呼吸,却感觉空气稀薄无比,胸腔似乎被火烧一般,又热又痛。
姜凌转身欲走。
“不,不要走!”陈志钢的声音似破锣一般,难听得要命。
雷骁在旁边一挑眉,哟,成了!
姜凌侧身看向陈志钢。
陈志钢右手前伸,面容痛苦:“我,我说。”
姜凌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缓缓坐下:“说吧。”
十七年前的那个夏天。
天气炎热,蝉鸣阵阵,化工厂的孩子们却不怕热,穿着背心、短裤在家属区的树荫底下撒欢。
八岁的陈暮和张元盛是同班同学,关系很好,虽然不住一个家属区,但放了暑假孩子们哪里闲得住,经常你跑来找我、我跑去找你,拿着爸妈给的零花钱买冰棒吃,头碰头蹲在地上打弹珠。
那一天,两个孩子忽然动了心思去玩水。
张元盛说:“要是能够泡在水里多好,这天太热,一身的汗。”
陈暮神秘一笑:“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可以玩水。”
张元盛只会狗刨,虽然心动,但也有些紧张:“我妈不让我玩水,说危险。”
陈暮却毫不在意:“大人就是胆子小,那口塘水浅得很,没事儿。”
两个小伙伴就这样屁颠颠去了厂外的那口野塘旁。
塘边种了不少柳树,微风吹过,翠绿的枝条轻拂着水面,荡起阵阵波纹。
张元盛的确很喜欢这个地方,不过他不太敢下水,坐在岸边扯狗尾巴草、抓蚂蚱玩。
陈暮胆子大,脱下背心短裤,光溜溜地就下了水。
岸边水浅,陈暮泡在水里很开心,扯一枝柳条抽着水面,冲张元盛喊:“来呀,来呀,水里好凉快。”
张元盛想下水又有些不敢,但耐不住天热,他脱了衣服放在岸边,叠得整整齐齐。
没有大人在身边,不允许到河里、塘里游泳,这是妈妈在放暑假前就反复叮嘱过的。张元盛怕衣服打湿了妈妈会发现他偷偷玩水,便学着陈暮的样子把衣服脱了下来。
张元盛蹭到一棵柳树旁,手扶着树干,将双脚伸进水里,扑腾扑腾了几下,水没过脖子以下,整个人一下子就凉爽许多,他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忽然,变故陡生!
陈暮右腿抽筋,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塘中心位置歪倒。
“啊——”
陈暮的头被水淹过,水从鼻子涌进肺里,他的双手拼命划动,偏偏塘中心较深,双脚完全踩不到底,吓得尖叫起来。
张元盛转身看到陈暮在水里挣扎,顾不得自己只会狗刨,松开抱住柳树的手便往陈暮方向游去。
张元盛拼命拉扯陈暮,好不容易才将陈暮拖到岸边。
陈暮慌了神,手一碰到岸边便拼命地往上爬。
一种生存的本能让他抓住岸边野草,双脚往后蹬。
野草哪有什么支撑力?
连续扯断几把野草之后,随着陈暮蹬腿的力量,他终于攀到了泥土,双手抠进土里,借力爬上了岸。
可是当他爬上岸,定住心神往水里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
张元盛呢?他到哪里去了?
陈暮喘着粗气,哑着嗓子喊:“元盛,元盛……”
他忽然想到,自己双腿往后蹬的时候,似乎蹬到了什么东西。难道,是他把张元盛踹进水里了?
越想越怕,陈暮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平静的塘水喊:“元盛,元盛!你别吓我,你快上来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
陈暮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人。
他想救张元盛,冲到柳树旁扯下一根粗树枝往水里探。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怕得双腿直发抖。
直到他神魂稍定,这才想起要呼救。
陈暮站在浅水区,拿着树枝往水里胡乱探,一边哭一边喊:“救命,救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暮的呼救声惊动了附近村民,可是等大家赶过去将两个孩子捞上来,张元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陈暮则一直拿着那根树枝,像傻了一样喊着救命。
听到这里,李振良眉头紧皱:“张元盛为了救陈暮而丧命,你们应该好好感谢张家,为什么要躲躲闪闪,搞得好像生怕被人讹上了一样?”
陈志钢抬起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满是懊恼。
“我收到消息比张家早,赶到塘边的时候,小暮吓傻了,嘴里叨叨着: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以为真是小暮害了他。如果是这样,那张家人岂不是要把小暮给撕了?”
忆及往事,陈志钢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是我丧了良心啊。张元盛那娃娃教育得很好,懂礼貌、爱学习,和小暮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只有小暮这一个儿子,把他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当张家人找过来的时候,我生怕他们问东问西,只想把他们打发走,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谁知道当天晚上张老师就脑溢血走了,我悔啊!”
