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小姐无下限by洛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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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它的话,我会很开心。我不能太开心,开心会消磨人的意志,会让人觉得就这样活下去也挺好的,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一见钟情的滋味。
即使隔着反光的透明玻璃,那只蹲踞在高高猫爬架上的森林猫,依然霸道夺走了她的全部心神,让她痴痴趴在宠物店的玻璃上,久久不愿意离去。
它真的好美啊。
完完全全就是长在她审美点上。
她的梦中情猫优雅地蹲踞高处,涅瓦色被毛披散而下,蓬松的长尾漫不经心地摇着,会随着光线强弱缩扩的瞳孔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人。
如此高傲、如此漠然,却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时至今日,她依然能清楚回忆起它美丽的姿态,灵活轻盈的森林精灵一直盘踞在她心底,在漫长的日思夜想间,已然融入她的骨血和呼吸。
“你真没用。”
鬼舞辻无惨打断她。
近乎粗鲁地把她从自己腿上拉起来,拨开她蹭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什么都还没有开始,你就开始预设最糟糕的后果,并为之束手束脚。真昼,你究竟是沉稳持重,还是胆小怯懦,你自己最清楚。”
他无法理解她的谨小慎微,更不懂她的细腻情思,他只知道为了他人牺牲自己是很愚蠢的事。
就算别人会因为家人被杀、亲友被害、主公枉死感到痛苦,他也依旧不会停下吃人的脚步,感觉饿了,他就是要吃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禅院真昼一滞。
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鬼舞辻无惨粗鲁地塞进了一只猫:“想养就去想养!区区一只猫而已,也值得你牵肠挂肚念念不完?你真是太没用了!倘若有什么事是你自己做不到,那就去求别人帮忙啊!你的嘴巴是摆设吗?!”
她呆呆看向怀里的猫。
猫并不是真的猫。
而是鬼王血肉凝聚的偶。
温暖的、鲜活的、睡美人一般的美丽猫形偶。
刹那间,心底挂起狂风,无数思绪翻腾冲撞,激烈的情绪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
“森林猫不长这样。”
禅院真昼吸了吸鼻子。
她诚实说出自己的判断,手却抱着猫不撒手,亲昵地贴脸蹭。
恍惚中,她听到玻璃清脆的碎裂声,那个只能站在原地看的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无法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滚烫的热意驱使她掀起羽睫,那双宛若雪下松青的翠色眸子静静凝睇着近在咫尺的鬼舞辻无惨。
他原本就在板着脸训人,如今脸色愈发阴沉了,梅红色竖瞳不虞缩成刀尖一线,与记忆里的那只森林猫更像了。
念及此,她不觉粲然一笑:“而且,它的毛色是涅瓦色,类似橘色,是一种方便它们在野外伪装,提高生存率的颜色,也是很传统、很天然的颜色。”
鬼舞辻无惨不高兴。
事情真多。
抬手就要把猫重新吸收回去。
“别!”
禅院真昼牢牢护住猫。
在被大手抓住的那一瞬,他训斥的话语涌上心头,脑海灵光一闪,想也不想道,“……求您了,无惨大人!就差一点点,真的就差一点点了,您再稍微改一改,就会成为我记忆里的模样了。”
鬼舞辻无惨身体觳觫一震。
猫儿般的梅红色竖瞳受惊般缩成一线。
禅院真昼却已经开始顺杆爬了。
不再跟他对着干,翠色眸子噙着笑,深深望入他眼底,无比信任地将怀里的猫交到他手上,又重复了一遍:“求您了,无惨大人,能帮助我的,就只有您了。”
鬼舞辻无惨神情复杂,脸色变了几变。
最后,定格在咬牙切齿上,羞恼般瞪她:“……不准露出这副表情,更不准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禅院真昼是个聪明人。
很快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非常听话地换上公事公办的表情,从他怀里下来,端正身形,再次郑重恳求,“无惨,我想要森林猫,帮我。”
鬼舞辻无惨:“……”
他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不准命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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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他杂毛脾气,超难伺候的。
好脾气如珠世都会被他气得时不时厌世,也就是她对他是真爱罢了,不然,早把他当润人弄死了。
当然了。
真爱归真爱。
骂是不能白挨的。
禅院真昼重新钻回他怀里,手把手叫他如何制作自己记忆里的森林猫。
鬼舞辻无惨耷拉着脸。
看起来百般不愿,身体却诚实得很。
温热的血肉在掌心捏扁搓圆,一点点被雕塑成森林猫的形状;之后,再按照她的提点,用长长的涅瓦色被毛覆盖森林猫全身;最后,仿佛是从记忆里走出来的猫咪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哇!”
