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小姐无下限by洛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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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所当然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寻找蓝色彼岸花上。
白天,带着美绪去附近的阴湿山坡和溪沟湿地寻找蓝色彼岸花的踪迹;晚上,则拉着珠世,向她询问他们所翻找过的地区,记录他们遇见彼岸花的地点,避免发生浪费人力物力的情况。
寻找很辛苦,禅院真昼却从不抱怨。
美绪忍不住感叹:“我还以为姐姐只是糊弄无惨大人的呢,没想到姐姐竟是认真的……姐姐,你就这么喜欢无惨大人吗?为此不惜变成鬼也要留在他身边?”
“当然。”
“为什么呀?”美绪很好奇,“我总觉得姐姐不像是会对男人一见钟情的人……是因为无惨大人长得特别好看吗?”
禅院真昼诚实回答:“不仅如此,更因为无惨大人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强者,只有他,才能带我去往未来,给我我想要的人生。”
“姐姐想要永远地活下去?”美绪忽然领悟到什么。
禅院真昼点头:“没错,短暂的人生毫无意义,只有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我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美绪皱起眉头:“这种未来真的好吗?就算找到蓝色彼岸花,成功克服了阳光,完美无缺的鬼依旧是会吃人的。姐姐,这种吃人的人生,真的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自然是。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点什么,这很正常。”
“可是姐姐还会开心吗?”美绪拉住她的手,止住她前进的脚步,面露忧色,“姐姐连我这种人都不舍得伤害,那么在变成吃人鬼之后,在像无惨大人那样吃了无数人之后,姐姐真的还能开心起来吗?这真的是姐姐想要的未来吗?”
“那就是我想要的。”
禅院真昼平静吐出吐出笃定的话语。
顺着美绪牵手的动作转过头,见她抿着嘴,眸中含泪,似乎在为那样的未来的感到痛苦,顿时无可奈何地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发,之后,重新攥紧她的手,继续顺着溪流赶路。
“别难过,美绪。”禅院真昼声音很轻,“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人生,也是我想要的人生。倘若有天我变成了鬼,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
“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我对你好,是因为你跟别人不同。你救了我、照顾我,所以我才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来对待,把你放在心上,不许任何人伤害你。美绪,我们之间的缘分来自于你的善心,而非是我的善良。”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在意其他人的生死。”
“就算变成鬼后注定是要吃人的,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只是杀人而已,这世上不缺该死的人,我也绝对不会因为夺取他人性命就陷入自我内耗……”
“那我跟姐姐一起!”
美绪紧攥着她的手。
漂亮的眼睛里蕴满泪水,眸光发颤,指尖微凉。
她明明很害怕,却在禅院真昼偏头望来之际,又哑声重复了一遍,“如果姐姐变成鬼,那我也变成鬼!我会永远陪在姐姐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跟姐姐分离,绝不让姐姐孤单一个人。”
她一瞬不瞬仰视着禅院真昼。
脑海不经意闪过她们相处的日日夜夜。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下,嘴里的话却越说越笃定,“对我来说,姐姐跟别人也是不一样的。姐姐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姐姐选择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我相信姐姐,我会跟姐姐一起,永远都跟姐姐在一起!”
禅院真昼定定看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种话。
凝睇着美绪孤掷一注却又充满信赖的眼睛,神情有一瞬恍惚,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让她差点流出泪来,可很快,那些牵绊人心的情绪就被理智强行摁了下去。
她笑着拭去美绪脸上的泪水:“别说傻话。你是我妹妹,我做你姐姐,可不是为了把你拉下水,让你陪我过一个糟糕人生的。美绪,你的未来,应该是生活在安静祥和的村落里,拥有属于你自己房产田契,过着富足惬意的生活,在你喜爱之人的簇拥下离世,平稳度过很好、很幸福的一生——这才是我这个姐姐存在的意义。”
“如果我的出现,只让你的人生变得更糟糕,那你就应该及时舍弃我。不要感情用事,维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坚信,任何人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像清明梦里那个sharkbee女主一样,为了一个男人,抛家舍业,跑到兵荒马乱的战国时代挖野菜,是最sharkbee的事。
你的妹妹绝对不可以成为那种人!