“错误已经造成,我更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小暮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张元盛,我看他有点呆呆傻傻的,怕他得神经病,就一直哄着他。我和他妈都说,是张元盛那娃娃命中有此一劫,不能怪他。他妈还夸他,说幸好他聪明,爬上岸爬得快,不然两条命都得搭在那里。”
“我哪里知道张元强会记恨这么长时间?小暮那个时候才八岁,张元盛的事不能怪他。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好好劝劝张老师,让他节哀,我应该告诉他,是张元盛救了我家小暮,这娃娃是英雄。如果是这样,或许张老师不会死,乔老师也不会死,张元强就不会用毒品来害我家小暮,都是我的错!”
姜凌冷冷地看着他。
陈志钢哭得眼泪鼻涕一齐流,悔得肠子都要断了。
雷骁实在是按捺不住暴怒的脾气,霍地站了起来,似尊怒目金刚一般走到陈志钢面前,重重一拍桌子。
“啪!”
桌子抖了抖,差点被他这一巴掌拍散架。
陈志钢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哭声顿止,紧张地看向雷骁。
雷骁的斥责声似炸雷一般在问讯室里响起,震得每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
“张家人只是想要个真相,哪怕是听听张元盛死之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可是你做了什么?张元盛因救陈暮而死,你却说那是他的命,怪不了旁人。”
“恩将仇报,你他妈就不是个男人!”

第49章 诛心
雷骁句句重如千斤, 狠狠砸在陈志钢心上。他的双肘搁在桌上,用手掌捂住脸,泪水自指缝里流出。
陈志钢的声音自手掌底下发出, 有些瓮声瓮气。
“是, 我不是人, 不是个男人。”
“我知道错了,可是人都死了,我想道歉也没机会了啊。”
“我真的后悔了,这个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是我的错。你骂我吧, 你打我吧,这样我心里还好受一点。”
雷骁骂完, 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快。
骂了又怎样呢?
张元盛能活转来吗?他的爸妈,张老师、乔老师能活转来吗?
逝者已去,雷骁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窝囊痛哭的陈志钢,雷骁拳头发硬, 真想揍他一顿。
可是,揍完之后呢?
揍完了, 陈志钢负疚感减少了, 心里舒服了,可是雷骁却会更加郁闷烦躁。
姜凌冷冷地看着陈志钢。
他是真心后悔了吗?
没有, 他一点也没觉得陈暮做错了,也没有觉得自己努力维护儿子名声的行为有问题。
只是因为现在张元强有心报复, 他害怕了。
在监狱见多了痛苦忏悔的囚犯,姜凌从来不相信鳄鱼的眼泪。
姜凌也不像雷骁那么愤怒。
越憎恨,姜凌越冷静。
“现在哭,还早了点。”
姜凌的声音似腊月寒风, 吹进人的脖子里,寒意一下子便窜进骨头缝里。
陈志钢哭声戛然而止。
他移开手,愣愣地看着姜凌,脑子里却一直在回响姜凌的话。现在哭早了,为什么?
姜凌的眸光似刀,刀光刺痛了陈志钢的眼。
他移开目光,不敢与姜凌视线相触。
“我来告诉你,陈暮的将来会是怎样。”
“陈暮反复吸毒戒不了,毒资缺口会越来越大。你变卖家产,依旧填不满那个缺口。然后,陈暮会开始贩毒,以毒养毒。”
“有一天,陈暮被警察抓住,吸毒、□□、贩毒三罪合一,毒品数量没有超过10克,他被处以两年刑期。像他这种瘾君子,和强奸犯一样,是监狱最低等的存在。他被狱友殴打凌辱,瞎了一只眼睛、右腿也瘸了,走路一瘸一拐,瘦得脱了型,再也没了以前的漂亮模样。”
“出狱后,陈暮受尽世人的白眼。左邻右舍、厂矿职工都知道了他的大名,连猫猫狗狗见到他都躲着走。曾经他学了一手维修电器好手艺,现在也没有用了,根本没有人肯找他做事,陈暮感觉人生没有一丝希望。”
“痛苦、颓废的他再一次吸毒。”
“复吸的代价是惨痛的。毒瘾发作越来越频繁,需要的毒品数量也越来越多,寻常的毒品根本满足不了他,他开始寻找最新、最纯的毒品。”
“有一回,他当街发作,持刀冲进医院想抢支杜冷丁缓解,却被药店职员摁住,报了警。当警察赶到,他想到监狱的痛苦,拼命挣扎,竟成功从店员手中挣脱开来。”
姜凌平静地陈述着陈暮上一世的命运。
字字清晰,似尖刀一般刺进了陈志钢的胸膛。
他的儿子,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视为生命延续的儿子,竟然会是这样的命运?