禅院真昼眼前一亮。
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呼吸重了点,就打破眼前的美梦,“可爱!跟我记忆里一样可爱……你就叫‘亲爱的’吧!”
她俯身抱住它,想好好跟记忆中的宝贝贴贴蹭蹭,不曾想却抱了个空。
她呆呆盯着鬼舞辻无惨空荡荡的掌心。
难以置信瞪大眼,好一会儿,才咔咔转动僵硬的脖子,扭头看他,仿佛坏掉的机器,说话都不流畅了:“……怎、怎么回事?我的猫呢?我、我那么大一只猫呢?”
“不知道。”
鬼舞辻无惨笑了。
俯视着她写满震惊的苍白小脸,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或许是死了吧,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都马上就要二十岁了,作为一只短命的小畜生,它肯定早就已经死了。”
禅院真昼瞳孔地震。
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了那么难听的话!
而鬼舞辻无惨似乎被她此刻的表情取悦了,低低笑起来,梅红色竖瞳都愉快地变成了梅红色圆瞳。
禅院真昼:“……”
明白了。
这鬼就是故意的!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从他怀里站起身,扭头就走,一点也不想跟他待一块儿了。
走到门口,她左思右想,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噔噔噔掉头跑回来,毫不犹豫给了他一脚,在他变脸之前,头也不回地飞快跑出去。
“我去吃饭啦!”
她开心了。
但她的好心情仅仅为维持到旅店老板端来中饭之前。
日本现代都没什么好吃的,五百年前就更没什么好吃的了。
一点茶泡饭,配上点咸鱼,梅干,海带,就是绝世美味了,是这个时代实力雄厚的大名才能享用的美食。
对此,禅院真昼表示:yue。
一顿两顿还行,顿顿吃这个,这个糟糕的世界还不如赶紧毁灭算了。
世界不会毁灭。
但人不吃饭却会死。
只好捏鼻子使劲往肚子里揣。
禅院真昼痛苦吃完。
捂着隐隐上撞的胃,坐在前厅僻静的廊檐下,瞅着庭院里还算有点趣味的枯山水消食。
她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吃肉!
就算没有肉,她也要自己下厨做个三菜一汤!
一说起三菜一汤,她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大学门口的美食一条街,天南海北的小吃一家接一家,连吃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出发之前,她原本都想好了,区区三个小时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她上午到的,下午就能带妹妹回家,晚上正好还能带妹妹去吃夜宵……
胡思乱想之际,旅店门口忽然热闹起来。
他们有七八个人。
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十七八岁。
神情却异常凝重,穿着统一的武士着装,正在跟店主说些什么。
禅院真昼离得有点远,听不太清,但他们的衣着太眼熟了,顿时也不捂嘴想吐了,顺着另一侧的廊檐,飞快跑回房间,在鬼舞辻无惨阴阳怪气之前,立马道:“快快快,快变猫!鬼杀队找来了!看他们来势汹汹,肯定是来报仇的!快点变猫,我抱你走!虽然你气到我了,但我绝不把你交给他们,更不会让他们把你丢太阳下晒死!”
鬼舞辻无惨愕然:“……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没胡说!”禅院真昼极力解释,“鬼杀队真的找过来了!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不会认错他们的着装。虽然现在出现在门口的只有七八个人,但谁知道他们身后还有没有跟着其他人?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好久呢,你要是暴露行踪,他们一拥而上,把你抓起来、晒死怎么办?”