只许男人给妹妹当狗,决不许妹妹给男人当狗!
要是你妹妹已经当了狗,那必定是被狗骗了,你非宰了那条狗不可!
“怎么会更糟糕呢?”
美绪摇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急切道,“姐姐不仅从恶心的男人手里保护了我,还交给我应对他们的方法,多亏了姐姐,我现在才能过得这么好……”
“况且!”
“况且——”
“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不喜欢自己姐姐的妹妹啊!我喜欢姐姐,想要追随姐姐,根本就是人之常情,绝对不是感情用事!姐姐不也喜欢无惨大人,非要追随在他身边不可吗?”
禅院真昼没有回答。
只是就着彼此交握的手,将她拽着身后,原本别在背包口袋里的枪已然滑落掌心,保险栓不知何时打开的,枪口直直对准右侧茂密的森林,面无表情开口:
“我数到十,再不现身,就去死。”
“一、二……十!”
身为陈门弟子,任何妄图跟她贴脸开大的人,都容易遭遇初见杀。
就像现在,嘴上说数到十,实际上数到二就凭借感觉开枪了。
“你这个该死的人类叛徒!”
林中陡然爆发出满怀恨意的吼声。
武士装扮的男人冲出森林,身形高高跃起,挥动手中长刀,一手精妙剑术直逼她脖子,大有立刻砍死她的架势。
然而——
跳劈是这世上最没用的招式,只会被人毫不留情捅成陆行鸟!
禅院真昼毫不犹豫还手。
上来就是奔着杀人去的莫桑比克射击,对准对方胸口就是两枪。
这本该是百试百灵的杀招,却不曾想在这遥远的的战国时代,依然存在单靠身体素质就应对热武器的狗屎。
她只感觉眼前一道月牙剑刃闪过,夺命子弹就被锋利的剑气击飞,改变轨道,擦着男人身体飞过去!
瞬息间,杀红眼的男人已经近在咫尺。
禅院真昼反应也快。
扣下扳机的同时拔出短刀,锐利的刀刃直取他脖颈,确保这次一定要送他归西。
与她速度不相上下,是侧方斜挑而来的精湛绝伦的剑技。
击飞男人,避开她的夺命二连同时,扫开黑洞洞的枪口,免得子弹再次近距离追来,短短几个呼吸,就不知道救了那个不知轻重的男人几次。
盘算接连落空,禅院真昼这才收招防守,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那个搅局者。
那是个左手持刀的高大武士。
束在脑后的高马尾顺着宽厚的背脊垂落,发尾泛红的长发,在风中摇曳,那张颇为俊朗的面上生着两处赤色斑纹,火焰般的赫色眼瞳警惕地盯着她,准确说是她手里的枪,
虽然都是能硬抗热武器的存在,但他明显不如五条悟——他受伤了,右手手臂汩汩流血,殷红的血液濡湿紫色蛇纹和服。
而他却恍若未觉,左手持刀挡在鲁莽的同伴前,脸上情绪很淡,没有恨意,也不见愤怒,与他身后快要发疯的同伴形成鲜明对比。
“月、月柱大人?!您……您刚刚不应该救我的!你应该杀了她!像她这种自甘堕落,跟鬼同流合污的人,根本不配活下去!现在的她已经成为鬼的帮凶,活在这个世上,只会成为祸害!”
“你乱讲!”
美绪尖叫打断他的话。
她又惊又怒,整个人都气得浑身发抖,“我姐姐才不是那种人!一上来就要杀人,你才是祸害,你才该死!”
禅院真昼抬手将她护在身后,挡住男人怨恨的目光,不让她跟将死之人白费口舌。
“她还是人类。”
被唤做月柱的继国岩胜声音格外沉稳,有着说一不二的厚重。
他并没有理会同伴的要求,平静吐出四个字后,直接问出他们此行最关心的问题,“鬼王……是否就藏身在你的宅邸之中?”