虽然姜凌说的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她描述得太过真实,陈志钢发自内心地相信了姜凌的话。
这一回,陈志钢没有哭。
痛彻心扉,心脏似乎被尖刀斩成了碎末,他能看到胸口有鲜血汩汩往外冒,但他偏偏一滴泪都没有。
“陈暮在前面逃,警察在后面追。追到一栋宿舍楼,陈暮慌不择路,冲进这栋宿舍楼,一口气跑到了天台。”
“站在天台边沿,他转过身,对追上来的警察吼:不许过来,如果过来,我就跳下去!”
明明没有优美的文字、没有细致的描写,但陈志钢却仿佛看到了真实发生的画面。
——他的儿子因为持刀抢劫,被警察追到了天台。
——天台风很大,吹得陈暮站不稳。
寒意自脚底升上来,陈志钢尖叫起来:“不,不!”
姜凌却偏偏不如他的意,冷冷地盯着陈志钢。
明明是一张美丽、温暖的红唇,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
“那一刹那,陈暮脑中掠过无数画面。”
“八岁时,他在塘中滑倒,是张元盛救了他,可是他却将张元盛一脚踹进水里,从此他再没活转过来。”
“他父母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但陈暮知道,就是他的错。他自私、胆小,他只顾自己,他没有及时呼救,所以张元盛才会死。”
“陈暮想跪在张老师面前道歉,他想对乔老师说张元盛是英雄,偏偏他爸妈不允许,说不能告诉别人真相,不然张家人会骂他、打他。”
“可是他们不知道,陈暮宁可被张元盛的父母、哥哥打骂,也好过每天晚上睡不着觉,闭上眼就听到张元盛笑嘻嘻对他说:陈暮,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陈志钢抱着脑袋开始尖叫:“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雷骁与李振良的脚似乎被什么钉住,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却都身体僵硬,一动不能动。
姜凌明明说的都是平常的话,却让他们感觉到毛骨悚然。
——她仿佛有一双先知的眼,预知到了陈暮的结局。
姜凌的话,还在继续。
夹杂着陈志钢的尖叫声,却字字清晰,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二十四岁时,他维修手艺出众,买了辆摩托车,意气风发地在熟悉的大街小巷里风驰电掣,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掌控之中。”
“魅影迪厅里,灯光摇曳、梦幻得不似真实世界。那一刻,他又想起了张元盛。如果张元盛还活着,两个人会一起长大,一起唱歌跳舞,一起骑摩托追女孩子吧?”
“巨大的痛苦涌上来,陈暮再也撑不住,蹲在人群中央开始号啕大哭。”
“有个人搭上陈暮的肩膀,陈暮缓缓抬起头,看到了张元强。”
“张元强兄弟俩长得很像。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几年,虽然张元强已经长高、模样也有了些变化,但陈暮一眼就认出他来。张元强将陈暮带到卡座,递上一根香烟。这根烟给了陈暮快乐,让他忘却了积压在内心的痛苦。也从此,开启了陈暮吸毒的道路。”
陈志钢停止了尖叫,被动地倾听着姜凌所说的话。
他看到了儿子的过往,为儿子的痛苦而痛苦。
原来,张元盛的死对陈暮的伤害那么大!
大到他感觉不到真正的快乐,大到他觉得自己幸福是罪过,大到他不抗拒毒品,因为这样才能暂时遗忘那份痛苦。
陈志钢身体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从脚底一直抖到头顶。
从手指一直抖到舌尖。
姜凌察觉到了陈志钢的颤抖,但她的讲述还在继续。
痛吗?就是要让你痛!
颤抖吗?就是要让你颤抖!
只有让你尝到真正的痛苦,感受到真正的恐惧,你才会发自内心地忏悔!
打你?骂你?
太便宜了。
我要的,是诛心。
“陈暮不傻,他知道张元强恨他,也知道张元强在利用他,但陈暮不在乎。”
“他愿意听张元强的吩咐,愿意成为张元强的小弟,因为他在赎罪。”
“天台的风真大啊,吹得广告牌飒飒作响。”
“看着眼前努力劝自己走过去的警察,陈暮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往后一仰,跳下楼去。”
陈志钢惊恐万分,猛地站了起来,双手前伸,惨叫出声:“不要——”
姜凌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灼灼,似有刀光淬过。
“当身体在空中坠落,失重感袭来,陈暮觉得无比安心。陈暮心想,他这条命,是张元盛救的。现在还给他,也是应该的。”
“或许,只有死了,才能真正解脱。”
“对着灿烂的阳光,陈暮心中一片安宁,嘴角含笑,轻声说:元盛,我来了。”
陈志钢的手定在半空。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他的眼里,除了泪,还有血。
姜凌嘴角一勾:“这个时候,你可以哭了。”
巨大的痛苦似潮水一般涌来,淹没了他的身体、堵住了他的口鼻,陈志钢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陈志钢身体后仰,重重倒下。
雷骁眼疾手快,一把托住陈志钢后脑。
雷骁用右肘窝垫在陈志钢脑后,左手按压他人中,抬起头对李振良喊:“去!叫医生来。”
李振良立刻站了起来,冲到门口:“有人晕倒了,找医生来!”