第19章 猫好
鬼舞辻无惨真是被她气笑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用吗?区区鬼杀队,就算有了特殊的呼吸法也不成气候。昨天还求我别杀光他们,今天就觉得他们能拖死我了,真昼,你还真是善变啊。”
“我只是担心你罢了!”禅院真昼肃容敛声,她的清白神圣不容侵犯,“你再随便冤枉我,我就跑出去高呼鬼王在这里。”
“你去。”
鬼舞辻无惨无惧她的威胁。
愈发坦然地向后侧躺,右臂支撑着叠席地面,宽大的和服窸窸窣窣堆在地上,气度风雅无边。
禅院真昼努力板起脸,摆出他咬吕洞宾的表情。
鬼舞辻无惨不为所动。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禅院真昼只好承认:“好吧好吧,是我别有用心,是我觊觎你猫的姿态,但我对你的担心也是真的!”
“明知道自己见不得光,还要在大白天跟鬼杀队作战,你傻不傻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蓝色彼岸花的消息,要是你不小心阴沟翻船了可怎么办?”
“无惨,快点变成猫吧,我抱着你走。做反派不能太浪了的,我见过太多跟你一样的反派,他们很多都是在最后关头浪死的。我对你是真爱,一点也不想你重蹈覆辙,只想到你会浪死,就难受得不得了……”
鬼舞辻无惨哼了声:“你承认的确是你别有用心,对吧?”
禅院真昼头疼起来。
她说了那么多,结果他就听见一个“别有用心”?
这小辣椒精还是会挑刺儿!
干脆心如死灰地点头:“没错,我就是别有用心。”
鬼舞辻无惨却笑了。
梅红色竖瞳乜斜而来:“果然,我还是更喜欢你坦诚的样子。真昼,你骗不了我的,我很清楚你是怎样的人。想要,就坦诚的求我,阴阳怪气地狡辩是没用的。”
禅院真昼果断改正:“无惨大人,求您成全我。”
鬼舞辻无惨:“……没有下次。”
禅院真昼眼前一亮,笑得谄媚,狂点头。
森林猫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优雅、美丽、傲慢,又高高在上。
俯瞰众生的样子,仿佛是全天下的王,却不会惹人反感,反而让人想把他毛rua秃!
禅院真昼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直到被恼火的森林猫一爪子挠在手上,抓出三道白痕,才意犹未尽停手。
她把换下来的衣物统统塞入旅行包,又用干净的羽织把毛绒绒的森林猫裹得严严实实,却听他不会被晒到分毫后,退房、跑路一气呵成!
鬼杀队的人还在集结。
禅院真昼走过好几个村子,都能遇见神色凝重的鬼杀队的剑士,他们一直在搜寻鬼王的踪迹。
她忍不住咋舌:“他们是真的恨你啊。”
鬼舞辻无惨嘲弄的声音从她怀里传来:“所以说他们跟苍蝇一样烦人,明明为自己还活着感到庆幸就够了,可他们却不知死活偏要跟我作对。”
她想了想:“等他们老死就能解决了吧?虽然子孙后代也会继承上代的仇恨,但因为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很多人都对别人的仇恨做不到感同身受,很容易慷他人之慨。基本上,再过上个一百年左右,你就会成为传说中的人物。届时,你们的仇恨也就可以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
“不可能的。”鬼舞辻无惨冷笑,“产屋敷家族可是从五百年前就一直跟我作对,只要不把他们杀光,他们就绝对不会给我添堵的脚步。”
她震惊地倒吸了口凉气,有点牙疼:“这样记仇还不怕死的家族你究竟是怎么招惹上的啊?”
鬼舞辻无惨没有回答。
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勉强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脑袋搭在交叠的前爪上,梅红色的竖瞳微微眯起:“谁知道呢。莫名其妙就被他们怨恨了,跟疯子一样,总是缠着我不放……如果不是他们极善于隐藏自己的行踪,我早把他们挨个找出来屠杀殆尽。”
禅院真昼只觉牙更疼了:“你知道吗?嚣张的反派一旦有了宿命的对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鬼舞辻无惨莫名其妙:“我凭什么是反派?”
禅院真昼更加莫名其妙:“你连未成年人都杀,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反派的?”
鬼舞辻无惨哼了声:“我那是正当防卫。那些男人只是想要侵犯你,你就把他们全杀了,他们想要杀我,我不想死,自然要把他们全杀了,我做了跟你一样的事,有什么不对?还是你觉得他们是未成人,他们就得被特殊对待?”