禅院真昼没说话。
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一圈,最后定格在他受伤的胳膊上。
他连莫桑比克射击都能防得,没道理反应不过来她不讲武德的偷袭。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他身后鲁莽又sharkbee的同伴连累了。
……真可怜啊。
这样感叹着。
她微微一笑,好心回答:“如果你说的鬼王,是我认识的鬼舞辻无惨的话,那他的确在那里。”
继国岩胜还没有说什么。
他身后的同伴就已经恨声道:“果然在那里!看来人见城主猜测果然是对的!请您留着这里看好她,绝对不许她给鬼王通风报信!我现在就去召集同伴!这次看他这次还往哪里跑!一定要杀了他!”
说罢,他一个兔起鹘落,瞬身不见,完全不担心继国岩胜受了伤,又是孤身一人,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继国岩胜冲她颔首致意,也要离开。
“等一下。”禅院真昼叫住他,“要我说,你都受伤了,最好还是别去添乱了。不然,说不定你们本可以杀了他,最后都得放跑他。”
继国岩胜:“……多谢。”
他礼貌颔首,一言不发离开。
美绪非常担心:“姐姐,无惨大人会被杀吗?”
禅院真昼没素质笑出声:“不,无惨大人会吃撑。”
美绪:“……”
事实正如她所言。
当她们在路边的野泉泡完澡,踏着漫天月辉回到格外静寂的宅子时,还没来得及扑在柔软的榻榻米上,叫来珠世过来给她们捏一捏,缓解这一天的惊吓与疲惫,一个死人头就粗暴地砸到禅院真昼怀里。
还是个熟人。
就是那个差点被她送去见太奶的暴躁男人。
……他终究还是求仁得仁,去见了自己太奶。
美绪吓得失声尖叫。
禅院真昼没表情砸回去:“无惨大人别闹了,我找了一天,真的快累死了,你让我休息休息……”
“快累死了?”鬼舞辻无惨一拳打爆死人头,人类脑部组织在洁白的障子门上溅出猩红的痕迹,“你出卖我的时候可是很干脆啊!”
她拖着美绪扑到榻上。
脑袋埋在美绪柔软的腹部,闷声嘟囔:“我哪有出卖您?我对您可是真爱!我只是看您饿了那么久,想着您也该进食,才好心让他们上门当自主餐的。您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鬼王,就他们那点小猫似的花招怎么可能对您造成伤害?我就是如此相信着您,才敢擅自做出这种决定的。唉……我一直都在为您着想,可您竟然如此怀疑我,真是狠狠伤了我的心……明天都不想去找蓝色彼岸花了……”
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懒东西!你又在否定我的话!我就不该跟你立下约定,病死你算了!”
他气冲冲走掉。
禅院真昼吃了笑豆似的,哆嗦着肩膀嗤嗤笑。
美绪吓得面无血色:“姐姐,你也太会惹无惨大人生气了,刚刚我都以为他会杀了你……”
“我哪有!”
禅院真昼从榻上爬起来,拖着美绪换去沾血的衣服,丢到盆里浸泡,美绪过来帮忙,被赶到一旁缓缓,她边洗边吐槽,“我才没惹他生气,是他自己总爱误解我。我明明很尊敬、很喜欢他的,还总是把他的事当做我自己的事来对待,可他却总爱曲解我的意思……”
“甚至,对我非打即骂、百般嫌弃,明显是在PUA我!”
她拧干湿漉漉的衣物,将抖开的衣物晾在庭院里的竹架上,扭头望向美绪,她好像闲不下来,即使让她去一旁歇歇,她也还是勤快地过来帮忙拧干晾晒衣物,不由语重心长道,“以后你要是遇到这种男人,有多远跑多远,绝对不要靠近!要是实在跑不了,那就把他杀了。你性子太软,这种男人只会拖着你下坠!”
美绪好奇:“那姐姐为什么不远离无惨大人?”
禅院真昼笑盈盈:“当然因为我对他是真爱啊!”
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宅子里安静地不像样子。
禅院真昼围着宅子转了一圈,这才惊讶发现,能帮助她抵达未来的工具,跑了!
她跟美绪面面相觑。
美绪不太确定:“……无惨大人真生气了啊?”
禅院真昼想了想:“应该只是嫌麻烦。”
美绪低垂着脑袋:“这样吗……”
禅院真昼解释:“不是嫌弃我们。如果嫌我们麻烦,他最开始就不会掺和我们跟人见城的事。现在之所以跑掉,大概率是嫌弃昨天那些武士太麻烦了。”
“那些武士?”