等到医生过来,蹲在陈志钢身边实施急救,李振良这才腾出空来看向姜凌,他的眼里闪着崇拜与臣服。
姜凌根本没有骂陈志钢,一个脏字也没有。
可是她成功气得陈志钢吐了血。
真是绝了!
陈志钢很快就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目光便急切地四处搜寻。
当视线对上姜凌那双清亮杏眼,陈志钢冲她伸出手,气息微弱地哀求:“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姜凌当然知道,陈志钢说的“他”指的是谁。
要不要救陈暮?
救不救得了陈暮?
姜凌沉默不语。
见姜凌没有答应,陈志钢挣扎着坐了起来,翻身跪倒在地,拼命开始磕头。雷骁想要阻止,但陈志钢此刻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他根本拦不住。
“你说什么,我都照做。我相信警方,绝对相信警方。我去找张元强,我去赎罪,一切罪责都由我来承担,好不好?只求你,帮帮陈暮吧,他的内心很苦,真的很苦。他还年轻,他得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啊……”
姜凌说的这一切太真实了!仿佛姜凌亲眼目睹。
此刻,姜凌就是陈志钢的救命稻草,他拼了命也要抓牢。
讯问室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就在一大队传开。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不是,雷队都没骂老实的人,竟然被姜凌吓到了?”
“姜凌的口才这么厉害?”
“真的只是讲了个故事,陈志钢就滑跪了?”
当姜凌再一次走进一大队办公室的时候,一下子围上来好多人,冲在最前面的,是先前坐在角落里当背景板的郑瑜和苏心婉。
“小姜,都说你厉害,看不出来啊。”郑瑜哈哈一笑,伸出手想要拍姜凌的肩膀。
姜凌这回学聪明了,郑瑜右手刚刚抬起,她便侧滑半步,让开了郑瑜的手。
苏心婉看着姜凌,轻声道:“真羡慕你。”
她的眼底带着些愁苦,这让姜凌有些不忍,安慰道:“你也可以的。”
苏心婉抿着唇笑了笑,笑容却显得有些无力,似乎并不相信自己。
姜凌觉得苏心婉有些眼熟。
但她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
姜凌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问雷骁:“陈志钢身体怎样,撑不撑得住?”
雷骁挥了挥手:“放心,急火攻心嘛,看起来吓人,其实吐出那口血就没事了。”
姜凌“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姜凌前世只是个罪犯档案管理员,没机会与嫌疑人面对面交锋。重来一世,走到刑侦一线,言辞似刀,解剖恶人灵魂,真痛快!
雷骁问姜凌:“你打算怎么帮陈暮?”
姜凌道:“陈志钢的思想工作做到位了,当然接下来就是做陈暮的思想工作。”
你管那叫做思想工作?
雷骁嘿嘿一笑:“好,好好做思想工作。”
姜凌看了他一眼:“莫忘记了,我们的目的是揪出张元强背后的贩毒团伙,不是拯救陈暮和陈志钢。”
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水灵灵地教育了,雷骁脸一拉,看着凶神恶煞:“知道!啰嗦。”
李振良对上雷骁那张凶狠的面孔,有点心慌。
姜凌却毫不在乎:“雷队,我打算策反陈志钢父子,你们要做好准备工作。”
雷骁有点没跟上姜凌的思路:“策反?”
姜凌点头:“对,上次不是说让他们狗咬狗吗?既然张元强不能打草惊蛇,那就让陈志钢、陈暮主动找上门去,引蛇出洞。”
雷骁明白了,心中一喜,浓眉一挑:“你想怎么做?”
姜凌凑近了他一些,轻声说了几句话。
雷骁喜上眉梢:“行,就这么干!”
一大队紧锣密鼓地做着准备工作。
二大队的蒋沉舟有点急了。
蒋沉舟过来找雷骁:“喂,老雷,你们有啥子行动可不能瞒着,我们是一个专案组,荣辱与共啊。”
雷骁一看到他,立马来了精神:“你来得正好!我们还缺几个人盯梢,赶紧派人过来帮忙。”
蒋沉舟仔细打量着雷骁的表情:“老雷,你这有点喜气洋洋啊,是不是案子有眉目了?”
雷骁神秘一笑:“小姜同志给力,把陈志钢这人给骂吐血了,这会她正在讯问室里和陈暮沟通,等她出来,我们就要行动了。”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怎么连在一起蒋沉舟就有点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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