禅院真昼:“……”
正当防卫不是这么用的!法律会哭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总觉再跟他掰扯法律的事,会扯到很敏感的地方去,干脆转移话题:“你的处境太危险了,要是以后还想斩草除根,就别带我一起了,我见不得未成年被杀,一听到那种事就浑身难受……”
鬼舞辻无惨:“真虚伪。”
禅院真昼纠正:“这是做人的底线。”
鬼舞辻无惨一口咬在她胳膊上,疼得她差点把他丢出去。
两只脚赶路很慢。
尤其是禅院真昼这种受不了一点累的,走走停停、走走停停,赶路的时间都没有她蹲在路边捏雪人花的时间长。
倒也不是不能晚上赶路,只不过没必要,他们又不急着回去。
禅院真昼很放心美绪跟珠世在一起。
如果留在家里的人换成鬼舞辻无惨,那她必定日夜兼程赶回去,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让美绪丧命鬼口。
虽然鬼舞辻无惨说珠世也吃人,但珠世似乎并不是那种连窝边草都吃得欢的鬼。
总觉得,比起鬼,她更像人。
十二月末。
只要翻过最后一座山,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可当禅院真昼抱着鬼舞辻无惨路过归途中的最后一个村子时,却只惊愕发现村子似乎被什么袭击了。
夯实的路面上横七竖八躺着村民的尸体,有老有少,他们尸体没什么残缺,不像是野兽饥饿所谓,倒像是……
远处传来疯狗般的吠叫。
禅院真昼瞬间屏息凝神。
放缓了脚步,将鬼舞辻无惨丢入黑漆漆的木屋里,自己则捡起地上沾着血的斧头,掂量了一下重量,确定斧头没有残缺,不至于一击就碎后,扯下尸体上一布条,缠到手上,起身朝声音来处走去。
“不要去,是狼群。”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太好了,还以为是疯狗呢,害我紧张得不得了。”禅院真昼狠狠松了口气,扭过头,感激不已看着他,“您不知道,无伤通关的难度可是很大的,但只要稍微放松通关要求,事情就会变得易如反掌起来。”
疯狗可比狼群危险多了。
被狼咬一口不会死,但被疯狗擦破一点皮都是致命的。
“回来。”
鬼舞辻无惨站在阳光照不到的玄关里。
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当即阴郁地沉下脸,“你想做什么?就凭你这副破烂身体,难不成还想把那群成群结队的野狼都杀了?真昼,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了?!”
禅院真昼径自朝前走:“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得证明给您看,我远比您想象的还有用。不然,我有什么脸面分享您克服阳光的喜悦?就靠一个轻飘飘的消息吗?我会问心有愧的!”
徒手无伤杀狼有点难。
但只要带上武器,那些四脚畜生还不是想砍成几块就砍成几块?
当然了,这种事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还是有点难度的,但对于狗屎咒术师来说,那可比人好杀太多了。
——即便这不是普通的狼群,而是由狼妖主导的狼群。
禅院真昼脚下已经堆了十几只野狼的尸体,都是一击毙命,没有野狼能在她手里走过两招,即便是能化成人形的妖怪,顶多也只是用自己血,浸湿缠在她手上的布条罢了。
片刻后,在惊恐的狼嚎中,砍顿了的斧头深深嵌入最后一只妖怪脑门深处。
妖怪生命力极其强悍。
就算被斧头砍中脑袋,也还有挣扎反抗的能力。
禅院真昼绝不给妖怪反杀机会,擒臂下拉,挡开妖怪欲将人撕碎的右手,在对方左手抓来之前,纯净灵力附着于掌心,狠狠击中对方下颚的同时,拔出掼入他脑门的斧头,一击横扫,妖怪脑袋瞬时凌空飞出!濒死的哀嚎尚未发出,就在空中化为灰烬!