美绪很奇怪,那些人不都死了吗?
不等她问出声,空荡荡的宅子外就陡然传来无数沉稳急促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众多统一着装的武士蜂拥而至!
美绪心下一惊。
下意识挡在禅院真昼跟前,张开纤细的胳膊。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禅院真昼拍拍美绪绷紧的肩膀,无视里里外外搜索的武士们,领着她回到房间,把该收拾的东西都塞入背包,也准备撤的时候,却被另一伙人堵在了门口。
——人见城的家臣。
他们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人见城主死了。
听说是走夜路的时候遭到了敌对势力的袭击,勉强逃回人见城,却也因为受伤太重,早已回天乏术。
即便众多医师赌上一切诊治,也不过是帮他延续了不足一个月的寿命,强撑着安排好后事,也就撒手人寰了。
“……先代城主大人一直很遗憾没能再见你一面,即便死了,也一直挂念着你。”
“所以呢?”禅院真昼真诚发问。
老妇乜斜着眼。
曾经只敢佝偻着的腰背,此刻挺得笔直:“先代城主大人待你如此情深义重,你难道不想回报他吗?”
“所以呢?”禅院真昼神情愈发诚恳。
老妇冷笑,让随侍的武士捧来一碗药,递到她跟前,苍老的声音满是轻蔑的嘲讽,却用的敬语:“您该用药了,夫人。”
“喝了这个,我会怎样?”
“您自然将永远贞洁,即使魂归高天原,也依旧能纯净地侍奉在大人身边。”
禅院真昼了然。
苍白胜雪的脸上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老妇似乎见不得她笑,目光陡然尖锐起来,语气森然:“如果不是您身体不争气,无法让大人尽兴,只能留在外宅,大人就不可能在来看望您的路上遭遇不测。即使没有我们来传达大人的遗命,您也闻次噩耗,也应该自杀殉节,回报大人的情意才对!”
“您要知道,这个世道非常危险,像您这种徒有美貌的柔弱女人,如果不是得到大人喜爱,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况且,那个邪恶的怪物也抛弃了您,不是吗?与其挣扎着不肯死,徒然在世上煎熬求生,还不如早点解脱,也是一种福气。”
禅院真昼真是听乐了。
想笑,不小心笑岔气,忙用手心捂着嘴,撕心裂肺的咳嗽还是从指缝喷出,她伏在榻上,凌乱的长发从两鬓披散而下,随着哆嗦的身体不停发抖。
美绪吓了一跳,扑到她身边,焦急询问她的情况。
武士恭谨地把药又往前递了递,再请:“夫人,还请快快喝药,不要再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停留了,赶紧去侍奉先代城主大人吧。”
老妇高昂着头,仿佛斗赢的公鸡,苛刻的目光轻飘飘落在惶恐不安的美绪身上,意有所指道:“夫人,您还是快点吧。不然,连您身边伺候的人,恐怕也要随您一起殉葬了……”
禅院真昼咽下喉头未尽的痒意。
拍拍美绪的肩膀,让她退至身后,自己则撑着身侧的榻榻米,缓缓站起身,扫视着房中众人。
“……夫人?”
“你们说得都没错,这里很危险。无处不在的战乱、灾祸、疫病,造就无数苦难与死亡,生长于此的大人流离失所,诞生于此的孩子长不大。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每个人都随波逐流,每个人都没有未来……”
她来到武士跟前站定。
接过武士双手递来的药,捏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近乎叹息般让武士抬起头来。
武士遵命。
仰头望入一双翠色眼珠。
那是很少见的、极其漂亮的眼睛。
浓郁的翠色近乎玄,仿佛压在冬日厚厚积雪下透出的墨绿松针,质地极深却又格外明净。
只是简单四目的相对,都让人下意识忘记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
“……润,人见润。”
禅院真昼嘴里含着武士的名字念了几念。
羽睫微敛,翠色的眼珠如同盛夏浓阴里的水潭,潋着粼粼波光,思绪恍惚间飘远。
老妇心生警惕,膝行上前,拽住她衣袖,扯得她一个趔趄:“夫人,你这是在犹豫什么?润阁下的家族世代侍奉大人,是大人最忠诚的下属,就算你的确有一张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脸,他也绝不可能……”
“你乱讲什么啊。”
禅院真昼打断老妇的话,迎着她针般尖锐审视的目光,好看的眉毛不快蹙起,“我是那种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吗?”
老妇犹豫一下,迟疑松开拉扯她的手。
家臣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
可不等他端正姿态,再请夫人殉节,眼前就骤然闪过一道森然寒芒,脖子凉凉木木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眼前的老妇就被溅出的鲜血喷了一脸,她骇然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跟她同行的武士仆人倒在血泊中,惊惧的惨叫撕破喉咙,见鬼般连滚带爬冲出门口,大呼救命。
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压抑不住地愉悦畅笑:
“对不起啊,我还真是。”
俯视着拼命用手捂住脖颈的家臣。
纤长的羽睫垂落,翠色眸子被阴影遮去大半,苍白绮丽的脸上缓缓浮出奇异的神情。
黏稠滚烫的甜腥液体从家臣指缝喷溢而出,比疼痛更先到来的,是她温柔似水的呢喃:
“庆幸吧,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忘了你的,人见润。”
倒不是他令她尽兴了,而是单纯因为他是第一个有名有姓死她手里的——很有纪念意义。
嗯,以后所有死在她手里的家伙都叫“润人”吧!
禅院真昼拎着滴血短刀走出房间。
美绪则背着沉甸甸背包,紧随其后。
廊檐下聚集了一群人。
他们都穿着跟昨晚死掉武士相似的着物。
此刻,他们摆出防御的架势,将老妇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叱责她杀了人。
禅院真昼浑不在意。
握刀的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血,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条猩红的长痕,目光自他们严阵以待的脸上掠过,莞尔一笑:“错了哦,我这是正当防卫。”
美绪用力点头,补充:“就是就是!我们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如果不是他们想害人,又怎么会死?”
“都杀人了,怎么可能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分明就是为故意夺取他人性命找借口!”有人怒道。
“没错,什么正当防卫,杀人借口罢了!”
“你们真的还是人类吗?”
“哪里还是人类?她们跟鬼混在一起,内心早已变成鬼的模样,凶恶又残忍,根本死不足惜!”
他们忿忿不平。
看向她们的目光带着深切恨意。
如果不是顾忌着什么,恨不得扑上来把她们生撕了。
“肆意夺取他人性命,连老人家都不放过,也是正当防卫?”为首的武士沉声发问,他脸上也长着类似胎记的怪东西。
禅院真昼理直气壮点头。
手里短刀一振,甩净刃锋上衔着的血渍:“怎么不是呢?我本来活得好好,是她的主公见色起意将我强掠过来,如果不是我一直在生病的,无法让他尽兴,他早就跟我玩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把戏了。”
“我病得那么重,缠绵病榻都快难受死了,可他却不思考该怎么医治我,反而在考虑要不要趁我还活着玩把大的……这种视女人为玩物的人渣,死了也是活该。为了这种人渣,要我以死殉节,这种伥鬼更是罪该万死。”
柱级剑士目光如炬。
压低的声音隐约带着斥意:“慎言!先代城主大人好歹救过你!可你却自甘堕落,与鬼为伍……”
“救过我?”
禅院真昼倏得笑出声。
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趴在美绪肩上都直不起腰。
美绪身体控制不住发抖,第一次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瞪一个陌生人:“你究竟在乱讲什么啊!什么叫救过我们的命?他怎么救过我们了?可笑,你以为这个村子是怎么覆灭的?”
那位武士怔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握紧自己腰间日轮刀:“……难道不是被鬼王屠灭的吗?”
“当然不是!”美绪声音陡然拔尖,“是你口中的人见城主!是他屠杀了所有人!是他毁了村子!我们大家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生活,一夜之间,所有人就都死了!如果不是无惨大人出现,我跟姐姐也早就死了!!”
“别人都能死,凭什么他们就不能死?”怨恨愤怒泪水顺着眼眶滚落,尖锐的质问声一句高过一句,“他们都是凶手,我们凭什么不能杀他?!你可怜她年老体弱,可她逼杀我姐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姐姐年纪轻轻就死去的话也很可怜?!你们……你们都是帮凶!无惨大人就应该把你们也吃了,统统都吃了!”