残存的野狼惊恐后退,夹着尾巴逃跑。
禅院真昼丢开手里的斧头,解下掌心沾满血的布条,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鲜血,苍白的脸颊上立刻拖出一条殷红的痕迹。
她没表情踏过尸体,正准备离开,忽的听见细微的啜泣声,循声找去,是个被藏在腌菜缸里的小孩子。
在跟她四目相对之时,小孩子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鼓起勇气,颤巍巍从里面爬起来,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盐水臭味,搜寻的目光触及一个被野狼撕咬而死的少女,嘴里顿时爆发出撕心裂肺哭喊:
“姐姐!”
“姐姐你睁开眼看看我!”
“呜,我错了,我再也不胡闹了姐姐……”
可她的姐姐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残酷。
人为创造的灾祸永远不会停止,妖鬼导致的死亡也永远不会消失。
没有人能确定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身处其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走、往前走、拼了命地往前走。
村子里死伤惨重,但还有侥幸生还的幸存者。
她帮着他们一起收敛埋葬死者、安抚包扎伤患,直到夜幕降临,才疲惫地回到鬼舞辻无惨所在的空房子。
她准备在这里待两天。
鬼舞辻无惨:“……我还以为你跟那个小丫头一样,会同情心旺盛地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
禅院真昼纠正:“首先,她有名字,不叫那个小丫头,她叫美绪;其次,那个孩子也不是孤儿,她父母去了邻村,明天就会回来。”
鬼舞辻无惨哼了声:“这就是你在这里逗留的理由?”
“并非如此。”
禅院真昼简单收拾了一下床榻。
盘坐榻上,点燃地炉,靠近取暖,橘黄色的暖光在她眼底燃烧跳跃,一点点驱散身体里的寒意,“村民说狼妖是很记仇的生物,他们这两天就会陆续离开这里,投奔自己的亲人避避风头。看他们煞有介事的样子,让我有点担心……万一它们尾随我去到家里可怎么办?咱家里可是一群老弱病残呢。思来想去,还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找个机会把它们全杀了。这样的话,不仅家里安全了,也勉强算是为枉死的村民报仇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鬼舞辻无惨嗤笑:“真虚伪。”
“哎呀,是你不懂啦,这才是真正的正当防卫!”
禅院真昼打了个哈欠,不想跟他废话,抓起被子,钻到里面去,“……算了算了,你就是个半吊子法盲,不想跟你说话了。我得好好休息,万一打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强制关机,那我可是要被它们撕成碎片的……到时候,我还怎么为你做事?”
她睡眠质量超好。
自从鬼舞辻无惨来到她身边,她就再也没被那sharkbee的清明梦骚扰过。
即便睡前没有温牛奶喝,也不用做20分钟的柔软操,依旧不妨碍她拥有婴儿般的睡眠,一觉睡到大天亮,珠世都说她很健康。
可这天晚上不知怎得,她又开始做sharkbee梦了。
那些好不容易才被她抛到脑后的sharkbee人和sharkbee事卷土重来,以摧枯拉朽之势重回脑海,霸道地占据她全部心神,纠缠着她下坠,前所未有的疲劳和压力让她哭着醒过来。
她身上被冷汗湿透。
哆哆嗦嗦睁开眼的时候时,四处黑漆漆的,地炉里的炭火已经熄灭,只有灰烬中还残留着些许温度,昭示着已经熄灭好一会儿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晃神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开始做sharkbee梦了。
——鬼舞辻无惨又把她丢下了!
——这鬼怎么这样啊!
“你跑哪里去了?”
鬼舞辻无惨踏着夜色回来。
还没来得及掀开挡风的茅草门帘,就被禅院真昼撞了个满怀。
她一把扯住他衣领,狠狠拽低他的头,苍白的脸上半是怨怼半是愤怒,翠色眸子仿佛水洗过,死死盯着他,胸膛都因为激烈的情绪上下起伏,“你为什么总喜欢一声不吭走掉?!”
“我就只是随口说说,又不是真的嫌弃你是个半吊子,你干嘛跟我生气啊?大不了你就骂回来,反正你没素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从来都不跟你生气,可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一生气就丢下我一个人啊!”
“我明明都告诉过你了!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才不会做噩梦,你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跑掉?!”
她气死了。
真是恨不得把他腿打断!
愤怒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而落,哭得好不可怜。
鬼舞辻无惨越听越无语。
这混账东西又在教他做事。
还有,这世上哪有人跟她一样道歉的?