他们愣在原地。
禅院真昼抖着手擦净脸上生理性泪水,空着的手把美绪抱在怀里,不让她沉浸在那份伤身的愤怒之中,似笑非笑的目光自神色各异的剑士们脸上划过,学着鬼舞辻无惨的样子,扬起唇角,恶意满满:
“我要对他感恩图报的话,你们为什么不能对无惨感恩图报?不就是家人被杀,朋友被害吗?只要为自己还活着感到庆幸,把他们当做被风刮走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怨恨无惨,誓死向他复仇?是觉得你们的家人朋友就比别人的家人朋友更高贵吗?”
剑士们勃然色变。
想要反驳,却一个赛一个词穷地胀红了脸。
“你们这些武士真的好可笑啊。”
“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叫着“公平啊”“恩义啊”这些愚蠢又天真的东西,冲上来给人添堵,要我说,还不如赶紧死了算了。”
禅院真昼再次举起手中锋利短刀。
刀尖直指老妇眼珠,在她愈发惶恐不安的目光里,意味不明喟叹,“有没有感觉很累,后背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压在上面?那可是村里枉死之人溢出的沉重怨恨,你们啊,一个都逃不掉……”
“啊啊啊——”
惊惧癫狂的惨叫拔地而起。
****
鬼舞辻无惨并没有走太远。
当禅院真昼带着美绪夜宿山林之时,他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无惨大人!”
美绪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见识过莫名其妙的同类后,她觉得自己好像理解姐姐的心情,也觉得自己更喜欢无惨大人了一点。
她往后瞅,却没有看见黑漆漆的林间有珠世的身影,不由困惑发问:“咦,珠世大人怎么没有跟您一起?”
鬼舞辻无惨没回答。
居高临下打量着毫发无损的她们,一张嘴就是阴阳怪气的话:“那群苍蝇一样烦人的猎鬼人竟然没有为难你们?”
美绪惊喜:“无惨大人是在担心我们吗?”
鬼舞辻无惨怫然不悦。
梅红色的竖瞳眯起,危险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美绪骤然收声。
禅院真昼不着痕迹挡在她身前,冲他笑:“您不必担心,区区猎鬼人罢了,想为难我也要看他们能不能做的到。”
鬼舞辻无惨嗤笑。
梅红色的竖瞳嘲弄看着她:“谁担心你了?别自作多情!不过是个不中用的人类罢了,哪里值得我高看一眼?!”
小辣椒精就是小辣椒精。
说还没有两句话,就又不知好歹把人呛了遍。
但禅院真昼完全不介意。
你对他可是一见钟情的真爱!
别说你们之间不存在矛盾,更不存在任何利害冲突,就算有,爱也可以让你包容他的一切。
是以,虽然他每次都能从你的话里听出乱七八糟的意思,那阅读理解能力糟糕的仿佛是体育老师教的,但你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大度地原谅了他,不仅如此,你还觉得他这能作会闹的样子像极了炸毛小猫咪,愈发怜爱。
……猫咪哈人的时候也很可爱啦!
“啊对对对,您说得都对。”她好性子附和。
鬼舞辻无惨傲慢地仰着下巴。
梅红色的竖瞳自上而下乜来,之前压抑不悦的气息缓缓散去:“还算你有自知之明。真昼,我喜欢你的识时务,不要让我失望。”
禅院真昼想也不想点头:“请您放心,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下属,我将永远爱您,并永远追随您左右!”
鬼舞辻无惨这下满意了。
将她们带回他的众多“窝点”之一。
“他的确是人类。”
鬼舞辻无惨心情似乎很好。
剑禅院真昼一直盯着那个退下去的男人瞅,人都走远了都不舍得收回目光,纡尊降贵道,“除了你,还有很多人类发誓对我效忠。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并不特殊。”
“我知道。”
禅院真昼低着头,轻轻摸着美绪的头发。
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枕在自己腿上,睡得迷迷糊糊,“您的强大是独一无二的,不仅展现在力量上,更展现在无可挑剔的身体机能上。这份无与伦比的完美,震撼人心,没有人能拒绝您的完美,每个人都会拜服在您脚下……所以,我才会如此喜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