说她不诚心吧,她哭得很伤心;说她诚心吧,这种时候都不忘阴阳怪气……可见真是被惯坏了。
“我只是出去办点事。”
“办什么事啊?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就算嫌弃我会拖后腿,那事情重要到我连知道都不配吗?”
他只说了一句,就被一连串质问砸在脸上。
鬼舞辻无惨愈发无语。
掌心扣住她脑袋,随后一推,也没用力,她就差点被自己推到,忙抓住她胳膊,才避免推她摔个屁股蹲。
可她非但不感谢,反而还用“你竟然推我”这种难以置信又悲痛欲绝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似的,顿时更加无语了。
他把这个自己快把自己气昏过去的软脚虾打横抱起,重新塞回被子里,放炭升火,摇曳晃动的光线一点点驱散黑暗,掀起凉薄的眼睑,斜着眼睛看她:“你怎么好意思问出口?回来没说两句话就打着哈欠要睡觉,你觉得你给我开口的机会了吗?”
“就算是我不好,可你等等又怎样?”
禅院真昼不觉得自己有错。
拖着被子,蛄蛹蛄蛹枕到他大腿上,双手抱住他垂在身侧的胳膊,泪湿的耳颊紧贴着他的掌心。
也许是再次被sharkbee梦伤害到了,脆弱的道心失了稳固,丝丝缕缕的负面情绪缠绕心头,无法言说的悲伤让她泪流满面,“我都告诉过你了,我不能离开你,一离开你,我就会做噩梦……只有你呆在我身边,我才会感到安心……”
“无惨,究竟是什么事,才会重要到让你把我抛到脑后?不甘心啊,我明明这么喜欢你,在你心里我竟然这么排不上号……”
“也不是什么大事。”
鬼舞辻无惨拨弄了一下炭火,让通红的火苗烧得更旺,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狠狠咬住了。
她非常用力,牙齿几乎要嵌进肉里,可那细微的疼痛,远不如泪水滚到他皮肤上时更令人难以忍受。
“别咬了,等会牙齿崩碎,小心变成丑八怪。”
“你怎么这么过分啊?”
她不停的哭,哆嗦着肩膀,看上去委屈极了,“就为了那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你就丢下我一个人。我好歹也给你带来了蓝色彼岸花的消息了啊,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不如最开始的时候中意我了啊?”
“这还不是要怪你自己?”
鬼舞辻无惨才不背锅,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别去招惹狼妖,你自己非要招惹了,事后又害怕地连家都不敢回,生怕被它们一锅端了……之前不听话的勇气去哪里了?”
禅院真昼哭声一滞。
倏得爬坐起来,她终于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望向面无表情的鬼舞辻无惨:“……您是去追杀那些狼妖去了吗?”
鬼舞辻无惨没立刻回答。
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不辨喜怒。
在她越来越忐忑不安之时,微微一哂,移开视线,梅红色竖瞳转而望向身前跳动的炉火:“……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乖乖用敬语,禅院真昼,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禅院真昼羞愧了一秒
旋即就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她愉悦笑出声,无视他的冷脸,凑到他跟前,双手攀在肩上,宛若雪下松青的翠色眸子目不转睛盯着他:“所以,您是去追杀狼妖了吧?您把它们都杀了吗?确定斩草除根了吗?没有留下什么小狼崽子吧?告诉您,我最可讨厌十年后来复仇的狗血桥段了!”
“现在不说杀害未成年太残忍了?”
“哎呀,这不一样啦!”
禅院真昼笑得开心。
双手轻轻晃着他肩膀,注视着那双会随感情收缩变化的梅红色竖瞳,只感觉他像极了不会控制情绪的小猫咪,刚刚跟他生气的自己真是太混账了,赶紧溺爱溺爱,“杀害未成年人当然残忍啦,可它们是未成年人吗?畜生罢了。畜生这种东西,不分物种,无论男女,早死早积德,您这可是善行呢。”
“你真恶毒。”
“您就说您杀没杀光吧。”
“……杀光了。”
禅院真昼埋在他肩膀,忍笑忍得浑身发抖。
鬼舞辻无惨:“有什么好笑的?”